助理見狀慌忙跟着跳下車,追了上去。
“您現在過去,只會給墨少添亂。”助理有些無奈,直言不諱的說道。
葉笙歌完全聽不進去,她只是覺得,心底惶惶不安。好像,一旦她真的走了,就會發生什麼事情似得。
想着,她便又朝着那邊走過去。
助理再一次攔住她,“墨少來的時候,已經有安排了,他一定能夠好好的照顧好自己。我知道您現在很關心他,但是關心則亂,您真的不能過去。”
葉笙歌聞言,微微一愣。助理說她關心他?
“我沒有,他畢竟救了我。”葉笙歌下意識的解釋道。
助理旋即道,“當局者迷,您心裡的事情太多了。所以纔會看不清。”說罷,他又將葉笙歌帶回去,拉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葉笙歌呆呆的坐了進去,臨走的時候忍不住又確認了一次。“他真的不會有事嗎?”
“您放心!墨少不是那種衝動的人。”
這倒是,她當真是當局者迷了。怎麼會以爲席墨年會沒有準備就衝出來呢?他分明就是一個什麼事都考慮周全的人啊。
助理將葉笙歌帶到了一個新的小區停下,“這是墨少最近安置的地方,暫時沒有記者發現這裡,您在這邊好好休息吧。”
說罷,助理便要離開。葉笙歌點了點頭,心裡盤算着等下是不是要去見一見郝甜。
豈料助理突然又回過頭來交代道,“我就在樓下,您有事就叫我。”
葉笙歌抿了抿脣,直截了當的說道。“你不用在這裡看着我……”
“並沒有看着,只是保證您的安全。最起碼,您要先等墨少回來再說。”說着,助理便已經出去了。
葉笙歌跟着看了一眼,助理果然就在走廊那邊守着。寸步不離的,她根本出不去。
她還以爲這次回來能夠做點什麼,想不到還是被席墨年逮住了。葉笙歌有些無力的回到房間,將自己丟在了沙發上,看着天花板發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葉笙歌迅速坐起來,便看見席墨年頎長的身影緩緩的走進來。
他還是和剛纔看見的時候,穿的是一樣的衣服。依舊是丰神俊朗,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葉笙歌總覺得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下意識的張嘴想要詢問剛纔那件事,可是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回去。思忖間,席墨年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質問道。
“怎麼不聽話?”
葉笙歌本來以爲他一定會很生氣,又像之前那樣一言不合就吹鬍子瞪眼的,豈料他這次卻只說了五個字。而且,沉沉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無奈。
葉笙歌心下一動,旋即道。“我只是想回來看看。”
“看什麼?不信任我?”席墨年說着,轉身在沙發上坐下。
“沒有……”葉笙歌低低的嘟囔了一句。正要再解釋什麼,突然發現席墨年的手腕處有血跡粘在那裡。
呼吸一窒,葉笙歌驚呼道。“你受傷了?”
旋即,她便轉身,“我去找藥箱。”
“不用了。”席墨年說道,“這是蹭了一下。”
“那也不行,現在天氣熱會感染的。”
“這裡沒有藥箱。”席墨年提醒道。
這一次,葉笙歌的腳步頓了一下,旋即又道,“那我去買。”
下一秒,席墨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趁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反手一個用力。將她帶到在他的腿上。
這一系列的動作,把葉笙歌嚇得愣住了,下意識的想要起身,可席墨年卻又擡手按住了她。
席墨年很高大,所以葉笙歌坐在他的腿上的時候也纔是剛好和他差不多高。這會兒,席墨年死死的將她攬在懷中。
兩人耳鬢廝磨間他突然低低的笑了,葉笙歌被他笑的莫名。“笑什麼?”
“我笑你,爲什麼那麼着急?怕我死了?”
一個死字,讓葉笙歌的心臟一縮。經歷了爸爸,奶奶和韓萍之後,她特別害怕聽到這個字。
“你不會死。”她固執的說道。
席墨年聞言,眼底的笑意漸濃。“所以,你關心我?”
葉笙歌皺了皺眉,“你是爲了救我,知恩要圖報。”這麼說完之後,葉笙歌突然又覺得好像這麼一解釋,反而更加的刻意了。
只好轉移話題,抓住了他的手臂。手腕處真的有血跡暴露出來,只是還好,已經乾涸了。看樣子,確實只是擦傷。
葉笙歌這才覺得安心了一點,推了推他的胳膊道。“我去拿點水來幫你清洗一下吧。”
“別動。”席墨年反而將她抱的更緊了一些。
這一次,葉笙歌真的沒有再動。身後的席墨年將她的腦袋轉了過去,背對着他。然後她感覺到他的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窗外突然開始下起了雨,雨還挺大,雨水順着玻璃窗如同雨幕一樣滑落下來。
葉笙歌看了好一會兒,漸漸覺得肩膀十分的痠痛。她微微轉頭瞥向身後,叫了一聲,“席墨年?”
身後沒有迴應,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葉笙歌又叫了一聲,“席墨年?你怎麼了?”
還是沒有動靜,她心下一沉,慌忙擡手去掰席墨年扣住她腰身的手指。手指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沉下去的心,越加的驚慌。葉笙歌一把掰開鉗制,一邊伸手去拍席墨年的臉頰。他閉着眼睛。顫着聲音喊道,“席墨年,你別嚇我!”
就在她幾乎要哭出來的時候,閉着的眼睛突然睜開,一把拉住她。
眼底帶着狡黠的笑意,“被我逮到了,還說不是關心我?”
葉笙歌真的被嚇得半死,這會兒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確實生氣了。她一把推開席墨年。豈料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
他皺着眉嘶了一聲,瞬間脣色就算的蒼白了起來。葉笙歌慌忙去扶他,又再一次被他扣住,摟在了懷裡。
“你使詐!”葉笙歌簡直不敢相信,席墨年竟然會這麼幼稚。
可席墨年卻有些不亦樂乎的笑道,“兵不厭詐!”
“你放開我。”葉笙歌咬牙道。
“不放!”席墨年的聲音難得的輕鬆,就連尾音都是上揚的。
聞言,葉笙歌一口咬住了他的手,含糊道。“你放不放?”
席墨年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拍了拍,“乖,鬆口。”
葉笙歌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他竟然將她比喻成狗。兩人鬧了一陣,席墨年似乎是真的累了,再一次睡着了。
葉笙歌趁他睡着了,將他的休息擼出來看了看。確實有血跡,但是卻沒有找到傷口。想到方纔的事情。她不由得蹙了蹙眉,難道這傢伙又在演戲?
將他的手臂放下,剛要離開,卻突然發現他的衣袖上面還有血跡。她心下一動,下意識的撩開他的外套。
下一秒,她擡手捂住了嘴巴。原來,那些血都是從他胸前的傷口那裡出來的。只是因爲外套是黑色的,所以她沒有發現。
而那個傷口,正是上次她給他的。大概是因爲今天人太多了。他的傷口又裂開了。現在情況特殊,他又不方便去醫院。所以剛纔那些插科打諢都是爲了不讓她發現嗎?
心底涌起了濃濃的歉疚,自從爸爸去世後,她就成爲了韓萍的發泄對象。不管是什麼樣的挫折,最後都會歸咎在她的身上,到最後連她自己都覺得,只要事情做不好那就是自己的錯。
可是,他竟然會對她做這樣的事情。
下樓叫助理去買了藥箱,葉笙歌開始幫他清洗上藥。也不知道席墨年是不是疼暈了,在她上藥的過程中一直都沒醒。
弄好之後,葉笙歌還是不放心,便擡手伸到了他的傷口上方,摸了摸他心臟的位置。
那裡心跳依舊強勁有力,葉笙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正要起身,席墨年突然擡手抓住了她的手,又將她得手按在了心臟的位置。
葉笙歌皺了皺眉,“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從你包紮的時候。”席墨年輕描淡寫的說道。
葉笙歌頓時大囧,“你醒了爲什麼不出聲?”這人總是這麼腹黑,葉笙歌深深的懷疑小秋爲什麼會喜歡他。
有責任心,對他好?爲什麼她跟他在一次只感覺到全是套路。
“不敢醒來,以爲是在做夢。”席墨年突然說道。
這突如其來的深沉,讓葉笙歌直接迷惑了。她心下是又震撼,又覺得不敢相信。
“看着我發什麼呆?”席墨年問道。
“哦,沒……”葉笙歌有些窘,彷彿是做了什麼壞事被抓住了一樣。她剛要抽回手,可是席墨年還是將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聽!”
葉笙歌一愣,聽見席墨年繼續道。“感覺到了嗎?他在跳。”
葉笙歌呆呆的點了點頭。
席墨年當即坐起身,十分認真的看着她。“不,你還沒有分清。是和他一樣的心臟,可是卻不是他。”
葉笙歌突然有些意識到他想要說什麼了,他是要她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看清楚自己的內心裡是誰。
果然,下一秒,席墨年便問道。“所以,你選擇的是他還是我。”
就算葉笙歌自己不想承認,但其實她的心裡已經漸漸的偏向現在的席墨年了。只是。她卻不能在席墨年的面前說出來。
因爲,他們都說過,她說的話,另外一個席墨年都是可以感受到的。
“告訴我。”席墨年再一次說道。
葉笙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三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席墨年便放手了。
“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了。”席墨年輕笑一聲,感受着傷口的位置隱隱傳來的疼痛,漸漸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剛纔那一瞬間。他是害怕的。
他也沒想到,他會那麼害怕,害怕聽到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葉笙歌見狀慌忙道,“你怎麼樣了?要不我還是去請個家庭醫生。”
“無事。”席墨年說罷,起身走向了書房。
葉笙歌跟着走了幾步,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就算是承認了又怎麼樣呢?她還是無法接受,在另外一個曾經那麼愛她的人面前和另外一個人相親相愛。
這樣,也太殘忍了。
又站了一會兒,葉笙歌纔拿起沙發上席墨年脫下來的外套去了洗衣房。洗完衣服出來。助理便上來了。
看見她,助理的只是點了點頭,便直接去了書房。很快,席墨年就出來了,他已經換了一件外套,顯然是要出去。
葉笙歌忙問道,“你要去哪裡?”
“公司有事要處理,你在這裡別走。助理還是在樓下,你有事隨時叫他。”
“可是。你的傷……”葉笙歌可還記得剛纔幫他包紮的時候是有多恐怖的,要不是親眼看見,她還不知道那一次她竟然那麼狠。
“放心!”席墨年回頭看了她一眼,“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說完,還不等葉笙歌反應過來,席墨年就已經開門出去了。葉笙歌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驚覺到,他說的那個他是指以前的席墨年。
所以,他剛纔以爲自己一瞬間的遲疑。是因爲她選擇的是以前的席墨年?葉笙歌抿了抿脣,只覺得喉嚨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讓她瞬間連說話的功能都喪失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也快要精分了,心裡有兩個聲音在爭吵。一個聲音說,告訴他吧,反正她們兩個只能出現一個,另外一個沒事的。
另外一個聲音又說,不行,你好歹和季白相愛那麼多年。他臨走之前爲你做了那麼多。你怎麼可以那麼的無情無義?
越想越是頭疼,最後葉笙歌只能抱着腦袋,蹲下了身子。
這一晚上,葉笙歌都沒有睡好。她又做夢了,夢見了和季白在大學裡初遇的時候,那時候他們都還是青春年少。
沒有那麼多的恩恩怨怨,也沒有那麼多的波雲詭譎。她們在一起,也是最純粹的。
醒來的時候,突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枕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號碼是來自於席家的。一接通便是年怡慧的呵斥,“葉笙歌,你竟然敢將墨年的病情散播出去,你安得是什麼心?”
葉笙歌一愣,“您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個時候你還要給我裝傻嗎?墨年的病情,除了我們席家的人和醫生知道,還有誰會知道?現在整個青城都傳遍了,不是你又是誰說的?你不過就是想要回小秋,但是你現在這麼做。你想過後果嗎?”
“你說,席墨年的病情被人知曉了?”葉笙歌頓時僵住了。“不是我說的。”
“你以爲我會信你的鬼話?要是這一次墨年有個什麼,我不會放過你!”說罷,年怡慧便掛了電話。
葉笙歌卻再也睡不着了,她慌忙起來打開電腦上網。網上果然傳遍了席墨年的病情,甚至還有一些病例和照片。所有的東西都言之鑿鑿,無法抵賴了。
如年怡慧所說,知道席墨年的病情的,除了他們席家的人和她之外,就是醫生那邊知道。
現在,席淑媛已經不在了,年怡慧肯定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就只剩下連城了,以他想要毀掉席家的心思來看,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葉笙歌慌忙撥了郝甜的電話,這個時候連城肯定是不會理她的,但是郝甜那邊還可以試試。雖然葉笙歌不確定郝甜這一次是不是知道這些事情的實情,但是她相信經過上次蕭謹言的事情之後,郝甜一定不會再重蹈覆轍。
只是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看樣子,郝甜要麼就是知道了一切,但是想要保護連城。還有一個就是,被連城困起來了。
按捺住心底的擔憂,葉笙歌忙又撥通席墨年的電話。可是電話接通之後就被掛斷了,席墨年並不想聽她的電話。
葉笙歌慌忙起牀換衣服下樓,助理見她下來依舊攔住她。“您還是回去休息吧。”
葉笙歌看着他,“席墨年現在在哪裡?”
“我勸您還是不要去找墨少了,您今天是不是又說了什麼讓他傷心的話了?他剛纔走的時候,狀態很不好。”
葉笙歌皺了皺眉,助理又道。“墨少對您那麼好,您爲什麼就不能好好對他呢?想當初,您來公司明明是爲了報仇,墨少卻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葉笙歌便突然想起了那一次在傳世樂園席墨年和她求婚的時候,她在山洞後面聽到的話。
不由得冷笑一聲,“難道不是將計就計嗎?”
助理一愣,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說道。“您……那天您在假山後面?”
葉笙歌沒有否認。助理當即道,“您誤會了。”
“我誤會了什麼?”
助理嘆了一口氣,“你那次是不是沒有聽我們說完就走了。”
葉笙歌低頭看着地面,當時那種情況,她已經心如死灰,確實是提前離開了。
助理嘆了一口氣,“其實那句將計就計只是我自己的臆測,墨少後來叱責我了。還因爲那件事,我從助理變成打雜的了。您沒發現嗎?我現在只能在這裡當保鏢。”
葉笙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一臉坦然的助理,他說的不想是假的。可是竟然只是這麼簡單嗎?
“哎,墨少啊。真的太虧了,他明知道您是要來報仇,可是卻不拆穿你,還要向您求婚。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可是……他不是想要……”
“想要什麼?傷您的心嗎?”助理搖了搖頭,“您覺得墨少像是那種沒事就傷女孩子心的花花公子嗎?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工作上,您是唯一一個讓他願意接近的女性。”
葉笙歌被他說得心都亂了,助理又道。“就是因爲是唯一。所以墨少才更加不能再被你刺激了。如果你還沒想好怎麼面對墨少,那就請您暫時不要去看他。”
聞言,葉笙歌邁出去的步子終於又收了回去。助理本以爲他可以喚醒葉笙歌,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退卻了。
當即在心裡爲席墨年可惜不已,可是片刻之後,葉笙歌再一次回來了。
“帶我去。”
……
夜深,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劍一般的飛馳向前。
葉笙歌看着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心裡默默的尋找着熟悉的路標。她並不是要去見席墨年。因爲現在見了席墨年也無法改變什麼。
她想要見的人是連城,他纔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既然席墨年爲她做了那麼多,她也應該爲她做一點什麼的。
最起碼,連城對她的抗拒沒那麼大,她或許可以從連城那裡拿到什麼證據,將他打敗。
正想着,一個熟悉的路標乍現,葉笙歌忙叫住正開車的助理道。
“停車。”
助理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突然有點不舒服。胃疼。”葉笙歌說着,便捂住了胃部痛苦不已。
助理是得了席墨年的吩咐要好好的照顧她的,如果她真的有問題,他也難辭其咎。當即便道,“前面好像有個藥店,我帶您去買藥。”
說着,他便要下車攙扶葉笙歌。葉笙歌一副完全直不起身子的樣子,甚至還暗暗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果然,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助理見她真的走不了,忙道。“我去買藥,沒事的。”說着,他便朝着藥店那邊跑去。
幸好,他並是不是真的保鏢出身,警惕性沒那麼強,所以才能順利騙過。要是換個真的職業保鏢,她一準露餡。
看着助理走進了藥店,她纔打開車門下車。
白天的大雨明顯還沒有放晴的意思,這會兒還是陰雨連綿的,天空中飄着毛毛細雨。一如現在的局勢,真是一路渾水。
這四周只有一條大路,目標太明顯。所以葉笙歌沒有立刻走,而是四下看了一眼,找了一個偏僻的小巷,跑了進去。
助理拿着藥回來的時候,發現車裡已經沒有人了。找了一圈,他才意識到她真的跑了,便調轉車頭朝着大路追了過去。
直到他的車子走遠了,葉笙歌才走出來打了一輛車,朝着郝甜家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