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嗎?”
蝶噠一臉誠懇的搖搖頭,卻也不知是真的不明白,還是作爲傳話者的自覺。
焦明大人又轉頭對提克:“你呢?”
提克撓撓頭髮道:“我會努力背下來的。”
這當然是一知半解的意思,完全理解這一點的焦明大人用不知名語言感嘆了一句什麼,這才繼續道:“那就再寫個例子上去,若把服從一個命令記爲正一,增進融合,那麼違抗一個命令便是負一,使靈魂分離,那麼對某項戒律的絕對堅持就是正一千。”
待蝶噠寫完,焦明大人目光落在提克身上,繼續開口道:“基於以上猜想,進行以提克小朋友爲中心驗證實驗。從資料上看,你很討厭你的妹妹吧?”
提克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點點頭。
“很好,那麼第一條就是你必須像一個妹控至變太的人一樣,在語言與行動上愛護你的妹妹,至於心裡怎麼想就隨意了。”
“什麼是妹控?什麼是變太?”
“前者是指那種很喜歡自己妹妹的人,而後者是極致的意思。”焦明大人帶着提克看不懂的微笑解釋着。
“可是……”若是其他事情,提克當然不敢插嘴,但自己踏上這條賊船,根本目的就是爲了擺脫妹妹的陰影。愛護那個搶走一切的小惡魔到極致?這是在開玩笑嗎?
“沒什麼可是,你無權拒絕。”焦明大人擺擺斷臂,說出第二條‘戒律’:“剩下的一條就是隱藏,你必須盡力隱藏獲得溝通魔法媒介能力這件事,父母親人也好,同學朋友也罷。至於原因也很簡單,我們的這項實驗很‘前沿’,還不能被大多數魔法師接受,你若暴露出一星半點的能力,我就會盡力抹殺你的存在以消滅證據,整個特羅領亦然。也不要以爲投奔那些老古董可以免過一劫,他們同樣容不得你的存在。不過我不是喜歡把事做絕的人,你這種存在於另外兩個神權國之中十分常見,你在暴露之後若是能逃到那邊去藏好,我個人是沒興趣繼續追殺的,反正追查此事的人已經無法取證。”
“我明白了。第一條是愛護妹妹,第二條是保密。”提克聽到被追殺的時候便雙腿發軟,甚至不敢去看焦明大人的眼睛,而且內心深處,依據這半天的見聞還有提及‘殺死’自己時候那平淡的語氣,已經確信焦明大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所以甚至沒有像剛剛一樣詢問‘同學’是什麼。
“雖然總結起來是這樣,但有許多細節也要注意,明天給你一個寫有戒條的面具,現在你可以回去了。”說罷,焦明大人轉頭請蝶噠女僕派人將提克帶回新家。臨出門時,又問道:“一會你父母若是問起,知道該怎麼說嗎?”
提克急速轉鬥腦筋,終於在焦明大人的微笑消失之前,想到敷衍父母的藉口:“實驗失敗?”
“還不算太笨,就這樣說吧。”頓了頓,焦明大人又補充道:“作爲實驗失敗的補償,你已經是我的僕從,以這個藉口每日過來接受觀察。”
就這樣提克離開書房,在一位女僕的帶領下第一次回到新家,而父母妹妹正坐在廳裡等候已久。提克不是第一次說謊,但關於‘實驗失敗’的這一個是最讓他糾結的,收到世界知名大學的入學通知書,且書費全免還有獎學金,卻還要瞞着父母家人,這叫什麼事。而在此方世界,同時獲得溝通兩種魔法媒介的能力,可是比地球任何學校的通知書都珍貴。
不過沒等提克細細體會這種糾結,父母的態度變化便讓他的心緒跌入谷底。
“別坐那裡了,椅子套挺不好洗的。”說罷母親拉着妹妹離開客廳,因爲提克還沒有機會在新房中轉悠,也不知二人去了何處。父親則是偏頭示意跟上,將提克領入一個黑黑的小房間,關門之時問句‘吃了嗎’。提克搖頭,很快得到一小碗不知成分的糊糊,錯過晚飯的他也顧不得許多,藉着小窗透進來的少量燈光,大口吃起來,不得不承認比在家鄉時候平日吃的東西美味許多。但想起父母剛剛態度陡然的變化,又覺得索然無味。
待緩解空腹,提克這纔開始觀察四周,小房間頂部沒有像客廳一樣安裝魔法燈,唯二的光源就是一扇小窗和門縫。屋子內一角是些眼熟的雜物,正是搬家時所帶,而另一邊是張小木牀,顯然是爲自己準備的。兩步走過去伸手一摸,隔着一張牀單也可以感受到下面草蓆的粗糙感。而出乎提克的預料,牀頭的被子卻是正宗的棉被,跟隨父親幹活的時候在城主家見識過,不過味道很黴,應該是貴族的二手貨且閒置已久。
從雜物中隨便找個東西當枕頭,提克仰躺在牀並蓋上被子,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這一整天的事情,翻來覆去沒有睡意,又總覺得有草莖穿透被單和單衣刺在皮膚上,難受得緊,索性披着棉被起身來到窗前。撫摸着無色透明的小小玻璃窗,注意力落在對面八層住宅樓上,一個個窗戶看進去,有的是一家人在吃飯,有的是一個人在讀書寫字,當然大多數窗口或是一片漆黑或是拉着簾布,看不清內情,直到五樓右數第而個小氣窗,裡面居然有人在洗澡,而且還是個女孩。
提克就這樣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欣賞到最後,有些呆傻的回到牀上,眼前仍舊全是女孩的身影。雖然對方年齡不大,曲線根本沒有,但只是漂亮的臉蛋和時隱時現的腹下也足以讓提克腦中裝不下其他東西,且讓這個只有十一歲的少年感到莫名的舒爽,卻又不知道爲什麼爽與哪裡爽,然後就這樣在興奮與困惑中進入夢鄉,失去意識前唯一的念頭就是明天晚上還要看。
次日清晨,略微熟悉這套兩室一廳新居的結構,並吃過差異巨大的早飯,提克出門,自覺趕往焦明大人的寬敞書房等候指令。不過在門外便被女僕攔下,等了許久,這纔看到焦明大人晃悠着方步過來,然後便得到了一塊綠色的木質面具。
“這是給你的,裡面是具體戒條,以後使用能力的時候必須以此遮面。”
“是的。大人。”提克恭敬雙手接過面具,掃了一眼戒條,完全看不懂,卻可以認定不是通用語。
“現在跟着女僕去學校報到,午飯後戴上面具去北面的建築工地搬石頭,那邊我已經交代過了。”
“是的,大人。”
“哦,對了,還有這個。”說着焦明大人又遞來一物,卻是個小巧的雙層嵌套鏤空金屬球,“我找你的時候,內層的小球會跳,立刻順着方向過來。”
“明白,大人。”
“嗯沒事了,去吧。”焦明大人推門進入書房,再沒看提克一眼。
提克對着背影恭敬行禮,然後跟着女僕離開。出了這棟小樓,穿過一片樹林和一個鋪滿沙土的廣場,來到三棟並排的四層大樓前,陣陣讀書聲從其敞開的窗口傳出,孩童特有的清脆稚嫩嗓音讓提克莫名的不舒服。
進入中間的一棟,上得二樓,女僕輕敲一扇大門。提克好奇地微微偏頭,順着慢慢打開的門望進去,卻與一大羣同樣好奇的目光對上。
女僕與走出來的男人簡單對話幾句,陷入莫名緊張的提克根本是聽而不聞,直到女僕轉身離開,這才驚覺,本想伸手去拉,卻被男人提住後頸丟進門內。
“給大家介紹個新同學,提克。嗯就這樣,去後面坐着吧。”話落,男人見提克仍舊呆愣,因見多這種情況也不意外,只是再次將其提起,然後按在倒數第二排座位上。
這間教室雙人一桌,每行四桌,每列六桌,全班滿員四十八人。不過此時算上提克也不過三十八人,也就是說第五排只有兩人。而當提克緩過神來,扭頭看向同桌的時候,卻是騰地站起,只因這張臉在昨晚的夢中出現了無數次。
“提克同學,你有什麼事嗎?”回到教室前面的男人皺眉問。漂亮同桌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不,沒有。”
“那就坐下。”
“是的,大人。”
“不要叫大人,叫我希爾拉曼助教。”
“是的,希爾拉曼助教大人。”
屋子內頓時一片笑聲。希爾拉曼輕咳震懾全場,也不與提克糾纏過多,壓壓手示意提克坐下,放過此事。
緩緩坐下的提克感覺十分尷尬,如坐鍼氈,不敢轉頭去看近在咫尺的女孩。少男的心思就是這樣奇怪,昨晚恨不得把眼珠子摳出來粘到對方窗玻璃上,此時距離近了,卻是慫成狗,根本不明白這同桌身份是多麼難得的幸運。
沒讓提克等多久,一陣鈴聲響起,希爾拉曼將一個大箱子搬到教室正中並讓靠窗的同學閉上窗簾,然後打開箱子露出一個機械裝置,撥弄幾下,教室前掛着的白布上立刻顯出黑白人影,卻是一個帥氣的年輕男人正在黑板背景上比劃書寫着什麼。而每幾秒鐘,便會變成滿是黑底白字的樣子,似乎正是年輕男人剛剛說過的話。
提克大概猜到這是什麼,不過卻很抓瞎,因爲他只能聽懂有限的通用語,書寫閱讀方面完全無能。不過好在這種情況十分普遍,提克發現教室內大部分孩子都是抓耳撓腮的樣子,稍稍放下心來。當錄像放完,希爾拉曼關閉機器拉開窗簾收起幕布,開始複述剛剛錄像中的內容,並解答各式各樣的問題。提克此時才明白,這居然是在講授數學。有裁縫基礎的他當然會簡單的加減,面對這些新奇的符號,熟悉的運算過程,倒也不甚吃力。
講解過後,希爾拉曼發下卷子,收拾東西離開。正當提克以爲結束了的時候,又一個白髮老者走了進來,與希爾拉曼類似的流程走完,講授的卻是通用語。
白髮老者講課一半的時候,女僕再次敲門,送進來一個黑皮膚的男孩,老者對着文件簡單介紹名字,然後將其安排在提克右側,兩人之間隔着一條過道。
老者的課程結束之後,全班在所謂班長的帶領下,去食堂吃飯,然後回到教室自由活動。提克記得焦明大人的話,出門離開,向北而去,路上於僻靜處戴上面具,找到建築工地之後果然被一位高個子管事介紹給一個小頭目,開始搬石頭。
水系魔法戰士力大無窮的屬性提克還是知道的,且即使忘記,周圍搬石頭的人也時刻提醒着他。想想手臂上那一條迅速癒合結痂的傷口,提克努力去溝通所謂的水系魔法媒介,卻啥也沒感覺到,而在周圍人怪異的目光注視下,自知再也不能傻站下去,索性不去想太多,完全遵照焦明大人的話:搬石頭。
跟着衆人的路線,挑選自己搬得動的小塊碎石,提克很快進入工作狀態,當夕陽西下的時候,終於注意到自己完成了以往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且還並不覺得多少疲累,渾身肌肉更是在刺痛中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看着磨破皮膚的雙手,提克喃喃自問,這就是魔法戰士的力量嗎?若自己妹妹將會擁有這樣、甚至比這樣更強的力量,獲得父母的重視似乎也理所當然了。
這短暫的佇立並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魔法戰士搬運工因爲自身的疲累與提克怪異的綠色面具,自動疏遠。小頭目似乎也因爲一些原因,不對提克做出任何催促或管教,總體來說就是當做他不存在。而提克因爲第二條保密條款,也沒有與周圍人搭話的興趣。
休息過後,提克開始嘗試略大一些的石塊,搬了幾趟便聽到一陣悠揚的鐘聲,看到周圍人丟下石塊收拾東西離開的樣子,猜到這是下工回家的信號。
跟着人流向南,提克返回自家的住宅區,悄悄收起面具,於樓門口猶豫良久,終於還是上樓敲門。門開,母親的表情毫不掩飾地由希望變成失望,側過身向樓道內望了望,這才關上門並注意到提克一身單衣髒得與泥地裡打了滾一般,厲聲罵道:“你是不是傻?怎麼搞得這麼髒?洗衣服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