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如此輕易妥協的反應,反而出乎焦明的預料,卻也將疑問壓在心底,拋出想好的解決方案:制定閹割版憲法。
其實這不過是焦明給這玩意臉上貼金的說法,其本質來說不過是以領地命令的方式確定一種顧及各方各階級利益和話語權的議事制度,而正規憲法中一切的基礎,定義既政體國體的部分卻是並不存在。
畢竟這只是片封建領地,權力的根源在於紅山王國國王賜下,而非是領地內所有人決定。甚至與這些高環魔法師有所不滿想造反,也是要造國王的反才行,否則只能捲鋪蓋走人,是以並不涉及權力從何而來這個最根本的問題。
當然焦明在地球時並沒有瞭解過制定憲法的具體過程,甚至向沉默者人格申請記憶搜索也是一無所獲。即是說,於地球生活的二十多年,愣是一點也沒接觸過相關知識,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焦明也只能感嘆一句‘書到用時方恨少’然後自己琢磨辦法。
與上一次差不多的連翻投票活動開始,閹割版憲法的一項項條款迅速成型。總體上來說,先是肯定了焦明作爲領主的地位和權力,諸如召開會議,提出議題等等,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否決權。而長老會和勞工代表議會亦然,但不同於焦明個人決斷的情況,需要以投票的方式決定是否通過某項議題。
而其後比較重要的則是兩條,一則是以明文的方式確定議題必須三方機構皆‘通過’才能在領地施行,二則是確定了‘開啓修改憲法程序’這一議題必須在長老會和勞工代表議會取得八成以上的同意票才能算通過。
待這些新規定全部投票通過,將紅山王國語、鱷魚領話、通用語三版本的條文校對無誤後,謄抄封存。焦明則是以領主身份再次提議,將這些條款分三種語言刻於石碑上,並在最後大字標明這是領地內憲法的第一版。
衆人本還覺得將這種漏洞多得和篩子一樣的東西擺出來並不合適,必有好事者鑽空子胡鬧,但見焦明態度堅決,便也對這種並不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頗有成就感的焦明笑着吩咐蘿花備忘,接着拋出另一項議題:投票加權,既再非是溫情脈脈的一人一票,而是按照不同情況,讓高環魔法師們擁有不同的票數。這本是剛剛爲了瓦解長老會高環魔法師團結一致的辦法,卻並未用上,但這個問題留着遲早是個麻煩,索性挑明。
而這一次衆人的反應完全如焦明預料,面面相覷之後迅速而無聲無息地產生了一種心理上的隔閡。焦明則是極力繃住上翹的嘴角,繼續說道:“……七環和八環若擁有相同的一票,對八環來說並不公平。若是以後有九環強者來此落戶,亦是一票,顯而易見的不公平。
另一方面,我們這個長老會不是爲了聚在一起閒侃浪費時間,而是爲了討論關乎大家利益的問題,而利益又分爲長期利益和短期利益。
舉個極端的例子,若是忽然有個九環魔法師想來此暫住半年,而我們正要討論一年之後的事情。若將人家拒之門外,總是不禮貌的,萬一惹毛了人家,壞事之後拍拍屁股走人,我們損失更大。諸位覺得呢?”
衆人皆不搭話,畢竟在場大部分都未必能在領地內逗留達到例子裡的一年之期,若是說些什麼,難免給人以對號入座之感,平白得罪人。一陣沉默後,還是紫羽女士不想浪費時間,請焦明道出解決辦法,一起商議。
焦明亦是大忙人,也不再賣關子。以留在領地的時間和環數兩個條件爲劃分,有正式工作或職務並可預計駐留一年以上的高環魔法師,可獲得與自身環數相等的票數;而不符合這一標準的高環魔法師,票數減半。
當然具體來說,七環既三票,九環卻是五票,在此方世界強者爲尊的固有觀念下,衆人對此並未提出異議。卻是那兩位明天就離開的戒毒所陪護以自身情況爲例,詢問這種臨時住幾天的高環魔法師,是否也能擁有這種投票權。
“請大家明白一點,這個長老會的存在,就是爲了顧及所有高環魔法師的利益,並解決衝突矛盾。所以即使是暫時駐留於此的高環魔法師,也自動獲得長老會席位。畢竟成事困難,敗事卻簡單得很。這也算是一種免得人家存心壞事的妥協之法。”
實話實說只有一種說服力,衆人稍作設想便微微點頭認同。
“如此一來,若是有人在做重大決策的時候,臨時從外面拉進來一批高環魔法師,這豈不成了鬧劇。”伊思問道,目光卻是落在紫羽夫人身上。分別以伊思和春雨爲代表的兩方勢力的矛盾在諸多細節處早有體現,卻從來各退一步。近期鱷魚領方面換帥紫羽女士,這種小小的默契被打破,而伊思自然要抓住機會表明態度。
對此焦明有所感受,卻不甚分明,微感頭疼之餘卻還是解釋道:“當某項決策招致如此對待,必然是牽扯廣泛。而利益牽扯方能以如此方式‘溫和地’表明自己的訴求,而每人二倍票數差別之下仍不能維持議題,我不認爲還有什麼硬抗的必要。”
這話雖不是直接認慫,卻也將‘軟下身段’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衆高環魔法師沒有年輕氣盛的人,摸爬滾打幾十年,撞得頭破血流的境遇自然有過,所以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只是對一件事感覺彆扭,這種有損顏面的糗事居然在事先便被光明正大說出來,而婉轉暗示並在事後埋在心底帶進棺材。
其實焦明也是沒辦法,自認非是能言善辯之人,人生閱歷更是不如下面一衆高環魔法師,唯一打動衆人的牌便是‘實話’二字,畢竟而任何拙劣的遮掩被迅速揭穿後,帶來的只有負面觀感和猛降的說服成功率。
而這片子爵領的事實,便是從屬於紅山王國,非是一個獨立的領地,必然受到外面勢力的影響。卻又在巧合間,聚集了衆多各個環數的魔法勞工,還有他們勞動產生的財富。如此情況下,未招來禍端完全是託了紅山王國的國防,想一切領地內政自決,簡直是癡人說夢。
關於票數變動的議案在問詢幾句細節之後,迅速開始投票階段,在最後一次一人一票的情況下,達成共識。畢竟在這個沒有平等觀念的世界裡,強者擁有更多話語權算是另一種常識。不過和地球上形成一種常識的過程略有差別,不認同者非是被排擠到社會邊緣,而是直接死無葬身之地。
至最後這一項投票結果出爐,天色已黑,衆人於議論紛紛中散場吃飯。晚飯後,焦明再次找到伊思,將壓在心中的疑惑問出,“大家爲何都是很容易妥協的樣子?”
按照原本的想法,既然爲了這套簡易版上下議會制度建立了信用,充值了利益,大家應該很上心纔是。以錙銖必較的標準來鬥爭,進一步將之完善和細化,完成自我迭代進化的過程,而這纔是焦明的終極目的。畢竟按照記憶中霧裡看花對議會制殘留的印象搞出來的這套東西,就和漫畫線稿一樣,並上不得檯面。
伊思卻是呵呵一笑,“你最初的目的達到,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這套明確的議事方法上,對於具體討論些什麼已經不甚在意。”
焦明挑挑眉毛,只得之餘卻並不滿意,若大家都本着好好先生的態度玩,這套議事制度可不會自己改進補漏。猶豫片刻,看在工業化計劃和貨幣新政兩項上,伊思一直是盟友的份上,將這個想法道出並詢問道:“對這個可能讓你在世界歷史上佔據一個篇章的計劃,有什麼意見?”
“哦?”伊思眯起眼睛,對這個說法稍微來了點興趣並展開聯想,卻由於沒有這方面價值觀背景,並不覺得如何重要。是以很快恢復理智,搖搖頭道:“我當初可是聽你和里奧珀特大人說起過,這套東西最後可能會和國王打起來的。聽我一句勸,你想偷懶將這套東西引進領地沒關係,想推廣出去還是算了。其實就這樣放在這裡展示挺好,想借鑑的不攔着,不想借鑑的不強迫,不落埋怨不惹是非。”
“還真是瞞不住你啊。”焦明直接承認偷懶的想法,卻還是對上下議會方案不甘心:“那麼就如你所說,自己玩玩就好。但自己玩也該玩得有模有樣有效果纔對,若是廢弛下去,起不到提高效率的作用,怕是沒人會多看一眼。反之,若能不斷凸顯效用,即使世界史上留不下一個名字,你們紅山王國的歷史上,也該有一行的位置纔是。”
“爲何要在歷史書上留下點什麼?”伊思奇怪地反問,“還有歷史書是啥?和家族記載差不多東西嗎?”
“歷史書可是個神奇的東西,想想看。”焦明說着,卻是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伸開雙臂對着窗外,“以後每一個學生都對着你的名字冥思苦想,溺斃在填空題和簡答題的海洋中……”
“你是說在鱷魚領和特羅領所開始的義務教育學校中,教授的賢者之學,我可不想讓那些老傢伙記住我。”伊思趕蒼蠅似的擺擺手,驅散學習航海知識的過程中某些不愉快的記憶。在此方世界,和魔法無關的知識皆歸類爲賢者之學,其中當然包括航海,也包括數學,這也是穿越之初埃文對焦明刮目相看的一個原因。畢竟數學這玩意複雜起來的時候,唬人的作用一級棒。
“你們對賢者之學存在巨大的誤解,相信我,很快這些東西就會成爲折磨每一個學齡孩子的夢魘。”
伊思歪着頭觀察片刻,然後問道:“你今天提前完成身體控制權切換了?怎麼說話方式和瘋子差不多。”
“和你們這些沒有經歷嚴酷義務教育洗禮的傢伙開個玩笑都不行,根本抓不住笑點。”焦明搖搖頭,卻也不再胡扯,將話題拉回正軌,順便說點小謊:“話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願不願意在這個‘沒什麼風險也沒什麼收益’的項目上稍稍花費一些精力。”
“因爲我們的盟友關係?”伊思嘴角翹起,言下之意卻是人情債。
“當然。”焦明點點頭應承下來,暗中期望當伊思再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要是什麼太難解決的事情。
“歷史書可是個神奇的東西,想想看。”焦明說着,卻是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伸開雙臂對着窗外,“以後每一個學生都對着你的名字冥思苦想,溺斃在填空題和簡答題的海洋中……”
“你是說在鱷魚領和特羅領所開始的義務教育學校中,教授的賢者之學,我可不想讓那些老傢伙記住我。”伊思趕蒼蠅似的擺擺手,驅散學習航海知識的過程中某些不愉快的記憶。在此方世界,和魔法無關的知識皆歸類爲賢者之學,其中當然包括航海,也包括數學,這也是穿越之初埃文對焦明刮目相看的一個原因。畢竟數學這玩意複雜起來的時候,唬人的作用一級棒。
“你們對賢者之學存在巨大的誤解,相信我,很快這些東西就會成爲折磨每一個學齡孩子的夢魘。”
伊思歪着頭觀察片刻,然後問道:“你今天提前完成身體控制權切換了?怎麼說話方式和瘋子差不多。”
“和你們這些沒有經歷嚴酷義務教育洗禮的傢伙開個玩笑都不行,根本抓不住笑點。”焦明搖搖頭,卻也不再胡扯,將話題拉回正軌,順便說點小謊:“話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願不願意在這個‘沒什麼風險也沒什麼收益’的項目上稍稍花費一些精力。”
“因爲我們的盟友關係?”伊思嘴角翹起,言下之意卻是人情債。
“當然。”焦明點點頭應承下來,暗中期望當伊思再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要是什麼太難解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