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是中間據守小樓的一方,還是圍住小樓的一方?”
顯而易見,這話有套取情報的嫌疑。暗中的陰謀者究竟給異族以怎樣的信息,或可稍稍作爲猜測其目的和身份的參考。不過波拿普先生的回答卻是讓老家主失望了。
“這暫時還不知道,但我知道兇徒就在那個方向,這是錯不了的。”
幾次問答皆彷彿砸中籃筐的三分球,未能得道確信有用的情報,至此,安科先生終究按耐不住決定扣籃。眼神稍稍溝通請示之後,直接問道:“不知可否問問您,在別院究竟得到了怎樣的情報?”
波拿普的面部鱗片再次扭動,但完全與人類的‘驚訝表情’不相似。
“既然是你們遞送的消息,怎麼反而問我們?”
安科先生想起午間那翻譯關於異族高層說話直接的評語,切身體會一次果然被噎得難受不已。換做平常人,當即就該察覺不對並委婉詢問情況,這倒是好。
“也許是我們在情報方面出了點差錯,並不覺得送給你們的情報會惹出如此大的反應,所以確認一下。”
“原來如此,也沒什麼。只是說在城外的高環魔法師小隊發現了今晨兇徒的線索。並給了我們少量樣品。也許在你們看來,這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情,但對我們來說,卻比生命還重要。”
巴溫家族幾人面面相覷,開始懷疑一切是文化差異產生了些許誤會,很可能地下異族的反應也不在暗中陰謀者的預料內。至於最後一句‘重於生命’則被當成了套話或誇張的修辭法,完全沒當回事。
“那麼事已至此,不知貴方有何打算?”老家主問。
“抓俘虜。”波拿普答。
在很大程度上與己方的行動方針重合,老家主點點頭,“那就先這麼定下來了。”
卻說此時,處於漩渦核心的小樓之中,騷擾式的炮火仍舊不斷,但除了聽個響兒之外,撓癢癢一樣根本毫無戰果。而核心辦公室內,埃文時而閱讀情報,時而來到窗邊側身觀望,雖然從始至終從未施法或是運動,額頭已經滿是細密的汗珠。
“空間封鎖的強度如何?”
“還在可以安全跑路的範圍內,而且已經五分鐘沒有再加強了。”沉默者人格回答,猶豫片刻還是勸道:“別太緊張,大不了縮回特羅領。”
埃文沒有回答,只是輕聲嘆一口氣,“巴溫家族來了,但距離比預想中還要遠。那個老不死的還真是越老越膽小。”
冰蓮聞言也湊到窗邊張望,猶豫着要不要向埃文透露更多關於異族以及異族傳承之物的情報,若是透露又該開個什麼價錢。“話說你們的計劃中,有沒有兩個家族一起攻擊這裡的應對方案?”
“當然有,無非就是跑路而已。不過完全不用擔心這一點,幾百年間兩家從未合作過。即使是被魔法師協會徵調對抗另外兩個神權國的時候。”埃文一邊說一邊返回桌邊,掃了兩眼情報又丟下,仰靠椅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目光漸漸失去焦點。
“他這是……”恢復無礙的春雨從小型傳送門中拿出一疊資料本想照例放在桌子上,看到埃文這種情況後,卻是移步旁邊輕聲詢問冰蓮。
“噓,當然是思考,難道會是發呆。”早就注意到的冰蓮回答。
實話實說,冰蓮看待埃文,就彷彿是一個學校的大榜第一看待另一個學校的大榜第一,不服不忿中帶着比拼的躍躍欲試。在這個下午中,她不止一次地假設易地而處,自己又該怎樣處理這種局面,思來想去沒個好策略。最終結論便是自己根本不會冒險將玩這種刀鋒上跳舞的遊戲,一切還是穩紮穩打最好。
“既是發呆也是思考。”沉默者人格亦是插言一句。恍然回憶,上一次見到埃文這種情況,還是攻破弗爾客王國後攤牌目的的時候。至於更上一次,則是掀起金屬降價狂潮的時候。
沒過多久,埃文便回神,望着窗外血紅的夕陽,問道:“還有多久入夜。”
“半個沙漏時間,若是星斗漫天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則是一個沙漏。你想到辦法了?”春雨搶答搶問,顯然是十分好奇。
埃文只當沒聽到,目光落在那位下屬身上。
“二十二分鐘。”
春雨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只對着埃文比了兩個中指,卻沒說其他。
“你這是什麼?”冰蓮低聲問。
“具體不知道,但絕對是罵人的意思,而且瘋子很喜歡。”
冰蓮以詢問的目光看向沉默者人格,後者稍作猶豫,轉過頭也只當沒看見。“有什麼計劃?如果需要我的氣系魔法,我也要考慮留有餘力的問題。”
既然要讓兩個心懷謹慎的家族打起來,若非是放出什麼爆炸性的訊息以調撥首領的情緒,便需要製造誤會,而後者很可能動用銀色圓環加持下,變得悄無聲息的氣系魔法。
“暫時還不需要。”埃文搖搖頭,“不過有另一件事麻煩你,那便是密切注意周圍的空間波動,並從特羅領傳送過來一人。”
“說說看,衆人計長不是。”沉默者人格建議道。
“若是冰蓮少領主給出的消息準確無誤,那些異族必然選擇抓取人質拷問消息。那麼不論異族和巴溫家族通氣與否,或是巴溫家族與麥剃勒家族怎樣相談也好。夜色降臨時,異族都會行動起來。
我判斷七成概率是選麥剃勒家族爲第一目標,畢竟突襲這種事,第一次的成功率高一些。如此便很簡單,瞄準傳送點炮擊即可,徹底點燃戰局。若是選我們爲第一目標,則我還需要安排一個死間。”
冰蓮聞言,插言道,“這恐怕不是‘死間’能矇混過去的事情。”
“放心,我的人手絕對不會出問題。”不知‘靈魂交流’內情的埃文自信道。
“不不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異族的手段很可能不是肉體上的拷問,而是一種別的手段,相信我,否則異族也不會執着於抓俘虜了。”冰蓮補充道。
埃文皺眉,盯着冰蓮,“如此看來,似乎中午的時候,您只說了一小半的內容呢。”
“一分價錢一分貨。”冰蓮理直氣壯地道,毫不畏怯的瞪視回來。
“開個價吧!”埃文聲音轉冷,顯然十分不滿。
“全說是不可能的。不過你現在用得上的部分可以免費贈送,算是售後服務好了。”
“這手段是什麼?”
“抱歉。”冰蓮搖搖頭,“我只能說這種手段根本沒法被矇混過去,只有意志堅定者或許可以讓其奏效得不那樣快。”
靈魂交流讀取記憶,可以被意志堅定者攪亂。單想僞造一份記憶來完成情報欺詐卻是千難萬難,讀取記憶場景與刑偵問訊在所獲信息量上跟本是兩個‘數量級’的手段。
前者是三百六十度全息,擁有無數的細節可以相互印證真僞。而後者只是寥寥幾句話,完全可以用自我催眠的手段,在某些重要環節上實現‘自欺欺人’,而其他諸多細節完全無法被問訊出來以驗證。
打個比方。若是觀看犯罪嫌疑人的記憶碎片,犯罪過程中路過道邊車輛的車牌號也清晰可見,對照攝像頭很容易發現時間地點上的破綻。若是刑偵問詢,去問嫌疑人路邊車的車牌號,怕不是犯了神經病。
埃文沉吟瞬間,忽然轉過頭,問沉默者人格:“你怎麼說?”
“不要說!”冰蓮急道。
沉默者人格稍作權衡,考慮得罪哪一邊更划算些,然後便意識到女人記仇和不理智的一面,“我知道這種手段,冰蓮少領主的話符合我所知。可以依此描述進行後續判斷。”
“好吧。”埃文轉回頭,繼續問:“也便是說我們這裡任何一人被捉住,都要敗露?”
“這種手段並非毫無限制。”冰蓮稍作猶豫,想想異族向自己尋求幫助,那麼異族中那位可以與第五魔法媒介溝通的傢伙在水平上很可能不如自己。在無特殊致幻藥劑輔助的情況下,只會更渣。“我可以教給大家一個拖延時間的法門。只要比麥剃勒家族的俘虜拖得久便可以了。”
埃文眯起眼睛,有所察覺並直接問道:“如此瞭解,你會用這種手段?”
“無可奉告。”冰蓮表情不變,暗罵埃文太聰明的同時,有些後悔趟這渾水。
“嘖,那麼說說這個法子吧。”
“疼痛。在不影響行動的地方製造傷口,擦破油皮程度即可,當然慎重考慮也可以更嚴重一些。然後在意識中強化這份疼痛感,時刻提醒自己那裡很疼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埃文再次轉頭看向沉默者人格。
“我沒試過,但想來應該有效。”
埃文目光在沉默者人格和冰蓮身上瞬間兜轉一圈,從之前幾句再加上這個回答做出猜測,冰蓮定然是對沉默者人格使用過這種手段,且效果拔羣,拿到了什麼把柄。再考慮到沉默者人格雖然不善人情世故,卻也不至於如此疏忽,那麼這似乎是個人情,還去剛剛的偏幫應該還有剩餘。
同樣品出這回答背後含義的冰蓮面上不動聲色,以免露出更多破綻,心中卻是狠狠記了一筆。
“你聽到了,吩咐下去。”埃文打發那位八環下屬。沉默者人格亦是對克魯彌點點頭,然後詢問冰蓮:“異族中真的有人能夠使用那種手段?”
“至少是弱化版的。”
靈魂交流讀取記憶,可以被意志堅定者攪亂。單想僞造一份記憶來完成情報欺詐卻是千難萬難,讀取記憶場景與刑偵問訊在所獲信息量上跟本是兩個‘數量級’的手段。
前者是三百六十度全息,擁有無數的細節可以相互印證真僞。而後者只是寥寥幾句話,完全可以用自我催眠的手段,在某些重要環節上實現‘自欺欺人’,而其他諸多細節完全無法被問訊出來以驗證。
打個比方。若是觀看犯罪嫌疑人的記憶碎片,犯罪過程中路過道邊車輛的車牌號也清晰可見,對照攝像頭很容易發現時間地點上的破綻。若是刑偵問詢,去問嫌疑人路邊車的車牌號,怕不是犯了神經病。
埃文沉吟瞬間,忽然轉過頭,問沉默者人格:“你怎麼說?”
“不要說!”冰蓮急道。
沉默者人格稍作權衡,考慮得罪哪一邊更划算些,然後便意識到女人記仇和不理智的一面,“我知道這種手段,冰蓮少領主的話符合我所知。可以依此描述進行後續判斷。”
“好吧。”埃文轉回頭,繼續問:“也便是說我們這裡任何一人被捉住,都要敗露?”
“這種手段並非毫無限制。”冰蓮稍作猶豫,想想異族向自己尋求幫助,那麼異族中那位可以與第五魔法媒介溝通的傢伙在水平上很可能不如自己。在無特殊致幻藥劑輔助的情況下,只會更渣。“我可以教給大家一個拖延時間的法門。只要比麥剃勒家族的俘虜拖得久便可以了。”
埃文眯起眼睛,有所察覺並直接問道:“如此瞭解,你會用這種手段?”
“無可奉告。”冰蓮表情不變,暗罵埃文太聰明的同時,有些後悔趟這渾水。
“嘖,那麼說說這個法子吧。”
“疼痛。在不影響行動的地方製造傷口,擦破油皮程度即可,當然慎重考慮也可以更嚴重一些。然後在意識中強化這份疼痛感,時刻提醒自己那裡很疼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埃文再次轉頭看向沉默者人格。
“我沒試過,但想來應該有效。”
埃文目光在沉默者人格和冰蓮身上瞬間兜轉一圈,從之前幾句再加上這個回答做出猜測,冰蓮定然是對沉默者人格使用過這種手段,且效果拔羣,拿到了什麼把柄。再考慮到沉默者人格雖然不善人情世故,卻也不至於如此疏忽,那麼這似乎是個人情,還去剛剛的偏幫應該還有剩餘。
同樣品出這回答背後含義的冰蓮面上不動聲色,以免露出更多破綻,心中卻是狠狠記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