毆打致殘是最普遍的,弄成人棍的叫囂亦存在。還有人打算鑽贖人的漏洞,將俘虜弄成白癡,先詢問冰蓮有無此類功能的藥劑,無果後又詢問小詩土系魔法方面有無手段。焦明連忙插言,堅決否定,絕了衆人這方面的念想。
最終還是薩布魯·尖雹指了指地下,開口道:“最麻煩的地方與隱患,其實就是空間通訊裡應外合。不如將俘虜打暈後送進西柯頓之壁的中機艙內,只要斷了通訊,一切好說。”
一個漢子則在此方案的基礎上做出增補,緩緩道:“若是在守衛方面,明面派遣諸多八環,再暗藏兩個九環與攝像錄音設備。但有暴動,直接滅殺,胥琴人鬧起來,我們有影視證據證明俘虜不守‘規矩’,也不理虧。”
這顯然是個誘殺的陰招,衆人紛紛叫好。鱷魚公爵亦是緩緩點頭,但偏頭看了眼不遠處的俘虜們,搖頭道:“這些土系火系俘虜並不是我們水系魔法戰士,衝動易怒的性子可熬不到這個環數與年紀。且克文安斯鄭重許諾贖金,不能與外界溝通的情況下,未必會暴動。”
衆人皆望過去,確實只看到一羣瘟雞,都對這個方案的可行性不大看好。
“但中繼艙還是個不錯的囚籠,這事暫且如此定下。下面,我們再說說贖金問題,大家覺得克文安斯能出多少?我們又該要多少?”
面對這種從未面臨過的‘幸福煩惱’,一衆土包子面面相覷,幾個不怕丟面子的說了幾個不靠譜的天價,被反駁也不嗆聲,顯然自己也覺得不可能實現。
而衆人七嘴八舌之下,也並無一個結果,直到場面沉默下來。焦明與冰蓮默契的眼神對視,後者站起身,先是對在場衆長輩行禮,這才表示有話要說。事前沒有商量,鱷魚公爵也猜不到冰蓮想說什麼,但出於越來越增進的信任,還是點頭並給出支持的眼神。
“正如同上次我們塞給胥琴人王國工業計劃作爲贖金,其實所謂贖金這東西,並不限於金錢糧食。而且同樣地處北方偏僻之地,我們和胥琴人的農業生產情況類似,工業方面反而是我們領先,要這些東西只是平白浪費難得的機會。”
見衆人緩緩點頭,並且投來期待的目光,冰蓮略微整理思路,繼續道:“所以我建議,我們這次的贖金要求,不必和胥琴人拼耐心兜圈子,以期望得到談判上的優勢。不如直接開口索要我們最缺失的一環:人口!”
鱷魚領衆核心層少部分或有所猜測,大部分則顯然沒預料到這樣一個結果,迷惑的面面相覷,彷彿在懷疑自己聽錯。
“你是指低環的魔法工人嗎?”鰭刺女士確認問。
冰蓮不答反問:“如果是低環魔法工人,這六十個高環您覺得能換多少?”
“大約……六七百到一千人?但忠誠問題且不說,這裡面的間諜密探怕是太多了。”
“所以我指的並不是低環魔法工人,而是不會魔法的普通人。總數更是巨大,初步預計在六萬到十萬。而且這些普通人只是領民,過着最苦的日子,雖然屬於胥琴人王國,卻對其根本不會存在多少忠誠心,相信幾年之內就可以徹底轉化爲我們鱷魚領人。”
衆人再次面面相覷,少數猜中大方向的人也懵逼,最終鱷魚公爵直至核心的問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如此這般的意義何在?這些普通人充當贖金的價值又在哪裡?”
此話的語氣上,已經透出淡淡的反對傾向。若不能有一個滿意的回答,否決是必然。
冰蓮從容自信,與焦明一個眼神,後者將來時路上便準備好的一份資料拿出。雖然原本的目標是勸鱷魚領核心層管束下屬不得擾民並對普通民衆採取懷柔政策,但此時拿來先用一用也十分合適。
“這是我們的最新研究成果,還請父親與諸位叔伯長輩嚴守秘密,不要外傳。”如此提醒一句,冰蓮將資料遞給鱷魚公爵。由於只有一份,其他人只好等待傳閱。
資料篇幅單薄,內容簡單,核心便是一點:普通人的價值。具體分爲兩個方面,一是工業生產方面,二是軍隊戰鬥力方面。
前者來說,全由普通人操作的工業生產線並非沒有,比如機械加工方面。某些特形零件雖然還需要靠氣系魔法‘扣’,但更多的通用零件普通人用機牀就可以批量生產。
但在化工方面,普通人完全替代火系魔法師還是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但在詳實的數據分析與一些已經做出突破的生產環節爲實證,鱷魚公爵也不得不承認,或許正如這份資料所言,只要解決了反應釜耐高溫高壓的問題,物料自然反應從而讓生產過程不需要火系魔法師完全是有可能的。
至於後者則更簡單,如果一個普通人手持槍械可以輕鬆殺死低環甚至中環的魔法師。那麼考慮到培養一個忠心敢戰的魔法師士兵與隨便招募一個普通人並訓練初步使用槍械,兩者間的巨大成本差距,即使讓後者成爲一次性的炮灰部隊,該採取怎樣的‘造兵’策略已經不言自明。
若是加上普通人魔法抗性問題得以獲解決的現狀,普通人軍隊的性價比再次提升一大截。
而資料的最終結論,便是普通人的價值即將存在巨大的低估,並即將得到承認。十萬人口作爲贖金交換六十俘虜,絕對大賺一筆。
如此兩方面的論證,與此方世界的基本常識實在相去甚遠,但細細思考卻又合情合理。待看到結論處,鱷魚公爵再控制不住表情,眉頭皺起。資料中的內容雖然找不到大的錯漏之處,卻總覺哪裡不對,而且是很大的‘不對’。
但很快,鱷魚公爵便意識到現在不是細想這種‘怪異不適感’來由的時候,將資料遞出傳閱,並就資料中的諸多內容向冰蓮提問,做出進一步的確認,畢竟這等大事不能僅憑一張紙就輕信。
冰蓮輕鬆應對。待資料輪轉一圈兒,衆人皆開始質詢,冰蓮亦是對答如流。而核心層衆人對於鱷魚領的諸多工廠,即使瞭解不深,也有總體的概略印象。賬面人員方面種種情況,冰蓮的回答皆附和事實。
那麼或許,一個存粹由普通人組成的工業體系,似乎也並非不可能。
繼而,這些沒什麼社會經濟學基礎的土包子能想到的就是一個結果:到時人工成本大幅降低,工廠利潤自然是大幅提高,自家的腰包跟着鼓起來。
不過終究還是存在沒有被‘錢景’衝昏頭腦的人,提出購買奴隸的方案。對胥琴人的贖金仍舊採用傳統的貨物方式,然後在王國聯合境內敞開了收購奴隸。此時餓疫大爆發,奴隸價格跳水,收購十萬之數後或許還有得剩。
衆人一愣,紛紛點頭。
冰蓮與焦明事先並沒想到這一條路,眼神交流,默契的達成共識:若想如願,只能進一步放出更多總體人口計劃的信息。
但此事太過核心機密,範圍上不得不做出考量。冰蓮對着鱷魚公爵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後者會意,閉眼放鬆。
父女二人突然發呆起來,衆人對此略感訝異,但見薩布魯·尖雹和鰭刺女士等人淡定以對,便也安心等待。
大約十幾秒後,鱷魚公爵睜開眼睛,又定定看了焦明十幾秒,這纔開口道:“此事延後再議,大家散了吧。治療休息,明日黎明回返。俘虜我親自看守,不必擔心。”
焦明撇撇嘴,猜測冰蓮究竟說了自己的哪方面情況。衆人則面面相覷,雖然疑惑在心,還是應聲起身離開。唯有落在最後的另外三個九環得到好好休息放鬆精神的提醒。
十幾天的時間轉瞬即過,每天正午的時間仍舊火熱,早晚卻出現一絲涼意。同時高粱完全成熟,且由於化肥的普及,高粱莖杆更加高莊顆粒更加飽滿,在秋風的吹拂下蕩起暗紅色的波浪。
鱷魚領的收割工作開始。
原本用石質工具,高環魔法戰士不得不擔當收割主力纔不會耽誤農時,這也是焦明穿越的第一年,看到紫羽女士親自下田收割高粱。
但現如今,由於金屬農具的大量普及,生產效率得到大幅提高。田地裡揮舞鐮刀的已經全是普通人領民,再看不到水系魔法戰士的身影。
焦明坐在一輛華麗的馬車內,看着窗外田地收割者的情況。雖然明白這是一種進步,卻總覺得少了一種味道。
而馬車內,正在與薩布魯·尖雹閒聊的胥琴人的談判代表卻是個心思靈透的人物,立刻注意到焦明的表情變化,笑着將閒聊的話題引過來。
不得不說,這談判代表是一個有埃文八成顏值的大帥哥,且黑髮黑瞳的面容更符合鱷魚領的審美,卻也讓焦明更爲反感。考慮到晨露小姑的情況,這美男計的招數已經昭然若揭。
“沒什麼,只是看這片秋收之景,心生感慨。”焦明回以假笑,暗自後悔接下這個隨同監察的任務。但想想鱷魚領氣系魔法師的貧瘠情況,除去自己,也沒人可以勝任這活兒。
“感慨嗎?是啊,春種秋收,周而復始。從時間的源頭,到時間的盡頭……”
“呵呵,你誤會了。沒那麼假大空,只是覺得水系魔法戰士不再下田收割勞動,這並不大好。”焦明直接道出心中想法,並期待對方懵逼的表情。
果然,這位魔法貴族出身的談判代表根本無法理解這句話的邏輯,更無法理解焦明的想法。卻也沒能讓焦明如願,談判代表只是優雅一笑,按照貴族禮儀讚美焦明的超凡睿智,便將此事揭過。
中午時分,馬車隊伍停下休息,焦明閒得無聊,索性展現了一下廚藝。這位胥琴人談判代表看焦明的眼神更加怪異,並婉拒了遞過來的香氣四溢的菜色。
薩布魯·尖雹當然知道焦明的廚藝水平,除去黃霞紫芒兄妹之外,算是業餘組的金牌。但此時敵國賓客在場,作爲鱷魚領的二號人物,必須保持形象。但筷子和咀嚼的速度,亦是漸漸加快。
焦明慣常懶得遵守貴族禮儀,隨意吃喝,雖然沒有‘噪音’,但這份因食物美味而產生的滿足喜悅也通過表情展露無疑。
發自真心的情緒總有一種特別的感染力,這次亦不例外。焦明與其他鱷魚領水系魔法戰士的表現,完全吸引胥琴人隊伍的目光。直到其中一個隨從打扮的人無視大帥哥談判代表的眼神暗示,大大方方走了過來,向焦明詢問可否嘗一嘗。
“碗筷在這裡,自己盛飯,坐下來吃便是。”焦明簡單道,瞥了胥琴人隊伍一眼,又笑問:“你這樣子,不怕被事後說壞話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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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嘿嘿一笑,道:“當然怕,但我更怕錯過美食,更何況是鱷魚領駙馬親自所做。”
焦明當然聽得出前半句害怕只是玩笑,而此種場合有心思開玩笑的,當有不凡之處,不由稍稍打量對方。
從健壯魁梧的身材判斷,來人是個水系魔法戰士無疑,其他魔法天賦不詳,感覺上是六環。年紀三十許。黃皮膚黑頭髮,卻是高眉深目灰色雙眸,如果鼻樑高一點鼻頭小一點,容貌勉強達到平均線。
參考胥琴人的王國曆史,再考慮此人容貌上明顯的混血特徵與口音,漸漸有了猜測。這位很可能來自胥琴人王國的南部或東部,並且不隸屬於克文安斯,自然不用在意談判代表。不是克文安斯的人,卻以侍從的身份進入談判隊伍,那麼此人此行的目的就很值得考慮了。
“敢問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可稱不上。”來人已經盛了滿滿一大碗高粱米,直接坐在焦明身邊,眼神在幾樣菜色間兜轉的同時,口中簡單自我介紹。“牧克,叫我牧克就好。一個正在爲男爵之位拼搏的幸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