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冰蓮先給出定論,這才繼續道:“相信若是兩個陌生矮人皆被擒下,她知道怎麼做最簡單。但跑了一個,殺人滅口自然不用多想。”
“對我們的態度呢?”
“看不出來,但易地而處,我是想不到堅決袒護的理由。”
頓了頓,冰蓮繼續道:“另外我隱約有一種感覺,這位老婦人族長很可能是在向我們暗示些什麼,或許是轉達加翻譯不同,變得無法解讀。”
春雨按照這個思路,給出猜測:“會不會是在暗示我們出些好處,也就是破財免災?畢竟這個矮人村落當初是得了好處才漸漸改變態度。且考慮到當地情況,對其他矮人部族也不用奢望太多,差不多也該是窮的叮噹響。至於現下的小矛盾,不算己方人命的話,一個八環水系魔法戰士挨頓打而已,又算是多大的事兒?”
一衆高層皆是點頭認同,出聲附和。更有疑心重者在此基礎上做出猜測,陌生矮人的身份也是扯淡,重要人物行事豈會偷偷摸摸,事前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在崖窟內被撞上。一切或許根本就是那村長老太太藉機訛人而已。
不過這次的附和聲少了許多。這種手段實在有‘目光短淺’之嫌疑,不似一個飽經風霜且快進棺材的老人所能用出來。
“不如寫信問問,那位族長有何意見。”薩布魯·尖雹緩緩開口。
這顯然是一種有效的試探,冰蓮直接動筆,而焦明看無人反對,不等字跡乾透便將信送出。不出五分鐘,回信便至,內中只有一句話:“來話事人過來詳談。”
這下子,衆人都感受到一種誠意。相比之下,若是對方直接開出清單,或是更明確的暗示破財消災。這件事兒雖然明白了,但整個商業合作計劃,卻是很大可能觸礁。畢竟和一個心懷不軌的勢力合作,風險真的太大。
鱷魚公爵輕咳一聲吸引衆人注意,說道:“那麼索性繞過其他,大家商量下派誰去吧。”
焦明不覺得自己被信任到可以單獨處理此事,而傳送工作卻又不用做第二人想,是以趕忙舉手發言。“時間緊迫,人多我可帶不動。”
冰蓮出於公私兩方面考慮,必然支持焦明。“這是當然,又不是打架,去人多做甚。而且萬一情況不對,還要跑路,更是不能多帶人。”
鱷魚公爵和薩布魯·尖雹對望一眼,默契達成共識,開口道:“不如只有女兒你和春雨兩個人好了。”
這二位是鱷魚領前兩名家族的繼承人,按照傳統,也是未來鱷魚領的正副架子。放出去合作處理問題,成了自然好。即使搞砸了,也是一種‘磨合’,不算虧個徹底。
鱷魚公爵直接下決定,且是指使自家女人出差的這種,旁人自然沒有異議。三人雖然皆不捨兒子,但想想此事的重要性,也只好忍痛暫別,稍作準備便連夜出發。
焦明全程用服用提神功能的魔癮藥劑,全力施爲之下,雖然沒有銀色圓環碎片,卻也只用兩個小時便趕到目的地。然後不管其他,躺倒休息。待醒來時,看外面是日上三竿,但那種疲憊的感覺讓焦明明白這是時差問題,自己必然是沒休息夠。
但此時局面,又如何再睡得着。揉動雙眼緩解血絲,又用冷水洗了把臉,出門直奔記憶中的矮人議事大廳。
而這邊果然正在相談,冰蓮和村長老婦人相鄰而作,後面是好幾個翻譯。這場面讓焦明產生一種既視感,想了想纔想起新聞聯播中常見,而冰蓮必然是觀看記憶的時候偷學去。
不想去打擾相談甚歡的兩女人,焦明目光一掃,便看到了蹲在房間角落把玩凝構物匕首的春雨。薩布魯家族遺傳,本就‘高人一等’,現在春雨擠在矮人堆裡,似乎蹲着纔是最不招人白眼的姿勢。
而春雨也同時發現了溜進門的焦明,擺手招呼,待其靠近後低聲笑問:“你終於睡醒了?”
“醒是醒了,但根本沒睡夠。”焦明回答一句,接着反問道:“看這個樣子,情況似乎還不錯?”
“剛來不久,冰蓮就用了靈魂交流,將問題大致搞清楚。不得不說,這一招還真是贊。至於情況,不好不壞吧。”以此爲開場白,春雨從頭概括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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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矮人族也並不是鐵板一塊,按照神之寵獸肉翼符文的顏色劃分成諸多部族。己方所在這個村落顯然是藍色部族的一支,兩個陌生矮人則屬於黑色。且藍色與黑色兩個部族之間素少往來,甚至嚴格清算曆史,還有些齷齪,說是偏敵對也可。
另外這俘虜的身份已經確認,確實是重要人物。黑色部族已經用空間魔法送來正式的交涉申請,並威脅趕緊放人,否則鬧大讓這邊‘吃不了兜着走’。而老婦人村長這邊,也已經向藍色部族上層送信,回信內容似乎還算樂觀。
畢竟兩個八環高手偷偷潛入,這事兒中顯然透出詭異的地方。說是公平競爭獲取卵蛋,誰信?即使按照‘大規矩’,這邊錯誤更嚴重一些,但稍稍多尋思一層,也不能立刻認慫,搞清楚是否還有隱情纔是重點。
焦明對這些勾心鬥角興趣缺缺,擡手打斷,周圍問道:“先確認下,藍色和黑色兩邊,實力對比如何?還有,這些矮人一共多少個部族?”
“藍色較弱,而且我們這只是個尋常村子,那位俘虜卻是黑色部族族長的小舅子。至於多少個部族,這位矮人大媽村長也不清楚,但其這麼多年看見過的神之寵獸肉翼符文,就有至少十五種顏色。”
焦明點點頭,追問道:“藍色黑色兩個部族的總體實力對比,或是排名呢?”
“黑色部族坐三望二。我們藍色嘛,嘿嘿,大概在七八名左右。不過我看那老太太說這事兒時的表情,應該是有幾分吹噓的成分。”
撇撇嘴,焦明說道:“這可不是樂觀的情況,一定有什麼積極因素,你別賣關子了。”
“這事兒雙方都有毛病,並被對方拿捏住,也都有推脫藉口。最大的可能就是打嘴皮子仗,影響大耗時久。樂觀估計,這事兒最好成爲整個矮人族茶餘飯後都討論的話題,反而是我們擴大影響的好機會。即使最終被趕出——或是逃出矮人族羣島的範圍,生意反而可能會做大,只要在邊緣區域選個海島當做中轉就是了。”
“這是你的想法?”
“這是我和冰蓮之前休會時商量出來的。”
話是這樣說,但焦明猜得到,此大方案的制定必然是冰蓮主導。因爲春雨的腦子裡,還是肌肉和三五人羣架才適用的小聰明更多一些。
恰此時,又是一陣空間波動,一封信出現在族長老婦手中。其簡單掃過一眼,便遞給後面的翻譯。焦明側耳傾聽,也知道了最新進展。藍色部族高層索性率先將事情鬧大,繼續上報給一個總管矮人事物的機構。現在這邊是任務則是安心等消息的同時萬萬將人看押住。
焦明頓時想起還有個核心人物沒過眼,低聲詢問其所在。春雨匕首一翻,尖端指向側後。焦明順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倒那邊正有一個矇住眼睛的粗壯矮人漢子,被一頭九環程度的神之寵獸壓摁在地。且爪子縫隙間,可見其上半身複雜的黑色符文刺青。
“這不是全偷聽去了。”
“簡單!每半小時刺聾耳朵不就結了。”春雨說着,還用手中的匕首做了個小幅度的橫向刺擊動作。“再說,整個島也就這裡最安全,還能怎麼辦?”
“這……”焦明一時無言。且不由自主回憶起刑虐記憶中初期的一小段時光,小指摳摳發癢的耳朵,這才憋出一句。“這手段所引起的怨念必然不小,太傷和氣了吧。
“事到如今,已經不僅是私人恩怨,你覺得還有善罷甘休的可能?必然是兩個部族打出狗腦子來。”
焦明想了想,反駁道:“矮人族被逼迫得孤居海外苦寒羣島之地,相比伊扶森神權國,整體實力必然是較弱的一方。且對於伊扶森神權國的仇視態度亦可爲佐證。恨入骨髓那麼能滅早就將對方滅了,這裡可有沒有國際輿論和國家形象的約束。所以總結來說,這便是外部矛盾大於內部矛盾……”
只聽了幾句,春雨耐心耗盡,擺手打斷,“算你有道理好了。”
焦明被噎得一窒,翻個白眼,也放棄與這種‘油鹽不進’的人多廢話,繼續聽冰蓮和村長老婦人的對話。但不久之後,他便發覺商業方面的事情竟然漸漸成爲老少二女之間的主要話題,配合以女人之間特殊的家長裡短,十段對話中也難得聽到一段是和處置眼下局勢相關。
至此,彷彿是熬夜後聽高數課,焦明越聽越迷糊,睏意隨之上涌,脖子一歪開始打盹,迷迷糊糊直到夕陽西下的晚飯時間才悠悠轉醒。
“睡好了?”春雨再次笑問。
“差不多。”焦明隨口回答,揉揉眼睛看向四周。依然是矮人族的議事大廳,只是人員散去大半。包括春雨在內,剩下五個八環正在圍坐吃飯,看架勢正是俘虜的值班看守。另有幾個環數不高的矮人村民在給俘虜和負責‘鎮壓’俘虜的九環神之寵獸餵食。
“飯菜剛到你就醒了,我真懷疑你是裝睡。”
“這是吃貨民族的基本天賦,你不懂。”焦明說着,伸懶腰扭筋骨,發出一陣脆響,畢竟歪坐着打盹可不是個好姿勢。
而舒爽長吟過一聲,焦明的肚子跟着咕咕大叫起來,他便毫不客氣的坐到春雨身邊。拿過她的食物就吃。
這村矮人的戰士,都和焦明學習過氣系魔法,熟悉之下當然不可能疏忽怠慢,飯食早有準備。一位矮人中年大媽見狀,立刻推來一大一小兩個木盆,大的盛滿那種神之寵獸胃液參與發酵的特色醃海魚,小的則是試種成功的高粱米。
焦明用半生不熟的海島矮人語言道了聲謝,大口開吃,稍稍墊了墊肚子,這才詢問春雨自己是否錯過了什麼。
“別對着我說話,這味道我受不了。”
“大姐,您這種真漢子,還怕這個?”
春雨愣了愣,然後大笑,及時捂住嘴纔沒有噴出食物。“你這說法真有意思。哦,對了。瘋子也說過差不多的,叫‘女漢子’對不對?”
突然聽到這樣一個荒腔走板的漢語發言詞彙,焦明露出開心的笑容,當然同時也扭開了頭。“難得你和瘋子學了個‘好詞’。”
春雨不去計較這句調侃,一邊吃飯一邊大概講述情況。而焦明聽了幾句,卻發覺屋子裡的其他矮人亦是漸漸談笑起來,與自己剛醒時的安靜環境形成強烈對比,心中不由一暖。
至於下午焦明睡去之後的談話內容,也並無什麼緊要。商業方面自然是擴大合作,民生方面,居然還拉起了和親的意向,當然暫且僅限於意向而已。
聽到這裡,焦明卻是想到了生殖隔離的問題,但覺得還是不要說出來討嫌。等沒個結果,雙方自然會消停下來。若有了子嗣,說出來豈不是打臉。
“……最後還有一個事兒,冰蓮打算在這裡放一次《獨角仙情緣》,試試矮人所產生靈魂之塵的效果如何。叮囑我等你醒了,問問意見。”
“似乎……沒什麼問題。”焦明說道,將口中食物嚥下去纔想明白問題所在。大獨角仙精怪的運輸問題,必然是落在自己身上。但這麼個脆弱的小東西,怕是是比運送一個八環水系魔法戰士還費心神。若氣系魔法干擾下,一不小心將之弄炸,更是徹底麻煩,無法和小詩交代。
“咳咳……我的意思是,地下異族都沒問題,矮人必然更沒問題。這顯然沒什麼懸念的東西,就別費閒勁實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