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最上面兩條道路，亦是洞穴結構，高度大約四米，入口處便有頂盔摜甲的地下異族衛士把守。另外十幾米處便有一個明顯的彎折，讓人看不到更遠處的詳細情況。不過從更爲劇烈的魔法波動與明亮的環境判斷，這裡無疑的地下異族貴族強者們的所在。
三個階層的劃分相當明顯，焦明如此想着，便感覺腰部被手指輕懟。
“別發呆，你同意走哪邊？”
“啊？”焦明愣怔反問，然後伴隨着冰蓮的白眼，這才知道衆人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分歧。春雨和希爾斯建議去下面，冰蓮和藍海星選擇中層，形成二對二的僵持狀況。自己的意見反而成了關鍵一票。略作猶豫，焦明避開春雨的盯視眼神，用出緩兵之計。
“難道不是找個僻靜角落開始你的新手段？”
“簡單觀察一下這些地下異族的日常生活，或許能更有幫助。”冰蓮笑答。
焦明撇撇嘴。覺得這是女人愛逛街的天性發作，畢竟這次行動真的沒譜，缺乏緊迫感也是尋常。但轉念也無法徹底否定所給出的理由，只好說道：“那就選擇中層，下面一層太過逼仄狹窄，讓人壓抑，我會覺得呼吸困難。”
春雨頓時翻個白眼。“不如兵分兩路算了。你給我身上來個空間標記。”
“姐姐別鬧，我們必須一起行動。”冰蓮一把拉住春雨的胳膊。
春雨輕哼一聲，不再多言。從這番互動，希克斯自然看明白大概，略作猶豫，還是沒敢獨自行動。接下來在左中右三個選項中，依照冰蓮的意見，因街道上的駝獸最多，販售大宗商品的可能性最大而選擇了左邊。
“你不會是想在這裡打開商路吧？”焦明邊走邊問。
“爲什麼不呢。”冰蓮低聲回答，目光不斷在左右店鋪打量，觀察所販售的貨物。
“你可以想想一下，地下異族在魔法師協會門口開店的難度。絕對第二天早晨就會出現在實驗臺上。”
“可以找代理嘛……”
冰蓮這一句本是無心之言，但夫妻二人對望，都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這種想法毫無獨創性可言，很可能已經有人這樣做了。甚至反過來顯然也成立，人類的地表世界，未必沒有地下異族的暗樁。
“呵呵，想這些沒影子的事情沒啥意思，和你說個有用的。之前沒有探查，現在可以確定，這城市的外殼是個橢球形，並存在阻斷空間傳送的東西，感覺上類似西柯頓之壁。但大概是年久失修，暗中破壞的人也太多，漏洞多得和篩子一樣。”
“也就是不影響傳送嘍？”
“當然影響！畢竟挖這些漏洞的目的是鑽進鑽出，而不是空間傳送，僅僅是狗洞大小而已。”
冰蓮點點頭，記下這一點，話題回到兩側店鋪各種商品，以及可能的商業傾銷，還有地下異族特有的裝修裝飾風格。而逛完了中層的一條街，於盡頭的上下相通路口，七人又商定去下層街區逛了一圈。
如果說中層街道洞穴給焦明的感覺，便如同家鄉常見的大型百貨商店內部的走廊和店鋪，下層街道便如同某些城市舊城區或城中村的暗巷或衚衕。
兩米左右的高度本就讓人覺得壓力，還分爲上下兩層。再配合污濁的空氣與昏暗的光線，更是讓人不舒服。各種招牌和垃圾更是佔據本就不多的空間，最難以忍受的，則是若有若無的莫名氣味，有的大概是特殊香料或是劣質香水，有的則毫無疑問是排泄物與腐爛物的氣味。
至於兩側店鋪的經營項目，則和上面差不多，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只是明顯低端許多。其他品類且不論，只說娼寮一類的存在，真的是太過明目張膽，近乎搶人進門的程度。
待從這條街的另一端出來，焦明甚至有一種回到文明世界的感覺。而在之後的選擇上，春雨亦是再也沒提走下層街道這件事。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衆人來來回回大致走過了中層區六分之一扇面的區域。對於這座地下異族城市的佈局和街景，都有了大致的瞭解。在最初的新奇過後，便是一種失望的感覺。
地下異族由於生活環境，自然不可能對於‘開闊’有什麼特別的追求。所以這座地下異族城市，在結構上與地表人類的城市有着巨大差別。兩者皆用一個詞形容的話，後者是‘鋪開’，前者則是‘堆疊’。也便是藉助岩層，將幾個小區按順序堆疊放置在一起。
焦明下意識將之與地球情況相比。發覺這座城市便類似一個巨大的，只有六七層的建築，只是層高不同，且上下相通的節點更多。而相比於焦明的這個聯想，冰蓮則很快想到了更爲貼切的‘野蜂巢’，並與大家達成共識。
“好吧，就當這裡是野蜂巢。你的日常生活觀察得如何了？還要逛下去？”焦明問道。
“已經可以了，現在找地方安頓下來。”冰蓮回答，接着道：“爲了減少麻煩，我覺得還是去下層街區爲好。”
在這座城市最底層區域，只認錢不過問其他的黑旅店顯然很多，但事情卻沒有想象中順利。只因凝構物面具實在太過可怕，畢竟這半吊子僞裝技術總給人以怪異的感覺。即使給出足夠的錢，前三家店長仍舊和見了鬼一樣，三兩句便趕人出來。
直到第四家，已經頗爲不耐的春雨將八環的實力露了露，店長在短暫驚愕過後，終於勉強同意，將七人引進後面的低矮地穴。
“早這樣不久得了。”解決問題，春雨頗爲得意的說道。
“怕是這位店長轉過身，就會派人向上報告吧。”焦明唱反調。
由於顯而易見的語言障礙，這對話說得毫無顧忌。至於遠方來客的身份，從鱗片顏色和兩個地下異族的口音上便已經露底，便沒必要多做遮掩。
冰蓮搖搖頭道：“我卻覺得未必。看這個城市，分層明晰，規矩森嚴。推測社會徹底撕裂，上中下三層離心離德。你家鄉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吃肉的人考慮的事情，我等小民何必操心’。我們雖然處處透着詭異，且趕在這個大宴全城的節骨眼，可這位店老闆樂得看我們和高層貴族狗咬狗也不一定。”
“怎麼能說自己的狗呢？”焦明提醒一句。且現在身處敵境，小心駛得萬年船，某些事情還是較真一下爲好。“而且也別忘了另一句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次有其他城市的大人物過來，之前的封鎖道路還有大宴全城便說明本地貴族高層是個好面子的性子。爲了不出幺蛾子，用錢做誘，讓下面注意一下扎眼的外來人。”
冰蓮先是甩出一個白眼，可惜嫵媚撩人的神情全被凝構物面具遮掩，這才坦白道：“好吧，其實是我觀察這位老闆的靈魂狀態，不似動歪腦筋的樣子。”
“你這個判斷方法靠譜嗎？”焦明確認問。
“九成把握。”
冰蓮說罷，一行人也來到一個分叉地穴的入口。看老闆的動作，這裡顯然就是‘房間’了。春雨向裡面探了下腦袋，表情古怪的建議道：“我們不如去城市中層的旅店看看如何？”
“中層區域想靠暴力手段入住，怕是要九環才能鎮得住場面。”冰蓮笑道，接着也上步前來，向地**探看一番，直接彎腰走進並給出評價：“勉強也算是個八人包間，只是味道不大好，也直不起腰，這裡吧。”
焦明懷着一絲玩笑的心思，將猶豫不前的春雨推進去，然後在其捂鼻子低聲抱怨中，用氣系魔法給房間換氣。隨着一陣強風，腥臭與陰溼發黴的氣味徹底消失。至於只有一米五的層高，卻是隻能忍耐了。
“現在安頓下來，可以進行你的‘不成熟’計劃了吧？”
“正是如此。”冰蓮點點頭，斜向上環顧四周，目光焦點卻似乎是完全不受近在眼前的牆壁限制。“這手段本只是個猜想，說起來也簡單。那便是大範圍的靈魂溝通附近的所有靈魂體，檢索他們的記憶，進而搜尋目標。”
“這……”焦明先是驚訝得說不出話，然後遲疑道：“你吃得消嗎？雖然羣聊過幾次，但這跨度太大了吧？”
“當然不是之前的強效連接，而是一種微弱的靈魂溝通狀態。具體把握便是這次實驗的難點。而且實話實說，後果難料。謹慎考慮，還是做出預案約定。”
“會有危險嗎？”焦明立刻擔憂問。
“既然是一種魔法實驗，最糟糕也就是失去與魔法媒介的溝通而已，大不了以後就是一個水火雙系魔法師。”冰蓮故作輕鬆，接着又補充道：“但魔法實驗做了這麼多次，什麼時候放棄還是有把握的，這方面的危險性不大，只是怕引來強敵。”
“大不了就剩下雙系。”重複一句，春雨搖頭感嘆：“這還真是奢侈啊。”
焦明則是做出確認：“也就是隨時準備跑路嘍？”
冰蓮點點頭：“如果情況不對，又叫不醒我。就將我打暈，再製造混亂，趁機轉移。”
“明白。”其餘三人齊聲道。
商定完畢，冰蓮閉上雙眼。而焦明卻是一陣熟悉的恍惚感，接着四周變爲一片白霧的環境，眼前則是冰蓮的俏麗身影。
“怎麼？先拿我練練手？”
“笨啊，讓我看看那個抱箱子的地下異族，還有拉爾等人。”
“哦對。”焦明輕拍腦門，開始回憶。按照過往經驗，主動配合可以給冰蓮省卻很多力氣。
待看完這兩段記憶場景，冰蓮露出一個笑容：“其實拿你練練手的意思也是有的，現在放鬆精神，一切放心交給我。”
焦明翻個白眼，索性揮手幻化出最熟悉的地球老家二居室，然後躺在客廳沙發之上。“任憑你折騰吧。”
冰蓮俯身在愛人額頭一吻，開始施法。
而焦明再次一個恍惚，發覺回到了旅店地穴的環境，春雨和藍海星似乎並沒有發覺之前的異樣，仍舊凝神戒備。兩個地下異族少年蹲守門口，目光瞟向門外地穴走廊。唯有希克斯歪躺在牀鋪之上，居然秒睡。至於冰蓮，還是盤坐閉目的樣子，表情安詳。
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劇烈疼痛刺激下，一切並無扭曲潰散的跡象。焦明這才確信自己被‘踢’了出來，聳聳肩，索性也躺倒休息，爲可能的空間傳送積蓄精力。
時間就這樣安靜流逝，知道外面傳來明顯的喧鬧之聲，偶爾夾雜整齊的呼喊。焦明睜開雙眼，對地下異族少年問道：“外面在喊什麼？”
“大宴全城即將開始，這是大家在感謝城主和高層貴族們的恩賜。”
焦明這纔想起還有這麼個大便宜可以佔，但看看安詳靜坐的冰蓮毫無甦醒跡象，不由搖搖頭。兩相比較，孰輕孰重還是很明顯的。
不過隨着再次一聲震耳欲聾的齊聲呼喊，冰蓮卻是猛然皺起眉頭，然後睜開雙眼。
“怎樣？”春雨問。
“全城的靈魂都陷入一種亢奮的狀態，已經無法溝通。”
“這麼說，之前是成功了的？”焦明驚訝道。
“勉勉強強吧。”冰蓮翻翻眼珠子，似在回憶並總結經驗，同時解釋道：“雖然如期實現了大範圍的靈魂溝通，但翻找特定的記憶並未成功。看到的都是些吃飯睡覺一類日常之事。”
焦明想了想，說道：“抱歉，關於你這個實驗，我似乎給不出什麼有用的建議。”
“之前的配合已經很有幫助了。”冰蓮舒展眉頭，淺淺一笑。
“別秀恩愛了。”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嘟囔一句，春雨接着提出建議：“既然無法繼續實驗，不如出去嚐嚐地下異族的美食？”
“當然。”冰蓮點點頭，接着瞟了焦明一眼，笑着說道道：“剛剛某人心裡，可是將美食和我做了一番比較，然後艱難的選擇留下。”
“讀心術？”焦明這次是真的驚了。
“詐你的。畢竟你總是自稱吃貨民族什麼的。不過你這反應，似乎確有其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