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井底部,鱷魚公爵再次破開一道金屬閘門,又立刻回到後面應付追兵。焦明和重傷者率先鑽了進去,匆忙之下,被破口邊緣扭曲彎折的金屬劃出道道傷痕。
正如之前幾人的描述,剛剛進來便遭到了‘犀利’卻又非是魔法的攻擊。焦明第一時間用凝構物當做盾牌,抵擋了自動射擊的槍械和激光。至於口鼻中微微的怪異氣味,只是用水系魔法媒介接引更多魔力入體,便無礙了。
藉着槍火和身側重傷九環強者身上的光芒,看清這裡和之前一樣,也是個十米高度的空腔。內部有些關停的工程機械,以及一些無人哨戒武器。當然對於在場諸人,後者只是‘小麻煩’而已。
且現在稍有餘暇,焦明也可以更進一步的觀察。首先這些東西的做工方面相當精緻,外形上也給人以流暢優美的感覺。當然被地下異族泄憤般徹底砸毀之後就算了。
其次是安裝,無人哨戒武器和金屬閘門一樣,通過焊接固定在金屬側壁上。且有着明顯的趕工和新做痕跡。初步判斷,很可能在三天之前——也便是發佈任務的時候,這行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並不存在。
換句話說,這和炸塌洞穴一樣,是任務終端的幕後勢力給出的額外幫助。
而面對如此困局,若是沒有周圍無數的空間錨拴杆,一個空間傳送就可以解決問題;若是沒有後面的追兵,只以鱷魚公爵的鐵拳,便可以一層一層的砸開下去,也根本費不了多少時間。但現在的情況就很尷尬,只能靠着傷者和弱者探索前路。
心中憤懣不爽,焦明索性全力一拳狠狠砸在新一層金屬閘門上,只留下一個淺淺凹坑,以及隱約的血痕拳印。
不得不說,任務終端的幕後勢力在這方面還是有幾把刷子的。若是能把這個合金配方和冶煉技術搞過來……,思路不由自主的跑偏,焦明搖搖頭將這念頭甩出腦海。
恰此時,後方聖魔海內的魔力翻涌抽吸,緩過勁兒來的九環之上級別的強者又開始硬拼起來。緊接着便是連綿不斷的爆響,帶動整個金屬豎井都微微顫動。焦明聽在耳中,急在心裡。
若沒有個應對辦法,這就是個毫無無意義被耗死的局面。從整個大地母神教拉攏起來的隊伍來說,根本無法達成目標。從自己和鱷魚公爵的角度,無法履約便是沒有收益,卻又很難找到機會離開。畢竟根本沒有閒工夫去一個個排除錨拴杆。
難道要用銀色圓環碎片冒險一次?嘗試能否回到艾米麗師傅蹲守接應的藤蔓法陣?
且不說艾米麗師傅給出的最低錨拴杆標準,就算自己超常發揮,銀色圓環碎片自帶的詭異干擾也是大麻煩。之前多次的空間通訊聯絡,不止一次的感應到空間通道異常或失控,好在技術不錯都能及時修正或止歇,以避免無法預料的後果。
想到這裡,焦明猛的愣住,暗罵臥槽。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在心中升起,用已知情報稍作檢驗,便是越發的契合。
首先按照那位分配過來給鱷魚公爵講故事的老太太的說法,他們此行的目的,便是送透明顱骨給一位強大的地下異族守護者以實現策反的目標。
其次整個地下異族的城市聯盟,都存在銀色圓環的懸賞。其背後的發動者九成九正是這位強大的地下異族守護者,除非這裡存在兩個實力相差彷彿的強者。
最後一點。之前因爲使用銀色圓環而產生的異常狀況,其本質會否就是這位強者在對私用銀色圓環而不依尊懸賞上交之人的懲罰手段。由此更進一步推斷,若是任由那份修改空間通道的力量牽引傳送,最終的目標會是哪裡?
考慮到從灰石城城衛軍頭子盧米提處得到的消息,城市聯盟的歷史上時常有因爲私藏銀色圓環而族滅的情況,說明在這一點上這位守護者還是重視並不吝使用鐵腕手段的。
由此可以做出猜測,任由這一股改變空間通道的牽引力量施爲。小概率可能是被送進焚化爐一類的存在,大概率是被傳送到這位強者面前,由其親自奪回銀色圓環並碾死私藏者泄憤,之後再由其發佈命令,對與使用者有所牽扯的地下異族進行屠殺。
如果這一番猜想無措,那麼達到目標便有一個相當簡單的辦法,那便是敞開了使用銀色圓環,等待下一次空間通道失控。
不過即使一切順利也有問題和障礙。
第一這只是幫助大地母神教完成了這次艱鉅任務,之後的情況仍舊難講。若這位地下異族強者不接受策反,拿到透明顱骨後反手拍死自己,且不還是個死。
第二便是信任問題。大地母神教爲了這次任務準備許多後手和預案,而這些東西也確實取得了顯著的成果,幫助團隊走到現在這一步。
但他們此時此刻還有底牌嗎?真的處在絕望之中,不得不把自己的突發奇想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嗎?若並非如此,再次掏出三個假的透明顱骨出來給自己。地下異族強者看不出個門道,以爲遭到戲耍,這豈不是‘好心沒好報’被自己人坑死。
想來想去,焦明終於理清思路。爲今之計,兩邊都是九死一生,還不如賭一賭後者,儘可能將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冒險嘗試完成任務。另一方面則要確認大地母神教已經黔驢技窮,進而層取得他們的信任,得到真正的透明顱骨。
另外考慮到現狀,也得確認真正的透明顱骨就在先頭部隊中才行。若這先頭部隊的突進方案也是煙幕彈,真貨還留在豎井上方瑪希扎大主教等人手中,這算是徹底沒轍了。
如此打定主意,焦明再次從破口處爬出。由於沒了通訊員的職務,大地母神教一方自然不會多做照顧,只當焦明是戰場上的自有人,不多做保護也不會多做阻攔。
而此時這個高約十米的空腔內,角落處兩個矮人正在乒乒乓乓的砸金屬閘門,試圖開出另一個入口以追上他們認定的攜帶真正透明顱骨的先頭部隊。這也是下面噪音的主要來源。
另一邊,鱷魚公爵則正在與兩個九環之上程度的地下異族交戰。由於接連的高強度戰鬥,鱷魚公爵也漸漸體力不支。整體看來雖然不會落敗,卻也難以短時間內重傷對方抽身出來。
其餘方面的戰場也是徹底糾纏在一起的狀態。唯一樂觀的地方,大概是由於臉盲症和其他方面的巧合,讓局勢成爲三方混戰,壓力雖大卻還在承受範圍之內。而不是己方先頭部隊獨自面對藍蘑菇城的追兵與這羣開始拼命的矮人。
如此打量一圈,卻是沒發現大概是頭目的大地母神教主教。無奈之下,只好先和鱷魚公爵通通氣。
“你真的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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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比眼下不斷打破金屬閘靠譜。”
“多少把握?”鱷魚公爵一腳將對手踢開,不及說更多,便又被補位上來的地下異族糾纏住。
“不知道。”焦明實話實說。
鱷魚公爵被噎得一窒,差點捱了兩拳。想想現在並不是問清楚狀況的時候,只好簡單反問:“想我怎樣?”
“我想與大地母神教的頭目談一談,確認些事情也需要他的配合。”
鱷魚公爵也不廢話其他,用通用語大喊:“大地母神教的,這裡誰管事?”
於整個戰場亂糟糟的局面中,這聲音雖然不是震耳欲聾,卻也足夠讓大家都聽到。立刻有一個大地母神教打扮的九環之上應聲。
大約二十分鐘,衆人攜帶的少許食物和水消耗一空,幾位火系魔法師也將魔癮藥劑分發下去。整體頗有‘斷頭飯’的意思。上方的神之寵獸光點從寒星擴大到燈泡大小。
又等了二十分鐘,上方神之寵獸那一張張呆滯的頭面臉孔清晰可見,瑪希扎大主教再次用黑色凝構物盔甲加持給所有人,揮手示意衆人喝下藥劑,下令出發。
大地母神教一方習慣於這種平淡,鳴峽城的地下異族卻是在城主的煽動下,開始興奮大吼。焦明和鱷魚公爵對望一眼,聳聳肩,有樣學樣跟着鬼吼。聲音混合一起,震得整個豎井都在顫動。
瑪希扎大主教感受到下屬的目光,撇撇嘴,應付性的學習地下異族舉手呼喊。大地母神教衆人跟着喊起來,當然比瑪希扎大主教感情更飽滿。
提振士氣結束,衆人戰意高昂的向下衝去。大約兩公里後,伏兵如期出現。藍蘑菇城的地下異族隊伍從豎井的金屬側壁大大小小的洞穴中出現,瘋了一般撲殺上來。
好消息是,這些地下異族和之前一樣,存在大量八環作爲充數,只有正副隊長級別纔是九環。壞消息是,這些地下異族鋪天蓋地將己方包圍,武器方面也相當齊備。雖然大部分是八環,但總體的戰鬥力,比之前圍攻的神之寵獸強出三分。
己方這邊則是迅速用凝構物封堵隊伍內部的洞穴,人手結成圓陣勢,打陣地戰僵持。死傷者如同下餃子般掉落下去,又彷彿一根根火柴落入深井,魔法光芒照亮四周,並迅速下落。有的半途熄滅,有的及時將自己穩定在側壁上。
如此局面下,所有人戰力參與戰鬥,自然沒有餘裕給焦明等人安排坐騎。焦明只能躲進凝構物壁壘之中,身邊自然是幾個土系火系的老頭老太。
而作爲戰局中的最強者,鱷魚公爵顯得遊刃有餘,因由這裡和峽谷崖壁相彷彿的地形,便也和之前一樣放棄殺敵,只是將這些八環踢打下去。但忙活一陣,卻發覺大地母神教和鳴峽城方面皆在划水,心中稍稍思索便也恍然,開始留存力氣。
不久之後,上方的神之寵獸終於趕到。瑪希扎大主教,鳴峽城城主,還有剛剛恍悟的鱷魚公爵,一起仰頭去看。
神之寵獸和藍蘑菇城地下異族之間究竟會怎樣的關係,關係到整個戰局的走向。兩個呼吸後,三人以及其他猜到情況的高層齊齊鬆口氣。
神之寵獸們呆滯而穩固的前行,與之前一樣將眼前打得到的活物全部用爪子也牙齒撕裂咬碎,那些藍蘑菇城的地下異族並不是例外。而藍蘑菇城的地下異族在受到攻擊後,立刻反擊。當然還是分得清主次的,只以遠程火力兜頭蓋臉的打過去。
卻說確定了關鍵要點的大地母神教隊伍,立刻改變策略。圓陣先是稍稍向下移動,然後猛的向上方反攻,擠壓上方——也就是和神之寵獸之前的伏兵的活動空間。
這部分伏兵反應不及,向上稍退,便成了被前後夾擊的尷尬境地。再等幾十秒,便食物一般被上下牙齒咀嚼粉碎。
如此反覆幾次,藍蘑菇城的地下異族終於學乖,從四面八方的合圍,變成前方和側方阻擊。如此一來,數量優勢被大幅削弱,攻擊壓力大降。又因爲雙方實力差距,阻擊效果有限。
換句話說,在這個洞穴環境內依仗行動速度的優勢,只要大地母神教一方的前進速度足夠,便不必擔心後面的神之寵獸。
如此下降了半公里左右,焦明突然發出提醒:灰石城城主動了。消息從凝構物堡壘內傳遞出去,所有人都暗中提起精神。
片刻之後,烏泱泱爬滿側壁的地下異族後面,新出現兩支隊伍。
首先最顯眼的一支全部是身穿綠袍人類,約二十個左右。每個人的臉色皆是陰沉得能凝出霜來,更是隱隱含着一種憤怒。
這羣人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說,正是伊扶森神權國的主教團。而能將這些集官僚和神棍於一身的高位者氣得養氣功夫盡喪,再掩藏不住心緒,這份‘委屈’也是夠大的。
另一隊則是鱗片顏色略有不同的地下異族,與藍蘑菇城的地下異族混在一起,就彷彿是暗青色的帆布潤溼了一小塊。乍看起來差不多,細細分辨還是能注意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