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視廳,搜查一課。
在東京塔爆炸的那一剎那,辦公室裡的空氣幾乎凝固。
他們只能遠遠看見那一團絢爛奪目的火光,聽見這響徹米花的轟響。
可看不清天幕中遁入夜色的兩個小小的人。
當然更看不見這兩人凌空表演的侵入式口腔搭橋手術。
大家只知道:
“林先生...走、走了。”
淺井成實嘴巴微張,身形劇顫,柔美的面龐滿是不敢置信。
目暮警部胖臉陰沉,怒意勃發,溫和的氣質全然消失不見。
而警視廳の花,佐藤美和子小姐,這是就更是雙拳緊攥,用銀牙緊緊咬着下脣,強忍着不讓自己留下脆弱的淚水。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林新一一下子就把這位警花小姐的好感度給刷滿了。
但這時不會有人在意這種事。
畢竟林新一已經有女朋友了。
而死人也是不能成爲情敵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林管理官已經用他殉道者般英勇無畏、捨生取義的表現,獲得了現場所有警員發自內心的認可。
即使是最會吃醋的白鳥警官,此時也會忍不住想:
“如果是林先生的話,完全配得上美和子啊。”
“可惜這樣一個男人,竟然...”
饒是心思深沉的白鳥警官,此時也控制不住地露出沉痛之色。
辦公室內的氣氛一片沉痛,到處都是忍痛嗚咽的哀鳴。
“夠了...”
目暮警部咬牙切齒地一拍桌子:
“大家都振作起來!”
“林先生走了,但他託付給我們的任務還沒結束!”
這位如吉祥物一般的背景板警部,此刻就像他那位只有遇到自家人出事纔會突然支棱起來的毛利老弟一樣,突然整個人都支棱起來了。
目暮警部的眼神變得銳利無比:
“歹徒必須要抓到。”
“炸彈也必須要找到!”
“必須要破解林管理官給我們留下的謎題,完成他的遺願,幫他找出真相、報仇雪恨才行!”
這番慷慨發言激得羣情一震。
大家都憋足了勁想要爲林新一報仇。
而他們手上也沒有其他可以指向炸彈客的線索,有的只有林新一用生命換來的3個字母:
“S,H,O。”
“S,H,O...”
所有人都在喃喃地念叨着這三個字母:
“這是什麼意思?”
大家聚在一起想了許久許久,都沒參悟出這三個字母代表着什麼。
衆人都有些爲之迷茫。
沒辦法,僅僅三個字母,能提供的信息量還是太少了。
“難道我們就連爲林先生報仇,都做不到麼?”
警員們痛苦萬分。
而他們更是驚恐地發現...
離了林新一之後,他們好像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破案了。
原來警視廳全是林新一靠一個人撐起來的。
衆人更加認識到了這個事實。
現在林新一不在了,警視廳又要變回以前那個...需要被高中生救的稅金消耗機了。
“哎...”空氣再度爲之悲慼起來。
而就在這時,,,
鈴鈴鈴鈴鈴,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正哀悼着林新一的佐藤小姐,魂不守舍地接起電話。
而這電話本來就開着揚聲器模式,於是大家就都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喂?目暮警部?”
空氣一片安靜。
隨即便聽到有人悲慼不已地嘆道:
“幻覺...”
“因爲太思念林先生,我都出現幻覺了麼?”
隨後又是一陣抽泣嗚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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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靈堂嗩吶的高響,墓前神父的詠唱。
林新一:“......”
他感覺此刻的氣氛有些微妙,自己似乎不太適合出現。
但該面對的總歸是要面對的。
於是他還是硬着頭皮解釋道:
“那個,其實...我還沒死呢。”
“??!”
“......”
經過一番震驚、錯愕、茫然、驚喜的心態轉變之後,衆人終於接受了這個驚人的事實:
“林、林先生...”
“你真的沒死?!”
“沒...想想看,死人怎麼給你們打電話?”
“這個...”目暮警部憨憨地答道:“如果是林大師你的話,說不定還真能做到呢...”
林新一:“......”
“我沒死,也沒靈魂出竅!”
他鄭重地反覆強調幾次,總算讓大家都相信了他還是個活人。
“可您是怎麼做到的?!”
佐藤美和子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位警花小姐剛剛都爲他把眼睛給憋紅了,這時萬般欣喜之下,也難免會錯愕不解。
“咳咳...很簡單。”
“我之前不是說了麼?我還藏着一個後手。”
“那就是基德同款的滑翔翼。”
“這滑翔翼是我朋友阿笠博士幫忙造的。”
林新一直接說了實話,半點都不掩飾。
果然,一聽到“阿笠博士”四個字...
大家都彷彿被一股柯學力量控制,頓時覺得這事變得合理又尋常。
阿笠博士會造滑翔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本來就是個經常搞搞小發明的普通老頭嘛。
滑翔翼什麼的,也只是一件平平無奇的小道具而已。
根本沒有把阿笠博士請回特高課喝茶,把他綁回去當國家儲備人才的必要。
於是就像擁有足力健的柯南一樣。
亮出滑翔翼的林新一也被大家視作了一個只是持有柯學小道具的普通市民。
而經過這麼一番解釋,大家也終於接受了林先生成功死裡逃生的事實。
“原來如此...”
“林先生你當時說的‘來不及’,是指這個意思?”
佐藤美和子終於反應過來:
原來當時林新一是來不及跑路了。
所以才只看了3個字母,就掛掉電話從炸彈旁邊溜了。
這...
大家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林新一順利地活了下來。
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可他之前那麼勇敢無畏、那麼大義凜然,感動得大家淚水止不住掉,恨不得當場給林先生扶棺哭靈、披麻戴孝。
結果卻...卻沒看全答案,就從現場溜了。
這多多少少有些浪費感情。
既然最後還是沒弄到答案,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從現場撤離呢...
“咳咳...”林新一也有些尷尬:
“我也沒想到,這答案會是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彈出來的。”
“所以沒辦法,只能沒看全答案就跑了。”
“不過...”
林新一微微一頓,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S,H,O。”
“有這三個字母就夠了。”
“什麼?”衆人猛地反應過來:“林先生,你已經知道第二枚炸彈的位置了麼?”
“沒錯,我打電話過來就是爲了告訴你們答案。”
“目暮,佐藤,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
“嗯!”目暮警部和佐藤美和子都鄭重點頭。
但佐藤小姐卻又很快反應過來:
“剩下的工作交給我們?等等...”
“林先生,你不來警視廳參與接下來的行動了麼?”
她敏銳地察覺到林新一試圖提前下班的意圖。
可林新一是最瞭解這個案子的當事人,又是警視廳最得力的警官,怎麼能在這種關鍵時刻缺席呢?
“咳咳...沒辦法...”
林新一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我從天上飛下來的時候受了點傷,現在必須得休養休養。”
“受傷?”佐藤美和子又立刻緊張起來:“林先生,您受傷了?”
“您現在在哪?我們馬上派人去找您!”
“不不不,不用了。”
“我自己回家就行。”
“回家?”佐藤小姐更疑惑了:“您都傷得不能工作了,還不去醫院嗎?”
林新一:“這個...”
別問了,別問了。
“總之...”
我晚上還有事呢。
“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
“再見,加油,麻煩了。”
林新一迫不及待地掛掉了電話。
......................................
時間回到之前,林新一和志保小姐空中擁吻的時候。
幸虧現在是晚上。
如果現在是白天的話,米花町的居民應該擡頭就可以看見,一隻白色的“大撲棱蛾子”在天上搖搖晃晃、螺旋下墜的奇異景象。
事實證明,開車還是得專心看路。
乘客不能啵司機嘴,不然容易翻車。
“呀——”
宮野志保可愛的尖叫聲又在空中響徹起來。
這刺激的失重感令她不自覺地將林新一纏得更緊,就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八爪魚。
而林新一從“時間削除”的暈眩感中清醒過來之後,才終於勉強穩住了飛行姿態,沒讓他和志保小姐一起從天上栽個跟頭下來。
兩人再度平穩地在空中飛行。
他們沐浴在月光之下,緩緩掠過下方米花町的萬千人家。
滑翔翼越飛越慢,越飛越低,終於藉着一股徐徐風勢,在一間別墅的小院子裡平穩落地。
宮野志保仍舊渾身發軟抱着男友。
直到被林新一溫柔地託着放到地面,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這裡是...”
“我家?”
林新一竟然直接帶着她從東京塔,飛回了她和她姐姐的住所,飛到了這次約會開始的地方。
“你事先就研究過飛行路線了?”
宮野志保眼中綻放着幸福的光芒。
男友對這次約會的認真,真是遠遠超乎她的想象。
“當然。”
林新一不無得意地笑道:
“我早就做好了準備,用這次飛行給我們的約會收尾了。”
“飛行路線也是事先研究好的,可以直接把你從東京塔送回你家。”
“不過還是飛得偏了一點。”
“我本來打算直接帶你飛進臥室的...”
“唔...”宮野志保臉上透出一片誘人的粉紅色。
她已經能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
要拒絕麼?
......
拒絕個鬼啊!
她饞林新一的身子已經饞了...咳咳...
“等等。”
志保小姐氣質依舊清冷,語氣仍舊矜持:
“林,你現在還有正事要做吧?”
“那第二枚炸彈的位置,可還沒有弄清楚呢。”
“這...”林新一從這曖昧的空氣中猛然驚醒。
他後知後覺地將自己那癡迷於志保小姐美貌的眼睛挪開:“對啊,差點忘了!”
“我現在就去把這事解決了!”
宮野志保:“......”
果然...
還是要走麼?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後悔提醒這傢伙了。
志保小姐心裡正是莫名失落,卻只見林新一從懷裡掏出手機:
“別擔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唔...”宮野志保面頰一燙:“我、我纔沒有擔心這種事情。”
而林新一隻是自顧自說道:
“這事打個電話,讓目暮警部他們去忙就行了。”
“我會再另外通知降谷警官的。”
“有曰本公安出手,加上警視廳的力量,應該可以獨立解決這個案子了。”
“畢竟,第二枚炸彈的位置我都已經掌握了。”
“哦?”或許是爲了緩解羞澀,或許是單純的好奇,宮野志保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是怎麼推理出答案的?”
“就憑那3個字母?”
3個字母,S、H、O,真的就足以推理出答案了麼?
“當然不止是這三個字母。”
林新一微微一笑,耐心解釋道:
“還記得我在犯人留下的旅行包裡,發現的那多殘花嗎?”
“那朵只有幾篇花瓣,幾根花蕊的殘花。”
說着,他緩緩從懷中掏出了這朵殘花。
又很小心地在宮野志保面前展示出來:
“這朵花花瓣呈燦爛的粉紅色,寬倒卵形,長約3.5cm,觸摸起來手感如發皺的絲綢。”
“而且其雄蕊花絲花絲絲狀,深紫紅色;花葯長圓形,長約1毫米,深燦黃色。”
“結合這些特徵,我大致能判斷出:”
“這是一朵虞美人花。”
“虞美人?”宮野志保聽過這種花的名字。
虞美人,別名麗春花,屬於原始花被亞綱,罌慄目,罌慄科,罌慄族,罌慄屬,虞美人種。
從其綱目科族屬就可看出,這玩意就是惡魔之花的近親。
而且長得和罌慄很像。
只是花瓣明顯更小,所以能被林新一一眼分辨出來。
而虞美人不像罌慄那樣可以用來煉毐,可以作爲合法的觀賞植物栽培。
再加上它本身也是罌慄科的成員。
所以它也被稱爲觀賞型庭院罌慄。
作爲一種顏值超高、廣受歡迎的觀賞型植物,它在東京都算不上多見,但也絕對算不上少見。
光是知道這朵花的名字,真的就能幫忙找到第二枚炸彈的位置麼?
“可以的。”
“因爲這朵花也不是普通的虞美人。”
“它是用虞美人培育出來的,一種比較特殊的庭院罌慄。”
“在東京都,除了一些私人園林,種植有這個品種的虞美人,而且種植面積最大、數量最多的地方,就是...”
林新一報出了答案:
“昭和紀念公園。”
“昭和紀念公園?”
宮野志保瞬間反應過來:
昭和紀念公園,是東京都爲了紀念昭和天皇登基50週年而建成的一家國營公園。
而這座用來紀念昭和天皇的公園,其實是由昭和太上皇,也就是駐日米軍,退回來的一座廢棄空軍基地改建而成的。
其佔地面積足足有165公頃,是東京都面積最大的公園。
公園內的大部分區域主要都是池塘、花田、樹林,建築並不算多。
但在這僅有的幾座建築之中,卻有着陳列歷代天皇豐功偉績的文化館和博物館——這一看就很有話題性,很有被炸的價值。
如此看來,兇手還真有往這招核公園安炸彈的動機。
當然,最重要的是:
“昭和公園裡擁有180畝這個品種的觀賞罌慄。”
“而昭和公園的英文名就是...”
“Showa Park。”
Showa,就是昭和。
所以林新一看到“S、H、O”,結合自己從犯人包裡發現的殘花,便知道這傢伙今天一定是去過昭和紀念公園。
而這招核紀念公園,顯然就是安裝了第二枚炸彈的地方。
“這就是答案。”
林新一露出自信的笑:
“現在是晚上,已經過了昭和公園的營業時間,就算炸彈真的炸了也不會傷到什麼人的。”
“掌握了炸彈的位置,又有這麼安全的條件,目暮警部他們一定可以順利將這顆炸彈排除。”
“至於那個犯人嘛...”
“我也自有辦法找到他。”
“不過這種苦活累活,就讓搜查一課和曰本公安去做好了。”
他說着說着,便悄然攥住了志保小姐的手:
“畢竟,有你在...”
“我就不想再加班了。”
宮野志保沒有拒絕。
只是默默享受着這溫馨時刻。
突然,只見林新一又鄭重地從手裡取出一片花瓣,將它溫柔地別在志保小姐發間。
粉紅色的肌膚配上粉紅色的花瓣,正是相映如畫。
“真是的...”
宮野志保更加意動情醉,醉出了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大好景象。
但她還是緊緊抿着嘴脣,倔強地哼道:
“竟然送女友從炸彈包裡撿來的殘花...”
“真是煞風景呢。”
“哈哈...我倒覺得很合適呢。”
林新一陶醉地欣賞着眼前的花兒:
“志保,我剛剛說過,這朵花不是一般的虞美人,而是由虞美人培育而來的一種庭院罌慄。”
“那你知道...這個品種的觀賞罌慄,名字叫什麼嗎?”
“叫什麼?”志保小姐微微一愣。
“雪莉罌慄。”
“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