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陽光越來越大,六月底的天氣,幾乎和七月的天氣無異,那樣炙烤在人的肌膚上,感覺焦灼的痛。黎默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錶,八點。
黎家別墅安安靜靜的,如同還在沉睡不醒一般,一絲絲的動靜都沒有。
黎默祖眉心微擰,看着大門敞開着,便直接走了進去。一進門,才聽到廚房那邊傳來細微的聲音,很輕,像是刻意壓制住的。
管家擦了擦手,正走出餐廳,見到黎默祖那樣嚴肅的站在客廳當中環視着,腳步微微一怔,隨即立刻上前,笑得一臉慈祥,“大少爺,你來了?”
“三弟呢?”黎默祖睥睨了他一眼,緩緩落座在一邊的沙發上。
管家神速的給他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隨即站在他身邊,微微低垂着腦袋。對於黎默祖,不管他爲人如何不討他喜歡,然而不可否認,這個男人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會散發出一股氣勢,總是讓他不知不覺的表現的恭恭敬敬,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三少爺一大早就去公司了,大約八點半的時候就會回來。”
“恩。”黎默祖微微的點了點頭,聽到三弟如此勤奮,倒是很滿意的樣子。拾起一邊的茶杯,擡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天天呢?”
管家眉心一抖,嚥了一口口水,眼角也跟着往上斜,看向二樓的方向,結結巴巴的開口:“這個,小少爺……還沒,還沒起牀。”
“什麼?”黎默祖猛然站起身,怒瞪着管家。“現在都幾點了,他到底有沒有時間觀念,這麼晚了還在睡。”
管家腦袋垂得更加低,恨不得地上裂開一條縫來,好將他這副老骨頭給塞進去。黎默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更加濃烈,怒火騰騰,後果看來很嚴重。
“你趕緊上去將他們叫起來,簡直太不像話了。”黎默祖神情冷峻,眸光死死的瞪着二樓的方向。
管家微微擡起腦袋,六月底的天,他的腦門上卻開始冒冷汗,一顆一顆的滑了下來,厲害的緊。大少爺不好惹,可是航航小少爺也不好惹啊,小傢伙起牀氣重的很,要是一個惹他不高興了,肯定會將整棟房子都拆掉的。
“還不快去?”見他還杵在這裡,黎默祖眉心擰成一團,雙眸噴火。他一向自制力都不錯,可是如今卻三番兩次的開始發火,都是爲了那個叫做貝航沛的小孩,他是天生和他犯衝的。
“誰在下面吵?”正當管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時候,二樓垂下一個小小的腦袋,柔柔軟軟的聲音透着剛睡醒的迷糊味道,沙啞嚅嚅,搔的人心裡癢癢的。
黎默祖擡頭看去,就見一個穿着熊貓連體睡衣的航航左手揉着眼睛,右手費力的託着一柄長長的尖銳的刀,一步一步的走下二樓。
管家立即驚叫了起來,忙上前叫道:“我的小祖宗啊,這刀可不是隨便玩的,乖,給管家伯伯。”
航航終於揉完眼睛,偏着小腦袋眯着眼睛細細的看了他一眼,不理他,又繼續走,一直拖着刀走到黎默祖的身前,仰着腦袋說道:“是你在吼嗎?”
黎默祖脣瓣緊緊的抿着,半晌冷哼一聲,“你到底有沒有家教,誰讓你這樣穿着出來見客的,明知道外面有客人,還不將自己收拾好了再出來。”他這是在拐着彎罵貝冰榆沒將兒子教育好,這個小孩聰明是聰明,只是太不修邊幅了,這樣沒有一點點的禮貌,出來見客還穿着睡衣,牙齒沒刷臉沒洗,呵,說出去都是一個笑話。
“你也知道你是客人了,那你還在主人家大吼大叫的,你有沒有家教?”航航反問,話語犀利,將這層意思紋絲不動的還給了他。
黎默祖頓時啞然,冷硬的嘴角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看着矮自己一大截的拖着長長的尖刀的小孩,竟然沒有語言去反駁。
“爸爸。”正在僵持之際,二樓的天天也跟着探出了半個頭,見到黎默祖的時候,微微詫異。隨即想到自己剛剛還在呼呼大睡,頓時低下了頭。
黎默祖臉色鐵青,終於見到自己的兒子,心情更差。“還不去將衣服換好?”t7sh。
這才幾天,這才幾天,跟着這個孩子不過一個星期,天天從小養好的習慣,居然立即就被改了過來,睡覺睡到日上三竿,出了房門還穿着睡衣,兩顆釦子甚至還斜斜的搭在那裡,不協調的很,更是顯得他整個人都邋遢成一團。
黎擎天鼓着小嘴,看了一眼航航,見他嘴角略略勾起,很是譏諷的樣子。頓時心裡就燃起一股子氣,蹬蹬蹬的跑下樓梯,仰頭對上黎默祖越眯越小的眸子,開口道:“爸爸,還是睡衣穿着舒服,我想吃飯早飯再換下來。”
“黎擎天??”好,很好,竟然學會反駁他了,竟然學會頂嘴了。
天天立即垂下頭,小小的身子都有些發抖了,對面畢竟是自己老爹,他也他的雷厲手段下,早就養成了怕他的習慣。雖然剛剛在航航鄙視的眼光下鼓起了一點點的勇氣,然而被他一吼,立即就焉了,垂下頭半天都不敢出聲。
“吼什麼吼。”航航卻一點都不客氣的頂了回去,天天怕他,他可不怕,以前傑斯幹外公也吼過他,樣子比他兇多了,他都不怕還跟他對着幹,這個男人討厭死了,吼的他耳朵都開始嗡嗡作響了。
黎默祖銳利的像是利刃一樣的眸子猛然轉移,危險的盯着地上的小傢伙。
航航果斷的迎上,小嘴一開一合的猛力呼氣,然後死命的拖着身後的大刀,很有氣勢的要將它舉起。可是,可是努力了半天,那刀子紋絲不動,小傢伙不滿的回頭,卻見管家一雙手小心翼翼的將刀子截住。
“小少爺,冷靜冷靜,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該死的,他到底是從哪裡找出來這把大刀的,一年前他就以爲這刀丟了,這會竟然會出現在他手上,而且刀鋒如此鋒利,一不小心滑到手,都有可能血流如注的。
“哼,你讓他砍,我倒想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能不能舉起那把刀。”
管家在心裡暗暗的抹汗,大少爺,你就不要再火上澆油了,這都快要出人命了。
航航回頭怒瞪着他,視線從他的腦袋上一點一點的往下,最後一定,定在他下身的褲襠上,臉上綻放出天真無邪的笑,說的話卻是陰森森的,“管家伯伯,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回房拿飛鏢,扎你。”
啊?管家猛然倒抽一口氣,響起這些天被兩人扎的慘不忍睹的幾幅畫像,雙手下意識的去捂住自己的下身。
然後,然後,然後,他和黎默祖以及天天,便同時驚詫的看向高舉着雙手,將大刀高高舉國頭頂的航航。隨着黎默祖一點一點的往下,再往下。
“你們在做什麼?”門口突然一聲怒喝,打斷了客廳內詭異的一幕,航航立即手一鬆,刀子落下,直接砸在面前男人的腳背上。
黎默祖剛要皺眉,誰知腳上的刀子卻是輕輕巧巧的,即使突然砸下來,也是一點痛感都感覺不到。該死的,這把刀除了刀鋒尖銳是真的以外,根本就已經被他改良過了,一點重量都沒有。
可是這小鬼竟然還一副很吃力的樣子,拖着刀子走到他面前。
黎默祖覺得這簡直是恥辱,自己竟然被一個才四歲的孩子給騙了,這個狡猾的小子。
航航直接蹦躂到了黎默恆的身邊,小嘴就開始噼裡啪啦的告狀,“默三少,他說我沒教養。”
黎默恆眉心擰了擰,看向自己的大哥,“大哥,今天是來考覈天天的,至於航航到底有沒有教養,不是你說了算。”
航航在一邊使勁的搖頭,小腦袋點得差點掉下來,一副‘你個你說我沒教養就是在說你弟弟沒教養進而說你爸爸沒教養最後是在說你自己沒教養’的得瑟樣子。
蘇鴻堯一進門就看到這個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傢伙,看他的表情就覺得好笑,再看他對黎大少一點的畏懼之色都沒有,甚至在他盛怒之下還如此囂張的樣子,徹底佩服了。
這樣囂張這樣張狂,他到底是憑什麼,有什麼樣的資本纔敢這樣?要是黎大少真的發火了,那絕對不是一個小孩能招架的住的。即使老大維護着小傢伙,那也不可能真正和自己的家裡人鬧翻。
可是看這小子,卻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有意思,真有意思,這是誰家的孩子,他倒是想要結識結識他的父母了。
航航的直覺一向很準,幾乎立即就感覺到了有一道犀利的眸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小小的眉心擰了擰,擡頭,對上蘇鴻堯的視線。開小來上。
然後,小嘴微啓,粉粉嫩嫩的小脣瓣一開一合,很鄙夷的吐出三個字,“神經病。”
蘇鴻堯渾身一抖,狠狠的瑟縮了一下。‘神經病’這三個字現在是他的禁忌,禁忌,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