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的說話帶上了哭腔,“不止陳老頭,還有在村口死的牲畜,全是被妖孽抽乾血液而死的。村民在家門上掛着鏡子也是爲了防止妖孽傷人。能走的都已經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走不了的,好好的一個陳官村就被妖孽給毀了。”
葉成呆住了,他本以爲兇殺案會和陳寶有關係,沒想到從他嘴裡逼問的結果卻是這樣的,妖孽作祟?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會相信有妖孽作祟?野生動物都快被人類折騰的滅絕了,那有成妖的機會?飼養的家禽最長的也就活個十幾年就被人殺了吃肉了。陳寶的說法雖然荒謬,但死的是個道士模樣的老頭,似乎又能說的通。陳寶也沒必要編謊話騙人,隨便找個村民一問便知真假。
葉成示意李瀟檢查屍體,繞着陳寶走了一圈,蹲在陳寶面前說道,“什麼妖孽作祟,你說清楚了。”
陳寶擡頭看了一眼,緩緩的講了起來,從血雲出現陳老頭預言將有血光之災一直講到了陳老頭力戰妖孽,最後敗落身亡。葉成越聽眉頭皺的越緊,陳寶言真意切,講到陳老頭死的時候還流了幾滴眼淚,不像是在說謊。認識夏臣之後,他是見過一切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東西,但是妖孽這種在神話故事裡才存在的生物現實世界真的有嗎?他的頭有點疼了,結案報告該怎麼寫?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擺在面前,要是如實寫上妖孽作祟局長會不會把他塞進精神病院?以局長的爲人十有會的。
李瀟輕輕的拉了一下葉成的衣服,壓低嗓音說道,“初步檢驗結果,死者死於大量失血,可我只在屍體的右手食指上找到了長一釐米的傷口。這是初步檢驗結果,再詳細的檢驗需要動用儀器。這句屍體實在是太怪異了。”
葉成回過頭來問道,“你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李瀟用更小的聲音說道,“我猜屍體裡一滴血也沒有,這一點就算是用現代最新科技的抽血機器也辦不到。不管怎麼抽,屍體裡肯定會有血液殘留的。”
葉成揉着腦門說道,“你的意思是說真的有妖孽作祟?”
李瀟頑皮的一吐舌頭,“我什麼也沒說,都是你說的。”
葉成的頭更疼了。今年犯太歲麼,怎麼遇到的案件一件比一件詭異。他轉過身去繼續詢問陳寶,“人既然不是你殺的,和你也沒有關係,你爲什麼不報警?這妖孽作祟如此嚴重,你爲什麼不想辦法解決?是不是因爲你在背地了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說!”
陳寶還沒張口,一個稚嫩的聲音在門外喊道,“不許你們欺負爸爸,爸爸不是壞人!”話音還沒落,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跑了進來,伸開雙臂擋在陳寶面前,撅着小嘴狠狠的瞪着葉成。
陳寶驚訝的說道,“曉嫺,你不是和你媽去你姥姥家了,怎麼又回來了?”
小女孩氣呼呼的說道,“媽媽說你要對付妖孽大壞蛋,我擔心你有危險就偷偷的從奶奶家跑回來了,我要和爸爸一起對付大壞蛋。”
陳寶的眼淚留了出來,“曉嫺乖,爸爸一個人能對付的了妖孽,你乖乖的回姥姥家去。”
小女孩乖巧的用手擦着陳寶的眼淚,“爸爸不哭,是不是這些壞人欺負你了,我替你打他們。”說着從地上撿起小石子,就要朝葉成扔去。
陳寶忙把小女孩抱住,柔聲說道,“曉嫺乖,這些叔叔阿姨是警察,是來幫爸爸對付妖孽的。”等小女孩安靜下來之後,陳寶又對葉成說,“你們這不是來了嗎,我也把情況如實的告訴你們了,你們相信我嗎?恐怕現在在心裡還認爲我是一個神經病吧。我承認,出於一點點私心,我也不想你們介入,一旦讓政府知道了陳官村有妖孽作祟,我這個村長也當到頭了。至於我爲什麼不想辦法解決,你們身後棺材裡躺的是方圓幾十裡法力最高的陳半仙,他都躺下了,你讓我還怎麼辦?”
葉成示意正在記錄的警察合上本子,真誠的說道,“我相信你說的話,我一個好朋友經常說一句說世界之大,總有一些東西在我們的認知之外。你說當晚的六個目擊者還有兩個在鎮上,你能把他們叫來嗎?我有些細節要詢問他們。”
“沒問題,可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家好嗎?”
“好啊。”葉成吩咐一個警察看好屍體,帶着李瀟去了村長家。
村長家離着不遠,走出衚衕,再拐進另一個衚衕就到了。房子雖是磚瓦房,但顯得有些老舊,比旁邊的二層小樓差的太多。房子裡的擺設也很簡單,一面牆上貼滿了獎狀和錦旗,仔細一看,全是發給陳寶的。陳寶給兩人倒好茶水,把小女孩放在院子裡,就出門找人去了。
葉成看到一張照片,陳寶拿着一面錦旗,上寫致富帶頭人,在他旁邊站的居然是本市市長。葉成咂舌,“這個陳寶不簡單啊。”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陳寶領着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進了家門。葉成掃了一眼就知道這兩人是老實人,第一次見到警察還有些拘束。陳寶介紹道,“這位是李有財,這位是武嬸子,他們是陳半仙死時在場的目擊者。另外,有財家的雞舍是最早遭到妖孽襲擊的,他在村邊的小河裡還見過妖孽。”
一句話引起了葉成的興趣,“你看到的妖孽是什麼樣子?”
李有財有點緊張,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只看到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珠子,然後我就嚇暈過去了。”
沒有看到妖怪的樣子,葉成有點失望。兩人又把事情的經過互相補充的講了一遍。葉成的兩根眉毛糾纏在一起,不怕子彈,走路沒有聲音,隔空吸血,身體散發着黑色的霧氣,具有一定的智慧,似乎能聽懂人類語言,所有特徵看起來都像是妖孽,可是真有妖孽這種東西存在嗎?
一道靈光一閃,葉成想到一個問題,“陳村子,有你們村的地圖沒有,給我拿過來一張。”
“有、有。”陳寶很快就找出一張地圖。
葉成又說道,“你們把受到妖孽襲擊的養殖場的位置標出來。”
陳寶對陳官村就像對自己的手指一樣熟悉,很快在地圖上就標完了。遞給了葉成。
葉成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個笑意,問李瀟,“你看出問題來了嗎?”
李瀟知道葉成在考她,笑着說道,“最先的襲擊地點集中在小河邊,李有財見到妖孽也是在河邊,似乎這妖孽離不開河水。以後吸血多了,它逐漸闊大了活動範圍。你說會不會是河流污染導致河裡的某種生物變異了,比如說螞蝗之類的。”
陳寶搶着答道,“不會的,我們村頭的小河水質可好了,上游也沒有工廠,只有伊石學校一家學校,是不會有污染的。前段時間還有廠商來考察過,說我們村的河水是什麼礦泉水,還要在這建廠呢。”
葉成有個不好的想法,上游是伊石學校,上個月發生了連續的詭異兇殺案,最後查出兇手是一種叫做腸蟲的奇異生物,而這一切都是圍繞着一個‘女媧計劃’展開的。按照世俗人們的觀念,腸蟲確實可以稱作是妖孽,這次吸血的這個不會又是從伊石學院的某個實驗室裡跑出來的吧。要不要找夏臣來呢,他比較擅長處理着類事件。
李瀟看到葉成又在發呆,推了他一下,問道,“發什麼呆啊,問你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葉成問道,“陳村子,你們村還有養殖場嗎?”
“就剩一家了,武嬸子的養雞場。”
“這就好辦了,今晚我們就埋伏在武嬸子的養雞場,會一會這個妖孽。”
“好耶!”李瀟高興的就快跳起來了,才入警隊的她就遇到了大行動,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好。要是在行動中有突出的表現,給領導留下深刻的印象,前途不可限量啊。李瀟越想越美,心裡樂開了花。
葉成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他剛到警隊的時候也是處處爭先,急着表現自己,幾年下來他不還是這樣,要不是老爸和上面說的上話,他可能混的更挫呢。葉成有點不忍心破壞她的美夢,可是時間有限,他們要面對的可不是普通的罪犯。他對李瀟大聲的說道,“既然知道了行動,還不快佈置下去,還要和局裡聯繫,調一些先進的監控設備過來。還有把陳半仙的屍體送回局裡檢驗,儘快的把屍檢報告弄出來。”
李瀟狠狠的瞪了葉成一眼,“那麼大聲幹什麼,我又不是聾子。”跑出村長家,幹活去了。
葉成拿出手機,撥通了夏臣的手機,如此詭異的事件,他應該很感興趣,或許他能爲破案提供思路呢。可惜夏臣正在上課,手機關機。
電話沒打通,葉成問陳寶,“你能帶我去河邊去看一下嗎?”
“沒問題。”陳寶一口就答應了。不知因爲什麼,妖孽從沒有在白天出現過。武嬸子和李有財對視一眼,兩人也跟了上去,他們想看看陳半仙都對付不了的妖孽,警察會有什麼辦法。
葉成順着河邊向上走,河水清澈,河邊的軟沙踩上去沙沙作響,很舒服。河水裡不見任何活物,想來都被妖孽殺死了。快到伊石學院時葉成發現了河邊埋着一根大鐵管,直徑有一米左右,葉成蹲下往裡看,黑漆漆的一團,不知通向何處。鐵管裡有一些殘留的水跡,葉成用手粘着一點聞了一下,有股福爾馬林的味道。他問陳寶,“這根鐵管是怎麼回事?”
陳寶想了想說道,“這根鐵管好像是伊石學院的,我小時候就有了,那時候好像是用來排放污水的,後來就廢棄不用了。”武嬸子補充道,“我看到過這根鐵管往出排血水,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好像是伊石學院剛成立的時候。”
葉成站起來沒有說話,這鐵管就在不久前還用過,福爾馬林溶液會揮發,如果是一個星期前排過廢水,是不會留下福爾馬林的味道。這與妖孽作祟會不會有關呢?葉成不敢妄想結論。
“我們回去吧。”葉成和村長等人回到陳官村。
就在葉成離開不久,鐵管深處出現了兩個紅點,像一雙眼睛,散發着妖異的紅光。
葉成再次撥通了夏臣的手機,還是關機。李瀟把屍體送回警察局之後,很快就得到了驗屍報告。死因是大量失血,怪異之處是屍體只有右手食指一個傷口,而屍體裡連一滴血沒有,一羣老法醫圍着屍體長吁短嘆,不知是怎麼造成的。李瀟帶回的屍檢報告在陳官村的警察中掀起渲染大波。葉成並沒有感到意外,把所有警察召集在一起,一番爲人民拋頭顱灑熱血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拯救村民出火海的講話讓在場的每個警察都感到體內的有一股熱血在沸騰。別說妖孽了,現在眼前要是有一羣殭屍,他們會眼也不眨前仆後繼的衝上去。就連李瀟看葉成的眼神也發生了點變化。取得了想要的效果,葉成開始分配工作。葉成不想李瀟出事,就把她安排在河邊,讓她在遠處觀察,告訴她這是十分重要的崗位,馬虎大意不得,李瀟居然相信了,開心的蹲守去了。
時間轉眼就到了晚上,葉成在村裡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妖孽出現。每個警察都憋足了勁,像是打了二百CC的鴨血,眼睛瞪的像銅鈴,生怕錯過了什麼讓村民的財產受到損失,破壞了警察在樸實村民眼中的形象。
葉成躲在武嬸子家的養殖場裡喝着熱咖啡,心裡有點不安,他做的準備對妖孽會有用嗎,萬一制服不了妖孽該怎麼辦?
李瀟藏在河岸不遠處的草堆裡,拿着熱成像望遠鏡緊盯着湖面。時值盛夏,正是蚊蟲最活躍的時期,雖然塗了防蚊藥水,她還是被叮的滿身是包,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身上爬。李瀟實在受不了了,放下望遠鏡,揮舞着雙手驅趕蚊子。
當她再次拿起望遠鏡,一個散發着熱量的紅色的成像出現在望遠鏡的視野裡,正一步步的向村裡報告。她連忙拿起無線電報告,“目標出現,正在向村裡走去。有一點很奇怪,我沒有聽到目標上岸的聲音。”
“怎麼會呢?”葉成又皺起了眉頭,他在岸邊裝了麥克風,就是一條魚遊過也能聽見,爲什麼李瀟沒有聽到聲音呢?
報告完之後,李瀟再次拿起望遠鏡,發現目標停下腳步,慢慢的轉過頭來,盯上了她。
李瀟無法表達這是一種怎樣的奇怪感覺,從熱成像望遠鏡上看不到目標的眼睛,但是她卻有種被死死盯住的感覺。她感到毛骨悚然,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的立了起來。
目標緩緩的向她伸出了手。
李瀟感到無形中有一隻手握住了她的心臟,全身的血液都涌向頭部,快把她的頭憋炸了。她想喊救命,喉嚨裡像是堵了東西,一點聲音也發出來。她眼看着一股鮮血從鼻子裡噴出,在空中旋轉着像一條小蛇向目標飛去。
就在她認爲死定了的時候,目標放下了手,在空中的血落到了地上。李瀟慌忙的用手去捂鼻子,才發現鼻子不流血了。她再次拿起熱成像望遠鏡,看着目標一步步走向武嬸子的養殖場。她問自己,怎麼會突然停下手不殺我了呢?
李瀟還沒有想出答案,妖孽已經走到了武嬸子養殖廠的門口。藏在裡面的警察早就得到了通報,嚴陣以待。
大門是敞開着,妖孽進來了。
葉成和一個警察藏在角落的草堆裡,他小心的探頭看去,院子中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慢慢的向雞舍走去。黑影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葉成看着有點眼熟,似乎是在哪見過,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
妖孽走進了包圍圈,葉成來不及細想,一揮手潛藏在各處的警察衝了出來,把黑影圍在中間,大喊着,“不許動,舉起手來。”
黑影站在原地沒有動,它的頭旋轉了三百六十度,看了一圈,繼續向雞舍走去。光轉頭這一個動作,已經讓現場的警察覺得後背發涼,脖子直冒冷氣,這是個什麼東西?
葉成早有準備,他瀟灑的打了一個響指,躲在暗處的警察收到信號,拉下了開關。八盞安在雞舍房頂上的探照燈發出刺眼的白光,全部照向黑影。光線太過刺眼,四周的警察紛紛擡起一隻手護住眼睛。黑影只停頓了不到一分鐘,繼續向雞舍走去。第一套方案失敗了,葉成本以爲妖孽不敢在白天出現,是懼怕陽光,所以弄來了這些探照燈。事實證明他錯了,強烈的光線對黑影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在強光下它還是一團黑影,看不清楚長相。
“第二方案。”葉成大喊。
圍在周圍的警察慌忙散去,從雞舍裡衝出兩個警察,手裡抱着碗口粗細的水龍頭,一打開開關,一股粗壯的水柱急速射出,正中黑影,黑影被水柱衝的飛了出去。這是滅火用的高壓水槍,天知道葉成是怎麼把它弄來的。
黑影重重的撞在了養殖場的牆上,掙扎着要站起來,水柱又射在它身上,將它衝倒在地。黑影不甘心,掙扎着還要站起來。
葉成笑着說道,“你投降吧,不要白費力氣了,水籠頭的後面連着村邊的小河,你沒機會了。”
黑影沒有停下來,繼續與水柱搏鬥。
五分鐘過去了,黑影還在與水柱搏鬥,沒有力竭的跡象。
周圍的警察小聲的議論着,“這是個什麼怪物啊,肯定不是人。要是人的話被高壓水槍衝五分鐘,內臟早就被壓碎了。”
另一個警察說道,“葉成這一招夠壞的啊,跟誰學的。”
“跟外國同行唄,還好是夏天,要是冬天……”說話的警察打了一個冷顫。
“他還認識外國警察啊。”
“笨啊,你不看新聞啊,前幾天什麼地方暴發了抗議遊行,當地警察就是這麼對付抗議羣衆的。葉成當時看的津津有味,沒想用到這了。”
而葉成此時正悠閒的喝着他半冷的咖啡,嘴裡還哼着他改編的歌曲,“半杯我不喝的咖啡,一放好多年,它一直在身邊……”
半個小時過去了,黑影終於明白他是抗不過這根水柱了,停止了與水柱抗衡。被水柱頂在牆上不動了。
“看來你是想明白了。什麼妖孽,也不過如此。”葉成揮揮手,準備讓人關掉高壓水槍。
黑影消失了!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就消失了,彷彿他從未存在過。
高壓水槍一關掉,葉成就跑了過去,他要看個究竟。還有幾步就到了牆壁,葉成心頭一緊,他的直覺告訴他有危險。就是這種直覺多次在危急關頭救過他的命。他猛的停下了腳步,向後退了三步。黑色的身影從污水中躍起,勢如炮彈狠狠的撞在了葉成的身上。葉成被撞的飛了出去。黑影趁機到了雞舍門前,一擡手,無數股鮮血像小蛇一樣鑽進了它的身體裡。黑影已經得逞,轉身向村外跑去。
所有的警察還在發呆,葉成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喊道,“發什麼呆啊,追啊!”所有警察才反應過來,追了出去。
藏在草叢中的李瀟看到一羣人從村子裡跑出來,再追一個人。從草叢中鑽了出來,拿着手槍站在路口大喊,“不許動,再跑就開槍了!”
黑影躍過李瀟,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李瀟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扳機。
嘭的一聲,子彈穿過了黑影的身體。黑影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跑到了小河邊,撲通一聲,躍進了河裡。
等到警察趕到河邊,只看到河面上有一縷血水,黑影不知所蹤。葉成忍痛趕到河邊,順着血水往上看去,他看到了伊石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