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寶寶沒事!”陳玄奘絲毫沒有從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圈的感觀,查看了一下懷裡嬰兒的情況後,興奮的說道。
尹曠無奈一嘆息。這陳玄奘要不是心善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要麼就是腦子缺一個筋。
這時候,空虛公子,唐柔語等人也追了上來。空虛公子立馬就道:“速速離城。”陳玄奘道:“可是一定有其他還活着的人!”空虛公子搖搖頭,道:“我已經用道術查探了,再沒有找到第二個活人。不過若你再不離開,這裡就又要添幾具死屍了。這裡的妖火越來越旺,再呆下去,別說你懷裡的嬰兒,你們全都要死在這裡。”
空虛公子神情嚴肅,決絕,不似敷衍說謊。
唐柔語走到陳玄奘身邊,道:“把孩子交給我吧。”
陳玄奘根本不會抱小孩。那嬰兒一個勁兒的哭,哭的好像要把嗓子扯破一樣。而且在哭喊中也吸入了不少灰塵熱毒。唐柔語心生憐愛,便忍不住開口。陳玄奘也沒有多想,就將小嬰兒遞給唐柔語。說也奇怪,那小嬰兒一到唐柔語懷裡就止住了哭泣,烏黑黑水靈靈的大眼睛就看着唐柔語,竟然而咧開小嘴笑了起來。
“這孩子……”唐柔語一愣。
這時候空虛公子又喝道:“還等什麼?等死嗎?要等你們等,本公子不奉陪了!”說完,就御劍而去。
唐柔語道:“我先帶寶寶離開這裡。”說完也取出一件毛茸茸的皮襖將小嬰兒裹起來,緊緊的抱在懷裡就衝出了火場。緊隨而去的還有王寧。
陳玄奘黯然一嘆息,“他說的對……再也感覺不到有活人的氣息了……”陳玄奘呆愣愣的扭過身,漆黑明亮的眼中倒映着面前的大火,一眨眼,兩行悲痛的清淚滑落,在他烏黑的臉上衝刷出兩道明顯的痕跡。
沙子用力的拽了一下陳玄奘。陳玄奘驚醒過來,道:“我們也走吧。”沙悟淨立刻點頭,背起陳玄奘就沿着街道衝向城門口。
黎霜沐道:“這次陳玄奘只怕遭受的打擊不小。”尹曠默默的點頭,道:“一向珍視生命的他卻看着這麼多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而他什麼也做不了,他一定不好受。或許今天的打擊會使他進一步的成長起來吧。”黎霜沐道:“但願。我們也趕快走吧。”
“嗯!”
出城之後,衆人在西門口匯合。
陳玄奘呆愣無力的坐在地上,沙子在他背後一臉的着急。唐柔語則在一旁給嬰兒餵食,臉上洋溢着的慈愛的光輝。空虛公子則坐在一柄飛劍上,雙腳懸空,一下又一下的扇着扇子。
錢倩倩小跑着走到唐柔語身邊,和唐柔語一起逗弄着那小嬰兒,道:“圓圓嘟嘟的臉,好可愛哦。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啊?”唐柔語道:“是個女孩兒。看起來剛出生不到一天。”錢倩倩“呀”了一聲,道:“好卡哇伊啊。真想親一口。唐姐姐你看,她還衝我眨眼睛呢。”不過錢倩倩裡面察覺到眼下氣氛不對,慌忙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過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撥弄小嬰兒的臉頰。
唐柔語卻嘆息一聲,道:“好可憐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父母親人。”錢倩倩聽了,神色也是一暗。並不曾享受許多父母關愛的她很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滋味,“是啊,好可憐的孩子……”
這時,陳玄奘突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身子蜷縮着,額頭頂在地上,拳頭一下一下的砸着地面,“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啊……嗚哇哇娃……”
原本氛圍就低沉的很。現在陳玄奘突然慟哭起來,氣氛一下子又哀傷悲愴了許多。便是差不多能夠做到漠視生命的尹曠等人也受到陳玄奘哭聲的干擾,悲由心生。
空虛公子眉頭大皺,“唰”的一聲就跳下飛劍,大步走到陳玄奘面前,揪住他的衣服就將他拉起來,大聲道:“臭要飯的,你就這點出息!哭?哭能解決問題嗎?!哭就能讓那些妖魔不再殘害無辜嗎?哭就能讓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復活嗎?哭就能讓這操蛋的世道改變嗎?就知道哭!你還哭,你還哭!?”說完,甩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啪”的一聲清脆作響。
這一巴掌,連尹曠等人聽了都心頭一顫。
雖是奮力的扇一巴掌,可空虛公子並沒有法力,氣一岔就咳嗽起來,直咳的勾頭彎腰,站立不穩。原來空虛公子的傷一直就不曾好全。從那次和“慎虛師兄”他們對決之後到現在,就一直掛着傷。看了他的模樣,弄得原本想衝上去教訓空虛公子的沙悟淨都一時間不知所措。
一巴掌過去,陳玄奘的哭聲也被打斷了。不過身子依舊好像提線木偶一樣被空虛公子提着。
空虛公子見他不哭了,又將他一拽一搖,盯着他,道:“告訴我!除了哭,你還能幹什麼!?說,你還能幹什麼!?”
這時候,陳玄奘的眼睛裡才稍微有了些光彩,“我能幹什麼……我能幹什麼……”彷彿是在自己問自己,又彷彿在問空虛公子,又好像是在簡單的無意識的重複着一句話。然而,漸漸的,陳玄奘的眼神明亮了起來,堅定了起來。只見他奮力的掙開空虛公子的手,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座已經徹底被大火吞噬的城鎮。
“你要幹什麼!?”空虛公子喝道,就要走過去。不過這時候沙子卻一閃身攔在了他的面前。尹曠走到空虛公子身邊,道:“暫且看看他要幹什麼。”
“哼!竟然和這樣的人比賭,本公子簡直是瞎了眼了。”空虛公子拍了拍自己褶皺的衣服,哼哼着說道。
不過,他們還是望向陳玄奘,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只見陳玄奘走前了二十步,便在一處草地上坐了下來,然後從行囊中取出了一本黃冊子。雖然他揹着衆人,但是大家還是能夠猜出他要幹什麼。
給無辜慘死的人念頌經文。
“不會又是唱《兒歌三百首》吧?”共享意識中,潘龍濤對衆人道,“這個時候唱歌未免……”
然而潘龍濤的意識竟然未全部傳送過去,衆人竟然發現“卡拉之道”被切斷了!並且還不是尹曠主動切斷的!
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出現過啊。
不過衆人來不及多想,一股正清徹、清滿,淡雅,如同泉水叮咚空谷傳響的聲音響了起來:
南無
阿彌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彌利都婆毗
……
枳多迦利莎婆訶……
剎那間,萬籟寂靜。
唯有不知具體來自何方的誦經聲,迴繞在天地之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很久很久,又或許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尹曠等人猛然驚醒過來。下一刻,幾乎每一個1237班的同學都忍不住背脊生寒,心悸膽寒。
爲何?因爲他們竟然發現,此前一段時間內,他們竟然沒有任何的時間概念,記憶,和感知。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在那段時間內,他們完全任人宰割,連絲毫的反抗能力都沒有。對於長久掙扎與生死邊緣的他們來說,這是何其恐怖的一件事情啊!
而這時候,陳玄奘方緩緩的站起來,轉身走了回來。
陳玄奘還是那個陳玄奘,蓬頭垢面,衣衫破爛如同乞丐,甚至給人的氣質感覺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也就是說,他之前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
不過尹曠卻發現,空虛公子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着……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尹曠並不知道,他們的精神陳玄奘的梵音拉入了虛無之狀態,而空虛公子卻沒有——但並不意味着他不會受到梵音的影響。爲了抵抗住梵音的影響,空虛公子默唸《道德經》,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精神,才堪堪承受住梵音的干擾。只不過,他所付出的代價也不小。當然,這些是不足爲外人道的。驕傲的空虛公子怎麼會告訴別人自己差點被那“要飯的”道呢?
陳玄奘走了回來,眼神清明而堅定,道:“我們找一戶人家將小寶寶放下吧。妖魔的災害正在急劇的蔓延着,必須趕緊前往五指山。”
“理應如此。”尹曠說道。
不久後,在一處靜謐的竹林之中,衆人遇到一戶人家,住着一對夫婦。在說明原由之後,那對夫婦欣喜的接受了小女嬰。而唐柔語也給了那對夫婦不少財物。
臨走時,陳玄奘撫摸着小女嬰的頭,輕聲的說道:“你救了我一命……我又救了你一命……善哉!雖然有些坎坷,但你今生將一生無憂,安樂享福。”
“怎麼了?”走出竹林後,尹曠見唐柔語臉色異常,擔憂的問道。
唐柔語搖搖頭,道:“沒什麼。”說完,她扭過身,望向竹林深處的人家,“有些……放不下那小女嬰……呵呵,或許是我多想了吧,怎麼……可能……走吧,趕路要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