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天色慢慢暗淡下來之後,躺在地上的阿音緩緩睜開了眼睛,她坐起身子來走到我的面前,“你找到她了嗎?”
我看了眼阿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別急啊,我們不是要先去超度你的家人嘛。”
唐乾乾將揹包背在身上,走到院中看見阿音已經醒來,她輕輕踢了一下阿音,冷聲道“你白天寄居在她的身體裡,我們還得有人看管好你,晚上才能行動,幫你完成心願。我告訴你,等到你離開她的身體以後,別給我碰上,不然老孃非把你收了,把你變成一灘血水。”
阿音沉默了一會,忽然出聲“你們女人也真是好笑,明明爭搶同一個男人,卻非要裝作一副無所謂的大度姿態,要知道,有些東西一旦被人奪走,沒準就真的不屬於你了。”
唐乾乾冷哼一聲,“註定能被搶走的東西,沒準從一開始就未必是你的,我不知道你這鬼魅和童言之之間到底什麼關係,至少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那個叫葉庭的人,卻不是你。”
“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爲什要知道你的事情,要不是你挾持了她的身體,我還會跟你耗着功夫扯淡嘛。”唐乾乾走過來拉起的手,對着我教訓道“她不是阿音,是那個叫蘇墨的鬼魅,你跟她少廢話,還嫌自己揹負的情債不夠多,一個張子卿不夠,還想再加一個。”
“你瞎說什麼呢。”我被她拖着下臺階時腳下一個踉蹌,一下子身子往前一頃就要摔到地上了,忽然身後一股力量牢牢的拴住我的腰身,我這才站穩。
竟然是阿音,啊,不對,應該是蘇墨,他穩穩摟住了我的腰,等我站好之後才鬆開了手,我看着這張屬於阿音的臉,實在不能相信這個畫面,我被一個人攔腰摟住。
程唐和乾乾並肩走在一起,蘇墨走在最後面,每到一處他都會四下望望,直到看見了這座二樓紅瓦房。
建築風格比較特別,乍一看倒像是一個涼亭的頂坐落在房子上,四角尖尖翹起,像是精心設計過一樣,獨樹一幟。
“言葉之庭,一般不應該都是叫做葉宅之類的嗎?”我指着大門上方掛着匾額開口道。
蘇墨出聲一般往前走近,片刻不知道像是碰觸到什麼東西一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程唐將她扶起,冷聲道“這個身體不是你的,也請你愛惜一點。”
我將蘇墨拉回後退了一些,看了眼地下四周並沒有異物,我擡眼看了下這個頂蓋,恍然大悟道“他家中施了法,應該布了陣,裡面不把陣法給破壞掉,你是無法靠近的。”
月光照在阿音的臉上,她雙眸裡是淺淺的無奈,他用一種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這個名字是言之和葉庭合起來的讀法,沒有遇到我之前,言之的夢想就是有一棟這樣的房子,掛上這個名字,這就是屬於她的家。”
我瞄了他一眼,疑惑道“你不會真是小三吧,拆散了他倆?”
蘇墨沒有回答,久久之後才收回目光看向我淡淡道“你怎麼知道他倆之間的就是愛情呢,如果真的他們足夠相愛,言之又怎麼會愛上我。”
唐乾乾默默看了蘇墨一眼,轉身往大路上走去,我輕輕碰了碰蘇墨,“走吧,先去超度你的家人。”
趁着夜黑月色,我們四人走到昨晚的田野邊上,阿音伸手指了指凹陷下去的一塊地方,淡淡道“下面有一個棺材就是合葬了我父母和姐姐的那個。”
我望向蘇墨,開口道“那你的屍體呢?”
他輕笑了一聲,“我不能走,我還要找到言之,我的屍體早就被葉庭毀了,焚燒完之後,我吸附在這片土地上,魂魄才得以聚集,沒有散掉。”
唐乾乾從大路上跳下,我們三人也緊跟在她的後面,大路兩旁的紅燭又被換上了一排新的點着,我看了眼不遠處的石碑,今晚又有一個男孩被綁着紅布條,抱着一隻血淋淋的雞坐在那裡打盹。
“這裡每晚都會有小孩蹲守?”我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個孩子。
蘇墨冷哼一聲,“這個月是十年一遇的陰月,葉庭故意布了陣害怕我這野鬼的靠近,他千算萬算也想不到,我還有能夠吸附進人體的能力,這還要多虧他當時將我燒了個乾淨。這些小孩子都是童男,你難道不清楚童子在滅鬼中的威懾有多大嗎?”
唐乾乾收回目光,淡淡打量了一下蘇墨,用背後的一隻令旗戳了一下蘇墨的臉頰,輕喊道“喂,你能不能別用阿音的聲音說話,你自己不會發聲嗎?老孃看着阿音這張臉,在聽她說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等你離開她的身子,我估計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揍她一通。”
蘇墨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一個低啞的男聲響起“一個女人說的是男聲不是更奇怪。”
“我覺得正常就行了。別廢話,棺材四角找出來!”唐乾乾甩手丟給我們三人一人一隻令旗,蘇墨走到我的邊上示意我挪腳讓開,我剛擡起腳,他就穩穩的插下了令旗。
“棺材的四角我閉眼都知道,給我來弄吧。”
我看着阿音這個身體在我眼前晃動着,他走到程唐和唐乾乾的跟前拿過他們手中的令旗,一一找到了另外兩處牢牢插進了田野中。
隨後,唐乾乾掏出三支香來插在令旗中央處,盤腿而坐,伸出食指來在空中劃了一道透明的往生符後,秉下心來默默唸起了“南無地藏王菩薩,願此處冤魂脫離苦海,往生極樂世界....若未來世衆生等,或夢或寐,見諸鬼神乃及諸形,或悲或啼,或愁或嘆,或恐或怖。此皆是一生十生百生千生過去父母,男女姊妹,夫妻眷屬,在於惡趣,未得出離,無處希望福力救拔,當告宿世骨肉,使作方便,願離惡道....”
慢慢的棺材上方忽然發出一道微弱的白光來,一粒一粒發着白光的顆粒顯現出來,聚攏在了一起,蘇墨忽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對着白光處默默磕了三個頭,聲音哽咽道“阿爸,阿媽,阿姐,願你們重新輪迴,再是重新爲人,蘇墨不孝,害的你們死後這些年終日只能與泥水相伴,擁擠在四方格棺材之中,待我找到言之,了卻心願,再同你們下輩子還做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