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真正的不眠之夜。
在崇明島上,掩映在幾棵參天大樹中的營指,終於在黎明的的微光裡,走出了一個又一個打着哈欠,卻又興奮異常地一路走一路相互熱烈地交談着的突擊營官兵。
再過不到十分鐘,當他們踏上離島的船舶,這些剛剛團聚在一起的戰友們又要分別了。而這一次,他們面對的將是世界上最強大、也最龐大的武裝集團,他們能像千年前的中華英雄趙子龍那樣,在敵人的千軍萬馬中高傲地活下來嗎?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去坐下來想一想這個問題。
好吧,我們有先進的武器,先進的戰術思想。雖然我們人數不夠,我們賴以勝利的先進彈藥越來越少,但我們不會退縮。我們現在每跨出一步,就是向你們——這羣想打誰就打誰、想幹涉誰就干涉誰的混蛋,多前進一步。
來吧,繼續虛僞和僞善地高高舉起你們所謂的“自由世界”大旗,卻無恥地開着鉅艦大炮在別人國土上耀武揚威、肆意踐踏他人自由的“文明人”,你們看到的,只能是我們前進的步伐。
在碼頭上,這一次,孟遙堅持着跟每一個人都握了一下手,然後牢牢地盯着他的臉龐,彷彿一下子要記住他一輩子似的。
然後,不管是記得還是不記得的,他會十分認真地重複一遍他的名字。
這也許是一個儀式。
但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形流淌出的溫暖,一種惜別,甚至是某種提前到來的記憶和懷念。
當最後一個排長跳上船板,不知是誰,突然在船艙裡高喊了一聲:“營長,能不能滿足我們一個要求,請你帶頭起個調,我們合唱一首歌再見吧?”
這一次,孟遙絲毫沒有任何遲疑,一下子擡起眼睛尋找着大聲應和起來:“好主意,戰友們。嗯,今天我們齊聚在一起,又如此匆忙地各奔東西,我想唱一首《送別》是最合適不過啦。”
於是,隨着一艘艘離岸而去悄然拉起的汽笛聲中,一串串深情而嘹亮的歌聲也隨着一道道劃出的海浪波濤起伏中,而隨風飄蕩起來:
“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路漫漫,霧濛濛,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樣分別兩樣情。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兄,當心夜半北風寒,一路多保重……”
就在這一聲聲時而低沉,時而悠揚的歌聲裡,在崇明島遠遠的另一端的晨曦中,兩道噴薄而出的火焰瞬間點亮了仍在徘徊不去的黑暗,緊接着一道矯健的身影,猛然昂頭向上,帶着一聲巨大的雷鳴之聲沖天而去。
船舶上一些突擊營的老戰士,不覺都是會心一笑:我們的“妹妹”,終於也帶着驕傲的黑絲帶出發了。
是的,我們的伊爾作爲可靠的“全天候”保姆,伴隨着殲20戰機開始了它們的首次南海飛行作戰。
崇明島上的不眠之夜,同時也在南海上演。
一百海里,對潛艇而言,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經過一夜的穿插,纏鬥,挑釁,然後再穿插,再纏鬥,再挑釁,龐大的北約聯合國際艦隊綿延近百公里的巨無霸陣型,終於開始收縮了。
水面上,以美國戰列艦阿依華級戰略姊妹艦爲正副旗艦的核心陣容,被迅速收縮起來的快速驅逐艦,輕型護衛艦以及重型巡洋艦,團團圍在中心一片不到30海里方圓的海域中,一艘艘戰艦穿梭往來,艦炮高揚。
而在水下,以數支航母編隊爲依託的十餘艘潛艇也展開了緊張的搜索。
就這樣,龐大到無恥的聯合艦隊,在我突擊營不過兩艘潛艇的無情調戲下,竟然無恥地像一條膽怯的巨蟒,心驚膽戰地收回了它前面張開的獠牙,後面搖起了它不停炫耀着的短尾,縮成一團嚴絲合縫的防禦圈,恐懼地停下來,停在中國南海深處一片數十平方公里的海域中,等待着天亮。
應該說,這已是這個時代海戰模式中最完美的防守陣勢了。
除了水下正在加緊搜索的潛艇,水面外圍前出的均是一些具有反潛能力的驅逐艦,正在專門的不多的幾艘獵潛艦拉網式的搜索中,交叉搜索着可能的防禦漏洞。
而在防禦圈中層,則被數量龐大的、同樣具有一定反潛能力的護衛艦所把持。可以說,如果再有不明潛艇想要深入到防禦圈核心中去,幾乎已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除非,除非它能下潛到數百米水深,噪音又比海豚音還低。
“呵呵,蒙得利爾司令閣下,我龐大艦隊這一突然猛停,肯定會叫水下的那些混蛋發懵的。”
聯合艦隊參謀長、英國海軍中將邁可森得意地捋着他的金黃色鬍鬚,兩眼賊光閃閃地盯着正在微微發亮的東方道:“最多再用一個小時,只要天一亮,我們航母上的反潛機升空,我們準會像逮耗子一樣將他們一個個揪出來。哼,到時我真想看看,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來虎口拔牙。”
“邁可森,聲音不要這麼大,我的頭都快被你吵昏了。”
蒙得利爾卻依然陰沉着臉,低頭抽着他那支小巧的犀牛角菸斗,陰冷的目光不停地在海圖上掃了掃去。
“會是誰呢?邁可森,你覺得是德國人可能性大一些,還是那個紅色的北極熊,或者是狡猾的日本猴子?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告訴說,下面是中國佬。”
“先生,您剛說了一個十分可笑的詞,對嗎?”
邁可森一雙眼睛突然瞪得溜圓,誇張地攤開雙手就是一通馬戲團小丑一般的表情,像被馬蹄踢了屁股一樣:“中國人,哦上帝,在上帝發笑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找個中國佬問問,他知道什麼是潛艇嗎?”
哈哈哈——
旗艦指揮艙中,頓時響起一陣陣狂笑聲。
他們哪裡知道,就在這艘巨型戰列艦正下方的海底中,黃老邪艇一端的魚雷艙早已洞開,像一條箭魚冷冷地緊盯着它的獵物。可以說,如果上海發來的一旦是一條“自由攻擊”的命令,這條漂浮在水面不知死活的巨無霸立刻就會葬身魚腹。
當然,一文一武,一動一靜,纔是最好的戰術。這邊黃老邪艇靜靜地潛伏,那邊洪七公艇則遠遠地跑來跑去,逗弄着無數的戰艦圍着它打圈圈。
可以說,孟遙交給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已經順利完成。
龐大的聯合艦隊,正聽話地蜷縮成一團,等待着天亮,等待着他們反潛機的升空一刻。
而他們,等待的卻是自己的“妹妹”,在自己的南海上空驚豔地出現。
就在伊爾緊隨着殲20戰機快如閃電地飛向南海之時,幾乎是在一剎那間,上海所有的外國使領館密電室突然變得異常熱鬧起來。
一直死氣沉沉,只能日復一日地發出單調的發報員叫人幾乎奔潰的敲擊聲,忽然像一個感動了上帝的人喚醒了他沉睡已久的情人那樣,無數積攢在另一端的電文像衝開堤壩的洪流一下子充斥在所有發報員的耳朵裡。
有那麼一瞬間,蜂擁而至的收報聲,幾乎摧毀了所有不同膚色密電員的耳膜和聽覺。
然而,也就在這一剎那間,這些不同膚色的密電員幾乎不約而同地跳起來,一面揮舞着雙手瘋狂歡呼着,一面欣喜萬狀地跑向他們的最高長官。
“啊,上帝,我們終於可以收發報了……”
奧古斯特被驚醒後,原本是要大聲咆哮的。但是,當他看清瘋狂的人是密電員時,居然能立刻就換成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連身問道:“奧爾夫,出什麼事了,是電臺恢復通暢了嗎?”
“是的,是的,先生,我可以收發報了,感謝上帝。”
奧爾夫驚喜地一邊連連點頭,一邊不斷地用自己的左手在胸前畫着十字。
“快,把所有的電文都給我拿過來——”
奧古斯特一聽,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喊道。
“哦不,閣下,時間太久了,前面的電文會耽誤您的大事的。”
奧爾夫說着,得意地亮出僅有的一張電文,明顯邀功地說道:“只有這一張,纔是一小時前的最新電文。您知道,我們的特長就是——”
“您真囉嗦,奧爾夫,這同樣會耽誤我的大事的。”
奧古斯特毫不客氣地一把搶過電文,不等奧爾夫說完話,便頭也不會地緊接着向密電室跑去。
然而,跑到一半,他就大叫一聲,慘不忍睹地一個趔趄靠在了牆邊。
“噢天吶,我的上帝,這是要發生世界大戰嗎?可惡的美國佬,可恨的英國佬……”
與此同時,南海上巨型聯合艦隊聯合司令部,以及各個所屬國家的鉅艦艦長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全部收到了他們來自上海的自己所屬國家的密電。
短短數分鐘,所有艦長都把崗位交給了副手值守,不顧一切地爬上交通艇,齊聚到了蒙得利爾的旗艦上。
“先生們,我想諸位也都收到了你們自己國家來自上海的密電吧?”
蒙得利爾晃着他手中的一張電文,面色鐵青地說道:“都瞧瞧吧,我們在上海的可憐同胞們,既對我們舉兵來華一無所知,更無法爲我們提供什麼幫助。他們唯一的請求就是這幾個字,快來救救我們。哼,可惡的突擊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