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烏拉特旗這個位置絕佳的未來突擊營橋頭堡,還真的是想甩都甩不掉了的天賜禮物了。其實孟遙也知道,就算兩人不幫腔,最終他也一定會拋開所有的私心雜念將它拿到手中的。
爲了整個民族復興的終極目標,任何手段和心機都沒有什麼對與錯,有的只是對整個過程的成功把握和推進。
不過,瞧這兩人說的話,“把心放進肚子裡”,可真是曖昧呀,尤其是人家正懷着一個大肚子吶。
孟遙有些嗔怪地瞪了兩人一眼,隨即沉聲問道:
“奇福晉,別的我們就不多說了。現在我就正式向你莊重承諾,以後烏拉特旗的所有事務,都將在我突擊營的全力保護之下。當然,我們之間是一種什麼關係,還需要你自己認真思考。具體事宜,就由我們的教導員陸濤與您詳細協商。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向你要一個人。”
“您說,孟將軍。”奇俊峰爽快地一點頭道,“不管是誰,哪怕就是您親自點我的名,我也絕不含糊。”
暈,我要你做什麼,家裡還有一大堆母老虎搞不定吶。
孟遙忍不住揉揉鼻子,臉上猛然就是一黑道:“郝游龍,這個人您務必要交給我。奇福晉,他現在沒有在您的衛士中吧?”
奇俊峰詫異地看看孟遙,馬上搖頭道:“他不在隊伍裡,不過我們已經約好了,明天他將在下一個蒙古包的臨時聚集地等我們,然後我們再轉向綏遠省去面見傅作義主席。”
“果然沒在您身邊呀,這樣倒要費點手腳了——”
孟遙沉吟着,忽然不容置疑地說道:
“綏遠省那邊您暫時就先不要去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您,傅作義將軍他幫不上您和您的烏拉特旗。現在日本人的在那裡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幾乎已經分身乏術。所以,我建議您可以先暫去我們在中蒙邊境的基地,一面召喚舊部,一面等待時機。”
“如果您能收留我們,那真是最好不過了。”奇俊峰欣喜地說着,忽然又面露難色地看看孟遙,小聲說道:“孟將軍,我還有一個十分擔心的問題,就是、就是不知怎麼說出口。”
孟遙瞅着她忽然手撫凸起的腰腹,不覺心念一動:“您是怕你的孩子是男是女吧?這個你大可放心,他一定是一個小王爺,所以繼承王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啊,奇俊峰聽着,聽着,忽然第一次露出羞怯的表情,慢慢低下頭哼哼道:“孟將軍,您、您又不是醫生,更不是大喇嘛,您又怎麼能知道這些?”
孟遙趕緊呵呵一笑,隨手一指帳外道:“我們軍醫已看過,不會錯的。”
第二天,按照預先約定的路線,由奇俊峰的衛士長雲虎爲嚮導,騎兵軍騎二師扎噶爾親自指派了一個團長,帶着兩個騎兵連去了下一個蒙古包接頭點。而奇俊峰則向她的所有跟隨者說明了情況後,便跟着孟遙趕往突擊營在阿勒泰山脈的主基地。
已經知曉了所有情況的楊茂明,早已守候在基地最外圍的一個路口,翹首相望着。要知道,從警衛員崗位到蒙古支隊副政委的跨越,事實上的二把手,除了有對他警衛工作的認可,更多的還有着力培養的意味。
幹部奇缺呀,但再奇缺也沒有到濫竽充數的地步。所以,這些年的磨礪,倒讓楊茂明真的再很多方面都有了一個躍升。
看看這裡外緊內鬆的防禦工事體系,以及幾可亂真的各種僞裝,與山體和植被、樹木渾然天成。穿過這一道道工事和哨卡,一旦進入到山脈主體,你就會發現馬上就像變了一個天地一般,大片大片綠油油的青稞苗田長勢喜人,各式各樣的大棚作物鱗次櫛比,間或掩映在山坡之上一幢幢的小樓,好一派塞外江南的欣欣向榮的小氣勢,大手筆。
孟遙他們還好說,規劃圖、基地建設藍圖等等,反正幾乎都是首先要出自他們之手方能變成現實,而且開建之後的效果圖和現場照片,也早就一批批地送報過他們。所以,驚訝的也只能是奇俊峰這些見慣了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蒼茫,對這種來自後世的高科技、高集約化的農莊加基地的模式,自然也就瞠目結舌了。
“孟、孟將軍,您、您們這裡怎麼比、比綏遠省府還要氣派呀,我記得這裡曾經都是戈壁、荒灘和野山,哪裡有這樣的精緻啊。”
目不暇接的奇俊峰感覺騎在馬上,已經幾乎連眼珠子都轉不過來了。
而她的手下們卻儼然是另一番氣象。一個個咬着拳頭四處瞅着、望着,一個個又突然變得十分地沮喪。
“額的個孃親呀,我們的牧場、蒙古包要都是這個樣子,你說那些王爺們、大喇嘛們還需要整天打來打去嗎,我們也就不用夾在中間累死累活的嘍。”
“是呀,圖布哥蘇達爾,你們前旗的大喇嘛好像宣揚過的景象,就是現在我們看到的這樣子哩,他沒有騙人。”
“也不知道我們的女王爺,會不會像我們這樣想。唉,要讓我的額娘和婆娘、兒女也都住進這樣的地方,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聽着耳邊七嘴八舌的竊竊私語,以及奇俊峰不加掩飾的追問,孟遙微微一笑,輕輕拉一下烏騅,返身看一眼奇俊峰道:
“奇福晉,除了綏遠省首府和歸綏這些大城市,您還去過什麼地方?”
奇俊峰搖搖頭,有些嚮往地道:“石王曾跟我講過我們中國還有很多大地方,而且他最喜歡上海。所以,以後若是有機會,我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上海。現在嘛,我、我還真的再沒去過任何地方。”
“那好,我現在就可以滿足你這個心願。”孟遙說着,換上一副莊重的表情道:“奇福晉,您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並理順您與我突擊營的關係,我將正式邀請您去上海訪問。”
“好,孟將軍,我們一言爲定。”
奇俊峰說着,忽然擡起一隻手掌,定定地望着孟遙。孟遙一怔之下,隨即會意地也是一探手,與她啪地一聲擊掌爲誓。呵呵,這事大概就這麼定下了。
就這樣一路說着,看着,一輛東風型猛士戰車忽然飛馳而來,緊接着嘎然一聲停在了孟遙面前。
車門還沒打開,楊茂明的腦袋便急不可耐地探出來,驚喜萬分地大叫了一聲:“營長,你怎麼現在纔到哇,急死我啦。我都兩年沒見到你了,也不說早點趕過來,人家張澤雄昨天傍晚都已經睡在了基地軟和和的牀上,你還在奔波。”
孟遙還沒接腔,陸濤已故意板起臉問道:“楊政委,你一個大騎兵軍的副政委,不騎馬迎接我們,卻開着一輛戰車而來,成心找罵是吧?”
高志遠一聽,馬上順嘴就接上一句:
“教導員,你總算替我們騎兵軍說了一句公道話。你不知道,我們這位副政委同志,自打來了騎兵軍,待在馬背上的時間那簡直就是屈指可數。下面各師的頭頭腦腦提意見,哈哈,你猜人家怎麼回答的?騎兵軍個個都騎在馬背上打天下,總要有一個人在地面上割草守望,送衣送糧吧。你們聽聽,這麼一說,最後反倒是我們的不是了,人家這也是守土有功啊。”
覃五柄卻是樂得已是眉開眼笑的,要論交情,除了孟遙,這裡的所有人估計都比不上他們了。
一起上學翹課,一起泡妞談戀愛,一起上陣擋槍子。想想吧,呵呵,這三樣加在一起,那纔是真正鐵打的戰友情吶。而且要真論起來,諸葛盾算他的一個手把手教會他警衛工作的師傅,那楊茂明就是他第二個背靠背廝混在一起的另一個全能師傅了。
這小子二話不說,飛身下馬,拉出楊茂明,直接就是一拳打了過去。
他這一下子,可把奇俊峰嚇壞了,驚叫着剛要捂嘴,卻發現一旁的孟遙也是神情大變,竟然也是滾鞍下馬,瞪着楊茂明就是上上下下的好一番端詳。
等覃五柄鬧夠了,楊茂明方纔輕輕推開他,挺胸立正地正式來了一個敬禮:“營長,新編騎一軍副政委楊茂明向你報到,歡迎營長前來視察。”
孟遙點點頭,回禮道:“禮畢。呵呵,這一路上我都看見了,看來我沒有選錯人呀,你還真的是一個合格的糧草官。”
說着,他便看似不經意地瞅了一眼高志遠,“老高,他把你這個家,管得還算有模有樣吧?”
高志遠呵呵一笑,馬上一本正經地回答道:“絕對是一個非常好的搭檔,不是感謝你,他一來,我真的省了不少心,可以全力以赴去抓軍隊建設了。”
奇俊峰好奇地打量着衆人,忽然悄悄拉了一下陸濤:
“陸、陸濤將軍,我怎麼越看越糊塗呀,你們之間到底是一個什麼關係?”
啊,陸濤被問得一愣,但馬上又恍然大悟道:“哦,奇福晉,不好意思呀,我們都是很多年都沒想見,所以一見之後有些忘乎所以,讓您見笑了。走吧,我陪您先行一步,讓他們在後面慢慢走就是。”
誰知,奇俊峰卻忽然搖搖頭,盯着東風猛士戰車就是癡癡地看起來。
“陸濤將軍,這是你們的什麼車呀,樣子好怪,我看着像鐵甲戰車,但又不像鐵甲戰車,它應該是一種很厲害的武器吧?”
呵呵,陸濤撓着頭皮有些爲難地看了看孟遙,隨即一探手將他拉了過來:
“這個問題,你還是問孟遙將軍吧。這軍事上的事情,我一般不管,也不過問,您還是請他跟您講吧。”
奇俊峰一聽,立刻便將她的一雙好奇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孟遙身上,並且還有意捧着她的一個大肚子,艱難地向他挪動了一下,好像以便側耳聆聽一樣。
這個陸濤,現在可真是踢皮球的高人,自己把握不了的事情,一律學會了往別人身上推的毛病。
也罷,也罷,既然把人家請了進來,該給人家看的就讓人家一次看個夠吧。
孟遙沉吟了幾秒鐘,心隨手動地索性一把拉開了猛士車門,然後很紳士地一躬身道:
“奇福晉,老實說這的確是我們很厲害的一種武器,而且比您見過的小鬼子那種戰車,不知利害多少倍。您是突擊營的貴客,怎麼樣,如果您有興趣的話,可以棄馬換上它。正好接下來也進入了山路,這樣對您的身子也許會更好一些。”
“真的嗎,孟將軍,您真的不怕我坐完您的車回去以後亂說?”
奇俊峰說着,忽然在馬上手舞足蹈地扭動起來,再也沒有一點王公貴族矜持的樣子,忙不迭地召喚着她的衛士:
“快,你們幾個,快把我扶下去,我要改乘孟將軍的寶車。”
所謂欲速則不達,很多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越是急切想要的東西,那個過程往往越是容易出錯。就在幾個衛士七手八腳地攙扶奇俊峰下馬時,或許是心情過於激動,她的一隻腳還未完全抽出馬鐙,她的整個身體卻已經歪了下去。
只聽哎呀一聲,奇俊峰隨後便是緊緊皺着眉頭,腦袋衝下就要一頭栽向山路旁的懸崖下。
說時遲那時快,恰好就站在懸崖邊的猛士車旁的孟遙,幾乎是本能地探出雙臂,身體猛然前傾,腰腹間不知從哪兒冒出一股大力,硬生生地一把接住了早已嚇得雙眼緊閉的奇俊峰。
隨着這種慣性,早已在千百次的傘降訓練中練就了一身過人的應急反應機能的身體,在這一刻發揮到了極致,同時也驚險萬分地將兩人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憑着良好的感覺和對空間感的把握,孟遙在墜落的一剎那間,將他的一隻腳準確地勾在了敞開的猛士車門的把手上。
這也多虧了孟遙鬼使神差地先行打開了車門,不然的話,就算他有一身空降兵的本領也是枉然。
緊接着,孟遙幾乎想都不想,整個身體忽然爆發出一股力量,愣是懷抱着臃腫的奇俊峰,猴起身子,嗖地一下便鑽入了車廂之中。
不過,他還在驚魂未定之時,心裡剛剛叫了一聲僥倖,就發現一雙溫軟而潮溼的嘴脣,恰好不偏不倚地蓋在他的一張乾冷的嘴脣上。
呃,這、這也太戲劇化了吧——
就在孟遙尷尬萬分而又不知所措地與奇俊峰四目相對之時,對面的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忽然迸出兩行熱淚,忽閃忽閃的,就像兩隻打溼了翅膀的蝴蝶,在那裡跳得人心直忽悠。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感覺嘴脣上一涼,接着耳畔傳來一聲又羞又怯的聲音,嚶嚶嗡嗡地好像說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