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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突擊營紅區特遣支隊朝着蒙古支隊相反的方向,穿過羊尾鎮,開始準備一路向南挺進。不過這第一站卻是唐縣,這一站是不能省略的,因爲孟遙和那個縣長鄭敬仁很早就有一個約會。
一個偏安小縣,馬上就要集中兩支不同陣營的軍隊,鄭敬仁頓時慌神了。
但是有個人比他更緊張,那就是至今仍未奉令調走的羅伯勇。
這兩人第一次心有靈犀地碰了頭,然後相互瞪着眼,都要對方先說。
羅伯勇擔心的不是人數,而是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個會飛的大傢伙。他讓唐震派出多路斥候去探聽,但斥候回來都說天上很安靜,對方軍營更安靜,這反而更增添了他無形中的恐懼。
鄭敬仁憂慮的是,一旦開戰,兩邊人打完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而他卻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真到那時,不等北洋政府找什麼替罪羊,估計老百姓一人一口也得將他給生吞活剝了。
所以,這仗不能打,絕對不能打。
不打就只有講和。講和就得談判,談判就得去人。做爲一縣之長,鄭敬仁是必須去的,那麼作爲駐軍,羅伯勇這邊也得派人去。
這重任,最後又責無旁貸地落到了唐震身上。
“什麼,你是代表新編混成旅來講和的?”孟遙望着一身戎裝的唐震,馬上收起了準備調侃的笑容,重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這兩個人。
嗯,一個縣長,一個副官,雖然站在一起,打得卻是各家的算盤。
“說說吧,你們想怎樣講和?”孟遙好笑地點起一支香菸,在手裡把玩着,同時與一旁的曹飛彪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唐縣是和平之地,現在又是和平時期,所以很簡單,兩軍仍可像之前那樣井水不犯河水即可。我們現駐紮在城西,爲免誤會,貴軍無論進城與否,只要不令士兵誤至城西,兩軍即可相安無事。”
“是的是的,這也是爲全城百姓福祉着想,我完全贊同這個方案。”等唐震說完,鄭敬仁趕緊接上話頭。
孟遙起身轉了兩圈,忽然笑眯眯地說道:“很遺憾,我偏偏就想去城西。”
唐震騰地一聲站起來,嚇得鄭敬仁趕緊抓住他的袖子就往下拖。
“看來,唐兄弟似乎很不歡迎有客人拜訪呀,”孟遙走到唐震面前,伸手撣了撣他肩章上一粒塵土,話鋒一轉道:“徐棟良教授你不就很歡迎嗎,聽說回去之前,他還在你們軍營逗留了兩天,你們不是很投緣嗎?”
唐震脖子一挭道:“哼,那得看什麼人。有些人可以,有些人就不可以。”
孟遙鼻子一哼,轉頭看向鄭敬仁:“鄭縣長,咱倆的約定你沒忘吧?”
鄭敬仁連忙點頭:“不敢忘,不敢忘,我就等着你一句話吶。”
“這就好,”,孟遙說着,笑眯眯地又轉頭繼續望着一臉緊繃繃的唐震。“很早我與鄭縣長就有了一個約定,我們要和唐縣搞一個軍民大聯歡。這樣吧,既然我們有緣兩軍和平相遇,不在乎多添一雙筷子,就請貴軍也參加吧。”
“好,太好了。”鄭敬仁撫掌大笑起來。這,這實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他是高興了,可唐震卻把眼睛瞪得更大了:“軍民大聯歡,這、這是什麼東西?”不過有一點他卻聽明白了,那就是孟遙故意將“和平”兩個字咬得很清楚的動作。
見唐震一臉疑惑,孟遙出人意料地突然將嘴巴湊在他的耳朵上,輕輕的說了一句。
“啊,哦,哈哈——”
只見唐震的臉上,就像梯田一般,開始一層一層地往上堆砌着笑容,直到最後他再也忍不住,竟然伸手重重地也拍了一下孟遙:“哈哈,真是有趣得緊。既然是這樣,我第一個報名就是。”
“唐、唐副官,你——”鄭敬仁一臉驚愕地指着唐震,實在搞不懂這兩個剛剛還劍拔弩張的人,怎麼一轉臉就把他拋在了一邊。
羅伯勇聽完唐震繪聲繪色的描述,伸出一隻肥掌就在油晃晃的腦門摩挲起來。“他奶奶的,早曉得是這樣,應該讓他們親自過來自報家門纔對。”自言自語嘀咕了一會兒,他纔想起那個什麼軍民大聯歡來。
“唐副官,你說的這個大家一起唱戲,你就安排吧。不過也別上了人家圈套,就派、派兩個連去吧,其他人都給老子在軍營嚴陣以待,把機槍全架起來。”
唐震點點頭,這個是必須的,該防備的一個也不能少。
不過,他在離開羅伯勇的一剎那,內心突然有些糾結起來。
從毫無意識地拍孟遙那一刻起,一個被他反覆壓制着的念頭,便不可遏制地不斷在他心底蹦躂起來。這個孟遙,果真就像徐先生說的那樣,不顯山不顯水,不知不覺就會將你吸引過去。奶奶的,連徐先生這樣的大教授都着了道,話裡話外都在不停暗示他,這可如何是好。
第二天,派出城的斥候終於查清了孟遙的全部兵力,連人帶槍,共一千二百多人。但有一點他們很迷惑,那就是人家根本沒像他們預判的那樣,在城外至少會留下足夠警戒的兵力,而是一個不少地全部拉進了城裡。
這到底是他們故意託大,還是的確就是來搞他們的軍民大聯歡呢?
唐震愁腸百結地跟鄭敬仁一起,站在城門眺望着城外,街道兩旁是強行拉來的歡迎隊伍,幾聲稀稀拉拉的鑼鼓敲得他直皺眉頭。奶奶的,幾天沒吃飯還是從餓牢里拉出來的?
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忽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不過,等他定睛再看,卻怎麼都在人羣中找不到了。
這人怎麼這樣熟悉呀,好像還是剛剛見過似的。
唐震極力回憶着,牛頭山模模糊糊的印記慢慢就浮了上來。他心裡跟着一震,立刻就在臉上笑了起來:好傢伙,怪不得人家這麼大大方方,原來早就有釘子放在自己身邊了。
不過如此一來,他反倒心裡徹底放鬆了。
正常的事情,雖然是非常手段,就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正常的事情不正常。
“來了,來了。”鄭敬仁使勁碰碰唐震。
唐震抖擻起精神,順着鄭敬仁的手指望去,就看見孟遙一面笑咪咪地跟人羣揮着手,一面不停地擡頭看一下天空。
唐震不由得心裡咯噔一下,條件反射地跟着仰起了脖子。
可奇怪的是,今天的天空算得上晴空萬里,連雲彩都很少,卻總像有隱隱的雷鳴不時從耳邊劃過。唐震疑惑地挖了挖嗡嗡作響的耳朵,孟遙就笑眯眯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有勞兩位大人親自迎候,多謝多謝。”
孟遙說着,一手一個攥住兩人,不由分說地拖着他們向校場走去:“鄭縣長,早就聞名唐縣大校場,今天才得見真容,這個內心很是激動哇。而唐兄你就不一樣了,可以天天看。快些快些,我都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