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貴神速。爲了不影響孟遙的營救行動,陸濤帶走了所有俘虜,包括早已沒用了的重傷員。看到陸濤沉重的表情,和他越來越煞白的小白臉,孟遙也就沒有再拿話刺激他了。現在他們都可以說,突擊營裡的每個戰士,都不再是隻在練兵場和演習中摸爬滾打的小白了,他們都喝過血,舔過刀尖了。
唯一略感遺憾的是,孟遙曾經在心裡設計的一個場面,恐怕永遠都無法實現了。那就是當某一天他站在一個萬衆矚目的時刻,他想這樣驕傲地告訴民衆,當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他們沒有錯殺過一個人。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孟遙暗自搖頭嘆息,什麼是沾滿鮮血的雙手,就像他此刻正在微微顫抖的一雙手,冰冷而不知所措。
誰能想到,如今在他們的手上,現在已有2012條生命從此灰飛煙滅了。
紅區支隊在做善後時,一個由15人組成的加強班出發了。傅曉衝暫代紅區支隊指揮權,牛剛協助工作。他們將在儘可能恢復這裡的一草一木之後,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向南開拔。一個月後,孟遙將在湘鄂贛交界的岳陽一帶會合。
王忠秀是知道樊仲惟實力的,所以當他看到僅僅15人站在孟遙旁邊,雖然一個個剽悍無比,每人一件大氅裡也幾乎是武裝到牙齒,但他還是忍不住搖搖頭嘆息了一聲:
“孟營長,我是相信你們的能力的,但你們也不能這樣託大吧。這傢伙現在雖然是在你們手上,但他的老窩裡可還擺着兩百多號人馬吶。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對於老窩,這傢伙看管得有多嚴實,你到了纔會知道。不過,到了那時也許就晚了。”
說這話時,樊仲惟就站在不遠處。王忠秀也不想躲開他,反正已經被這傢伙記恨上了,躲不躲都無所謂。
孟遙笑了笑,指着他和曹飛彪以及自己道:“你少算了三個人,加上我們三個正好是十八羅漢。呵呵,你不會是想告訴我說,動刀動槍時你準備袖手旁觀吧?”
樊仲惟在弄清就是眼前十幾個人要去端他老窩後,不由得撇了撇嘴,暗自樂開了。
這小白臉不是想他的小妞想瘋掉了吧?放着後面的上千號人馬不用,是嫌累贅還是嫌人多眼雜,莫非他想的是一去就能抱着那小妞在炕上打滾不成。他孃的,只要他的大部隊不去,還有他的那些雷公般的大炮不去,他還怕個球。
如果孟遙知道了樊仲惟將殲20當做了雷公般的大炮,不知是笑掉大牙還是糾結得去揉鼻子。不過他此刻可沒這個閒心,弄到馬匹纔是他現在的頭等大事。
王忠秀說這前面的鎮子興許能買到一兩匹馬,但要想一人兩乘,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這中原不產馬,湖北就更不產馬了。沿途的村莊,也許能蒐羅一些騾子。呵呵,騾子算不算呢?實在不行,乾脆就買幾頭牛,一夥人趕着幾輛牛車倒也很是叫人嚮往。這馬不多,牛可是遍地都有。
孟遙等人都傻眼了。他們誰都沒想到,這位真正的革命者王忠秀竟然是一個話癆,走幾步,就蹦出兩句話,簡直比他們在後世嗑瓜子還利索。
買糕的,這樣下去,人還沒累死,也要被他這話癆淹死。
“曹飛彪,”孟遙皺着眉頭大喊一聲。
“到。”曹飛彪以爲孟遙又有什麼主意了,趕緊靠過去。
“想個什麼辦法,叫這位爺閉嘴。”
曹飛彪愣了,苦臉看着孟遙:“嘴長在他嘴上,我能有什麼辦法?”
“嘴是長在他嘴上,可你的手也長在你手上呀。”孟遙說着,彷彿不經意地瞅了一下諸葛盾腰上的白毛巾。
得,還是你老人家夠心狠手辣。
曹飛彪拽下毛巾,一把拉住王忠秀:“王委員,給你商量一下,你能不能把嘴閉上,不說話了?”
王忠秀搖搖頭,奇怪地反問道:“這說話學問可大了,鼓動民衆可全靠這張嘴了。怎麼,你們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革命道理都不懂吧?”
先禮後兵,那就不好意思了。
曹飛彪嘻嘻哈哈的,一個虎撲便摁倒了王忠秀。再站起來,他的嘴巴上就多了一條毛巾。
嗚嗚,王忠秀蹦跳着,看上去果然像一匹上了嚼子的公馬。
這下安靜多了。孟遙笑眯眯地越過王忠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士兵們也一個個走過去,不少人還衝他直拋媚眼。
樊仲惟可高興壞了,乘機在他屁股上惡狠狠地踹了一腳。奶奶的,遭報應了吧,老子雙手都沒被綁上,你卻綁上了,還叫你得瑟不?
這到底是怎麼了,說話也能犯錯誤嗎?
王忠秀呆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兩個負責“保護”他的戰士看着一時間失魂落魄的王忠秀,索性也陪着他站了好一會兒。
這土包子,不說話會死嗎?別說營長煩了,就是他們也早就想狠狠地踹他一腳了。你說這人跟人的差別,在就這麼大呢?有這說話的工夫,玩玩遊戲,發發短信,再上網泡泡妹妹該有多好。哦對了,這說的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那就在腦海裡想象可以吧,這點默默的權利都要被這鳥人剝奪,你說不綁你綁誰呢?
不過有一點王忠秀說對了,他們走過七八個村子,居然一匹馬都沒有買到。
“光憑兩個腳丫子,這要走到樊城可黃花菜都涼了呀。”孟遙發愁地張望着遠方,恨恨地瞅了一眼王忠秀。這傢伙真是一張烏鴉嘴。
“要不就先弄輛牛車再說?”曹飛彪也無計可施地說道。
孟遙眼睛一瞪:“你還不如逮個蝸牛坐上去算了。”
樊仲惟突然牛皮哄哄地湊過來,一臉倨傲說道:“你們不是要馬嗎,我知道哪裡可以搞到,不過,就怕你們沒有這個膽量。”
“說,”孟遙和曹飛彪對視一眼,齊聲喝道。
“老洋人的萬兒你們曉得不,再往前走百里地,有一個蔣莊,那裡是他的一個公開的集鎮,有很多馬。”樊仲惟說着,突然有嘿嘿一笑:“不過除了馬,還有很多人,很多條槍。”
哎呀,曹飛彪忽然一拍腦門,盯着孟遙就叫了起來:“營長,我怎麼把中原這個最大的土匪頭子給過濾掉了呢?”
孟遙也嚇了一跳:“怎麼,紅槍會還不是最大的,還弄出一個老洋人?”
“哪裡是什麼洋人,就是北洋軍閥手底下的一個小連長,後來自己拉起了杆子,在附近幾個省竄來竄去。”曹飛彪說着,突然皺起眉毛苦思起來:“這傢伙姓張,叫張什麼來着?因爲長得很像老外,所以就被人起了老洋人這個外號。”
曹飛彪這邊說着,樊仲惟在那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敢情,這些人嘴上不說,其實什麼事情都裝在人家肚子裡呀。
這傢伙悻悻地正要灰溜溜地走開,卻被孟遙一把揪住了:“拉完屎屁股也不擦,你真是屎殼郎呀。說,具體路線,他們用什麼交易?”
樊仲惟一聽,頓時呲牙咧嘴地叫起來:“你、你們真要去呀?”
嗚嗚,王忠秀似乎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嘴裡嗚嗚着蹦過來,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好一番折騰。孟遙伸手一扯,剛把毛巾從他嘴上拿掉,一句氣急敗壞的話便蹦了出來:“孟營長,這個蔣莊,你們、不,是我們決不能去的呀。”
“爲什麼?”曹飛彪一下子瞪起眼睛。
“如果他、他是土匪,”王忠秀說着,狠狠瞅了一眼樊仲惟,“那這個老洋人就是土匪中的土匪,惡人裡的惡人。”
孟遙聽着聽着,禁不住就把一雙眉毛擰在一起。
穿越到現在,真正的敵人還沒消滅一個,這裡倒一直跟土匪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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