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的熱鬧似乎也無法掩飾谷長寧心裡的喜悅。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高中回家,衣錦還鄉,這又是怎樣的一種榮耀。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迎接衆人的喜悅,哪怕這一次他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在夢裡再次遇見,依然滿心激動。
親戚、鄰里熱鬧的慶祝,谷長寧迎接着衆人羨慕的目光,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了。
從此,谷家的門庭因爲他谷長寧而改變了。
突然,熱鬧的人羣被人分開,三個男孩兒領着一位姑娘緩步走入人羣。他們穿戴的並不是多好,只能算是普通,可就是這樣一行四人,卻讓衆人主動讓開了道路。
谷長寧渾身一震。
即使打扮有些許的變化,即使年齡上有些許的不同,可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四個人,可不就是如今的蘇家兄妹。
可是不對啊,他衣錦還鄉那一年,根本就沒有這四個人出現,不然他不會不記得。因爲這時間段離他衣錦還鄉不過過了兩年而已,他記性還沒差到這個地步。
可是,若是沒有,那這個夢境爲何這麼真實?
谷長寧搞不懂,就只能安安靜靜的看着。
他看到,親戚鄰里鄙夷的目光落在那四個人身上,說的話很是難聽。
他看到,蘇家那位靈動的小姐,此時目光呆滯,明顯是個癡兒。是了,他記得家人說過,蘇青青,本就是個癡兒的。那爲什麼……谷長寧還來不及想,就看到蘇青山站出來,提起了當年的親事。
是來結親的啊。
谷長寧這一刻滿心激動,恨不得撲到那時候的自己身上,告訴那個傢伙,一定要答應下來。
可惜,有些事兒,有些人,終究是沒有緣分的。
谷長寧呆呆的看着,那時候衣錦還鄉的他,怎麼能容忍有這樣一門親事呢。他恍惚中聽到他這樣說,“既是定了親,也該有婚書,再不濟也該有個信物纔是。”理所當然的,蘇家並沒有這些東西,因爲谷家也不曾有。
谷長寧彷彿聽到了什麼碎裂的聲音,卻聽那時候顯貴的自己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們什麼都沒有,我又不清楚這件事兒,那就還是不要提了。不過既然我們兩家長輩也算是世交,你們既然遇到了難處……”谷長寧就眼睜睜的看着他自己在那表演,甚至讓人拿出了五十兩銀子來。
谷長寧心痛如絞,他明白那時候自己的心思,卻是不接受這樣的結果。他想大聲的告訴那個他,不要這麼做,你這樣打臉,蘇家怎麼可能接受?
果然,事情按照他預知的走了,蘇青山帶着弟弟、妹妹赫然轉身,只是離開的時候,他笑了。“我本就沒打算讓妹妹嫁入谷家,不過念着當年谷家老太爺一番誠心來探探你們罷了。”人羣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羣鮮衣怒馬的侍衛,且看他們一個個嚴陣以待,明顯的訓練有素。
“送小姐上車。”他一擺手,四個丫鬟魚貫而出,伺候那個有些呆滯的小姑娘上車,蘇家兄弟則都翻身上馬。
谷長寧冷眼旁觀着這一切,急吼吼的想要攔住他們,可他一個“看客”,哪裡攔得住。
他分明看到,那個明明目光呆滯的少女眼珠動了動,看着他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隨即擺了擺手。
谷長寧愣住了。
……
谷長寧是哭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一臉探究的小丫鬟細雨正站在炕邊,他恍惚中記得,她就是那四個丫鬟中的一個。把頭埋在枕頭裡,卻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溼透了枕巾。
那個夢境那麼真實,真實的讓他害怕。
“谷少爺,你還好嗎?”細雨有些擔憂的問他。
谷長寧擺擺手,示意她出去。細雨放下藥碗,“谷少爺您的藥還要繼續吃着,不要放涼了。”她細心的帶上了房門,離開了。
谷長寧卻把自己埋在被子裡,悲傷的情緒像是要把他淹沒了。
爲什麼會夢到這些呢?
難道……谷長寧不敢想,難道真的有前世今生嗎?因爲他前世負了她,所以這一世註定要跟她失之交臂嗎?
蘇家上房裡,風鶴軒正跟飯糰湊在一起八卦。“要是聽你這樣說,那個谷長寧也挺不是東西啊。”別看風少爺不懂得江湖險惡,可這大家族裡的事兒還是知道不少的。“那谷長寧已經二十歲了,若是真心想娶你姐姐,不說派人過來提親吧,這麼多年也總該叫人來看看,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又不是離得多遠,還不是故意的。”如今自家表哥喜歡那個表嫂的心思可真是太明顯了,兩人又被賜婚了,風鶴軒還承了蘇青青從府城一路照看的情,滿腹的小心思,更是不說谷家一句好話。
飯糰小大人兒似的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其實我們家也是不知道這件事兒的。”他頓了頓,“你是知道的,我爹孃和爺爺都沒在家,我們兄弟年紀小不知道這件事兒。可我大哥說,當年就是谷家一廂情願,我爹孃當時就拒絕了。”
風鶴軒在蘇家住了幾天,跟飯糰廝混熟了,當即道:“拒絕的好。”他沒心沒肺的笑,“你姐姐啊,註定那是跟我表哥的緣分,跟個姓谷的有什麼關係。”
飯糰也覺得谷家這件事兒做的挺討厭的,就點了點頭。
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了好半天,飯糰就問他,“你那傷還沒好啊,文軒哥哥打的很重嗎?”這都幾天了,人還趴着,瞧着也是怪可憐的。
風鶴軒瞥了一眼,沒看到表哥,他就湊過去跟飯糰咬耳朵。
“好的差不多了,我就是故意賴在炕上不起來的。”他低低的囑咐,“你可別說啊,我是相信你才告訴你的。”
飯糰錯愕的瞪大眼睛,“你做什麼啊?”趴着很舒服嗎?
風鶴軒就哼了一聲,“你是不知道表哥那人,平日裡總是板着臉訓人。我若不是趁着這機會讓他心疼,回頭還不得馬上送我回京都。”他嘆了口氣,“飯糰,你是不知道啊,我在京都有多火,那幫姑娘都嚷嚷着嫁給我,我是受夠了才躲出來的。”
飯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