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雲是忍了又忍,纔沒有衝出去,前方城門口一直傳來廝殺嚎叫,刀斧砍進肉裡的鈍痛聲,而在那樣殘酷的廝殺裡面,有着他最心愛的男人。
她緊緊咬着牙關,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覺着上天當真偏心,把她所準備的炸藥全部整成了啞炮。
收緊了繮繩,她在心裡默唸着時間,直到一聲訊號的大喊,“增援!”
城門即將失守,隱藏在兩側的人員必須全體出動。
眼下這攻城的速度,比她預計的要早得太多,可眼下已經避無可避,她揚起手中利劍,解開披風,高高揚起,“所有人跟着我,往前衝!”
“是!”聲勢如虹中,青城之內,一萬多兵馬全部出動,一萬對幾十萬,任何游擊戰都沒有用,他們唯一能堅守住的,只有那一扇薄薄的城門。
城門被破,他們面臨的即將是大軍壓境。
所有人衝到城門口,地上血水跟雨水已經混做一團,匯聚成一條紅色小溪,匈奴跟青城的士兵,死傷皆有,秦漢率領城牆上殘留的人馬,正在保護身後戚光守護城門的隊伍。
“兵分兩路,一路增員城門守衛,一路堵截左邊樓道。”林巧雲迅速下令,整個人騎馬闖進對戰中,長劍橫掃而過,收割無數匈奴的頭顱。
從右側進入的肖文亦是同樣做法,增強了城門兵力,一起死守城門口。
一萬多戰士在雨水中不斷斬殺,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或許心中還有着害怕,害怕那血肉分離的模樣,可是當你殺了第二個,第三個的時候,一切都成了麻木不仁。
至少在林巧雲後來的眼睛裡,下手的感覺上來看,就跟做飯時候切大白菜的感覺差不多。
澆灌在身上的雨水冰冷刺骨,可她此刻卻是感覺不到,只知道揚起手中的劍,刺進敵人的胸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隨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無窮無盡從城牆上翻越而來的士兵,涌進了城牆,戰士們的體力漸漸被消耗,死傷也漸漸加大。
直到林巧雲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身後弟兄及時攙扶住了她,一眨眼,眼前的黑夜已經又是天翻白晝。
原來,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她擡起手臂,這纔看見自己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有敵人的鮮血,也有自己的傷口,纖細的十指微微顫抖,她已經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劍柄了。
下一刻,噗嗤一聲,身後剛纔還攙扶了她一把的弟兄僵住了身體,她堪堪回過頭,只見到一張陌生的異族面孔,面上露出了猙獰的笑,而他手中的斧頭,深深嵌進了弟兄的胸膛。
“啊!”林巧雲怒吼一聲,反手一劍刺過去,連骨帶肉,削下一整顆頭顱來,手裡的劍同時也脫了手,她抱着懷裡的人,跌坐在雨水裡。
她冰冷而蒼白的臉頰被雨水凍僵,在臨死之前竟是連一抹哀傷都給不了,只能木然地,在弟兄斷氣的時候,擡起顫抖着的手,輕輕爲他遮起了眼睛,血污在他的臉上,留下一抹紅火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