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人叫沒主心骨,謙和便是這種人,細算起來,也不全是,應該是豬油蒙了心!迷着一竅時,這娘說狗屎香的,他保證說‘我都吃過!’八奶奶其實是個有福氣的,真是兒孫滿堂,五子兩女,個個存活,這在農村是很少見的,上輩子的好事,真沒少做,可八奶奶爲人也太不惜福了,這一次兩次三次的,透支兒女對她天生的孝順、敬重。
整天再三再四的折騰,漸漸地,這謙和明白過來了!加上村裡人多嘴雜的,八奶奶的所作所爲,不斷有人跟他說,量變到質變,這迷着他雙眼的霧被揭開了,他這下,算是清醒過來了!
謙和什麼人啊,八奶奶的親兒子,這基因遺傳怎麼着也有點吧,雖說一直受到八奶奶無緣由的壓榨,被八奶奶養歪了,不過,八奶奶什麼人啊,還有比她更歪的?負負得正,被她養歪的人,便是正得不能再正了,謙和唯一遺傳自八奶奶的一條,便是固執,認死扣,如果外界影響力足夠,變成偏執狂也是有的。
醒過來了怎麼樣呢?謙和這種人,一定要有個領航員,要有人指方向!現在,他一心認定了的方向是——要聽爺爺的話!因爲沒有這個便宜爺爺,他的一兒一女不一定能活下來,(事實上,玉玥的原身的確是死了,如果沒有範小倩穿越過來,李代桃疆的話,謹言真的在分家後去尋這親爹,身無分文的小子出門,活不活得成還兩說着,他的家,一切都因爲範小倩的穿越而變得不同了!)
謙和把自己三十年的人生回憶了一遍,二十出頭離開範家村去當兵,之前的事就不理了,雖然當兵也是爲了保住家裡的弟弟們,能留在爹孃身邊安穩過活,不過,男子漢爲了弟妹們,這也是應當應份的,謙和不埋怨爹孃,可自己的犧牲換來的是什麼,是自己妻離子散!
狠心的娘居然在做了這麼多事情後,仍然並沒有內疚之意,仍打着親情牌來哄騙不明真相的自己!發展到在自己無甚油水可撈的情況下,甚至於不顧一切的,偷着要賣掉自己的女兒,謙和非常的憤怒,再想到了娘做大媒介紹來的表侄女貞娘,先是說得好好的,只得一個寡婦過門,最後卻哄得自己養了兩個外姓旁人。這也算了,男人嘛應承了的事,自然不能反悔,可這個女人還猶不知足,居然要把自己的兒子賣掉,天啦,便是謹言不中秀才,可也是自己的唯一的兒子,這簡直是不可以忍受的了,謙和可以吃小虧,真的,誰人從他身上揩油佔便宜,他都沒所謂,銀子嘛,拿力氣去掙就行了,只一條,不能存心來傷人,這是謙和的底線,目前謙和的所有反彈,用一句老話形容-----不會叫的狗,咬人下死口啊!
範謙和在這裡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可把貞娘鬱悶個夠!當時也是聽從這個表姑的話,才改嫁到這範家村裡來的,一是圖範家村的好名聲,二也是圖謙和手裡寬鬆,能夠給兒子備好聘禮,女兒備份好嫁妝,當孃的還求什麼呢?嫁來一年,這謙和果然是非常的讓人滿意,長得精神就不用說了,關鍵是聽話啊,自己前後由他手裡得了不少銀錢,實話說呢,比當初這個何家給自己的都多。正得意間,卻臨時來了個大翻盤,不甘心啊!
“相公,給一個機會,最後一次,我再不敢了,一定把這兩娃當親生的,好吧?”
“不用了,你有自己親生的娃,他們也不是沒人疼的!不勞你惦記了!”
這實話啊,男人的心要變了,真是郞心似鐵,謙和便是這樣,這聽話的時候,真是可以爲你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這心硬起來,老祖讓他休,點個頭同意了便也就真要休了,一點折扣不帶打的,人耿直了,還是哪種不帶轉彎的直,清醒過來的謙和,讓善良的村人們都耳目一新!
謙和仍舊是那個謙和,見到別人擔了重物,必會伸手幫一把,他窯裡的白菜,大家不用開口,這人也在拿着四處的送!誰家準備逃荒了,這大件物事的歸置,封門堵窗的這些事,他必會伸手幫一把,他這種好幫人的心性,大家見怪不怪了,大家新奇的是:這謙和居然能不供濟這個壞後孃了,這算是轉了性子了罷?
這謙和態度爲什麼如此強硬,貞娘不明究竟,只見謙和非常冷淡的對着貞娘只道:“你做下的好些事,我可見不慣,當初接你來家,本意是想讓你照顧着兩人沒孃的孩子,結果,你對四個孩子也太不公平了,我不是看不見,只不過是想着,沒爹的孩子可憐,誠心多讓他們一些,再說了,這一碗水哪有真端得平的,差不多也就將就了,可你也太超過,細小的事不跟你計較,可你要賣掉謹言就太不應該了!他可是我唯一的兒子,本來娶你過門,也是揹着爺爺的,如今爺爺發話了,你還是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吧!”
貞娘可怎麼回得去?這寡婦再嫁本就讓人非議,還被休回家去,更是無顏見江東父老,而且這江東父老也不是省油的,更別說自己貪下的銀子,白白賠了一半出去!
貞娘在屋裡攬着兩個孩子哭了幾天,絞盡腦汁的想辦法,也沒法子可想!想尋謙和施點美人計,下個小,陪個笑臉,這夫妻吵架,牀頭吵牀尾和還有解不開的死疙瘩?
貞娘卻料不到,這謙和,居然不受自己兜攬,每天一大早就溜達出去,晚上吃了飯纔回來,根本不管他們娘仨,屋裡面只有不到三升苞谷面了,地裡一絲綠色沒有,雞也賣光了!三人就是想吃糠咽菜都沒得菜吃,娘仨便把這一切的不如意都怪在八奶奶身上!把她咒了個夠,虧得祖宗有親,不然祖宗十八代都得被貞娘給罵光!
謙和本意是讓貞娘拿了休書走人,可貞娘死活不願意,扯七扯八的哭鬧,謙和便出去躲,省得見到這如花似玉的臉,自己心軟,謙和對自己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知道他奉命四老祖之命休妻的人不在少數,他這一出去大家就知道他是動真格的了,這時才方便出頭,對着他豎大拇指!
也是這時,大家也才免除了顧慮,對他說起了舊事,開始,除了他的洗塵宴上,有人說起過這些事,他略聽到些,可跟着酒喝太多,醒過來,斷片了,啥也沒記住,上次的憶苦大會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大家見他真的同八奶奶家分了心,纔敢開口對他說起舊事,不能怪村裡人見風使舵,良心話,沒喝多酒或得了失心瘋,誰敢莫名其妙的跑到別人面前說:“你別孝順你母親,她很壞,她如何、如何不地道。”哪簡直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情嘛,疏不間親的道理任誰都明白,又不是誠心想找罵去。
大家才抽着機會便對他講起自己知道的一些事,特別是住在八奶奶家周圍的人家,真是說得謙和渾身冒冷汗!就這三四天,他纔算知道了,自己娶的許氏,是怎麼樣的家裡家外的忙碌,最後雖說是死於傷寒!可八奶奶在別人病了,也說許氏裝病,要她起身做飯做事,大冬天去河裡洗衣服,最後喪了命。
“許氏的死,命裡有定數不假,可人爲原因也少不了!”這話,卻是大奶奶親口說的,謙和知道大奶奶的爲人,真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的女巾幗,不說半句冤枉人的話,最是正直的長輩,自然信!
他也才聽族長說起,莤草也是二嫁之身,當年怎麼樣被自己的親孃嫁掉,這可是大新聞,當初的分家紙上,謹言這一張並沒有提到莤草,也沒人對他說過這事,他有以前任大牛喜歡妹妹的印象,直覺認爲兩人成親多年了,這今年纔有娃,還覺得自己範家對不起任大牛呢!也纔看到了,當初分家前的一張契約,上面寫着許氏的藥錢自費、棺材用嫁妝頂替的各種!謙和一言不發!
這一粧粧一件件的,便很快的由第三人之口,轉述到謙和耳朵裡,哪一件都聽不得,都跟這八嬸八叔說的是兩樣,謙和認真聽進去了,這些事,自己娘是真做得出來的,在謙和看來,八奶奶說玉玥、謹言冤枉奶奶、爺爺,有可能,謙和會信,可這些一個村的人,人人這麼說,同一件事,不同的人說出來,都一樣,不由得人不信,因爲犯不着吧,個個都約好了冤枉八嬸?他們怎麼不冤枉玉玥同謹言不孝呢?自己的爹孃可真是太過分了,對兒女偏心成這樣,不公道啊!
幾乎知道了自己離家八年來,許氏所受的一切罪,兩個兒女的小命幾次差點丟掉!一個人,被自己的親孃天天咒罵着已經死了,不知道則罷,知道了,人不死心也死了!範謙和不是鐵石心腸,不是沒有感覺!便就真當自己死了!
正直的村民以及族老同族長的目的也達到了----說醒這個蠢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