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氏先行用『藥』昏睡了過去,接着便是沈博遠,沈文浩跟沈文海,再是沈立夏跟王小四一家三口加上王小四的父母,很快,一屋子橫七豎八地倒滿了這麼多人。
那沈立冬接到木蘭的回稟,稍稍點了點頭,不等片刻功夫,獨自一個人去了正堂大廳那邊,果然,母親陳氏做事牢靠,那個房間裡,除了要跟她一道兒去荒洲封地的親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在場,就連母親身邊的兩個心腹大丫鬟如是,也沒有跟在身邊。
這沈立冬眼見得家人一個個安睡了過去,便閉目輕動了意念,連同椅子一起將家人妥善地安置到了她的『藥』田空間裡頭去。她估算着這『藥』效的時間,大概有三天左右,這三天的時間足夠她離開京城的地盤到了其他地方了,到時候家人被她從『藥』田空間放出來後,自然可以與她一道兒前行,想着,沈立冬脣角微微揚了揚。
回到竹荷院的時候,沈立冬簡單地準備了一下,然後召集竹荷院的一干丫鬟等人,示意她們完全可以繼續留在這竹荷院裡,替她看守這院落,卻沒有提到半個字要求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跟着她一道兒去荒洲封地。
她知曉此去荒洲封地,丫鬟若是心有不願的,就算跟着她去了,到時候對她而言,也是於事無益的。但若是自求肯同她一道兒前去的,她自然也不會虧待她們,因爲得到這樣生死相隨的心腹丫鬟,很是難得,她到了荒洲那邊自然很多事情都需要這樣的丫鬟去處理,她也需要這樣的下人讓她可以毫無顧慮地將至關重要之事託付給她們去做,因而沈立冬在召集丫鬟們說了一些話之後,她的目光微微閃着,有意無意地落到了她平日裡最爲信任的四個丫鬟那邊。
而木槿木蘭木蓮木蝶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半分,她們四人一聽她說完,四人便齊齊地跪在她面前,懇求着沈立冬帶着她們四個人一道兒去荒洲封地,甘願跟沈立冬生死相隨,不願意從此跟沈立冬天涯兩邊,各自東西。
當然,她們四個人心中自是抱定了要跟沈立冬去荒洲封地受苦去的,甚至是作好了隨時可能跟小姐一塊兒餓死的結局,但是她們還是一個個都沒有害怕,因爲這一生,她們覺得再也遇不到像沈立冬這般尊重她們意念的主子了,她們覺得這輩子就算是爲主子而死,那也是值得了。而沈立冬見她們四人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栽培,如此這般待她,也算是不枉費她平日裡待她們跟旁人不同了。
這般一來,沈立冬自然就帶走了木槿木蘭木蓮木蝶四個丫鬟,至於她所認的義母於嬤嬤,沈立冬想着她年紀大了,不適宜跟着她如此奔波勞累,便託付大哥沈文軒好好照料嬤嬤的後半輩子,讓她好好地享受晚年好景,沈文軒自是一一點頭,答應了沈立冬的請求。可那於嬤嬤非要跟着沈立冬一道兒去荒洲封地不可,直嚷嚷着她這輩子就沈立冬這麼一個乾女兒,就這麼一個親人了,她道她自己已經老了,生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死前能跟沈立冬一塊兒,如此這般,沈立冬也只好帶着乾孃於嬤嬤一道兒了。
另外,關於侍衛阿牛跟侍衛榮安二人,因着他們二人在京中都有家累的關係,沈立冬便不讓他們繼續跟着她一道兒去荒洲了,而是將他們二人帶給大哥沈文軒,讓大哥沈文軒妥善地安置好他們二人,不要虧待了他們二人。
臨走時,沈立冬裝上馬車的行李並不多,只有兩個馬車的行李,一輛載重着一路去荒洲的糧食蔬果,一車則是一些衣物等隨身物品,而她跟四個丫鬟,貼身嬤嬤,加上母親跟父親,二姐姐夫,三哥四哥看重的幾個丫鬟隨從什麼的,沈立冬自然也給帶上了。當然,帶他們的時候,沈立冬自然徵求過他們的意見,若是不願意去的話,自然可以留在京城,由她大哥沈文軒做主,但若是願意去的話,便跟着她一道兒去荒洲,爲她甘願受苦做事。
而那些人也沒有辜負爹孃,二姐姐夫,三哥四哥的格外看重,他們心裡頭明白,今個兒一大早主子們都忽然之間不見了,這其中的緣由他們不清楚,但是他們知曉只要跟着五小姐,便一定能夠找到他們的主子,因而他們一個個都點了頭,誓死追隨沈立冬去封地荒洲。
沈立冬見此,自然點頭笑了笑,讓他們都簡單收拾一下,趕緊跟着她一道兒出發去封地荒洲。這期間,大概只有半個時辰左右,那些人都將貴重物品隨身帶上了,除了這些,只有幾套換洗的衣裳,就再也沒有其他帶着的,這行李看着可謂是簡簡單單得很,沈立冬看了,自然也是滿意得很。
這樣出發,纔算是悲悲慘慘,淒涼地去荒洲封地,若不然,大張旗鼓地弄個十幾車的物資,再加上丫鬟什麼的等等,熱鬧哄哄地跟她去,那豈不是讓皇上跟太后的面子過不去嗎?因而她腳步一踏出朝議郎府的大門時,神情立即變了,變得愁容滿面,悽苦萬分,同行的四個丫鬟還有於嬤嬤見了,也各自忍不住地擦袖落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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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立冬剛開始那是裝的,但是等到要登上馬車而去的時候,看着大哥沈文軒站在那裡的樣子,莫名地,真的紅了雙眼,此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再相見,如此離別,怎不叫她心裡難受呢?何況,送行的人,冷冷清清,除了大哥沈文軒外,別無他人了。
那謝朝雲,唐元祺,謝朝亮,沈立冬可以理解他們不來的原因,終究她此次被這般發落荒洲,不過是牽扯進了唐元祺跟三公主的婚事當中罷了,因而她可以理解這些人不出現的原因,可是她不明白,爲何蘇家一家人也沒有來送她呢?
難道蘇哥哥也開始避嫌了嗎?
想着,沈立冬莫名地蹙了眉尖,懶懶地靠在馬車壁上,有些病懨懨的,心情不怎麼好。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耳朵敏銳地動了動,她知道,有人來了,那些熟悉人的都來了,等馬車一出了城門口,她想到會來送行的人,沒有想到會來送行的人,全部都來了。只是他們都隔她有些距離,沒有靠近她的馬車,也沒有追趕過來,但是方圓十里的動靜,都逃不過她的耳朵,她知道,太過熟悉的聲音,都是他們的,是他們默默地來相送她來了。
蘇哥哥跟長公主周嘉惠,郡主周燕萍就在不遠處的小山坡上,拐過偏僻的地方有道斷壁殘垣,那裡是唐元祺,他這個時候心情不好,沈立冬聽得到他拳頭擊碎石頭的聲音,壓抑的痛苦,讓沈立冬眼眶溼漉漉了起來。
小哥哥,不要自責了,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以後就好好地過日子,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再怎麼樣艱難都要保住你們唐家,保住你自己,記得,沒有什麼比活着更爲重要了。小哥哥,希望他年我們還有再相見的時候,再相見的時候,冬兒希望小哥哥還是初見時的那般英姿勃發,那般地霸道蠻橫,當然,冬兒希望小哥哥的壞脾氣可以收斂,莫要再這般任意妄爲了,好好地守護好自己,好好地守護好家人,就如同冬兒一樣,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唐元祺的錯覺,馬車從他腳下過去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了沈立冬的聲音,聽到了她告訴他,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守護好自己跟家人。
是他的錯覺嗎?不對,是冬兒妹妹的聲音,唐元祺覺得剛纔那聲音不是他的錯覺,真的是冬兒妹妹的聲音,如此,他紅光閃閃的眼眶,驀然定了定,心中暗暗發誓着,他年若有相見日,他一定要告訴冬兒妹妹,他有做到的,他有做到身爲唐家男兒的責任,他有好好地護着自己跟家人的,他一定能夠做到的,唐元祺這般告訴他自己。
當然,他還有一個念頭,等他有力量反擊的時候,他一定會替自己還有替冬兒妹妹報仇雪恨的,今日的離別,他的飲恨,他日必須有人要用鮮血來償還,若不然,他唐元祺便不再是唐元祺。
想着如此,唐元祺拉了快馬的繮繩,背轉而去,打道回府。
而馬車內的沈立冬聽得唐元祺迴轉而去的馬蹄聲音,便知曉這個曾經驕縱蠻橫的霸道孩子終於成長了,殘酷的事實終於讓他認清了現實,知曉了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真的成長了,他日,沈立冬相信以唐元祺的資質,以他的能耐自然可以有不小的作爲,而她期待着那個孩子的成長,雖然這個成長很痛苦,但是人生何嘗不是痛苦相隨呢,沒有痛苦的經歷,很難讓他快速地成長起來,如此,也算是他的一種幸運了。
想着,沈立冬終是安心地笑了笑。
馬車繼續前行着,來送她的人,一個個的,讓她的心,莫名地感動着,出了京城的邊界,沈立冬以爲該沒有人來相送了,可是這個時候,卻來了她意料之中也是預料之外的故人。
她曾告訴過他,讓他不要再穿着一身白衣在她面前了,也告訴過他,他穿白衣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好看。
可是,這次他穿了一身的素白,比白雪還要乾淨的純白顏『色』,那是一種哀傷的『色』調,沈立冬驀然覺得,謝國公府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