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真是一天冷過一天,村裡的河都凍上了厚實的冰,平日沒有水井的人家都是用大盆裝滿雪,放在竈間裡,等着雪化了之後,燒熱水喝。
多虧這個時代沒有污染,雪也是潔淨的,遊記裡記載過,北邊有一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還專門採集梅花枝頭上面的落雪,用來煮茶喝,說是茶葉裡帶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氣,真是講究的很。
在莫家村的大路上,也時常可見盛開的梅花,不過都是白色,被雪壓過之後,也看不出來什麼,完全沒有書中說的那種美景。青璃也曾去採集那些落雪煮茶喝,還因此被三哥莫子鬆嘲笑很久,說她就是矯情,窮講究。
事實就是,遊記上的東西都是騙人的,哪有什麼梅花的香氣,只不過枝頭的落雪能比地上的乾淨些而已。
雖然天氣寒冷,仍然抵不過要過年的喜悅氣氛,家家戶戶無論條件好壞,都在門口掛上了紅色的燈籠,特別是在晚上,那些紅紅的燭火映照着滿山村的白雪,帶給人的不是寒冷,而是一種溫馨。
這兩天大伯孃經常來自家竄門,冬日裡沒什麼活計,家裡有了勤快的兒媳付彩雲,豬殺過之後,每天她都閒的無所事事,就來和娘劉氏兩個人一起做些針線。
昨天小姑莫桂蘭被從鎮上剛做工回來的小姑夫接走了,還賠了半天的不是,爹也給沒他好臉色,按規矩來說,出嫁的閨女是不能在孃家過年的,除非被休或者和離,小姑的婆婆爲人摳門刻薄,但是小姑夫不錯,憨厚老實,人也厚道,都是偏心的爹孃鬧的,讓他在家也不得重視,小姑也跟着倒黴。
娘劉氏給小姑也準備了不少吃食,青璃發的豆芽菜,臘腸,燻肉,凍魚,還有幾包凍豆腐,另外花生乾果家裡留下的多,每樣也包了不少,讓小姑夫更加的羞愧。
今兒是臘月二十二,也是鎮上最後一天的集市,今天過了之後所有的鋪子都正式歇業,要等到正月十五過後才能開,家裡人爲了趕集早早的就做了準備,爹孃都要去鎮上,先把二妮送到鎮上的院子,讓她留在那裡過年,還要給張伯張大年他們分發紅包,布料和棉花早就給了衆人,過年穿的新衣裳應該早早的做好了。
青璃昨天又收到趙晚春的禮物,她,二姐青薔和堂姐莫青菊都有禮物,但是這次並不一樣,給堂姐莫青菊的是一副繡的牡丹花開圖,二姐青薔的是一對絞絲銀鐲,做工精緻,送她的是一小箱子的吃食,全是知府家廚子做的糕餅。因爲又送了東西,娘劉氏因爲回禮還爲難的很,最後青璃把編織的喜鵲登枝的絡子放了進去,又送了自家的一些土特產,各種山貨,也不值錢,就是個心意而已。
早飯剛過,富順就駕着馬車過來接人,要過年,家裡也沒人出門,只吩咐他大年初二早上來一趟,娘劉氏要帶節禮回孃家看看。今天爹孃也要進行最後的採買,把他們在鎮上賣東西賺的銀子花出去,青璃讓娘買一些帶肉的大骨頭和排骨,家裡都是五花肉,這種不多,現在酸菜已經醃漬好了,燉點大骨頭,加上凍豆腐,天冷在坑上放上一個炕桌,喝點熱乎乎的酸菜湯,這是青璃很久以來的願望。
爹孃剛走不久,院子裡又傳來響動,二姐青薔看了看在炕上趴着不動的青璃,搖搖頭,自己下了地。
“小舅,你咋來了?”
“哈哈,這不過來送銀子的!”
小舅劉廣仁搓了搓手,被二姐青薔領到堂屋,青璃一聽小舅來了,趕忙下了地,去沏茶,還把自家做的香辣花生,江米條等小吃拿出來幾樣招待。
“這天可真冷啊,凍掉下巴。”
小舅用手捧着熱茶杯,緩了緩,那風和刀子似的刮人的臉皮,讓臉都有些僵硬,說話的時候嘴都不會動了。
“小舅,你這時候來,是不是貨都賣完了?”
明天開始已經沒了集市,所有村子的人都正式的貓冬,連貨郎也不會在這麼冷的天來村裡叫喊,忙了一年的人們都要在過年的這幾天好好的休息,一家人團聚在一起,享受天倫。
“可不,這次可託了你和山子的福,貨全賣完了,原本舊年積壓下來的存貨也賣了個精光!”
劉廣仁心裡高興,做貨郎見天的跑不容易,要是進的貨不好,賣不出去就會砸在手裡,也沒銀子週轉,賺不到錢更沒銀子進貨,成了惡性循環,這次因爲他的東西新鮮,在青璃和莫子山這拿貨的時候沒給銀錢,所以有了更多成本進貨,再加上樣式新奇,寓意吉利,在鳳陽城賣的頂頂的好,昨天全部賣完,他爲了省一天的住宿銀子,趕了夜路,這纔到莫家村,已經凍的哆嗦。
二姐莫青薔又去拿一個炭盆,放上多多的炭,知道小舅還沒吃飯,又讓崔奶奶幫着下了一大鍋的熱湯雞絲麪,放了點家裡種的綠油油的菠菜和發的豆芽,冬日裡看着這顏色都心情舒暢。
“小舅,你趕緊吃點熱湯麪吧,咋不在鳳陽城住上一晚呢,就爲省那十幾個銅子兒,再染了風寒,這大過年的可不划算。”
莫青薔給小舅端了麪條,又把家裡的辣白菜切成絲上了一小碟子,後來想想又加上一個冒油的鹹鴨蛋。
“住上一宿我到這可就下晌了,明兒可是二十三,得祭竈。”
小舅直直的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麪條,肚子響亮的叫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一口白亮的牙,說道,“這面聞着就香,這是菠菜吧,這個時節咋還有這個呢?”
“還不是璃丫頭搗鼓出來的。”
二姐青薔指了指桌上的辣白菜,“這也是她不知道從哪聽的方子,做出來還真好吃,現在我爺奶都靠這個配粥,說比自家醃的鹹菜疙瘩強多了!”
“是嗎,那小舅可不客氣了,先吃上了!”
劉廣仁一夜都在趕路,急匆匆的,歸心似箭,現在看到這麼熱乎的細白麪麪條,更加覺得整個肚子都在咕咕叫着抗議。
“小舅,你先吃吧,慢慢吃,彆着急,竈間還有呢,不夠再添。”
青璃說着,還拿着一個小瓷杯給小舅倒了二兩酒,這酒是她在空間裡倒騰出來的,爲了怕太引人注意,還在裡面攙和不少一般的散酒,即便是這樣還讓大伯連連的稱讚,平日裡也經常過來吃飯,其實就是爲了蹭酒喝。
趁着小舅吃飯的工夫,青璃去了一趟莫六嬸家,在半路上碰見了莫子山,他正要來她家找李墨軒識字,聽說青璃小舅過來還挺高興,他做的那些木偶,套娃在鎮上賣的極好,這段時間賺了三兩銀子,他家一年靠着種地只能餬口,完全沒有結餘的,這三兩銀子可是好大的一筆了。
“小妹,你上次做的豆芽真好吃,我家就加了點蒜末子清炒,味道不錯。”
莫子山說起前幾天青璃送的豆芽,他家下熱湯麪條也放了一些,比大白菜還好吃,他根本沒看出是黃豆泡發的。
“就是在冬日裡新鮮一些,我家又泡發不少,你走的時候想着點,帶回去點留着過年炒肉吃。”
這豆芽用一把黃豆就能泡很多,也就是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感覺多個新鮮菜,實際青璃並不是很愛吃,只是逼得沒辦法,村裡過冬就那麼四五樣菜,來回的換,有些人家基本就是白菜酸菜,吃上一個冬天。
青璃帶着莫子山回家的時候,小舅劉廣仁剛好吃完了麪條,用帕子正在擦嘴,還不時的和二姐青薔說賣貨時候遇見的事。
“山子,你來了,這個是給你的。”
小舅劉廣仁遞過去一個沉甸甸的荷包,說道,“那些小籃子我都是五文錢一個賣出去的,就算你成本三文,裡面有個小冊子記着數量,聽說你也識字,你自己覈算一下。”
“小舅,這可使不得,那籃子我在鎮上就買三文,咋還能三文賣你呢,而且那些都是送給小妹的,說好了不要銀錢。”
莫子山連忙推拒,把錢袋放在桌子上,他確實很需要銀子,但是有些銀子不能要,當初說好了的,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山子哥,小舅給你,你就拿着吧,小舅也是賺錢了的,我也給他出力做了不少絹花,他還要給我算錢呢。”
青璃勸說着,把錢袋塞給莫子山,這又不是一次的買賣,以後還要合作,不能總是不要銀子吧,而且這是他應得的。
“那我也不能要這麼多,那些蒲草也都是不值銀子的。”
莫子山還要拒絕,被青璃打斷,“這是第一次合作,也是趕上過年才能賣高價的,以後未必有這個價錢。”
“是啊,山子,就是借了過年的光,所以你那些香楠木的簪子都賣出去了,也讓我賺了不少,該你得的你就得收下。”
小舅擺起長輩的譜兒,對莫子山進行一番的說教,這才讓他點頭。
看着眼瞅要到午時,劉廣仁覺得身子也暖和一些,就要急匆匆的趕回家去,走之前二姐莫青薔又給他裝了不少家裡的吃食,還把蒜苗和菠菜都摘了一把,用稻草都包好,外面套着棉布袋子,防凍。
“這些都是從鳳陽城帶過來的,這個叫烏雞,最是滋補,你們留着燉湯喝。”
小舅從牛車上抓下來幾隻活的烏雞,幾隻雞都在籠子裡,也是冷的哆嗦,依偎在一起,被抓出來還掙扎了一下,掉了不少毛。
“呀,這雞長的好看。”
二姐沒見過,見到烏雞歡喜的不得了,可是自家有牲口棚子卻沒有雞窩,她又去鋪稻草,準備把幾隻烏雞放在牲口棚子養。
下晌的時候爹孃纔回來,又大包小包買了不少的東西,晚上爺奶,大伯一家人又過來湊在一起吃飯,崔奶奶,娘劉氏和大伯孃又做了不少好吃的,明天就是二月二十三,不但要祭竈還是傳統的小年。
家裡有了新的活物,小弟子喜和東娃又出動,在後院的牲口棚子看烏雞,一看就是半個時辰,小臉兒都凍的通紅,直到天黑下來,這才戀戀不捨的回來,娘劉氏給他用熱水擦臉洗腳,早早的就讓他上炕睡覺。
每個晚上,青璃躺在炕頭上都能感覺到冷風順着窗戶紙刮進來,她比家裡的任何人都怕冷,每天都龜縮在炕上不想動彈,孃親看她這樣還冒着寒冷又給她貼了一層窗戶紙,暖和不少,但是透光度卻差了,所以白日她都擠到自家二姐的屋子練字繡花。
等到全家人都熟睡的時候,青璃偷偷的跑到後院,把幾隻烏雞收到了空間,她記得烏雞蛋也是好東西,這幾隻烏雞舍不得殺,能多下點烏雞蛋也好,小姑有孕,初二回孃家的時候帶回去點也不錯。
“小妹,這麼晚不睡?”
青璃偷雞歸來正準備進屋子,就看到自家大哥穿着一身藍色的襖子站在家院子裡的雪地上,擡頭正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色把他的側臉照的更加清冷,身長玉立,在這冬日的夜裡站在農家院裡是那麼的違和,可是卻讓人有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青璃從來沒有看透過自家大哥。
“大哥,你不也沒睡嗎。”
青璃有一種做賊心虛之感,她也跟着大哥的姿勢擡起頭看天上了月亮,缺了一半,夜涼如水,山村的雪夜,無比的寂靜,沒有狗叫聲,也沒有小娃的啼哭聲。
“過了年之後,我可能要離開家一段時間。”
莫子歸低下頭,看了看青璃,摸摸她的臉蛋,說道,“小妹,你臉上的疤痕都看不到印記了,其實我覺得還是有疤痕纔好,這樣能安全一些,我是想等你十四歲在幫你祛疤的,是大哥想錯了。”
“啊?”
大哥不簡單,青璃早就知道,她還納悶爲什麼大哥那麼疼自己沒有幫助她早點祛疤,原來竟然是這麼想的,“大哥,你說離開一段時間是什麼意思?”
“就是要去京都一趟,上次劉小花一家去了京都,劉大牛現在已經參軍了。”
這還是大哥莫子歸第一次對青璃說關於劉小花一家的安排,青璃更加懷疑大哥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哥,那你去京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放心,考秀才之前我肯定回來。”
莫子歸蹲下身子摸摸青璃的頭,眼波里流動着暗芒,“小妹,大哥走之後,由你告訴爹孃吧,還有,你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
青璃和大哥說了幾句話,什麼都沒問出來,看着大哥回屋之後,她也進了屋,開始用意念聯繫在許府八卦的小靈。
“主人,什麼事?”
“小靈,你回不回來了?我大哥說過年後會離開一段時間,你能不能跟着去看看他幹什麼了。”
青璃越想越不對,能把大牛哥安排到軍營,大哥是什麼身份,這也太不簡單了吧,上次的淳于魔頭好像就和軍隊有關係,大哥不會有一個大BOSS是想推翻朝廷的吧?
“行,等他走了你再告訴我。”
小靈正看戲看的意猶未盡,這許夫人真不是省油的燈,找了兩個美貌的丫鬟服侍許老爺,現在正上演三人大戰,它看的正在興頭上被主人打斷,就斷了一部分,現在許老爺已經被光溜溜的綁在牀上,一個輕紗遮體打扮嬌俏的丫鬟在揮舞着小皮鞭,咯咯的笑,另外一個拿着桌子上的紅燭往許老爺身上滴蠟油,許老爺一臉的享受,發出滿足的呻吟。
——
這一個晚上青璃都沒睡好,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不過她仍然起了個大早,把四隻烏雞和下的四隻蛋扔進了牲口棚。
早飯的時候青璃偷偷觀察自家大哥,發現他還是和往常一樣,一點都看不出要離開的樣子,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發現青璃偷看他,還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
臘月二十三,祭竈,也是莫家村的小年,爹莫如湖在竈間用糖瓜供奉竈王爺的畫像,讓他老人家甜甜嘴,還不停的唸叨,“好話多說,不好話別說。”
民間傳說,臘月二十三這天,竈王爺要專門上天告人間的罪惡,一旦被告,大罪要減壽三百天,小罪要減壽一百天,所以在祭竈的時候都要打點一下竈王爺,求他高擡貴手。
在古代人們迷信,非常注重祭竈這一活動,而且祭竈一般都是一家之主,女人是不行的,傳說竈王爺是個小白臉,怕女的祭竈,有“男女之嫌”,不過青璃看自家竈間的畫像,怎麼都覺得竈王爺長的像現代版的包青天。
今天是小年,晚上家裡不開火,都到大伯家去吃,娘劉氏也只是拾掇東西,琢磨的晚上添點什麼菜色,青璃忽悠着要把大骨頭和排骨都帶過去,早點燉上,到下午吃晚飯的時辰也能燉的軟爛,肉塊成了脫骨的狀態,喜歡吃重口味的可以沾點醬油。
“娘,四姐,咱家的烏雞下蛋了,能不能不要殺啊!”
一大早上吃過飯,小弟子喜和東娃先去了青璃的屋子逗弄一會小黑,然後又結伴去了後院的牲口棚子看烏雞,崔奶奶正在拌着雞食盆,聽到之後也快速的去了後院。
“這麼冷的天還能下蛋,真是好雞!可是這蛋小了點!”
“這是烏雞啊,最是滋補的!”
爹莫如湖見多識廣,認識烏雞,娘劉氏知道是自家弟弟拿來的,青璃表嫂又有了身孕,一定是爲她補身子的,她還要盤算回孃家的時候送點什麼補品。
“先攢着吧,這烏雞蛋最好,等到桂蘭回來的時候帶回去幾個。”
娘劉氏也想帶回孃家,但是這路程太遠,萬一半路馬車顛簸容易打了蛋,想想還不是帶這種易碎的東西。
“三叔,三嬸,爺奶讓你們快過去呢,二叔一家回來了!”
莫子冬是跑過來的,在大門處扶着門框氣喘吁吁的,臉上帶着喜氣,今兒正好是小年,二叔一家從鳳陽城回來也是趕了夜路的。
“青黛堂姐回來啦!”
最高興的是莫青薔,她和莫青黛只差兩三歲,平日裡莫青黛很少能回來,但是每次回來必給她帶好東西,絹花,繡帕,荷包,都是在鳳陽城大戶人家做工得的打賞,有一次得到了一對梅花樣式的銀耳環,自己捨不得戴,送給了她,兩個人向來親厚的很。
“二姐,你……”
青璃看到自家二姐轉身就回了屋子,她也跟着進了屋,看到二姐正在翻箱倒櫃,片刻之後準備了一個大盒子,裡面裝的東西零零散散的,有絹花,頭繩,梳子,小銅鏡,還有她攢下的絡子,繡工精緻的帕子,裡面還有兩顆珍珠,一對銀耳釘。
“這是我給青黛堂姐攢下的。”
二姐青薔抱着盒子翻看了一下,然後喜滋滋的和青璃介紹,還說哪款花色是莫青黛喜歡的,嘮叨的沒完沒了。
“璃丫頭,薔丫頭,走吧。”
娘鎖好了院門,一家人浩浩蕩蕩的往大伯家走,期間還遇見幾個出門的村民,大家都帶着笑,說着吉利話,盼望來年能有個好收成,吃飽穿暖。
崔奶奶帶着東娃也跟在後頭,她要做活,心裡也有些忐忑,現在莫家的人差不多都見了個遍,不知道青璃二伯一傢什麼樣,就怕瞧不起她這個幫工的。
“軒子哥,我二伯一家在鳳陽城大戶人家做工。我還有個四叔,不過他常年在外頭奔波,已經很多年沒回來過。”
青璃和李墨軒介紹自家的情況,這種年節,應該是他最低落的時候,就算爹孃對他很好,他也不會很快的融入這個家,總是覺得有距離感,想到李伯母,去年過年還在一起,今年陰陽兩隔,恐怕更不好受吧。
“小妹,你不用擔心我。”
李墨軒笑了笑,最近他已經想通很多,心裡也沒那麼憤恨,人是要有仇恨,心中也要有信念,他欠青璃的太多,沒有理由自暴自棄,孃的仇會報,他也會好好的生活。
很快到了大伯家,二伯正在院子裡等着,看到先跑進門的青璃說道,“哎呀,我們璃丫頭真俊!上次你爹孃說你得了祛疤膏,還真管用,過來讓二伯看看,二伯在鳳陽城給你帶了桂花糕,老字號的,你最喜歡吃的!”
二伯拉着青璃還掐了她一下嫩嫩的小臉蛋,言語中帶着喜悅,“以後誰敢說我們璃丫頭是醜丫,二伯和他理論去!”
莫青璃的二伯人看着比大伯精明一些,也靈活,沒有自家爹那麼儒雅,長期在大戶人家做工,混的也算如魚得水,很會說話,但是對自家人的感情卻是真的。
“胡說什麼,這大過年的,小子喜,璃丫頭,想不想二伯孃?”
二伯孃聽到聲音也從屋子轉了出來,她從兜裡掏出一把糖塊,給了青璃和子喜,看到子喜旁邊跟着東娃,就知道是自家三弟家幫工的小孫子,看着白淨的討喜,也給了一把糖。 щшш▪t tkan▪¢ o
青璃的二伯一家都很好,唯一的遺憾就是二伯孃生了青黛堂姐的時候難產傷了身子,一直都沒有孕,家裡也沒有男丁,總覺得擡不起頭,但是爺奶都是開明的人,沒有男丁也沒關係,自家不缺男孫,以後互相幫扶也不會沒人養老,再說閨女也一樣,在莫家雖然男人分量要佔一大半,但是對比其他家可是好太多了,基本實現了平等,男娃女娃都一樣,青璃覺得她比自家的兄弟更得爺奶的喜愛。
二姐莫青薔和二伯,二伯孃打了個招呼就鑽進堂姐莫青菊的屋子,大堂嫂付彩雲已經和大伯孃在竈間忙活,家裡人口多,要做上不少的飯菜才行。
“大冷的天,都在外頭杵着幹啥,趕緊進屋來暖暖!”
爺爺拿着大煙袋抽了幾口,喊了一聲,娘劉氏提着東西和崔奶奶去竈間裡幫忙,餘下的衆人都進了屋。
“這不,過了臘月我們就和主家辭工,但是當時人手不足,主家非扣我們月銀,讓我們再等幾天,都沒趕上冬子成親,冬子,你可別怪二伯啊。”
二伯莫如河說着,還給莫子冬作揖,嚇的大堂哥莫子冬趕緊都椅子上跳起,就好像屁股底下着火一般,青璃突然就想到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神舟某號的運載火箭,點火發射的瞬間,捂着嘴笑了半天。
“老三,行啊,終於過上了好日子,咱娘還靠你醫好了病,我這做二哥的卻沒啥貢獻。”
“二哥,你說啥外道話呢,當年要不是你和大哥還有四弟那麼死命的做活,寒冬臘月去給人蓋房子,就爲了讓我考秀才的時候能多有幾個銅板傍身,我能有今天嗎?”
兄弟兩個人說着以前的苦日子,又不停的唏噓,二伯一家在鳳陽城做工幾年,也沒攢下多少銀錢,二伯孃的爹身子不好,自家奶也臥病,賺的的銀子都給了兩位老人抓藥,孝順的很,真是自己一點都沒留。
“都是親兄弟,說那幹啥,你寫了信讓我們辭工,這不,我們辭工回來,恐怕以後還要三弟照拂。”
“二弟,你自己說都是親兄弟,那你還這麼客套幹啥?”
大伯是實在人,不興那文文鄒鄒的,想什麼說什麼,直接的很,讓二伯和自家爹樂的咧了嘴。
爹說了一些最近家裡的情況,也說年後開飯鋪的事,家裡有不少新鮮菜式,前段雞蛋布丁還賺了個五十兩銀子,飯鋪啓動的資金肯定夠用的,夥計賬房掌櫃,後廚,家裡人都能勝任,到時候賺的銀子就分成,因爲要奉養爹孃,就給大伯家四成,青璃家和二伯家分三成。
“這,老三,我們就出點力,給點銅板就好,咋能拿分成呢。”
二伯連連擺手,親兄弟也不能佔自己弟弟的便宜,大伯更是不願意,他一個做大哥的除了有把子力氣,沒什麼出息,還要靠弟弟操心,冬子的親事,三弟就出了不少力,也沒少破費。
“大哥二哥,飯鋪還不知道啥樣呢,你們就別推脫了。”
莫如湖說着,就轉移了話題,問了問二伯一家在鳳陽城的情況,誰知道二伯嘆了一口氣,語氣充滿了惆悵,這大戶人家裡啥人都有,做奴才的都是逢高踩低,他家只是幫工又不是死契的奴才,不太得主家的喜歡,好在孩子孃的廚藝不錯,在竈間也能勉強過的去,青黛這麼多年一直在竈間打雜,眼瞅着都要過了成婚的年紀,還沒着落呢,自家也心急。
“青黛性子好,又能幹勤快,要什麼樣家找不到啊,別擔心,年後我們就託人打聽打聽。”
莫青黛生日很小,在臘月,所以現在纔剛滿十五週歲,不求大富大貴,在附近找個殷實人家還是有的,其實之所以沒找到合適的,也是古代的人挑剔一些,覺得莫青黛沒有親兄弟幫襯。
“璃丫頭,過來上這屋呆會!”
屋外,二姐站在院子中喊了一聲,青璃本來還想聽聽鳳陽城的風土民情也被硬生生的打斷,只能在衆人的注視之下摸了摸頭,尷尬的笑了兩聲然後遁走。
“我就說吧,那個神醫的祛疤膏真的不錯,就是貴了些,這些年我也存了一點的銅板,可是離一百兩還差的老遠,我們璃丫頭真是好運氣,遇見了貴人。”
青璃一進屋,堂姐莫青黛就拉着她坐到炕上,仔細看她右臉上的疤痕,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線,不仔細看一點都明顯,約莫再抹上幾天就更看不出來。
青璃尋思,她用的可不是普通的祛疤膏,那是真正的神醫出品,並且她也是真真的見到了那個桃花眼的神醫,不過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
“堂姐,這次你回來就不會走了吧?”
“是啊,爹孃和我都辭了工,打算在村裡紮根。”
莫青黛家村裡也是有屋子的,和爺奶家離的不遠,那屋子有快一年沒住人,前幾天大伯孃和自家娘還帶着崔奶奶去打掃了一回,燒了兩天的熱炕,去屋裡的寒氣,還把被褥都換了新的,家裡的用具也都給補齊。
“咱村挺好的,青黛堂姐,我爲過年準備很多吃食呢,哈哈。”
莫青黛長期在大戶人家做工,見過世面,給人感覺一點沒有小家子氣,人也很好,她在鳳陽城把自己的積蓄花了個乾淨,給姐妹幾個人買了很多玉石的珠子,想得空穿手串和項鍊,自己買珠子穿要比買成品幾乎便宜一半。
“是嗎,我也會做很多小糕餅和點心,你想吃隨時給你做。”
“堂姐,你不用慣着她,璃丫頭都快成精了,前段魔怔一樣整天研究吃食,別說還真研究成功好幾樣,還被點心鋪子買走方子,家裡更不拘着她了,整日的得瑟。”
二姐莫青薔雖然這樣說,但是眼裡帶着得意,爲自家小妹而驕傲,青璃才七歲就能爲家裡賺錢,誰家的丫頭都比不了的。
“我聽說家裡有好吃食,這過年也要在家好好享受,以前都是伺候人,吃的都是主家賞的,和吃自家的飯不是一個心情。”
莫青黛跟着感慨了幾句,回到莫家村就有親切之感,又能見到姐姐妹妹,大家在一起,無比的熱絡,恐怕過個一年半載她就要出嫁,以後都會想念這個時候的時光。
“你們認識的趙晚春小姐是鳳陽知府的嫡女,她還有一個親哥哥才十八歲就考上了舉人,好像也有庶出的哥哥。”
“春兒姐姐是嫡女啊。”
青璃之前一直以爲趙晚春是庶出,但是看氣質不像,一般庶女要麼心機多,要麼苦大仇深的被主母欺負的要死,春兒姐姐是溫柔善良,也不會顯得畏畏縮縮的,只有嫡女才能養成這種通身的氣派,秋景那個會武功的丫頭不簡單,只有大家族纔會請的起。
二姐青薔就把認識趙晚春的過程說了一遍,堂姐補充了一些,在上香回來的路上遇見黑衣人的事誰也沒提,壓在心裡,現在回想仍然覺得毛骨悚然。
晚飯的時候,青璃終於如願以償的吃到了酸菜燉大骨頭,自家人多,爹爹帶着大伯他們男人在一桌,奶帶着女人和小娃坐一桌,因爲只有幫工崔奶奶帶着東娃,也就沒單獨的分桌。
鳳陽城屬於大周北邊,這裡的習俗是在臘月二十三這一天吃餃子,家裡只包了素餡的蘿蔔餃子,但是配菜很多,酸菜大骨頭,炒的土豆絲,豆芽炒肉,又加了一個菠菜雞蛋。
大伯孃看到青璃家的暖房蔬菜不錯,也仿照着種了一些,青璃偷摸的也加進去一些空間的浮土,現在漲勢也都不錯,她自家又種了點西紅柿和茄子,現在長的挺快,這幾天就要掛果子了。
全家人都坐在一起,吃的熱火朝天,酸菜鍋裡不但加了不少的大骨頭和排骨,還切了一些五花肉,凍豆腐,因爲二伯一家回來,怕不夠吃,大伯孃還把家裡的五香花生米也拿出來一些,讓男人們下酒。
“真是痛快,好久都沒在一起吃過一頓飯,這酒真不錯啊,嘖嘖,我在鳳陽城都沒喝過這麼好的酒!”
二伯一邊吃着餃子,溫着小酒,不時的還夾塊肉,不停的讚歎,這酒開始喝上沒什麼勁,之後在感覺到綿長,回味無窮,糧食的香氣太濃郁了,恐怕不便宜。
“我也是,總去三弟家蹭飯蹭酒。”
大伯舉起杯,和二伯莫如河喝了一杯,還不停的勸他多吃些,現在家裡人就差四弟一家,不然真是齊了。
一頓飯熱熱鬧鬧的吃了一個時辰,飯畢之後,青璃也幫着撿碗筷收拾,還得了二伯孃不少的誇獎,二伯孃在鳳陽城也給她買了一塊料子,想給她做一身開春穿的衣裙。
“二嫂,你每次回來咋都買這麼多東西,這次帶口信不是說了,家裡不缺啥。”
娘劉氏拿着青璃二伯孃給帶回的東西,有吃食和布料,還給小弟子喜買了一個銀項圈,得知自家認了一個乾兒子,也買了一塊硯臺,讓娘劉氏感動的很。
“三弟妹,我們一年纔回來一次,爹孃都靠你們照顧,我和你二哥心裡也過意不去,這次回來就不打算走了,娘身子好些,咱家的心事就去了一大半。”
二伯孃拉着娘劉氏的手小聲的嘀咕,說了一些在大戶人家做工的事,大伯孃忙着刷碗,也說上一句。
大堂嫂付彩雲真是一個勤勞肯幹的,把竈間打理的井井有條,東西該放哪全部歸位,麻利的很,自從她和莫子冬成親之後,大堂哥就整日都帶着笑臉,剛剛問青菊堂姐,也說付彩雲是個實在人,沒有什麼歪心思。
對青璃來說,家裡的四叔是比大哥更神秘的人物,人在哪,在幹什麼,誰也不知道,青璃只知道他已經有三四年沒回家,想着他可能在外面一直闖蕩,更難得的是,爺奶雖然也時不時的唸叨,對四叔莫如海很放心,並不擔心他出事,就是到了過年全家團聚的日子,總是有點缺憾,缺了這麼一個人。
那邊,娘劉氏正在和大伯孃,二伯孃商量給小姑送點什麼,成親兩年多,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作爲嫂子也要表示一下,不過大年初二,也都要回孃家,可能見不到,需要提前準備出來。
“帶些吃食回去,恐怕也進了那老婆子的肚子,我們就給湊合點傍身的銀子吧,不過我家冬子剛成親,手頭也不太寬裕,恐怕不能給太多,就出個一兩銀子。”
大伯孃手裡確實沒有什麼銀子,要見了底,原本定好賣豬的,也因爲成親的席面沒有買成,剩下的肉分了分留着過年的時候吃,少進項了好幾兩銀子。
“我看不如過年後把小姑子接回來,在孃家肯定吃不上好的。”
二伯孃對給銀錢沒意見,但是還覺得孕婦行動不方便,有了銀子也沒地方買東西,沒分家,吃點什麼也會被發現。
幾個人商量小姑莫桂蘭的事情,奶就站在竈間的門口,全聽在耳朵裡,她偷偷的抹了一把淚,這年頭哪有嫂子貼補小姑子的,就算做爹孃的補貼點,家裡的妯娌知道都要鬧翻天的,哪像自家,都是爲對方考慮的周到,根本不擔心自己吃虧。
一家人許久沒有見到,坐在一起聊個沒完沒了,直到夜深了,這才浩浩蕩蕩的各回各家,青璃洗漱完畢之後趕緊進了空間,這兩天心緒不穩,輕身術和神識攻擊已經進入瓶頸,唯一的辦法就是多看書,所以她來到空間的書房,把有用書找了很多堆在桌子上,一本一本的看,像海綿一樣吸收知識。
臘月二十三一過,就是二十四掃房日,青璃家是新居,簡單打掃一下就好,二十五,磨豆腐,自家不會,都去隔壁村做豆腐的人家買上一塊,二十六,去割肉,家裡有,就燉肉吃,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每天都有說道,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爹已經整理出的新對聯等着大年三十早起貼上,他還要帶着大哥莫子歸,三哥莫子鬆和小弟子喜去莫家村的祠堂祭祖,家裡準備幾個大菜,祭祖完畢和村裡的莫家族人互換菜色帶回家。娘劉氏也準備好了一些紙錢和供品,等着三十那天帶着李墨軒去他孃的墳頭燒些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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