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下來,在四嬸院子待客的偏廳,家裡人圍坐在一起秉燭夜談,四嬸陳氏雖然有身孕,但是白日休息的不錯,此刻也很精神,和衆人說這麼多年的點點滴滴,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時而感嘆,時而驚呼,時而泣不成聲,四嬸初到京都,着實過了幾年的苦日子,那時候從鳳陽到這邊很不適應,和四叔兩個人沒有銀子,她因爲水土不服總是生病,整日懨懨的躺在牀上。四叔心疼她,但是也不能整日陪着,還需要賺銀子買藥熬,每天天不亮就走到京郊碼頭去找活幹。
在碼頭幹活也不是那麼順利,因爲是生手,時常被欺負,四叔還和一羣人因爲搶活幹打了一架,受傷回去也不敢和四嬸說,只說是上工的時候不小心摔的。晚上回來也要走上一個多時辰,披星戴月,在碼頭上發的細白麪餅子捨不得吃,都揣到懷裡,到家也已經涼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夫妻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但是聽說京都的銀錢好賺,四叔莫如海總有種不服輸的勁頭,要混出個人樣,他不能回莫家村,因爲家裡沒多少地,也沒錢糧,青璃奶奶李氏還病着,常年臥牀不起,他要賺銀子治病,還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夫妻兩個人住在大雜院,同住的都是外地來討生活的人家,每日也是吃點糙米粗麪,省不下幾個銅子兒,四嬸白日在家,也坐不住,同住大雜院的一個媳婦子就上門來說,有家招人洗衣裳,每天結錢,至少二百文,多勞多得,一天二百,一個月就是六兩銀子,陳氏打起了小算盤,除去賃住房子的五百文,還能有很多結餘,她十分心動。
後來,四嬸陳氏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些浣衣女洗的都是花樓姑娘的衣裳鞋襪,正常本地的清白人家都不幹這樣的買賣,寧可賺少點,也不想遭白眼。陳氏很猶豫,誰都想有好名聲,可是吃不起飯的時候,要名聲有什麼用?餓肚子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恨不得啃了草根和樹皮,夏日還好,可以去山上採點野菜充飢,冬日就艱難了。
就在她充滿矛盾和糾結的時候,青璃四叔莫如海在偶然之中救下了護國將軍夫人文氏,然後夫妻兩個人幾乎是一步登天,從大雜院搬出,住到了護國將軍府的下人房,管家也對兩人格外照顧,單獨得了一個小院子。
說到這裡,奶,大伯孃,二伯孃和自家孃親都抹上了眼淚,出門在外肯定是有難處,自家又離得遠,遠水解不了近渴,好在日子都熬過來了。
青璃默默的站起身,這段往事,她聽四叔四嬸說過很多次,每次都會唏噓當年,這也是她如此維護淳于魔頭的原因,除了兩家是一派,她也想幫着四叔和四嬸報恩,自家確實得了淳于家照應。
屋外,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下來,府上點燃了燭火,遊廊下,一排排紅色的燈籠高高的掛起,充滿了喜慶,下人們還在忙碌的穿梭。
夏日的夜晚,終於有了夜風,清涼,滋潤,不如白日裡熱的讓人喘不過氣,還能聽到樹上蟬鳴,府中池塘也有青蛙呱呱地叫聲,讓這個夜晚顯得不那麼寂寞。
沿着四嬸院門前的鵝卵石小路,青璃回到自己的小院,麥芽早已經備好水,屋子裡已經點燃了油燈,香草還特意放了安神的香片,幾乎睡上一天,這個丫鬟的精神頭不錯,眼睛明亮有神,反倒是麥芽,呵欠連連。
“麥芽,你回去睡吧,這裡有香草伺候就行了。”
“小姐,那怎麼行,奴婢閒了一天,這個時候可不能再偷懶。”
麥芽脾氣倔強,用帕子擦了擦困出來的眼淚,服侍青璃洗漱,一直到洗漱完畢,麥芽倒了水,又重新拾掇一番,這才退下去,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小姐,您今天晚上還要出去嗎?”
香草走進內室,見自家小姐已經躺倒在牀上,一臉的疲憊,微微心疼,她一個丫鬟都能休息一天,可是自家小姐連軸轉,一夜未眠,還要陪着兩位小姐去街上逛,這一走,又是一天。
“恩,是要去。”
青璃打了一個呵欠,又用手捂住嘴,和香草擺了擺手,現在離子時還有兩個多時辰,約莫五個小時,她睡上一覺剛剛好,等給淳于魔頭施針上藥之後,再回來補眠。
“小姐,那奴婢子時再叫您吧。”
香草吹滅油燈,慢慢的退到外間,此刻屋子裡一片漆黑,青璃閉上眼睛,用意念聯繫小靈,派出去的糧草有一段日子,不知道在路上一切是否正常,她一直忙別的,纔想起來。
“小靈,南邊如何了?”
“主人,我看沐陽城或許保不住,這邊都斷糧了,因爲要供養軍隊,皇上沒有給銀子,沒給軍餉,沒給草藥,士兵的士氣受到很大影響,已經兵臨城下好幾天,周圍的城池看到沐陽這樣,誰不知道誰給的膽子,竟然關閉城門,您四叔還沒到,這局勢不好啊!”
小靈嘆息了一聲,它是靈獸,不過也不懂帶兵打仗的事,還是在酒樓偷吃雞腿的時候,聽到書生,百姓談論局勢,現在沐陽前途一片灰暗,沐陽知府求援也是四面碰壁,真是被逼上了絕路,心裡只是有點點期待,希望援軍和糧草馬上能運送到。
知道南邊局勢不好,但是沒想到竟然差成現在這樣,若是四叔趕到的時候,沐陽失守,想要奪城,更是難上加難,弘德帝一定被矇在鼓裡,那邊的官員也是避重就輕,京都這邊得到的消息就是,邊關被南部小國騷擾,所以弘德帝纔派了四叔和三千兵馬,還都是新兵蛋子。
打仗,沒有糧草,沒有藥材,還不給軍餉,你讓誰賣命?死了也白死,說不定還沒有撫卹金,想想自家上有老,下有小的,總是有諸多顧慮,青璃很瞭解這樣的心態,在沒有糧草的情況下,沒有搶劫,打殺,欺辱百姓,只能說護國將軍府帶的兵,軍紀良好。
四叔不會到那麼快,也要再等十天,若是這十天邊關失守,可怎麼辦?四叔就要被圍困到孤城裡面,三千兵馬夠幹什麼的,說不定全軍覆沒,這麼想之後,青璃很是憂心,決定晚上和淳于諳好好打聽一下局勢。
青璃交待小靈,有什麼消息要儘快的回報,若是沐陽真的失守,一定要過來告知,與此同時,派小靈給南方的軍隊製造點麻煩,放把火之類的。
很快到了子時,香草進到內室點燃了油燈,叫自家小姐起身。這一覺,青璃睡的還不錯,可能是太過疲累,香草叫她起牀的時候,她還睡的迷糊着,賴在牀上不願意起身。
“小姐,奴婢已經打來了水,後院都滅了燈,前院軒少爺的房間似乎很晚才睡。”
“恩,我大哥呢?”
青璃眯着眼睛,接過香草遞過來的帕子,用溫熱的布巾擦了臉,如果可以真的不想起身,要是一直能這樣睡到天亮多好。
“沒看到有什麼動靜,前院的下人說,沒有看到有燈光,估計是早就睡了。”
香草回話,青璃可不相信自家大哥會睡的那麼早,他剛來京都,鬼羅剎就有了動作,從地下浮出水面,在福源茶樓冒充德勝班,這齣戲唱的確實精彩。
打理妥當,青璃換上了夜行衣,昨夜被尹月曦認出,她隱隱覺得光是面紗不足以遮掩上容貌,要是熟人,很容易認出來,所以這次把頭髮利落的盤在頭上,帶了一個只扣了兩個洞的頭套,就和現代搶劫銀行的匪徒裝扮差不多。“小姐,您這是……”
香草看到自家小姐的扮相很想笑,頭上套着黑乎乎的頭套,只留兩個窟窿,她看向窟窿,小姐正在眨眼睛,因爲睫毛纖長,已經從窟窿裡面延伸出去,這場面看着喜感,還有點詭異。
“香草看門,我出去了。”
青璃看了一眼窗邊外海的時鐘,快到零點,已經是深夜,窗外天氣晴朗,滿天的繁星,她站在院子之中做了幾個深呼吸,又對着樹上的暗衛比劃了手勢,這才運用起輕身術,躍上房頂,輕輕一縱,就到了府門外的后街。
每當到了深夜,獨自一人在府外匆匆行走,都是倍感寂寞的時候,她總是想到以前在鳳陽的時候,從鎮上院子出來,那會給淳于魔頭送藥材,她要提前去學堂門外的大樹下等富順,這一路,家家戶戶都漆黑一片,都是百姓,晚上也不會浪費燈油和火燭,在京都這邊卻不同,雖然很安靜,但是在牆頭上飛奔,還是能看到人的痕跡,府上都會有值夜的婆子,家丁,有時候也有主家行了房事,半夜叫水的,茶水房,廚房也會留人守着。
青璃一邊施展輕身術和瞬移,一邊欣賞府內的風景,這個時候也有三三兩兩的院子還亮着燈,裡面傳來絲竹之聲,古人歇息早,京都這片相對開放,在青樓十八街衚衕,這個時候正是營業的高峰期,但是爲了名聲,她一次都沒去過。
前面不遠處就是國公府,此刻靜悄悄的,御林軍已經撤走,但是她能察覺到,似乎在四周是有黑衣人的痕跡,不是皇家的暗衛就是大內侍衛,現在天黑,看不清楚,似乎潛伏在院子的屋頂上,一動不動。
早朝的時候,老國公找弘德帝哭訴,估計弘德帝也是疑惑,國公府向來沒實權,也沒有和姜太后有什麼衝突,要是說次殺太后太勉強,有這個心,也需要有人,多半是賊人路過藏身,所以就下令撤回御林軍,但是夜間,賊人容易出沒的時候,還是找人嚴密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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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不遠處,有一個黑衣人正在快速的飛掠,青璃一個眨眼的工夫,人就飛出很遠,青璃看着這背影像自家大哥的,她很好奇這個時辰大哥會幹什麼,所以加緊了速度,在後面猛追。
前面的黑衣人似乎察覺有人跟蹤,速度減慢,等到青璃跟上來之後,黑衣人快速加緊步伐,青璃也跟着提速,兩個人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無論青璃怎麼使力都跟不上,她心裡更加狐疑。
按淳于諳的話講,她之所以能勝出暗衛,主要原因是因爲身法,身形快,詭異,出其不意,十分靈活,只要不是硬碰硬,就可以彌補內力上的不足,以前看到電視裡常演,吃了某種秘製藥丸,可以增加一個甲子的內力,現在想想,純屬扯淡,她有逆天的神器空間,也是要努力修習的,如今也學了將近五年時間,纔有現在的成績,一口吃不成胖子。
今夜莫子歸出門辦事,在國公府附近遇見很多暗藏着大內侍衛,爲了不被發現,他決定繞路而行,卻發現不遠處有響動,這是他到達京城之後第一次出門,之前都用信鴿傳達指示,今天下晌趕巧,自家幾位妹妹跑到福源茶樓聽戲,正好趕上他有動作,派出如玉和鬼羅剎的成員,在福源茶樓開嗓。
德勝班那些人,他囑咐只要綁起來就可以,若是殺人之後血流成河,難免會有動靜,死了這麼多人,官府也會介入,就會變成轟動一時的大案,完全搶了戲班子的風頭,那麼他的安排功虧一簣。所以囑咐如玉,要把人看住就好,等到幾個人撤退的時候,再給人鬆綁,德勝班班主爲了名聲,也不敢說什麼。
相信不久之後,通過口口相傳,這齣戲就會火遍京都,百姓們人人唾棄那些陰狠的小妾,也給所有的當家主母提個醒,就當他做了一件不求回報的小事。
等到膾炙人口的時候,一個真相就可以散播出去,傳話的人有的是,很快就會傳到弘德帝的耳朵,法不責衆,他能找誰的麻煩?如果真是這樣做了,無異於向世人宣佈,那些皇家的隱秘,真的和戲班子唱的一樣,相信弘德帝自己也會對當年的事情產生懷疑,大皇子和二皇子,真的是死於巫蠱之術?
等到弘德帝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之後的事情就好辦了,四皇子耶律楚陽也要趕緊恢復過來,爆出一個驚天的內幕,並非是中巫蠱之術,而是中了一種來自大秦的奇毒!
這個時候,朝中會有鬼羅剎的成員向弘德帝提出重審當年舊案,姜貴妃一落馬,如玉的爹爹,被姜貴妃陷害致死的顏大人也將會得到證明,給如玉一個清白的身份,這是她加入組織這麼多年所受的苦楚換來的回報。
環環相扣,每一步都被莫子歸精細的策劃,誰也想不到,讓大周驚起驚濤駭浪的人,其實只是一個村裡的小子,往大了說,也不過是個小舉人而已。
身後的人還在緊追不捨,莫子歸臉上帶着輕笑,加快了速度,後面的人也跟着在提速,這讓他很驚訝,果然有點意思,至少身後的尾巴,輕功看起來還不錯。
很快,莫子歸已經跑到了城邊的一片樹林,這邊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可以說是窮苦人家,已經接近京郊,只有了半個時辰的工夫。
青璃着急的很,此刻她已經滿頭大汗,頭套因爲沾到汗水,已經緊緊的貼在臉上,讓她呼吸困難,真是失誤,下次至少也要在鼻子上開一個窟窿,現在鼻子和嘴都緊貼着布料,憋的她頭疼。大哥莫子歸已經跑進了樹林,青璃猶豫了一下,迅速的反應過來,好像中了大哥的計。
原是想,就跟在身後遠遠的看看,結果竟然較起勁來,大哥提速,她也跟着加速,大哥減速,她也一樣,好像被耍了一樣,在京城裡跑了一圈,最後竟然到了這麼個地方。
有心轉頭離開,又不甘心,折騰這麼久,不看個究竟也太虧了,想到此,青璃摘下頭套,換成了透氣的面紗,鼓足勇氣進入到林子。
夏夜,林子裡有各種蟲子的叫聲,周圍瀰漫着輕微的霧氣,顯得飄渺,溫度都比街道上低,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她站在原地,閉着眼睛,感受大哥莫子歸所在的方向。
突然,面門之處傳來一陣冷風,青璃速度的睜開眼睛,從袖兜裡面抓出一把小玉扇,快速一抖,伸展開擋住下巴的位置。
“砰砰”兩枚如五芒星一樣的暗器應聲而落。
莫子歸轉過頭的時候發現是自家小妹,已經手下留情,平日裡,隨身攜帶的暗器都是淬了劇毒的,剛纔只是普通的暗器,他也沒用盡全力,使出一層力,青璃如果躲不開,他可以救場。
在鎮上的時候,不只一次晚上見到自家小妹出門,他也跟過一兩次,知道小妹會點輕功,幾年不見,似乎是進步很大。莫子歸假裝沒認出來青璃,也不給她張口說話的機會,抽出隨身的短劍,對着青璃發動猛烈的攻擊,這個壞心眼的小丫頭,長了幾歲,膽子肥不少,這次剛來京都,就拿他的親事做文章,家裡爺奶,爹孃都積極的響應,讓他很下不來臺,現在丫頭長大了,也不能打屁股,現在正好趁着機會給她點教訓,同時也可以檢驗一下她的的功夫到底如何。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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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個稱呼青璃只說了一個發音,立刻被莫子歸堵住嘴,她也只好抽出身上的天蠶絲腰帶迎戰。莫子歸穿着一身黑衣勁裝,顯得身材高大清瘦,他的動作利落,一上來就是殺人的招式,青璃和暗衛練習過,熟悉他們的套路,可是大哥的身法更快,若不集中精力,你就有一種打着打着看不到人的感覺,大哥不一定從哪裡冒出來。
青璃用盡全部力量抗衡自家大哥,這次到京都來,在院子裡摘下花瓣就可以秒到樹上的暗衛,已經讓她震驚,現在兩人交手,她應接不暇,感覺大哥根本就是在逗着寵物一樣的打法,兩人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莫子歸如此的打法,讓青璃惱羞成怒,他就不信精明的大哥沒認出來她,一定是小心眼的報復,就因爲她和爺奶,爹孃說了他的親事,青璃決定,使出全身解數,鬥倒大哥!
明的不行,咱來暗的!青璃從兜裡一會飛出去幾根銀針,一會飛出去幾枚小釘子,有時候兩手一起飛,不是一個軌跡,可是莫子歸的速度太快,只要輕微的一閃身,就會讓青璃打空。
暗器也不行,還有藥粉!青璃從袖兜裡一會抖出來點迷藥,咦,沒有用,大哥還眼神清亮的看着她,並且動作並沒有慢,青璃嚇的趕緊左躲右閃,又趁着間隙撒各種藥粉,癢癢粉,毀容粉,還有其他整人的藥粉,結果都對大哥沒一點作用,她頓時垂頭喪氣,從兜裡掏出一些空間裡羽幽配置的春藥,撒完了之後還有點後悔。
萬一大哥發狂,當了採花賊,附近人家的閨女可要遭殃了!這要是強了一個歪瓜裂棗的,以大哥的責任感,不是要娶回家?真是失策啊!
莫子歸微微勾了一下嘴角,自家小妹剛纔還神采奕奕的不服輸,各種招式層出不窮,看來這麼多年也沒有放棄修習,很不錯,不愧是他莫子歸的妹妹,可是之後都用的什麼東西,迷幻藥,癢癢粉,還有春藥,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還有這麼多歪點子,多虧他吃的毒藥過多,已經是百毒不侵的體質,不然一定中招。
“我不打了!”
青璃跳出圈外,坐在地下耍賴,這要怎麼打,身法比不上,武術功底也不行,還有暗器,藥粉,都對自家大哥沒效果,她現在很懷疑,自家的親大哥是不是已經換了人,眼前這位是易容的,要不要這麼打擊人?
“確實是太弱。”
莫子歸收回短劍,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在草叢上打滾的自家小妹,寵溺一笑,他竟然有點回到從前的感覺,小時候,小妹也是這樣撒嬌,這些年兄妹未見,他依然能從組織裡面得到她的一切消息,得知她謹守禮儀,展露才藝,管理府邸,他會心疼。當初加入到這個組織的時候,他決定了自己的目標。
“從此你的人生就會變得大不一樣,吃苦你能忍受嗎?”
“我能忍,因爲我不想我小妹被人欺負。”
莫子歸很清楚的記得,師父找到他的時候對他說的話。那時候,冬日裡,學堂休沐,他和爹莫如湖一起踏着大雪,走了兩個時辰才從鎮上回到莫家村,那時候小妹青璃才三歲,還不懂事,坐在門前哭,他問怎麼了,小妹說村裡的小娃們都不和她一起玩,說她是個醜丫。
小妹受傷,臉上那道深深的疤痕,是爹孃永遠的痛,每當提起來的時候,娘劉氏都要抹淚,家裡人也跟着唉聲嘆氣,說小妹這樣是嫁不出去的,只能呆在爹孃身邊,那個時候爹孃也會告訴他,他是家裡的老大,照顧弟妹是責任,尤其是青璃,若是爹孃真有不在人世那一天,希望他能把妹妹接到自家去。
每次聽到這裡,他都會難過,久而久之,出人頭地,讓家人享福,讓小妹過的快樂,就成了心裡唯一的念想,這麼多年來,這種想法已經根深蒂固,別的弟妹,他也是疼愛的,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而已。
“小妹,大哥的意思是,和我比太弱,但是你現在的水平應該是強者的行列。”
莫子歸低着頭,遮住眼裡的笑意,自家小妹正在耍小娃的脾氣,他就是故意這麼說逗着她玩,畢竟不是誰都能做鬼羅剎的首領,師父曾經說過,他之所以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悟性,根骨是一個方面,還有一個很好的體質,可以避毒,不用擔心這方面的煩惱。
“唉。”
萬一還有這樣的強者呢?青璃沮喪片刻就站起身,她不能耽擱時間,還得早點趕到護國將軍府去,以免又被當成同夥,讓御林軍追着跑,上次是無奈,這次是她自己開小差,好奇心害死貓,下次絕對不會跟蹤自家大哥。
“木蘭,出來吧。”
莫子歸背靠着大樹,樹林裡面的清風拂過他的衣襬和髮絲,他的眼裡帶着淡淡的笑意,卻又顯得清冷至極。話畢,樹上跳下一個黑衣女子,對着他成半跪的姿勢,恭敬的垂頭。
“怎樣?耶律楚仁那邊有沒有最新消息?”
“主上,三皇子傷情不太穩定,這兩天發起了高燒,皇上震怒,又派來幾名太醫。”
耶律楚仁受傷慘重,最近府邸的侍衛全部都集中他的院落,府中的管理很鬆懈,她纔能有時間脫身,過來回話,“屬下現在就怕一點,若是太醫們治療不好的話,皇上會不會派白神醫過來診治?”
白若塵被派到四皇子耶律楚陽的府上,才能讓白府和白皇后暫時平安,若是耶律楚仁一直髮燒不退,弘德帝一定會想起白若塵,兩個兒子,總要保住一個纔是。
白若塵到耶律楚仁府上診治,無論結果如何都會遭人詬病,因爲兩人明顯站在對立面,總有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世人都會認爲桃花眼就是那隻黃鼠狼,不安好心。
“讓耶律楚仁傷情稍微穩定一些,怎麼做你看着辦。”
“是。”
木蘭悄悄的擡起頭,看了一眼主上莫子歸,這纔是神一樣的人物,什麼京城四公子,都是有名無實,輪才學,相貌,氣質,身份,那個也比不過主上。
青璃站在一邊聽的清楚,耶律楚仁那廝倒是命大,不知道屁股裡面的銀針取出去沒有,大哥在這,她也不好意思出口詢問,只能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四周的樹上都是黑衣人,她擡起一隻手臂,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對着前面那顆樹上的黑衣人,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瞬間,從樹上飛落一條毛毛蟲,剛剛好的落在青璃的腿前面,正在拖着肥胖的身軀蠕動。真是的,一羣瑕疵必報的小人!
“主上,屬下什麼時候才能離開三皇子府上?”
木蘭臉色糾結,這個問題應該聽主上安排,但是她真的快要瘋了,在耶律楚仁府上忍受了四年多,受的是非人的折磨,肉體上還好說,她沒有遭到毒打,精神上,那就不能提,真是夠了。
耶律楚仁曾經爲了測試身邊的丫鬟有沒有外面派來的內應,叫內院的丫鬟靠在牆邊站成一排,他手裡拿着一把飛刀,對着這些人扎過去,人都有潛意識的自我保護意識,若是懂武功的丫鬟一定會閃身躲過去,不懂的丫鬟只能瑟瑟發抖,悲哀哭泣。
每次耶律楚仁見到有人哀嚎,都會很興奮,夜晚的時候也會在內室,心情好就會找出他的肚兜,花樣繁多,繡工精緻,穿上之後,對着銅鏡畫眉抹豔麗的脣脂,和被鬼魂附身一樣。
扎飛刀的遊戲,木蘭趕上過很多次,耶律楚仁手段殘忍,的確有效,從丫鬟人選裡面揪出好幾個各個府邸的探子,都被他殘忍的玩弄致死,然後扔到了亂墳崗子,三皇子府上經常死丫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這個原因。
雖然扎飛刀木蘭躲過去,耶律楚仁也不會完全的放心,時常派暗衛盯梢身邊的丫鬟婆子,而且專門選擇在這些人沐浴的時候,如果你發現了有男子盯着你沐浴看,一定會羞愧的想死,至少也要臉紅,暗衛發現不對勁,就會和他稟報。
木蘭覺得自己能在府上服侍耶律楚仁四年多,現在還沒成爲瘋子和殘廢,已經是老天的眷顧,諸如此類變態行爲多的數不清楚,她平日見不到主上,見到都是小頭目,煩惱也無人訴說。唯一還能算慶幸的,就是她姿色一般,此時還是清白的身子。
“沒有多久你就可以離開,但是京都你不能呆。”
莫子歸點點頭,耶律楚仁的勢利多半在大秦和大周邊境平陽城,木蘭想要活着出府,不選擇一個好方式會被懷疑,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魯南,那裡是鬼羅剎總部。
“哈哈,木蘭,在那個變態身邊一定很苦惱吧!”
甜膩膩的嗓音想起,含糖量太高,讓青璃不自覺的就打了一個哆嗦。如玉從對面的大樹上跳下,她沒用面紗遮面,慢悠悠走過來,到青璃近前的時候,還學她的手勢,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
青璃翻了一個白眼,剛纔樹上的毛毛蟲,一定是如玉扔下來的,她就想嘛,別人未必有這麼大的膽子。
“左護法。”
木蘭再次對如玉恭敬的施禮,在鬼羅剎的組織裡,強者爲尊,木蘭是裡面最低級的成員,能做的只有服從安排。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你們可不許說出去。”
如玉故作神秘,但是她那聲音並不小,周圍的鬼羅剎成員都懂武,肯定能聽到,她轉過頭對着青璃眨眨眼,這才道,“這段時間我都在金鳳樓,實際也是爲了福源茶樓那齣戲,整日要咿咿呀呀的練嗓子,晚上呢,無聊就在裡面走走,看看熱鬧。”
大哥莫子歸眼神一寒,瞪了如玉一眼,如玉她攤攤手,跑到青璃的身邊,這讓青璃一臉黑線,無聊看看熱鬧,在金鳳樓那樣的青樓有什麼看點,無非就是嫖客和姑娘們飲酒取樂,恩愛。
“碰到了耶律楚仁身邊的侍衛,這人有點意思,找了姑娘之後,把姑娘房間的肚兜都順手,留下大筆的銀子,姑娘們見了銀子,也就不再說什麼。”
如玉說到這裡,決定賣個關子,“你們猜猜,那些肚兜去哪了?”
“耶律楚仁穿着的肚兜,難怪總有點濃烈的脂粉味道。”
木蘭在原地自言自語,青璃聽後迅速明白來龍去脈,耶律楚仁穿肚兜,而且竟然喜歡穿二手貨,還是那些樓子裡的姑娘的,天啊,聯想到她偷來的荷包裡有那玩意,頓時有一種反胃的衝動,有時候知道多了真不是好事,她寧願如玉沒說。
“大哥,我先走了。”
青璃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又耽擱了一點時間,她還有事沒做,從這裡回去,尹府是不能去了,直接去護國將軍府,給淳于諳施針之後,天也快亮了。
不等大哥說話,青璃快速的閃身躍起,她最怕聽到的就是大哥說要和她一起回府,所以急急忙忙飛出一段距離,看到大哥沒跟上,這才放心下來。
知道自家大哥身份神秘,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卻沒想過竟然強大如斯,兩個人對戰,大哥最多用了兩成功力就把她耍的團團轉,估計淳于魔頭在大哥面前也要甘拜下風,大哥的存在,就是爲了打擊人的。
一路上,青璃加快速度,儘量使用瞬移,耳邊劃過呼呼的風聲,讓她的頭腦更加清醒,有了大哥做榜樣,她也一定會努力,練功一事不能荒廢,這個世道的女子生活的就是無比艱難,多了一項本領總是好事,不能總覺得自己有空間作弊,就產生依賴的心裡,要時刻自省,只有變得越來越強,纔有出路,至少有能過肆意生活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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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小劇場《我和三皇子耶律楚仁不得不說的事》或者是採訪桃花眼白若塵和水零黎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