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上了馬車,緩緩地跟在流放隊伍後面,一直到衆人出了城,這才讓車伕掉轉馬頭。拉開車窗,冰涼的雨滴落到街道上的青石板路,馬車的軲轆在水面上傾軋而過,飛濺起一片片水花。
天色陰暗,受離別的愁緒感染,青璃沒有什麼精神,她已經得知季悠走之前委託官差對陳府家財的處理,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似乎季悠在碰見她之後,就沒遇見過好事,開始是季府被抄家,後來是陳家,她有時候也在想,若是不認得季悠,那麼命運會不會還是維持原來的軌跡,季悠還是一個不得寵的知府嫡女,總比現在家破人亡要好的多。
“小姐,這春雨太寒涼了,馬車裡也溼乎乎的,您還是喝杯姜棗茶驅寒吧。”
於嬤嬤從車窗的位置,往內挪動,又在紅泥小火爐上拎下細嘴的銅壺,給青璃蓄滿一杯茶水,馬車車窗開着,外面的雨滴難免會飄落進來一些,靠在窗戶邊的坐墊都溼了。
春雨貴如油,可雨雪同下,春寒料峭的天氣實在不招人喜歡,有那出門做活的百姓,被雨水淋溼,凍得哆嗦,來去行色匆匆,街道的某個小角落,蹲着帶着土特產的鄉下人,急於用自家的東西換點銅板,這種天,也沒有人買,急得眉頭緊鎖,不停地吆喝。
“恩,你們也喝些,看這天兒,晚上恐怕還要降溫。”
青璃接過茶杯,垂着眸子,捲翹地睫毛眨啊眨,心不在焉地小口抿着茶水。麥芽知道小姐心情不好,和於嬤嬤對視一眼,聳了聳肩,不知道如何安慰,心裡着急,一時間找不到話題。
於嬤嬤使了半天眼色,眼睛差點沒抽筋,麥芽也沒領會精神,她麪皮抽動,主動道,“小姐,您二堂嫂得個小女娃,滿月宴您還回去嗎?”
“看看吧,或許趕不回去。”
家有弄瓦之喜,青璃理應回去慶祝,可是家裡訂的是明天,這種天氣趕夜路,到了莫家村也怕錯過時辰,平陽還有很多事,賣外海產品的鋪子還要等着她跟進幾天,做後續安排,一時間難以脫身。
除此之外,青璃想在郊縣建立一個養殖場,多飼養雞鴨豬等,以後也能供應城北大軍的軍需,靠採買,總不如自己養着合算,她現在需要在各個方面節約成本。
空間裡都是野豬,大規模弄出去會引起懷疑,也不好總在家裡的庫房運出去,一直只出不進,家裡的下人那邊也不好解釋,從各個方面講,這個養殖場都要非開不可。
關外兩國對戰,退下無數傷兵殘將,目前還在城北大營中,沒有歸鄉,這些人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有輕微跛腳的,但是隻要影響行進速度,就不可能再回到戰場去,每日裡看着曾經的戰友們訓練,他們情緒也不會好。
淳于諳在前線,每日裡都有諸多事忙,根本無暇顧及傷兵,只能儘可能的,讓衆人退到後勤上來幫忙,可後勤不缺那麼多人,大部分人還是沒能安置妥當。
“小姐,您不回去也無礙,總之銀七件是託人捎回去了。”
於嬤嬤點點頭,寬慰自家小姐,“就是生個丫頭,哪就那麼嬌貴了,人家生個小子也不一定辦滿月宴的。”
青璃正在垂頭沉思下一步的打算,聽於嬤嬤一說,她擡起頭來,詫異道,“於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也是女子吧,難道還不願意自己得到重視?”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於嬤嬤訕訕地,大周習俗就是這樣,聽說大秦那邊女子還不如大周呢,更是沒有節操的,可以把結髮妻典當出去換銀錢,等有了銀子還能贖身,和買賣丫鬟一般,偏自家小姐重視。
“老奴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聽說不是辦過了洗三,還要辦滿月酒,將來有抓週,小娃娃辦這麼多酒席不好。”
該解釋還要解釋,於嬤嬤人老成精,趕緊自圓其說,找了一個相對能接受的藉口。
其實自家也未必是爲了辦酒宴,就是想請族裡人藉着喜事吃酒,另外聚集在一起,商量春耕之事。青璃還沒回村,聽說族人有那勤快的,已經開始鬆土整地了。
這個時代,講究多子多福,但是由於醫療條件限制,小娃夭折的也很多,一般在三五歲之前,都是先起個小名,大家族很多都在抓週那天起名,白若塵家的小火便是。
莫家族,無論是男娃還是女娃,都非常貴重,即便重男輕女的觀念根深蒂固,也要適當地扭轉一下,不過女子早晚要出嫁,屬於夫家的人,就算是潑出去的水,這也是做爹孃的不那麼重視的原因。
“於嬤嬤,大秦還真是蠻人的地盤啊。”
麥芽對大秦風俗不瞭解,等到了北地之後,接觸新宅的下人們,偶爾也會聽說過一些,開始她也沒當真,三人成虎,大家都這麼說,她也就信了。
聽說大秦根本就不講究人倫綱常,一個女子,死了丈夫,還可以嫁給小叔子,就像於嬤嬤所說,還有典當結髮妻這回事,真是聞所未聞。
大周的男子們對結髮妻相對要尊重一些,妾不過是男子的玩物,不過呢,民間很多男子對髮妻不愛重,倒是對小妾疼到骨子裡的,讓庶子庶女一個勁的蹦躂,家風不正。
耶律楚陽上位之後,快速制定一條律法,寵妾滅妻者被人舉報到衙門,三十大板,另外,民間禁止娶平妻,小妾不得扶正,也就是說,當了小妾,這輩子只可能是妾,就算是男人亡故想要改嫁,也是妾,這一點,可謂嚴苛了。所以說女子千萬要自重,愛慕虛榮,走上小妾的道路,一輩子擡不起頭也永遠翻不了身。
對庶子庶女也有一系列的政策,庶子不可繼承家產,除非家裡沒有嫡子,記名在嫡母名下,必須得到嫡母同意。可以說,政策一出,徹底保證正妻以及嫡出血脈的利益,京都最先開展起來,那些富戶家裡慣於寵妾滅妻的老爺們,也乖乖回到正房,不敢觸黴頭,真有那正妻告到了衙門,那富戶被打得屁股開花,那叫一個慘!
說起習俗,青璃也能跟着聊上幾句,她去過大秦泗水關一次,因爲整晚專注於打劫,關心的都是銀子和金銀珠寶,若是說還有什麼印象,恐怕就是那個富戶老爺摟着兩個小妾尋歡之事,男子風流,無關年紀,都垂垂老矣還惦着梅開二度。
馬車轉了一個彎兒,撞上了街道兩側的青磚,突來的顛簸,讓於嬤嬤腦袋磕到了車窗旁邊,她揉着腦袋,唸叨着,“小姐,這輛馬車就是不如您原來那輛。”
於嬤嬤所說的是青璃習慣坐的,因爲麥冬要到京都去,就讓給了她和外海公主麗莎,想着這一路太遠,也能坐着舒服一些,現在這輛馬車是後來打造,減震設置不太好。
“咦,這不是府上的張婆子嗎?現在是當值的時間吧,她咋又出來了,還鬼鬼祟祟的?”
頭碰到了車壁,於嬤嬤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立刻看到一個青色襖子的背影,那個張婆子走路很有特點,外八字,才四十多歲,就像個小老太太,也是個矮胖子,平日裡新宅下人們總是打趣,說二人像姐妹,於嬤嬤每每聽到都會撇嘴,她可是京都高門出來的婆子,能和這種市井中的人一樣?就是氣質上,她也甩了張婆子幾條街,能說出這樣話的人,真真是沒見識,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張婆子?不就是二門處那個。”
新宅的下人不多,多半是老弱病殘,這個張婆子是後來進入的,聽說府上有人介紹,她死了男人,是個寡婦,又沒有人倚靠,過的日子慘兮兮,府上正好缺人,有人幫着牽線,管家也就心軟答應了,平日在二門上看門,跑腿送信,也不是重要活計。
“小姐,要不老奴下去看看吧,總覺得有點啥事呢,這婆子不能是大秦探子吧?”
因爲總是有人說二人像姐妹,於嬤嬤嗤之以鼻,心裡就記恨上了,抓緊一切機會上眼藥,直接找最狠的地方戳。這人簽訂的是活契,所以一直在二門當差,青璃對這種人不太信任,不會讓人進入到院子裡。
“讓車伕停下馬車,你跟過去看看。”
青璃點頭,她倒是不認爲對方是大秦探子,新宅裡也有淳于諳的隱衛,若是有不軌之人,早就被發現了。不過這個張婆子前幾天三月三還在請假,說是上香,管家還說呢,最近總找機會出府,有時候回到府上已經過了晚膳的時辰。
於嬤嬤下馬車之後,青璃斜靠在車壁上,閉着眼睛沉思,從陳公子身上偷來的雞血石印章,還在她身上。研究良久,也沒有發現其作用,陳府所有的宅院查找遍了,挖地三尺也沒發現寶藏,後來和淳于諳交流過,他認爲這並不是開啓寶庫的鑰匙,而是錢莊特殊印鑑。
大周大秦很有多錢莊,匯通錢莊,四海錢莊等等,從印鑑上來看,並非是一般的玉佩,而是貴重的雞血石,那麼錢財肯定是存在一個相當有實力的地方,至少是值得信任的。
青璃對陳公子瞭解不算多,想要逼問一些事實,被季悠搶了個先,再也沒有給他張口的機會,看來這枚印鑑的作用,還要慢慢調查,只要想到,或許有大筆的錢財沒到她手上,青璃就肉疼,放在別人手裡,哪有自己拿着安心。
等候良久,於嬤嬤這才從小衚衕裡出現,三步並作兩步,弄堂裡都是泥土路,她的鞋上已經被泥水浸溼,衣裙上也有成片的泥點子,雨滴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來,把臉上塗抹的白粉兒沖洗下去,露出一張暗淡的臉來。
“於嬤嬤這是咋了,和丟魂一樣,難道說那邊有啥貓膩?”
麥芽順着車窗對着於嬤嬤招手,讓馬車靠近幾步,停在弄堂口。於嬤嬤一身溼地上了車,抖了抖,麥芽趕緊遞上茶水,“於嬤嬤,你說你急什麼啊。”
“先回新宅再說。”
於嬤嬤嚥了嚥唾沫,對着車伕喊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還是滾燙的,她臉色一紅,訕訕道,“小姐,這個張婆子怕是不能留着,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
青璃很好奇,於嬤嬤滿臉不可置信,似乎看到聽到了什麼,但是她不說,青璃雖好奇也沒有追問。
馬車很快到了新宅,在二進門,留守的是另一個婆子,據這個婆子說,張婆子總是找藉口說自己不舒服,有點女子隱秘的病症,想要出府去看,讓她幫忙頂班,當然是有償的,會給她一部分銀錢,同是女子,得了隱秘病症,這也說不出口,婆子就答應下來。
到了小院,青璃叫了水,她自己洗漱一番,讓於嬤嬤和麥芽整頓,等她洗漱妥當之後,於嬤嬤麥芽也換了一身新襖子過來服侍,用乾布巾幫着她絞乾頭髮。
出去折騰一趟,青璃有些疲憊,她坐在沙發上,手裡抱着爆米花桶,一邊吃一邊擡眼看於嬤嬤,“怎麼,這個張婆子爲啥不能留?”
“這,您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讓老奴可咋說呢。”
於嬤嬤耷拉着腦袋,組織語言,這件事既然知曉,就要揭穿,不然少將軍得知她隱瞞什麼事實,肯定要被重重懲罰,季盼隨手就變拍飛的情形歷歷在目。
於嬤嬤覺得張婆子鬼祟,覺得其中肯定有事,大秦探子是隨口胡編的,就這麼蠢笨一個婆子,如何能做探子?不是死契,得不到重用,能得到的無非是自家小姐什麼時候離府,回府的消息。
張婆子打扮還不錯,一身提花的襖子,打着一般油紙傘,扭來扭曲,於嬤嬤懷疑她是去偷漢子的,就跟着她的背影,進入到一家宅院。
說來也巧,那家沒有關大門,等進去一看,不只張婆子一人,有很多男男女女,年紀在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每個人都打扮整齊。
於嬤嬤疑惑,就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這時,隔壁院子有人探頭,正好把她抓了一個正着,鄙夷地看着她。於嬤嬤不明所以,所以給了對方一個打賞的荷包,就說自家有個妹子,總是找藉口來這邊,她覺得有情況,這纔跟過來看看。
那家婦人見她不像說謊,這才如實道來,隔壁人家的宅院,是被出租出去的。因爲在弄堂口最後一家,位置比較隱蔽,就被用來做民間的一個組織。
婦人家挨着,多少知道一些內情,這組織宣傳一種思想,開辦人好像是哪個寺廟的一個和尚,說自己可以發功,有特異功能,呼風喚雨,可以預知未來云云,蠱惑人心,自我神化。
這個和尚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幫助一個婦人醫治好了一些毛病,從這之後,便多了不少信徒,有男有女,隔一段時間都要在此地聚會,學習功法,主張什麼陰陽調和論,說白了就是在此地亂搞男女關係。
這和尚每次發功之後,都會挑選一名虔誠的信徒,今日正好挑選的是張婆子,於嬤嬤在隔壁這邊,都能聽到呻吟聲,比花樓還開放。
雖然聽上去有些可笑,卻有越來越多的百姓加入進來,婦人因爲諷刺一句,就被這些人攻擊,說她死後下地獄,而這些人都會到天堂上,因爲和尚是神明,他們都是伺候神明的人。
簡直就是狗放屁,說白了還不是要交一大筆銀錢,婦人什麼都不信,也不信鬼神之說,都說有鬼,誰見到了?
於嬤嬤說完之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大杯茶水,心裡也覺得不可思議,要不要智商這麼低啊,和尚說自己是神,她還說自己是王母娘娘下凡呢!
青璃聽後滿臉黑線,這古代也是奇葩遍地啊,她擦擦額角的汗珠,不知道怎麼迴應,腦海裡只有兩個字“邪教”,光靠着陰陽雙修,就可以上天堂了?戲班子唱戲都沒有這麼奇妙的事。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聽說這個什麼組織剛成立不久,一片區域的百姓們已經淪陷了。若是長久開展,敗壞民風不說,還能對百姓們施行精神控制,這些愚民最好利用,不是讓幹什麼都行了。
在古代,不說提倡民主科學,可也不要這麼沒定力,青璃揉揉額角,有些無語,這樣的事情應該交給趙知府處理,她無能爲力。
“小姐,您說外海傳教士在京都挺多的,也沒見誰信了,出來個和尚,捧得自己成了神,就有人跟風,聽說那個夫人,就是姓陳的大婚之日,那個黑胖的,您知曉的那個,也加入了組織。”
黑胖的?那不就是那個比較討厭的,冬梅夫君的嫡母,和陳公子家裡是鄰居。青璃抽抽嘴角,那個婦人恐怕不是信神,是單純找樂子去了吧?
“小姐,奴婢長這麼大,頭一次聽說這種事。”
麥芽紅着臉,快要把頭垂到胸口處了,仔細一看,耳根子都紅了,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她一個做丫鬟的都想不通。
天下之事,無奇不有,這麼一想,也沒有什麼可驚訝的。青璃小憩了一會兒,外面的雨還在下,她聽着雨水敲擊在屋檐的聲音,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又發了汗。
這種天氣,定是給城北大營的士兵們帶來不便,青璃看過士兵們的營帳,比較簡陋,帳篷裡連個牀板都沒有,睡的地方也是用稻草鋪起來的。
下雪天還好,下雨天,雨水會從泥土裡滲透進去,營帳發潮,士兵們睡着潮溼的稻草,很容易生病,所以即便是晚上不用點炭盆也能入睡,青璃依舊提供着,把稻草烘乾一些,這樣睡得舒服。
醒來之後,已經到了掌燈時分。青璃伸伸胳膊,到偏廳中,麥芽正在沏茶,回身見自家小姐起來了,道,“小姐,您這一覺睡得夠久的。”
“是啊,這幾天事太多,又沒來得及歇晌,有些疲憊。”
青璃坐下身,接過麥芽的茶杯,輕輕地對着杯子裡滾燙的茶水吹氣,四處環視一下,問道,“於嬤嬤呢?”
“估摸小姐您也快醒了,於嬤嬤去端飯了。”
麥芽把桌子拾掇一下,果盤等端到小几上,也就是一炷香的工夫,於嬤嬤拎着食盒進門,“這鬼天氣,剛纔又變成雪了。”
傍晚時分,比天明時多了寒意,於嬤嬤撩着門簾進來,偏廳立刻鑽進來一股冷風,泥土的腥氣和落雪的清新,雜糅在一起,青璃立刻精神一震。
晚膳還是簡單樸素的幾個小菜,有青璃想吃的香酥雞,蔥爆海蔘,炸春捲和素炒豆芽菜,一個嫩嫩的菠菜丸子湯。最近都是於嬤嬤和麥芽陪着她一起用膳,三人有說有笑,邊吃邊聊,京都時候的規矩,早就被忘在腦後,在北地,怎麼肆意怎麼來。
“小姐,老奴去廚房的時候,看到了張婆子,她還有臉打招呼。”
於嬤嬤氣鼓鼓地,發現了這等事,這婆子肯定要趕出去的,但是話也不能明說,已經通知好了管家,找一個妥當的藉口,把人弄出去,省的以後破事被揭發出來,帶累自家小姐,真是不省心的。
“恩,這種事也不好明說。”
青璃夾了一個炸春捲,放在嘴裡,味道很不錯,裡面是細膩的豆沙餡,外皮酥脆,是趙知府送過來的廚娘做的,那人最拿手的就是這類吃食。
吃飯期間,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青璃打算等明天讓家裡的管家想個法子通知官差。就是不知道這算不算民間非法組織,趙知府會不會管閒事。
父母官真不好做,掛着官銜在身,管的都是雞毛蒜皮,難怪這些官員都削尖了腦袋做京官呢,在京都,進入六部任職就好的多,官職大些的,除了要按時早朝之外,絕對沒有這方面的煩惱,要操心的也就是人情往來,只要能抱上大腿,未來可謂是平步青雲。
四叔莫如海官拜二品輔國將軍,雖說和他自身軍功有關係,但是不可否認,四叔有從龍之功,從開始就是新皇耶律楚陽這邊一派,早早站隊,沒有做牆頭草,現在新皇登基,自然得到重用。
今天是三月初八,也是大哥第二場科考的開始吧,也不知道京都有沒有下雨,一考就是三天,若是下雨陰天,晚上受了寒氣可怎生是好,現在正是京都的雨季,但願老天能賞臉。
“小姐,您可不用擔心大少爺,大少爺才高八斗,皇后娘娘信上不是說了,皇上都看好呢!”
於嬤嬤舀了一口湯,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早就被忘記在腦後,她發現這樣也不錯,要麼冷清的偏廳,三人只顧着用膳,一點也不熱鬧。平日裡她話多,要是沒人理,那還真有點不自在。
“是啊,子歸少爺必定能考上進士,沒準殿試還能當狀元呢!”
麥芽點點頭,眼神裡帶着無辜,她可不會說謊的,那麼多人都看好子歸少爺,肯定沒問題,自家小姐要擔心,就擔心少爺的親事吧,貌似這是老爺夫人重點關注的問題。
“這個就看大哥的意思。”
青璃覺得,即便大哥暗地裡有很高的身份,現實中還差了一些。離開京都之前,大哥對她說過,要讓她得到最好的,哪怕是皇家公主也未必可以得到的東西。
那麼,要有這個地位,必定會需要權勢,不僅僅是鬼羅剎首領,還有明面可以遮掩身份的,有此可見,大哥若是考上了進士,去外地做官的可能性不大,朝廷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留在京都才能更好的表現自己,早日升遷。
晚膳在主僕幾個人的熱鬧閒聊中結束,青璃用淡茶漱口,撩開簾子站在遊廊上,外面飄着小雪花,地上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特別是對面掛着的燈籠下,雪花飄灑的軌跡都看得清晰。
沒過多久,管家過來回事,張婆子晚膳之前找過他,坦言身子上出點問題,不想在府上做活了,管家應允,得到消息之後,立刻進來回稟。
“那可正好,她這種人……”
於嬤嬤後半截話嚥進了喉嚨裡,多虧這人還有點廉恥心,沒在府上大肆宣揚那個神,不然滿府的人都去練功,以後傳出去,太影響小姐的名聲。
青璃只是點頭,讓管家該給的銀錢都結算清楚,沒有說別的,但是她現在決定,以後府裡只要死契下人,萬一有什麼事,直接打殺,也不會有什麼顧忌。
管家下去之後,於嬤嬤還想說什麼,最後化成一聲嘆息,這件事是她發現的,小姐一個未成親的姑娘家,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好,以後事發也能推個乾淨。
主僕三人在一起閒聊了一會兒,這次的話題是圍繞離開的麥冬,還有外海公主麗莎,也不曉得一路是不是平順,最近幾天暫時沒有京都來信。
夜色正濃,青璃打發於嬤嬤和麥芽回去,她自己鎖好房門,進到空間裡。糧食已經收穫了一茬,又要繼續補種,行軍打仗,還是以麪食爲主,做饅頭好攜帶,比米飯方便一些,所以這次自家糧種也是以水稻爲主。
上次鳳陽花燈節,族人來參觀,也有那媳婦子曾經問過她,可不可以拉着孃家一起種植,當時青璃只說想想,沒給具體的答案。
要她來看,有人願意跟着一起試驗不錯,但是既然是試驗田,就有風險存在,如果對方沒有按照正常程序來,或者有什麼天災的話,這新糧種起不到很好的效果,族裡的媳婦沒準落埋怨。
不過族人開明,若只有天災,肯定不是莫家村的事,那是鳳陽,北地乃至於大周的事,所以說,還要放手一搏,能提出這個請求的,家裡也都是大膽的人家,知道跟着莫家族走肯定不會錯。
青璃想一下,覺得也可行,糧種她有的是,不過也不能白給,銀錢,她就暫時不要了,算出正常的出產,剩下的一部分,用今年的糧價回收。
空間裡種出的糧種,產量高不說,質量也比正常糧種要好,那米粒顆顆晶瑩,帶着稻香,而麪粉特別細白,一看就是上等,她必須用最低廉的價錢回收。
第一年糧種試驗,也並非越廣泛越好,青璃打算在外婆的村子推廣一下,那裡畢竟是娘,大伯孃和大堂嫂孃家的村子,剩下的就靠族人媳婦們聯絡,不認識的一概不理會,等自家試驗幾年,賺夠銀錢之後,再進行大面積推廣。
把收穫的糧草堆入到庫房裡,青璃去了小山上摘下一顆蟠桃,在靈泉洗一下,桃毛都沒有,直接放在嘴裡啃咬,一股香甜的汁水,帶着果香,充斥在脣齒間,極樂山莊果然沒白去,得到蟠桃的種子,以後開一家蔬果店,花費的銀兩也能賺回來。
靈泉池子裡,海產越來越多,那些海蔘都被青璃打撈出來,放在加速庫房變成了幹海蔘,這種現代已經賣瘋了高大上的補品,在這個時代一文不值,就算買回去拌涼菜吃,百姓們也不會認可,真真的暴殄天物。
青璃也曾經想過,推廣出來,無奈這種東西不是立竿見影,需要長期的食療,誰願意花幾個月,或者更長的時間等待?除非前期免費,找人做試驗積攢口碑,可海蔘也不是靈丹妙藥,沒有那麼神奇。所以這些東西青璃沒有推廣,放在空間裡,給家裡人食用,偶爾分給族人,算是一項福利。
螃蟹,海魚,已經擠滿了靈泉池子,青璃打撈了一些海螺等,煮熟了之後,把放在空間的庫房,還有一些大蝦,也做成了蝦仁,實在太多了,新鮮的海產又拿不出去,沒人分享,還挺遺憾的。
魷魚和海魚,她做成烤魚片和魷魚絲,這些留一部分摻合在鋪子裡賣,剩下的送給城北大軍的士兵們嚐鮮,也要給淳于魔頭留下一部分,開個小竈,這魔頭以前極其挑剔,現在在大營裡,真是比豬都好喂,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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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習俗是回孃家,小蓮就在孃家,因爲木有嫁出去,哈哈
大家初二快樂,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