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景不算好,進入臘月裡,在百姓們歡天喜地期盼過年的時候,一場大雪在北地肆虐,綿延了幾天,平陽城全城籠罩在一片雪的世界。
好不容易等待雪停,總算有了太陽,於嬤嬤終於從房間內鑽出來透氣。這幾天府上沒有什麼事務,因爲下雪的關係,賬本等都讓鋪子裡的掌櫃們自行解決,等年後自家小姐回來一起整理,這應該是她近幾年最閒暇的日子。
“於嬤嬤,你說小姐還能不能回來過年?”
麥芽全身上下裹得嚴實,外面又罩了一層兔子皮的披風。這還是自家小姐去選的皮子,就算是京都高官家裡得臉的丫鬟婆子,都沒有她這般待遇,自從幾年前遇見自家小姐,麥芽就決定效忠。這麼多年,小姐對她很信任,始終如一。
主僕情深,離開青璃許久,麥芽十分不適應,總覺得缺少點什麼,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水盆到屋門口等候,等了許久纔想起來,小姐不在,爲此於嬤嬤嘲笑她好幾次。
臘月過了一半,平陽的積雪有一米多深,回程的路途遙遠,聽夫人院子裡的仙草說,泗水城,溧水城也下了大雪,那樣的話,自家小姐怎麼能回來過年,在溧水城,有沒有人照顧她?
“今兒都臘月十八了,滿打滿算還有十二天,怕是難。”
雪後天氣放晴,天兒還是冷的,於嬤嬤縮縮脖子,找出一個大籮筐,指揮府裡的下人掃雪,這些雪就全部倒到那邊的池塘。開春化了,正好變成水,夏日少雨,池塘水也下降了,正好補上。
“沒有小姐在,這年過的有什麼意思。”
記得前段小姐離家的時候,夫人文氏曾經讓她在泗水城多住幾天,彆着急回來。這麼一不着急,就拖到了現在,好在自家小姐惦記婆婆,還知道託人帶回來一隻可愛的黑花斑點的小狗。
麥芽努努嘴,和於嬤嬤一起掃雪,麥冬總是神出鬼沒,已經有幾天沒回到府上,走的時候沒打招呼,也不曉得去了哪裡。
“等你以後嫁給你那虎子哥就知道了,過年沒有小姐一樣有意思。”
於嬤嬤遞給麥芽一個曖昧的眼神,成功讓麥芽紅了臉。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一邊掃院子裡的積雪,一邊閒聊。
文氏這邊,也在計算着日子。收到書信,聽說溧水城外不久前剛剛迎來一場大戰,以大周大獲全勝告終,她這心裡就安定一些。
以前在京都,離北地遙遠,一兩個月才能得到北地的消息,她整日心神不寧,就怕出岔子。而現在她在平陽還好些,只是聽說幾個城池都被雪災困擾着,怕是過年也不能團圓了。
平陽的房屋沒有泗水城和溧水城結實,這場大雪過後,不少百姓人家被壓塌了屋頂,城北大營的士兵們在救助,文氏自己掏腰包在城邊找了一塊空地,早晚施粥。
天這麼冷,沒有地方住,再沒有一口熱乎的吃的,百姓們定會被凍死,趙知府作爲父母官盡職盡責,組織一些鄉紳富戶捐了部分錢財,用於百姓房屋修繕,糧米採買等。
平陽城要比溧水城受災嚴重,青璃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臨近過年,她傳信給家裡糧食鋪子的掌櫃,把神仙米的價格提高,而普通的糙米粗麪價格繼續降低兩成,這樣自家不會有太大的損失,能維持基本的平衡,也給百姓們省點銀錢。
雪後,烈酒被百姓們搶購一空,溧水城那點存貨根本不夠賣,從周圍泗水城源源不斷地被運送進來。青璃忽然想起一件事,即便是外面冰天雪地,還有一個地方可以運送,就是那條被她遺忘已久的地道。
地道口窄小,一次也只能一兩個人同行,推着板車,裝不了太多貨物,因此運送來的酒水等,又在溧水城出現了高價,人人爭相購買。
一晃就到了臘月二十,青璃無論如何在家坐不住了。外面冰天雪地,她又不知道去哪裡,以前總覺得冬日裡貓冬是一件幸福的事,現在又覺得無聊至極。
期間去了一次薛府,夏荷還在被她那個婆婆磋磨,因爲上次在青璃面前丟了醜,她婆婆不敢明目張膽,每天罵罵咧咧地,說不出幾句好話。
見到夏燕就會想到女兒薛蓉,哭哭啼啼,指着夏燕罵,爲什麼死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閨女薛蓉云云。
薛謙回去一次,見到自家老孃這幅瘋魔模樣,想到妹妹最後的話,心裡被揪着疼,可他也不能看着嬌妻被誤會,想要幫忙說幾句,又怕起反作用,進退兩難。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夏燕也說,以前薛謙的孃親是個溫和的老太太,可是天不遂人願,薛蓉的死給她造成了太大打擊。
已經到了午時,依舊沒有太陽,北風呼嘯而至,刮斷了樹枝,把窗櫺拍打得發出啪啪的響聲,青璃坐在炕上,腿上蓋着棉被,她在算過年期間走年禮這筆賬。
和自家交好的人不多,可也不少,以往隨過禮的,都要還回去一份,一些酒肉等,空間裡都有現成的,還有絲綢布料,唯一用得着花銀子的就是皮草的採買。
天冷,雪災,城北大營們的將士已經停止訓練,大部分士兵外出巡邏,維持溧水城的秩序,也在解決百姓的困難。尼瑪也是受到幫助的人之一。看在青璃的面子,淳于諳吩咐下去,給老乞丐準備棺槨,還搭設了一個小靈堂,用於祭拜。
無數次,青璃都想去看看,又忍住了。聽說異族首領已經派人到溧水城,萬一她突然出現,碰見異族人,暴露了身份,尼瑪也跟着有危險。而且即便不是這樣,她也只能去看看,給予言語上安慰,並不能做什麼。
小院的院門有了動靜,很快,腳步聲傳來,在門邊上停頓了片刻。這才熟門熟路的走進屋內。青璃聽着聲音是自家夫君,她起身倒了一杯茶水,一直等他進入裡間,這才道,“不是說今兒午時不回來嗎?”
淳于諳撣了撣身上的雪花,一隻手遞過來一個布包,“這是二堂哥送過來的,大伯孃給你炸的丸子。”
“二堂哥來了?人呢?”
青璃來了精神,欠身看一眼淳于諳身後,空空如也,剛纔進小院也只聽到一個人的腳步聲。她拆開布包,裡面裹着一層又一層的油紙,油紙裡面是她最喜歡吃的炸丸子,此刻冰涼冷硬。
在油紙包的旁邊,還有一封信,上面字跡娟秀,一看就是堂姐莫青菊的筆體。
許久未見,青璃抱着油紙包,有些激動,裡面肉丸子,是她小時候的最愛,那時候家裡不算多富裕。過年纔會炸一些,大伯孃炸肉丸有自己的獨門秘方,放一些蝦油進去,生薑和肉剁得碎碎的,加上少量細面即可。
一般人家,也只有過年纔會吃上一次。肉金貴,蝦油也不是尋常之物,需要在大雜貨鋪子買,油就更不用說,百姓人家,平日裡捨不得用那麼多的油炸東西。那會大堂哥曾經在鎮上酒樓做夥計,家裡也纔有一點點蝦油。
“太涼,想吃的話,我去竈間用油過一下。”
淳于諳喝了一口熱茶,見自家娘子的眼神一直在肉丸子上,他的星眸裡涌現一抹笑意,變得越發柔和,他很喜歡聽青璃說起過去,或許是從小出身高門,對百姓人家的日子不瞭解,也不瞭解窮苦人對一塊肉的渴望。
“不忙。”
青璃閃了閃神,把淳于諳拉倒身邊,“夫君,你見到二堂哥了啊?他怎麼沒跟過來?”
“他來這邊辦事,送溫暖小分隊正在準備東西,忙着去看士兵們的家人。”
眼瞅着就要過年了,因爲雪災,大部分物資還沒有送出去。以前稍微遠點的地方,衆人配備了馬車,牛車等,如今大雪,只能靠雙腿走,個別士兵家在村裡,大雪封山,進去還是挺難的,可送溫暖小分隊的隊員不忍心讓士兵的家人失望,一直在奔波。二堂哥莫子華來到溧水城,也是爲辦事,根本沒有時間來看青璃。
“這樣啊,大伯孃做的丸子,最好吃了。”
每當想起曾經的歲月,青璃的話就好像說不完一樣,迫切地想要和一個人分享。以前她也會和京都的好姐妹提起,但是說的不多,會隱藏一部分。自尊心作祟吧,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以前曾經餓過肚子,對一碗蛋羹流口水。
沒有銀子,也餓過,爲了幾十個銅板進山採野菊花,可那也是最快樂的日子,悠然自得。如果沒有淳于諳的出現,或許她很難會有這麼大的改變。
“這麼說,是我帶歪了你的路。”
淳于諳撫摸着青璃柔軟的髮絲,曾經在小鳳縣鎮上的時候,是他最狼狽的時刻,不光是肉體上被折磨,得知曾經的好兄弟下追殺令的時候,那種滋味難以言喻。
如果不在街頭策馬,不會對她有印象。不在許家外面遇襲受傷,也不會知道原來他可以接觸女子,雖然那會她還是個醜陋的小丫頭。
“你說呢?”
青璃給了淳于諳一個“你才知道”的眼神。時間久了,二人慢慢就有很多共同話題,她發現自家夫君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冷漠,還是有點可取之處。
“在溧水城,已經有了異族人的蹤跡,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好準備。”
淳于諳趕在正午時分回來,不單單是爲了送東西,更是給自家娘子提醒,先下手爲強,所以,他們要等候寨主來溧水,一舉殲滅。
青璃也是纔得到小靈送出的消息,這邊淳于諳就收到了情報,她就想,今年這個年過得註定是與衆不同的,她嫁給他,過的第一個年。
“寨主手裡也有金蠶蠱,先從他那入手,必須殺了。”
異族人進入到溧水城之後,暫時沒有大動作,其中一個男子去尼瑪的院子找過人,想要讓她一起回到族中,不過尼瑪沒有出嫁,在未被搶親之前,不想回到族裡。
“我就怕他們把尼瑪殺了。”
青璃眨眨眼,她不方便出現,求助淳于諳把人保護起來,尼瑪的家人因爲反對寨主搞專制已經被處死,尼瑪又是個倔強的,萬一異族人覺得她不好掌控,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
“暫時不會。”
淳于諳拍了拍青璃的後背,表示尼瑪暫時安全,不過異族人也有自己的一套,也就是說,尼瑪很有可能得知青璃的真正身份。
果然如淳于諳所預料,尼瑪在大周士兵的幫助下,辦完老乞丐的喪事,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被抽空一般。短短時間之內,連續失去親人和朋友,讓她的心籠罩了一層陰霾。
白日裡,尼瑪沒有出門的心思,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吃着冰冷的饅頭,有的時候她會忘記生火,有時候早上開始發呆,等她反應過來,天已經擦黑了。
一個人在外面,尼瑪很想家,很想寨子,很想那個安靜的地方。上次士兵們來幫助辦喪事,她聽到小道消息說,寨主的女兒梅朵已經死了,對於這個消息,她沒有多大的反應。
雖然都是同一族,可是他們並沒有多擁護寨主,因爲那個人陰險,自私,霸道,只曉得自己的利益而壓榨族人,梅朵和她爹一樣,尼瑪和梅朵同歲,比梅朵大幾個月,她記得小時候曾經和梅朵一起玩,那個時候,梅朵就已經高高在上,手裡提着鞭子,看到誰不順眼就抽幾鞭子,連阿孃也不能倖免。
尼瑪小小的心裡,留下一顆仇恨的種子,當年的羞辱牢記在心中,梅朵會罵她醜八怪和嫁不出去小怪物,給異族女子丟人。所以梅朵的死,她認爲是咎由自取。
“尼瑪,跟着我回寨子吧,溧水城不安全,你怎麼還能和大周士兵來往呢?”
一個異族男子來到尼瑪的小院子,說個不停。本來嘛,一個醜八怪,他是不會在乎的。但是某天在寨主那邊聽到一個天大的機密。
尼瑪身邊有一個好友,叫卓瑪,而這個卓瑪不是別人,正是大周少將軍淳于諳的夫人莫青璃,這樣就有點意思,若是能說通尼瑪,把莫青璃引到一個地方,說不定能殺了,寨主一定會給他大獎賞,他沒別的要求,只想要一隻金蠶蠱。
“回去?我沒有被人搶親,回去給阿爹阿孃丟人,這個規矩不是寨主定的嗎?”
尼瑪義正言辭,立刻拒絕。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但是她一個小角色可從沒被人這麼關注過,總覺得這裡面有貓膩。尼瑪不傻,只不過有些時候不喜歡動腦子。
“難道,你不想見阿爹阿孃?”
異族男子繼續遊說,本來他想找個說辭,挑撥離間,說尼瑪的阿爹阿孃被大周士兵殺害,可這個根本不成立,大周人還沒有佔領沛水。
在利用尼瑪之前,這個消息要封鎖住,千萬不能讓她知曉。
“想見。”
尼瑪垂着頭,離開家裡也有一年了,又到了過年之時,當然會想念家人,可不知道爲什麼,她現在不想回去。或許想等到自己嫁人,領着夫君回到異族,這樣爹孃纔會欣慰吧。
“這不就得了,梅朵已經死了,寨主很傷心,想在未出嫁的女子中認下一個乾女兒,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男子轉了轉眼珠,眼底浮現一抹幽光,他想到這麼個絕妙的主意,就不相信打不動尼瑪。做了寨主的乾女兒,就可以找上門女婿,不用一個人在外面遊蕩,等人搶親。
“拉頓,我記得你有個妹妹吧,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讓給你妹妹?”
尼瑪狐疑地擡頭,看了看面前的男子,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二人小時候也是玩伴,他們很多人到山上採藥,和大秦的百姓們換銀子,異族裡很多毒藥都是寶貝,所以換的的銀錢足夠族裡開銷。
“這……我妹妹她……”
男子一時間詞窮,尼瑪是個老實的性子,可越是老實人越沒辦法說理,誘惑對他們來說沒有用。男子被問住,想了很久才找到一個蹩腳的理由,“我妹妹被人搶親,寨主想要一個未成親的,將來好幫着操辦親事。”
屋內很冷,尼瑪又忘記燒火,她一個人蜷縮在炕上,身上披着一條厚厚的棉被。這條棉被還是薛蓉買給她的,可惜對她好的朋友,就這麼被殺了。
外面陰天,屋內更加昏暗,男子等了又等,也不見尼瑪表態。他心裡着急,這裡是什麼鬼地方,冷的和棺材裡一樣。男子忍無可忍,點燃了油燈,又搓搓手,道,“你是真的不想回去嗎?要過年了。”
過年纔是一家團聚的時候,一個人在溧水城沒有親人,孤零零的有什麼好。
“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卓瑪,卓瑪會來看我的。”
尼瑪有些着急,她不是沒有朋友,她還有卓瑪。而且她不能走,外面這麼厚的雪,萬一卓瑪沒有被人搶親,回來找她呢?總有個安身之所,她要是走了,卓瑪不也成了自己一個人。
一提卓瑪,叫拉頓的男子的眼裡精光一閃,他瞬間有了新想法,尼瑪這種脾氣,不說明白,或許是不會幫助他。
“尼瑪,你知道卓瑪是誰嗎?”
拉頓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翹着二郎腿,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這茶葉也不知道是幾天前的,冰冰涼涼,還帶着一股苦澀的味道。
“呸呸!”
拉頓吐了嘴裡的茶葉沫子,一臉嫌棄,和少將軍夫人莫青璃交好也不過爾爾,還在喝這種陳茶,他一臉嫌棄地道,“卓瑪卓瑪,咱們寨子是有這麼號人,但是早就嫁人了!”
“那又怎麼樣?這和她是不是我朋友有關係?”
尼瑪聲音冷了起來,最討厭有人挑撥離間破壞她和卓瑪的感情。卓瑪對她好,她記在心裡,誰說也沒用。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認識的卓瑪不是真的卓瑪。”
拉頓覺得和尼瑪說話真的很費勁,瞬間死了無數的腦細胞,快被繞口令弄暈了。
“你說明白點。”
尼瑪已經有過類似的懷疑,因爲卓瑪很多異族的習俗都不清楚,也會吃兔子肉,但是尼瑪搞不明白,若不是異族,爲什麼要僞裝,她好像沒有什麼值得人利用的地方。
“就是說,卓瑪是少將軍夫人莫青璃裝扮的,爲了到溧水城刺探大秦軍情。”
拉頓伸出一個手指頭,在尼瑪的面前晃了晃,繼續道,“是莫青璃殺了梅朵,所以她是我們異族的敵人。”
“你是個重情義的人,我知道,可是她呢,她一直在隱瞞身份吧?”
拉頓察言觀色,發現尼瑪的面色灰暗,他繼續再接再厲,“你和她交好,族裡本不該干涉,可你別忘記她的身份。你自己一個人不怕,可不要忘記,你還有阿爹阿孃和阿弟!”
最後一句話,讓尼瑪渾身一震,是啊,如果卓瑪真是殺死梅朵的兇手,她和卓瑪交好,會不會害了家人?寨主爲人陰狠,說不定真的要報復她的家人身上。
威脅有了效果,拉頓很是高興,他在想怎麼說才能讓尼瑪配合他,他現在腦海裡有一堆點子。
“我最多不和卓瑪來往,這和我回到族裡有關係嗎?”
尼瑪沉思片刻,很快抓住了重點,誰是仇人,誰是朋友?若從她這裡算起,大秦人殺了薛蓉,大秦人也是仇人。
“你不回去也可以,不過得配合我們演一場戲。”
經過調查,莫青璃是一個非常重視朋友的人。本來隱瞞身份,對尼瑪就有愧疚。萬一她得知異族已經抓到尼瑪,定會過來營救,這個時候需要尼瑪配合,然後己方趁機下毒或者使用金蠶蠱控制其人。
抓到了少將軍夫人,對大周大軍來說可謂是當頭一棒,他拉頓立下汗馬功勞,不但在寨主面前露臉,也在宇文上將軍那掛號,現在可是大秦軍隊用人之際,他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憑什麼異族人就不可以當官,要過與世無爭的生活?憑什麼?他要權力,要高高在上的活着!
“尼瑪,你知道寨主的脾氣,你如果騙不來莫青璃,你知曉後果。”
家人永遠是一個人的軟肋,拉頓無恥地在內心狂笑,剛纔怎麼就沒想到這一招,說了不好廢話,還不如這樣單刀直入。
果然,尼瑪眼神變暗,拉頓說的都是實話。寨主爲人兇殘,一個不自在就會殺人,阿爹阿孃都是本分人,而且忠厚老實,在族裡沒有話語權,萬一被她連累,可怎麼好。
無論卓瑪是什麼身份,是異族女子也好,是少將軍夫人也罷,都她尼瑪的朋友,加害朋友這種事,怎麼也做不出來,而且她已經沒有什麼朋友了。
尼瑪難過得想掉淚,還是忍住了,她在想有沒有萬全的法子,可以通知青璃不上當,這樣的話,寨主也不能把她怎麼樣,更沒有找她阿爹阿孃麻煩的理由。
尼瑪正在絞盡腦汁,那邊,青璃握着淳于諳的手,她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某些異族人很無恥,他們定會用尼瑪做文章。隱瞞尼瑪爹孃已經死去的事實。
“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不藏着掖着,早點和她坦白了。”
青璃耷拉着腦袋,依偎在淳于諳懷裡尋求溫暖,若是自己早日說出真相,這對尼瑪好嗎?當時薛蓉死了,老乞丐也不在了,再告訴尼瑪,她的家人被寨主滅門,這一連串的打擊,會不會把人逼瘋?
“你也是爲她着想,或許不知道真相,還能輕鬆幾天吧。”
薛蓉和老乞丐對尼瑪來說,是生命裡的一個過客,傷心也是短暫的,可是家人不同,所以青璃是想等緩緩,再告訴尼瑪真相,現在卻發現已經晚了。
“你不告訴她真相,也是爲她好,你想若她知道真相的結果呢?”
淳于諳和青璃二人分析了一下,如果尼瑪得知真相,必定想方設法報仇,而結果很可能是一事無成,白搭上性命。
身份已經暴露,早晚的事,青璃釋然了。異族還能有什麼招數?八成會用尼瑪的家人作威脅,讓尼瑪把她引過去,到時候想辦法活捉她,威脅淳于諳和城北大軍的將士們。
就這點套路,都是青璃已經玩膩了的手段。若是如此,不如主動出擊,不用等異族來威脅。晚上就現身,到小院看尼瑪,順便把那個異族人宰了。
從情報上看,異族男子一直想要立功,所以沒有和別人商量,淳于諳的意思是活捉人,從此人嘴裡問出關於異族一些內部情報,也讓他做個證人,對尼瑪坦白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