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農曆八月,秋高氣爽,早晨起來涼風習習,而快到午時,那空氣都是悶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次有孕,青璃反應很大,見到魚腥的味道,必定會幹嘔,有時候街邊有一個挑着筐子賣魚的小販,風吹過,腥氣極爲明顯,青璃立刻跑到盥洗室嘔吐,而淳于諳則是全程黑臉,一邊照顧自家娘子,還要瞪那個瑟瑟發抖而又不明所以的小販。
水零黎相反,胃口大開,每天要吃三頓飯,外加零食零嘴,總是吃不夠一樣,青璃馬車上那點存貨,都被她打劫過去,也才幾天而已,水零黎就發現自己的臉圓了一圈。
一行人又走了很久,路上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到了鳳陽城。提前派小靈給家裡送了消息,莫如湖和劉氏估摸着人也快到了,把家裡拾掇一番,殺雞宰鴨,接待遠道而來的女兒女婿。
一行人進入莫家村,青璃明顯感覺到和以往不同,原來的房屋被重新做了規整,統一青磚大瓦房,村裡的土路也被鋪上青磚,這樣下雨天不會到處是泥,馬車進村也能平緩一些。
莫家族有銀子,當然不會吝色,和從前一樣,每到一定的時候都會派發各種物事,年節莫如湖會給大家發紅包,能吃飽吃好,又有銀子,大家和睦相處,這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美。
莫家村背靠大山,山清水秀,吸引不少名人志士來此定居,而族中小娃的教育上,不需要多費心,再也不是光着屁股亂跑,用石頭打鳥,調皮搗蛋的模樣,而是穿着乾淨整齊,禮貌待人,極其懂事。
族中的老人見青璃回來,紛紛上來噓寒問暖,衆人面帶笑意,日子過的舒心,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少,傳說莫家村是一塊神仙居住過的風水寶地,有靈氣,才能養出少將軍夫人這種絕色姿容的女子。
馬車停在家門口,劉氏正幫着崔奶奶在院中拔着雞毛,見到衆人下馬車,她站起身洗了下手,招呼道,“璃丫頭,房間都準備好了,被褥都是新換的,你們就宿在你的房間,白世子和世子夫人就在你們隔壁。”
“嬸子,您真客氣,這次是我們打擾了。”
水零黎微微一笑,她不是第一次來莫家村,對劉氏和莫如湖不陌生,她和青璃關係好,把這裡就當成自家一樣,反倒是一向大大咧咧厚臉皮的白若塵,顯得頗爲不好意思。
“咱們鄉下,可比不得京都,條件上是差了些。”
劉氏擺擺手,告知竈間有熱水,讓衆人回房洗漱,後來村裡改造,家裡每間房後面都有一個盥洗室,現在族人都有每日睡前洗澡的好習慣。
“娘,這是從山上打的野雞?”
青璃不喜歡魚腥味,卻對雞肉情有獨鍾,不知爲何,空間中的出產都是一個滋味,她有些吃的膩味了,這些從莫家村後山土生土長的野雞,更符合胃口。
“恩,你大伯昨日進山打的,還採了不少菌菇,這不,你爺奶惦記着你,昨天來咱家幫着佈置呢。”
劉氏還是當年的模樣,笑的時候,臉上很少出皺紋。村裡人也發現,慢慢變得年輕,他們想可能是因爲衣食無憂,沒有煩心事,都說笑一笑,十年少,正是這個道理。
爺莫福來和奶李氏最疼青璃,得知她回鄉,高興的一宿沒閤眼。老兩口雖然年邁,現在身體硬朗着,農忙時分還跟着下地務農,神仙米的收成不錯,一直供不應求。
洗漱妥當,青璃換了一套貼身的棉布衣裙,淳于凝,淳于元風兩個小的馬上坐不住了,他們想帶着小火到後山,三個小的都有功夫在身,青璃也不擔心,囑咐他們不要進深山老林,快去回去。
“夫君,我想去大伯家看看,順路去六嬸家裡坐坐。”
青璃把帶的禮物整理出來。北地天氣嚴寒,冬日冰天雪地,她的船隊在外海帶回來不少用羊毛織的護膝,保暖性能良好,適合冬日裡在外奔波的族人,年輕的時候好好保養,省得以後年邁得上老寒腿的毛病,疼的不能下炕。
“我陪你一起。”
淳于諳皺眉,一路奔波,他是希望自家娘子能好好的休息一會兒,畢竟肚子裡還帶了一個小的,可思鄉情切,他又不忍心阻止,那些禮物多是海產品,有些沉。
“好吧,但是你可不許板着臉。”
青璃無奈地攤手,她以爲,成親多年,淳于諳這張面癱臉可以被扭轉,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每次都黑着臉,周身散發強大的氣場,讓別人大氣也不敢喘,只有在行房的時候,她才能在他的眸子深處看到那一抹狂熱。
“恩。”
淳于諳點點頭,提起桌子上的包裹,在青璃一側,二人沿着青石板路,先到了莫六嬸子家。莫六嬸子正扶着門框張望,見到小兩口來了,臉上笑開了花。
“璃丫頭,我就說你能過來!正好明天你山子哥回村,子歸啊,可總算要成親了!”
莫子歸成親的消息,在莫家族震動不已,這麼多年,族人一起期盼,以爲他清心寡慾,要遁入空門,在衆人都絕望的時候,得到了這個好消息,而莫如湖笑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說未來的兒媳與宇文紫幽是個漂亮的。
“凝兒和元風跟來了嗎?”
前兩年北地這邊動亂,兩個小的跟着青璃在北地住了兩年,每次回到莫家村,六嬸子都會做拿手的農家菜,她蒸的雞蛋羹有一套,水汪汪嫩嫩的,淳于凝最是喜歡,這丫頭嘴甜,招人疼。
“來了,去後山玩了。”
青璃坐在椅子上,淳于諳自動站在身後幫着她揉肩膀,兩個人動作默契,毫無做作之意,顯然平日裡,這些活計都是淳于諳做慣了的,一個女子能嫁得良人,這就是最好的運氣。
農忙時分,族人全部下地幹活兒,家裡只有莫六嬸子一人,莫子山帶着家眷在外管理家族的生意,是得知莫子歸成親,纔不遠千里趕路而來。
“璃丫頭,這是嬸子給你做的幾套衣裙,比不得繡孃的繡工,就是在家當常服穿吧。”
從多年前到現在,莫六嬸子有一個習慣,家裡得到最好的布料,定是要給青璃做衣裙,當年青璃被擄到京都,用了四年多的時間才歸來,而莫六嬸也攢了整整十幾件的衣裙,可惜很多都小了。
“嬸子,您眼睛不好,別總是在油燈下縫補。”
每一件衣裙,都是一針一線,用心血縫製而出,樣式如何青璃不在乎,因爲她知道,這是莫六嬸子的心血,她感動這份心意,二人之間的感情無法用言語表達。
小坐了片刻,青璃站起身離開,她還要去大伯家看爺奶,然後回家,爹孃還等着她,今兒是回村第一天,安排有點緊湊,等明日就好了。
夏日的莫家村,山美水美,一排排整齊的房屋,門口種着花草,偶爾有蜜蜂和蝴蝶駐足,族裡當年在山上開闢了養豬場和飼養雞鴨的地方,族人家的院子沒有雞鴨豬,乾淨整潔,夏日裡也沒有難聞的味道。
莫福來剛下田回來,蹲在門口的大樹下,嘴裡叼着菸袋鍋子,脖子上圍了一條白布巾,見青璃和淳于諳攜手而來,立刻站起身,中氣十足地回頭道,“快快,都出來,咱們璃丫頭回來了!”
淳于諳雙眸幽深,認命地從身後幫忙拎着包裹,自從回到村裡,他的存在感極低,族人只記得他們的璃丫頭,而忘記他這個赫赫有名威武霸氣的少將軍。
大伯家的變化不大,還是那五進的大院子,青璃進門如自家後院一般,熟門熟路,大伯也是剛下田回來,皮膚被曬得黝黑,憨厚地摸摸頭,“璃丫頭回來了!”
“是啊,大伯,我回來了。”
跟隨衆人進門,奶李氏正坐在桌邊喝茶,笑眯眯地打量一番青璃,“咱們璃丫頭都是三個小娃的孃親了,還是沒變樣。”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的孫女!”
爺爺莫福來拍了拍胸脯,一臉得意。大伯孃去竈間端水果,指着托盤的甜瓜,“這是你大伯種的,咱家後院的土地就是好,種的甜瓜都比別人家的甜。”
青璃眯了眯眼睛,咬了一口,頓時覺得甜到了心底,她現在有身孕,最是喜歡吃一些瓜果,一會兒的工夫,托盤一塊不剩,她在摸的時候,發現只剩下一個空盤子。
“璃丫頭,知道你回來,大伯給你留了不少呢,都放在地窖裡。”
大伯爽朗一笑,還如青璃小時候一般,用手揉揉她的頭髮。自家的小侄女,從小就貪嘴,喜歡吃肉,喜歡吃好吃的,那會家裡沒條件,他這個做大伯的沒本事,只能攢點雞蛋送過去。
後來,這個貪嘴的丫頭也是得了大造化的,莫家村能有今天,多虧了她,家裡人都跟着借光,過上了好日子。
“就是大伯種的甜瓜纔好吃。”
青璃滿足一笑,實際上,空間裡也有很多甜瓜,味道極好,可這麼多年一個人享受,秘密又不敢與他人分享,這種滋味並不好,空間裡耕種收穫簡單,讓她覺得,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吃起來沒有滋味,而大伯種的甜瓜,飽含感情,一點一滴,盼着秧苗長大,開花,結果,其中包含了豐收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