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青璃這樣說,淳于諳眼眸更是深不見底,五官冷硬沒有一絲的表情,如果不是這次奉命辦差,他不會來到這麼一個偏僻的小地方,也不會遇見她,總之還是給她帶來不小的麻煩。今天過後他應該會馬上回到京城,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見。
青璃不明白淳于魔頭是什麼意思,他還是睡着比較好,現在身上散發的冷氣,好像誰欠他一樣。
“咳咳,你現在的身體,能離開嗎?”
青璃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怎麼說也是救命恩人,這樣問有一種在趕人的感覺,雖然這本來就是實際目的,但是還是有些直白。
“現在還不能。”
淳于諳周圍的氣溫頓時又低了兩度,挺直的鼻子在光線下顯得更加硬朗,透出令人不寒而慄的陰冷。漆黑的雙眸似兩個深不見底的深潭,瞳孔中不時散發着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疏影,薄薄的嘴脣勾勒出冷酷的弧線,更顯得神秘莫測。
“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青璃一聽說還不能走,頓時瞪大了雙眼,片刻之後發現自己問的不合時宜,怕被誤會了窺視淳于魔頭的秘密,所以嘿嘿的假笑兩聲,虛僞地道,“我就是看你還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
“有。”
淳于諳指了指自己的喜袍,然後問道,“就這樣出去?”
“不是不是。”
這妖豔的紅色,穿出去一定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就算不引來官差也要被當成瘋子看待,“我還買了一套黑色細棉布,在那個屋,我去給你拿來。”
青璃撇撇嘴,心想着淳于魔頭就是事多,真不好伺候,這次醒了要是再來官差可不關她的事。
“喏,給你。”
青璃去另外的屋子假裝取了一趟,把黑色的細棉布放在淳于諳的身旁,她見他不說話,就主動道,“那個,如果沒事我就回去了。”
“還有最後一件事。”
“什麼?”
青璃本來轉身要走,突然停下腳步,這淳于魔頭該不會是和她要銀子吧?他受傷以後衣物都被她剪壞了,沒發現什麼值錢的荷包,除非他把銀票藏在短褲裡,不然肯定是身無分文,可是應該不會那麼藏着吧,青璃又開始胡思亂想。
“幫我送信去一個地方,聯繫我的侍衛和神醫。”
“去哪裡?”
青璃很少見淳于魔頭說完這麼一整句話,她之前一直以爲他可能有語言障礙,磕巴之類的,現在讓她跑腿,就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你放心,沒有危險。”
淳于諳好像看透青璃的想法,他接着道,“北街上有一家武館,你買上一包桂花糕去給一個叫栓子的夥計,他自然明白怎麼回事。”
北街的武館,這不正是林風澈去的那家,想不到還有淳于魔頭的人,送東西作爲暗號確實比帶口信和紙條安全的多。
兩個人正在說着暗號的事,突然門口穿來拍門的聲音,聲音不大,但是很有節奏感。這個時辰能是誰?自家人的可能性很小,莫非是官差又上門?
“你去開門,無妨,不是官差,門口只有兩個人。”
這麼神?青璃的耳力只聽到有動靜,但是肯定猜不到有幾個人,淳于魔頭要換衣服,直接把她趕出去開門,她心裡想着,反正他身上上下看了遍,現在矜持有什麼用。
“你們找誰?”
門口處,站着兩個人,一個是頭髮花白的老頭,臉上的褶皺的像一個乾癟的橘子皮,全身上下也沒幾兩肉,乾癟的身子掛着滿是補丁的衣裳,就像在身上套了一個鬆鬆垮垮的米袋子,一臉的愁苦,他旁邊站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大眼睛尖下巴,也是面黃肌肉的,身上的補丁能比老頭少點,眼睛裡帶着不安。
“請問,這是莫秀才家嗎?”
老頭看到青璃出來,覺得自己找對了門,因爲以前聽莫如湖說過,他最疼愛的就是自家的小閨女,小時候不慎摔傷,臉上還留了一條疤痕。
“咦,找我爹?你們是?”
青璃有些疑惑,這兩個人找到賃住的小院,應該是不清楚自家搬進新院子,穿的破破爛爛,難道是哪裡來的窮親戚,可是她家的親戚大部分都在莫家村,沒聽說有這麼號人物。
“你是青璃小姐吧?”白鬍子老頭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還用露着大腳趾頭的鞋尖踮了下地面,這才道,“我和我孫女是打南方過來的,我們那裡遭了災,想來這邊投奔親戚,兩個月前,盤纏都花光了,我就餓暈在學堂門口,是莫秀才路過救了我這老骨頭,還給我們帶了不少乾糧和銅板,讓我們祖孫去尋親,可花光了錢財,親戚卻早在幾年前就搬走,沒有辦法,我們又回來,這次也是想找個東家做工的,就是不知道哪招人,想着再次麻煩一下恩人。”
“哦,這樣啊。”
青璃點點頭,自家爹也是個好心人,看這祖孫二人應該也是走投無路才厚着臉皮上門,那個小丫頭一直不安的擺弄着衣角,顯示出內心的忐忑。
“你們在門口等我一下,我家現在不住這,我帶你們去見我爹。”
估計以淳于魔頭的利落,現在已經換好的衣裳,她轉回頭又推門進到屋裡,和他說竈間裡還有一些雞湯,如果覺得餓,隔壁屋還有幾包點心,一直到青璃離開,淳于諳一句話沒說,只是輕微的點了下頭表示他聽見了。
一路上,這祖孫兩個人都跟在青璃身後悶着頭走,這心裡也說不出什麼滋味,要不是親戚聯繫不上,錢財也花的精光,但凡有一絲希望也不能來麻煩恩人,現在又上門,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認爲是看莫秀才好心而死纏爛打。
“小妹,剛纔春兒姐姐的舅母派了丫鬟來送信,你看,還送了不少的不了布料。”
莫青菊一直在門房處呆着,剛剛送走丫鬟,她看了一眼青璃身後的兩個人,微微皺眉,這定又是小妹好心撿回來的吧,可是家裡雖然條件好些,也不能養閒人。
“這是?”
“堂姐,他們是來找我爹的。”
青璃說着,轉過頭看了一看顯得畏縮的祖孫,說道,“你們先在這裡喝上點茶水,吃些糕點等等,我去後院叫我爹出來。”
莫如湖正在牀上躺着修養,昨天是跑的太急,今兒就好些,可孩子娘走之前不放心,讓他在牀上躺着,不要到處亂晃,吃食都端了進來。
青璃看爹的臉上稍微有點紅潤,比昨天蒼白的樣子好些,她說了自己在賃住小院收拾東西,碰上了那對祖孫,他們想做工,但是初到鎮上也不知道哪裡招人,恐怕今夜也要留宿。
“哦,是有這麼個人,當初昏倒在學堂門口,我看到就順手給送到醫館去了。”
爹爹回憶一下,是有這麼一對祖孫,家裡在那邊發了大水,一家人就剩下他們兩個,這一路沒少吃苦,花光了盤纏都靠乞討才能跋山涉水的來到鎮上。
爹莫如湖和祖孫說了什麼青璃不關心,她看到張大娘還送去兩大碗的雞絲湯麪,看那對祖孫臉色灰暗,應該也是很長時間沒吃一頓飽飯。
“小妹,這人不是你好心撿回來的?”
莫青菊拉青璃到廂房,指了指放在箱子上布料說道,“春兒姐姐的舅母好大的手筆,你看這些可都是綢緞的,上面還帶着提花,肯定是很貴。”
“這次可不是我,是我爹以前幫過他們,現在走投無路想找點事做,對鎮上不熟悉,這才又過來找我爹幫忙的。”
青璃說着,翻了一下箱子上的布匹,一共有好幾種的花色,其中有一匹上竟然帶着金線,摸着綢緞軟滑,這可是成親做喜服最好的布料,指定是她送過去的鳳眼菩提深受喜愛,所以春兒姐姐的舅母才能回這麼貴重的禮。
“小妹,這春兒姐姐送了不少東西給咱們,她舅母也是,以後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禮。”
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債,莫青菊總覺得是佔了人家的便宜,欠了人的,爲了能準備像樣的回禮,她現在學刺繡很努力,就算春兒姐姐看不上,也是她盡了心的。
“不用擔心這個,春兒姐姐的舅母也知道咱家的情況,等過年的時候在山裡打上點野雞和兔子送過去就成,送點土特產比那些金銀珠寶強。”
青璃安慰了堂姐幾句,這個時間二姐青薔還沒回來,她又可以出門送信,如果二姐回來恐怕又拘着她,不讓她出門。
“現在家裡應該沒事,小妹,不如我們去軒子哥家看看吧。”
可能會上門的春兒姐姐舅母已經派了丫鬟,也送了口信,看來打人那件事不用擔心,莫青菊也鬆了一口氣,現在還不到晚飯的時辰,抽時間應該過去燒香,磕幾個頭。
“那行吧,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北街的武館送點東西。”
這次青璃實在沒借口甩了堂姐莫青菊,只能帶着她一起,二人正想出門,卻被爹莫如湖叫住。
“璃丫頭,又要出去嗎?”
莫如湖還在門房坐着和那祖孫聊天,說起這一路上的波折,失去親人,遠離故土,一路上乞討到了小鳳縣的辛酸,祖孫二人都痛不欲生,不是那種嚎啕大哭,只是默默的掉眼淚。
“恩,堂姐想去軒子哥家看看,我帶着她一起去。”
莫青菊找不到李墨軒的家,還指望青璃帶路。
“恩,這是王老漢的孫女二妮,比你大三歲,身量和你差不多,你那有舊衣服給她找一件乾淨的吧。”
這個二妮身上的衣服太破,還髒兮兮的,她根本沒有換洗的衣服,就這麼一件,剛纔已經吩咐張大娘去燒水,讓這祖孫二人都洗漱一下。
“哦,有,跟我去後院吧。堂姐你等我一會。”
青璃說着,帶二妮一起到後院她的屋子,二妮這一路上都看着自己的腳尖,也沒有到處亂瞅,顯得有些拘謹,但是品性應該不錯。
“這裡有好幾件,你自己選吧。”
牀上擺着幾身衣裳,有以前在莫家村時候青璃穿的,有兩三個補丁,還有沒有補丁的新衣裳,都是最近娘劉氏和張大娘給她做的,料子也不錯。
“璃小姐,不用麻煩的,這身給我穿吧。”
二妮指着其中最差的一件,扭捏着說道,“這身已經很好了,以前在我們村,能穿得上帶兩三個補丁的,都會被羨慕的。”
青璃也就是想考驗一下這個二妮的品性,家裡現在還是缺幫工和下人,以她對爹的瞭解,很可能會把這兩個無家可歸的祖孫留下,那樣的話她以後也多個丫鬟跑腿,太貪婪的肯定不行。
“不是說南邊會比我們這邊條件要好上很多的嗎?”
遊記中是這樣記載的,因爲南方那邊商業發達,稻米種的次數也要比這邊多,所以過的相對富足,這個二妮也是打南方來的,她說的穿兩三塊補丁就算好衣裳的地方,到底是哪個窮山溝溝。
“以前家裡的日子還是很好的,我們那裡氣候的變化不大,都和春天差不多,只是這兩年不是大旱就是水災,官府衙門去賑災,原本施粥都被貪官換成了黴米和米糠,不少人因此得了病,又醫不起,我爹孃和哥哥都是得了病沒的。”
二妮想到自己的悲慘遭遇,抹了抹眼淚,最後好端端的一個家,只剩下她和爺爺相依爲命,這一路上從南方硬生生的靠腿走到了這裡,晚上住不起店就在哪個屋檐角下貓上一宿,越往北邊越冷,晚上只能住破廟,有時候還要被小乞丐趕走。
事態炎涼啊,這無論古今總有那麼多貪官污吏,哪管老百姓的死活,這天高皇帝遠,官官相護,欺上瞞下,就這麼個世道,青璃覺得即便是有了空間,不缺銀子,在這裡也活的格外的憋屈。她理想中那種閒來種種田養養花的悠閒生活,也因爲到鎮上被破壞的徹底,淳于魔頭,李墨軒,許豬頭,方家,春兒姐姐,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在她的生活裡,有好有壞,怎麼也不能平靜。
“唉。”
青璃嘆了一口氣,看這個二妮比之前二姐青薔還瘦,都十歲了,個子也不高,臉色粗糙,沒有一點亮光,長期吃不到油水的東西,一臉的菜色,這個世界上苦難的人那麼多,她就算幫,能幫幾個?
“璃小姐,我爺爺和我都想賣身爲奴,如果您家缺人伺候,就收留我們吧,我是個女娃子,也不會考什麼科舉,我們可以籤死契的。”
二妮這番話倒是讓青璃另眼相看,雖然年紀不大,還聽會審時度勢的,一看爹就是心軟的人,家裡條件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她願意籤死契,這點還算心動,家裡有秘密,死契的下人當然更靠譜。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爺爺的?”
青璃是心心念念想要個丫鬟的,就拿昨天晚上去城東大宅送信來說,用丫鬟比富順方便的多。
“我們祖孫都是這樣想的。”
有了主家做倚靠,總比祖孫兩個獨立門戶要好,他們一個外來戶,人生地不熟,沒有親戚,沒有人脈,對這裡又陌生,都不知道怎麼能活下去。
“璃小姐,我會燒飯做菜,還能喂牲口,掃院子,只要能吃飽飯就成,還有就是我爺爺要是哪天不在,請主家賞一副棺槨,平時都不用給我們銀子的。”
二妮急着表白自己,這一路上見識過太多的人,她雖然不太會說話,也能分清人的好壞,青璃一家一看都是慈善人,那個開門的張伯瘸着一條腿,但是精神狀態極好,臉上都帶着紅光,肯定是日子過的舒心。
二妮的前半段話,青璃不住點頭,這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村裡的丫頭基本都能做活,這後半段就讓她滿頭黑線,怎麼活着,怎麼吃飽飯都沒有想明白,就研究身後事。
“這事我做不得主的,最後還要我爹孃決定,今兒我娘回村,應該晚點會回來,你先去洗漱下,換身衣裳吧,讓張大娘幫你把頭髮也好好梳理下。”
青璃帶着二妮又來到前院,一路上聽二妮在路上的見聞,發現她也不是那種沉默寡言的類型,本身性格是很開朗的,這是被一系列挫折打擊給磋磨的。
張大娘和二妮的遭遇都差不多,對她多了一份同情,帶着她去後院洗漱,青璃和堂姐莫青菊一路往北街走,她還在糕點鋪子買了淳于魔頭說的桂花糕,爲了穩妥,又買了幾樣別的點心。
“小妹,你要去澈哥哥那?可是他不是去軒子哥家,應該沒在武館吧?”
莫青菊突然想起來早上林風澈回來換過衣裳,這會應該不在武館,那麼小妹是去找誰呢,最近她發現越來越看不透青璃,這小丫頭辦事比她成熟的多,膽子也大的很,拿着棒子就敢打方家的夫人。
“我就是去看看。”
堂姐不說,這個細節青璃都忽略了,不過不在更好,要是被林風澈看到也不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上次官差夜巡那次,還多虧了他反應快。
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她有,大哥有,林風澈也有,單看他的長相和氣質就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能落到這種地步,青璃有時候就在想,是不是也是一個淒涼的故事,惡毒小妾上位趕跑嫡子,或者林風澈是一個深受他爹喜歡的庶子,這些都是猜測,等青璃知道真相的時候才發現,這事情遠遠比她想的複雜的多。
北街上買東西的商家很多,其中在最好的地段有一家武館,取名“威龍武館”,牌匾是上好的紫檀木,上面燙金的大字,龍飛鳳舞,自有一種瀟灑不羈的風骨。
醫館的大門開着,從門口處看這是一個廳堂,應該是夥計接待來訪客人的地方,真正練武的地方應該在後院處,青璃猶豫了一下,這才走了進去。
“有人上門聯繫的話記得速速稟告我們主人。”
“小的明白。”
青璃剛進去,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雖然兩個人已經是壓低聲音,她還是能聽到斷斷續續的一些內容,不由心下一沉,如果沒有猜錯,說的應該是淳于魔頭的事,看來這暗號也有風險啊。
“小丫頭?”
一個長相的平平的黑衣人聽到聲音回頭,立刻認出進來的青璃。
“你是大壯叔!”
這個大壯就是上次在茶棚見到的藍衣人的手下,因爲她一句“壯士”的戲言,已經被他的無良主人改名大壯,假裝看不到黑衣人臉上的抽搐,青璃說道,“你也是來學武的嗎?”
“小丫頭,你來幹啥?有什麼事嗎?”
說話的是旁邊一個穿着短打衣襟的夥計,個子很小,眼神靈活,看着青璃眼睛深處劃過一道幽深的光,被她看在眼裡,暗道不好,現在每個上門的人估計都會被懷疑的,一般暗號接頭都是找一個看起來不引人懷疑的,多虧她留了個心眼,把桂花糕和空間的棗糕兌換,並且給了外頭等候的堂姐莫青菊。
“小哥哥,你這裡是有個叫林風澈的人吧,我來找他的。”
青璃無辜的眨眨眼,又衝着大壯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澈小子?是你是什麼人?”
那個夥計看來行事很縝密,不着痕跡的打聽一切。
“他是我家下人的乾兒子,也算是我家的幫工,家裡有點事讓他幫忙。”
“哦,這樣啊,早上他來了一趟,說是有事要耽擱上兩三天。”
夥計又換了一副笑臉,但是眼光還是緊緊的盯着青璃,注意她的反應。
“難道是去了軒子哥那?”
青璃唸叨着說道,“我們家一個相熟的伯母故去了,因爲沒什麼親人,得讓澈哥哥幫幾天忙,既然他過去那最好不過,小哥哥,幫我和他師父說一聲,約莫的耽擱三五天。”
“那沒問題的。”
青璃對着夥計謝了又謝,這纔出門,她能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跟了上來,就她一個小丫頭還不放心,這夥人簡直草木皆兵,淳于魔頭得好好的感謝她,若不是她機靈,兩人都要遭殃。
“真是的,澈哥哥沒在,可是他也沒說要去軒子哥那啊,害的咱倆白跑一趟。”
青璃知道後面有人跟着,故意拉着堂姐莫青菊的衣袖,抱怨道,“他和武館請假,也沒和我們打招呼。”
莫青菊不明所以,以爲青璃來就是爲找林風澈,接話道,“這也不能怪澈哥哥,他早上走的匆忙,我們也沒來得急問,軒子哥那邊肯定需要幫忙,他去也沒錯啊。”
“是沒錯,但是他沒打招呼嘛。”
兩個人說了幾句,青璃感覺到拐彎之後,身後的人就不在跟蹤,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下鬱悶,事辦不成,淳于魔頭就不能回京城,她就要跟着提心吊膽,這是什麼運氣!
兩個到李墨軒家的時候,正好趕上富順的爹和爺奶在,他們燒了不少紙錢,還磕了幾個頭,富順的爺爺一直唸叨着好人命不長,還流下不少的眼淚。
這個時辰,大哥不在,三哥在隔壁屋子裡睡覺,應該是昨夜守夜累的,只有李墨軒坐在棺槨前一動不動的看着李氏的遺容,這一幕讓青璃也紅了眼。
“李伯母,給你燒些紙錢,你喜歡什麼就買吧,不用擔心軒子哥,他會好好的。”
莫青菊上了一炷香又磕了三個頭,跪坐在地上燒着紙錢,一邊燒紙一邊唸唸有詞,民間傳說燒紙錢的時候唸叨的話,死去的人能聽到。
“澈哥哥,我剛纔去了武館找你,結果你不在。”
撒謊之後還要負責圓謊,所以青璃還也要告知一下林風澈自己去過的事實,省的那精明夥計以後套話的時候的發現什麼。
“恩,我和師父說要耽擱上幾天,等這邊結束在回去。”
看到蠟燭只剩了一個尾巴,林風澈麻利的找出一根點燃,放到桌子上。
“我大哥去哪裡了?”
青璃找了一圈還沒見到大哥的影子,但是她也不意外,就是怕大哥去賃住的小院,萬一發現淳于魔頭就有點麻煩。
“今兒有個中人,對,姓秦,找他又有事,好像是主家要租鋪子,秦中人手裡有合適的。”
林風澈給李墨軒倒了一杯水,勸說道,“軒子,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從昨兒到現在滴水未盡,這哪能受的了。”
“軒子哥沒吃東西?”
青璃看李墨軒面如死灰的樣子,也嘆了一口氣,畢竟才十二歲,就算是誰攤上這樣的事也難以承受,越是親人之間扎刀就越疼,趙氏怎麼說也是他渣爹娶的續絃。
“沒有,就一直這麼坐着。”
林風澈能理解這樣的感受,也格外心疼李墨軒,可是這種事也要自己想開才行,仇恨有時候就是活下去的動力。
“這個點也快到了晚飯的時辰,我去竈間看看。”
青璃和林風澈打個招呼,那邊堂姐莫青菊也燒完紙,兩個人一起來到竈間,看看能做點什麼。
“堂姐,除了玉米麪之外,什麼都沒有啊。”
青璃翻了又翻,都沒看到有青菜,雞蛋也沒有,應該是上次寡婦趙氏帶着人來砸了個徹底。
“是啊,除了玉米餅子啥也不能做。”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頓飯什麼都缺,是做不成的,要麼出去買現成的,或者買菜。
“堂姐,集市不遠,我去買點菜,馬上就回來,你先把餅子烙上。”
趁着莫青菊不注意,青璃往盆裡加了點靈泉水,然後和堂姐打了個招呼。
青璃家賃的小院和李墨軒家離的也不遠,都在學堂附近,所以走了一刻鐘不到,她推門進去的時候,還刻意的在院子裡咳嗽了幾聲。
淳于諳正在屋裡閉目養神,聽到動靜睜開了眼,青璃差點被他深邃的眸子吸進去,身上都多了一股寒意,這夏天帶着淳于魔頭一定比空調還解暑。
“咳咳,出了點事,信沒送到。”
青璃本來等着淳于諳問情況,結果等了半天他也不說話,只能乾咳了幾聲,“事情是這樣的……”
青璃把在武館聽到的看到的都說了一遍,又說起之前在茶棚看到的藍衣人,這次她成功的在淳于魔頭的眼睛裡看到一絲詫異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這是什麼橋段,聽方臉說淳于魔頭不能過近接觸女子,否則就會很不舒服,看來也不是不舒服,是本來他就有斷袖之癖,原來以爲他和桃花眼是一對,現在看來估算錯誤,藍衣人才是真愛,兩個人相貌十分出色,一個冷酷,一個邪魅,真是養眼的一對。
“你在想什麼?”
淳于諳上下打量走神的青璃,這小丫頭不會是想歪了什麼吧?臉色突然變得酡紅,難道有什麼不好的想法,才七歲真的懂這些?
“沒,沒啊。”
青璃摸摸鼻子,問道,“那怎麼辦?”
“什麼也不用辦,先這樣吧,只是最近你都要來給我做飯。”
“憑什麼啊?”
青璃立刻跳腳,雖然淳于魔頭救她一命,但是兩個人扯平了,她又不是丫鬟,這種事堅決不幹!
淳于魔頭沒有說話,指着換下來的大紅色喜服,幽幽的看了青璃一眼。
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幫他換了衣裳,難不成還得對他負責?她才七歲好吧,雖然有一顆熟女的心,但是還是純潔的,不該碰的關鍵部位她可沒碰,這主要也是小靈在一旁瞪着烏雞眼,防賊一樣的防她。
“那好吧,從明天開始。”
青璃說着,氣呼呼關上門走出院子,心裡卻鬆一口氣,還好淳于魔頭什麼也不知道。
在空間裡提溜出一條大魚,幾個土豆還有一條五花肉,青璃迅速的回到李墨軒的小院,堂姐莫青菊剛剛烙好最後一個玉米餅。
“小妹,這大魚真新鮮,看着比咱家後院池塘裡的還好,這魚皮光滑,魚也鮮活。”
堂姐的眼光真好,這可是空間出品,一直養在空間的,一條能有三斤的樣子。
“堂姐,這魚咋做呢?”
莫青菊想了一下說道,“還是煲湯吧,軒子哥吃不進去東西,喝碗魚湯也好,在用五花肉片炒土豆片,做上兩個菜就好。
青璃幫着燒火,莫青菊麻利的殺魚,切成塊,用油繼續煎了一下,然後加青璃準備的靈泉水燉着,趁着燉魚的工夫切好肉片和土豆絲,約莫半個時辰,兩個菜就做好了。
“哇,我就說我聞到魚的味道了,小菊,快給我盛點,昨夜一直守着,早飯都沒吃好就去睡覺了,現在才解乏。”
三哥莫子鬆順着燉魚的鮮香味找到了竈間,看到鍋裡奶白色的魚湯,眼睛一直緊盯着,就差流口水了。
“三哥,這個可剛出鍋的,你擔心燙着。”
青璃把飯菜都盛好,就放在竈間,端上一碗魚湯給李墨軒,順便喊林風澈到竈間吃飯。
“軒子哥。”
李墨軒的眼睛通紅,眼裡都是血絲,他就那麼跪着,沒有換姿勢,上半身挺的筆直,這要是再一直跪下去,腿很可能出問題,晚上這麼寒涼,他腿下連個墊子也沒有。
“小妹。”
李墨軒呆呆的應了一聲,眼睛還是盯着他娘李氏的棺槨不動。
“軒子哥,你起來吧,喝點魚湯,這樣下去,你腿可要廢了!”
青璃心裡說不出的着急,她知道李墨軒是一個倔強的人,她勸說恐怕不管用。
“你以後是要參加科考的,你忍心讓李伯母不得安寧嗎?”
青璃端着魚湯,說道,“對於仇人最好的辦法,不只是讓她倒黴,而是你自己上升到一個她高攀不起的高度,不過就是個知府的遠方親戚,算什麼東西!”
青璃心裡有氣,李伯母的遺言說讓李墨軒在功成名就之前不能想報仇的事,也不要回方家,要懂得保護自己,娘劉氏的意思就是要認李墨軒當乾兒子,以後也是她乾哥哥,怎麼的這口氣也要出去,趙氏的後果絕對不會好。
“小妹,我知道,只是我在想如果我娘不生下我,會不會能過上好日子。”
李墨軒就是心思太重,他始終認爲他娘身子不好都是生下他的緣故,可怎麼不想如果一個婦人沒有孩子傍身有多悽慘,或許今兒連個跪靈的人都沒有。
在青璃的勸說之下,李墨軒終於站起身,只是跪的太久,雙腿早就失去知覺,青璃把魚湯放到桌子上,幫着他揉了揉膝蓋,心裡也覺得難過。
“軒子哥,你不要胡亂想,你以後就去我家吧,我爹孃你也知道,一定會好好對你的,你也能和我三哥在一起,有個伴兒。”
青璃說着,把魚湯遞給李墨軒,還勸說他多吃一些,他一個人不回方府,以後怎麼生活,李伯母在去世之前可是把他託付給了自家孃親的。
“恩。”
李墨軒擡起頭,眼裡有着水霧,他想說什麼又憋在心裡表達不出來,有時候越是感動越是說不出口。
“軒子,你去睡一會兒吧,晚上還要繼續守靈呢。”
三哥吃飽喝足之後在院子裡走了一圈,這才又進來,催促李墨軒去休息。
看暫時沒有什麼事,堂姐青菊帶着她回家,家裡很熱鬧,娘劉氏帶着二姐從莫家村回來,一起跟過來的還有大伯和二堂哥莫子華,大伯孃託人捎來口信,說明兒下午就回來。
託人送口信的人和娘劉氏的孃家是一個村的,奶問了幾句情況,那個人對付彩雲稱讚了半天,是這是老莫家的福氣,絕對是一個好姑娘,奶就又放心了一些,笑的合不攏嘴。
大伯和二堂哥來是爲了說最近青璃家蓋房子的進度,也要爲大堂哥莫子冬把房子好好的修繕一下,過來和爺奶商量的,聽到這個消息大伯也笑的開心,家裡馬上就有了喜事。
“得空也該去鳳陽城告訴老二一家一聲,這是我們老莫家孫子輩頭一份兒喜事。”
奶笑眯眯的看着衆人說道,“現在我們就得把一切都準備好,盼着人家閨女進門。”
青璃覺得,那個付彩雲才真是命好,雖然有很大的波折,即使名聲不好也能嫁到莫家來,爺奶都是和善人,大伯老實本分,大伯孃雖然潑辣一些但是心地善良,家人和睦,小叔莫子華更是沒的說,小姑莫青菊也不是那起子眼紅挑事的,家裡都是省心的人。
晚飯是時候大哥莫子歸也回來了,衆人坐到一起,張大娘做了很多菜,分量也足足的,就是怕大伯和二堂哥莫子華能吃,最後菜不夠。
“爹孃,大伯。下午的時候秦中人去找我,說是現在有幾個合適的鋪子,都適合開小飯鋪,我就跟着過去看看。”
雖然自家是準備年後開,如果要租賃屋子也得和房東說好,幾個鋪子的位置都還可以,他看中一個就離自家不遠的小鋪子,地方不算很大,能擺上幾張桌子,這邊都是家境殷實的人家,偶爾不做飯也經常會派丫鬟小廝去買上一些。
“那什麼價錢啊?”
在這邊開也不錯,這邊地段好,挨着學堂,房租應該會貴上一些,如果自家生意不好的話,很可能賠錢,當然也是有好處的,這裡的人都不缺銀子,稍微貴些的菜色都能消費的起。
“一年一百兩的租金。”
“真貴,都能在鎮上買一個小些的院子了。”
劉氏算算,這一個月也要八九兩的銀子,每天得賺多少才能回來,要是生意不好,可是幹賠銀子。
“如果買下鋪子的話就五百兩。”
五百兩和自家二進院子差不多的銀錢,只能買一個放幾張桌子的小鋪子,還真不合算。
“這鋪子帶後院的,還有三四間房,能住人也可以存東西。”
莫子歸覺得還是買下來合算,如果自家銀錢夠的話,以後不做買賣也可以租出去收租金。
“這屋主願意賣屋子?”
一般鎮上好地段的鋪子,出兌的很少,因爲收租金更合算,收上幾年的錢就頂上一個鋪子。
“恩,屋主是南方人,母親年邁,想舉家過去照顧,租也可以,一年一算銀子。”
“還是買下屋子合算,明兒我跟你去看看。”
劉氏和莫如湖商量了下,拍板決定,接下來的話題就比較憂傷,說的是李墨軒的事,劉氏在他娘彌留之際答應認李墨軒當個乾兒子,這是大事,她沒和青璃的爺奶商量,就自作主張,此時也覺得難爲情。
“老三媳婦,這事不怪你啊,你別多想,這軒小子和你們家三小子玩的好,咱也不能看着不管啊,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總不成讓人走了還不安心。”
奶李氏通情達理,知道李墨軒的情況也嘆了一口氣,她告訴劉氏要注意些,把事情都處理好,不然方家上門找麻煩,沒地方說理去,怎麼說,方老爺也是他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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