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睿淵對莫顏的計劃很有信心,很清楚這是個能把所有烏託人一網打盡的好時機,卻不放心莫顏身在敵營出謀劃策,唯恐被烏託人察覺惹來殺身之禍。
這羣烏託人不好惹,尤其是他們可能攜帶了殺傷力極強的火藥,事到如今,竭盡全力配合莫顏的計劃是最好的選擇。
蕭睿淵根據莫顏的計劃連夜作出了一系列部署,爲防有所疏漏,他把這些部署詳細的寫下來交給黃金獸,讓它給莫顏悄悄送去。
黃金獸早就得了雪糰子的提醒,把信件交給了一隻身形不大的雲鳥。雲鳥是玉華山最常見的一種鳥兒,若不是它的小眼睛裡透着一股普通的鳥兒沒有的機靈勁兒,誰也不會多看它一眼。
雪糰子瞧不上雲鳥,沒有與雲鳥定下契約。雲鳥在六獸的指引下,才慢慢摸到了莫顏所在的山洞附近。
今日除了昨天看守莫顏的兩個烏託人外,山洞附近多了幾個烏託人望風。擔心行蹤被發現,六獸沒有繼續前進,督促着雲鳥把信送到。
雲鳥個頭小,又是普通的鳥種,它輕巧的從烏託人的頭頂上掠過誰也沒有多看一眼。
山洞裡,莫顏狀若無聊的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她畫的不是別的,正是以所在的山洞爲中心,根據雪糰子的描述畫的地圖。
看守莫顏的兩個魁梧大漢湊過來看了兩眼,就不感興趣的移開了目光,繼續用聊天吹牛。
“雪糰子,你確定沒有疏漏的地方?”畫完最後一筆,莫顏默問雪糰子。
“沒有了,山洞後面的那條路最重要,你畫的很完整了。”雪糰子回道。
莫顏聞言丟開樹枝,將這幅圖牢牢的記在了心裡,暗暗思索着要如何利用對玉華山的熟悉,不費一兵一組將所有的烏託人全部拿下。
烏託人之所以選擇這處山洞作爲臨時住所,就是看中它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後面還有一條隱蔽的通往外界的逃生之路。也就是說,就算蕭睿淵的人從正面尋到了這裡,烏託人也能帶着莫顏順着這條山道逃出生天。
就在莫顏一步步完善接下來的計劃時,雲鳥悄悄的落在了她的腳邊,輕輕地啄了啄她的腳腕。
莫顏低下頭輕易地認出了這是她所養的雲鳥兒,也看到了它的腿上綁着的信筒。趁魁梧大漢不注意,連忙取出信件,扔到了空間裡,又取出了兩顆葡萄放在了身後不易發覺的地方。
雲鳥看到葡萄,綠豆眼更亮了,蹦蹦跳跳的走過去,三兩下就將兩刻葡萄啄食的乾乾淨淨。
莫顏摸了摸雲鳥的腦袋,又指了指石壁上一處不起眼的能落腳的地方。雲鳥明白了她的意思,張開翅膀飛了上去,然後閉上眼睛開始休息了。
到了夜裡,莫顏趁着烏託人睡熟了,進入空間將白天畫的地圖用草汁畫到了白布片上,又把最完整的計劃寫下來,讓雲鳥送回去。
信筒太小塞不下布片,雲鳥直接用嘴巴叼着飛出了山洞。
很快,布片就被黃金獸送到了蕭睿淵的手裡,蕭睿淵看完後,連忙調派人手,悄悄地深入玉華山,堵在了烏託人極有可能逃走的幾條路上。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又互通了幾封信,烏託人也如莫顏所料,用她來威脅蕭睿淵,讓蕭睿淵親自將被困在楚京不得出的烏託國的細作安全的送回烏託國,不然就要她這個未婚妻的命。
未免烏託人生出疑心,蕭睿淵最初假意拒絕,言語之間對莫顏這個未婚妻並無看重,只不過迫於男人不可侵犯的尊嚴纔要把人找回來,並威脅他們儘快莫顏毫髮無傷的送回,不然就要上報此事,請求惠安帝調派重兵讓他們有來無回。
烏託人自然不會答應,不過他們也知道蕭睿淵不好惹,在不確定莫顏的在他心目中究竟有幾分重的情況下,倒也沒有用傷害莫顏的方式逼迫蕭睿淵就範。
雙方開始了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就在最緊要的關頭,惠安帝以蕭睿淵辦事不利,沒有抓到烏託細作爲由,將他狠狠地貶斥了一頓。如果不是楚衡從中說情,惠安帝甚至罷黜他的大將軍之位。
蕭睿淵征戰多年,爲大楚的江山穩固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也是他第一次被惠安帝貶斥,心情苦悶之下悶在將軍府裡借酒澆愁,好幾天沒有出門,自然也沒有理會烏託人的催促。
這件事情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許多知情之人認爲這是蕭睿淵要失寵的徵兆。烏託人“無意”之中聽說後,自認爲這是從天而降的大好機會,竟然動了策反蕭睿淵的心思。
於是,一直未曾與蕭睿淵覿面的烏託人一致派出維婭,讓維婭遊說蕭睿淵,讓他暗中投靠烏託國,只要輔助烏託國攻下大楚的萬里江山,必許蕭睿淵王位。
當着喬裝打扮後的維婭的面,蕭睿淵沒有答應,不經意間卻流露出對惠安帝的不滿,這讓烏託人大爲振奮,認爲只要多遊說幾次,蕭睿淵就算不會倒戈,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心甘情願的爲大楚的皇帝出生入死了。
這一點對烏託來說,同樣是個好消息。
雖然蕭睿淵沒有被策反,但是他終於答應烏託人,願意將被困在京城的細作送回烏託,換回自己的未婚妻,不過他不相信烏託人,要求當面換人。
雷拓很慎重,疑心也重,儘管認爲到了這個時候,蕭睿淵不會耍他們,也依然對他保持警惕,見他提出當面換人心裡的懷疑更重,更擔心他臨時反悔或是設套將他們所有人一網打盡。
這天晚上,維婭與雷拓又爲要不要當面換人發生了爭吵。
“雷拓,那個男人不好惹,你要是不答應當面換人,他一定做的出放棄未婚妻,把我們一網打盡向大楚的皇帝邀功的事來。”維婭不滿的看着雷拓說道,她跟蕭睿淵見過幾面,在她看來,這是個冷血無情功利心卻很強的男人,一旦惹惱了他,他們這些人討不了好。
“維婭,你要知道我們處在弱勢,當面換人的風險太大了。”雷拓煩躁的說道:“這一次救人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如果那個男人臨時變卦,而我們又把維爾他們藏身的地方告訴給他,你該知道後果。”
蕭睿淵的轉變看似合情合理,彷彿對惠安帝生出不滿才答應換人,可是以前他對自己未婚妻的好又不像是在騙人,雷拓總有些疑慮,就是這份疑慮,讓他並未對蕭睿淵完全放下戒心。
維婭聞言,眼裡閃過一抹冷芒:“怕什麼?要是他真敢出爾反爾,我們這一次帶來的傢伙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也該讓大楚的人見識見識我們的烏託國的厲害。”
雷拓吃了一驚:“你瘋了?那個東西太危險了,要是誤傷了自己人怎麼辦?”
“雷拓,你的膽子什麼這麼小了?”維婭用起了激將法,她已經等不及要把哥哥救出來了:“除了當面換人,你還能想出什麼好辦法?”
雷拓噎住,瞪着維婭說不出話來。
維婭的神色緩和下來,她並不想跟雷拓生出嫌隙,畢竟還要靠他把兄長救出來,“雷拓,我們提前把那些傢伙埋在附近,如果那個男人敢出爾反爾,我們也不用跟他客氣,到時候就用那些傢伙威脅他,我們接到人就從山洞後面的小道離開,讓這裡成爲他們這對小夫妻的墳墓。”
說着,維婭冷冷的看了眼不遠處坐着發呆的莫顏,眼裡再次浮現出深深地惡意。
雷拓眉頭緊皺,沒有接話,顯然一時拿不定主意。
維婭見狀,就知道雷拓已經動搖了,眼下她再加把火事情或許就成了,“雷拓,這麼做對我們沒有任何壞處,如果那個男人遵照約定,自然我們好他也好,可能的話還能借這件事要挾他,讓他以後爲我們提供便利,如果他出爾反爾給我們下套,用上那些傢伙,豈不是爲烏託解決了心腹大患?不管哪一種,對我們百利而無一害,即便犧牲幾個人也是值得的。”
雷拓眸光微動,不得不承認維婭的這番話說到了他的心裡。思索了片刻,他咬了咬牙,終於作出了決定:“那就按你說的辦。”
維婭鬆了一口氣,豔麗的紅脣勾勒出一抹殘忍的弧度。
這兩天莫顏的心情很焦躁,尤其是在看到雷拓和維婭帶着其他人像前兩天那樣擡着一箱箱笨重的東西離開後,這份焦躁變成了不安。
“雪糰子,你說他們在做什麼?我的心跳的厲害,總覺得事情發生了我不知道的變故。”莫顏看着山洞的另一面已經所剩無幾的木箱子,焦急的問起了雪糰子。
當時她從山洞裡醒來的時候,那裡什麼也沒有。就在前兩天,烏託人就把弄進來了這些大箱子,看守她的人不許她靠近那堆箱子半步。原本她懷疑裡頭裝的是炸藥,後來雪糰子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莫顏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些炸藥是用來對付蕭睿淵的,並趁夜裡這些人睡熟了,悄悄地往裡頭灌靈泉水。可惜這些人很謹慎,大概擔心這些炸藥在運輸的過程中被雨水淋溼,竟然裡裡外外包了十幾次油紙。
灌進去的靈泉水沒有起到作用,反倒是被細心的維婭發現了。洞頂沒有沁水的痕跡,烏託人不知道這水是從哪裡來的,又不認爲莫顏有這個能耐和自由搞破壞,就只好把火藥箱子挪了個位置。
莫顏不敢在冒險,只能任由這些炸藥箱子在那裡堆積着,也不可能點一把火讓這些火藥全部爆炸,炸死了烏託人沒什麼,這山洞肯定要塌,她就算躲到空間裡沒有生命危險,依據空間無法自行移動的書信,她別想重見天日。
“顏顏,你把這些異常寫下來讓雲鳥帶給你男人,他會防着這些人的。”雪糰子不怎麼擔心,不管怎麼樣,它總能保證莫顏的安全。
莫顏猛一拍額頭,懊惱道:“這兩天光胡思亂想去了,竟然忘了提這件事。”
她跟蕭睿淵的保持這一天一封信的頻率,她跟雲鳥皆很小心,倒是沒有讓烏託人察覺到。就是有一次有人發現了棲息在石壁上的雲鳥,險些把它抓住用來打牙祭。
這幾天莫顏被看的很緊,白天她已經不方便進空間了,只有在晚上等所有人睡着後,她才能在黑暗的掩護下進空間寫信。
就在這個空檔,維婭去而復返,對看守莫顏的兩個大漢說了什麼,那兩個大漢衝她行了個禮就出去了。
莫顏神色淡淡的看着維婭,眼底深處帶着幾絲防備。
“嘖,被抓來這麼多天,就沒見你害怕過,看來你對你的未婚夫很有信心啊!”維婭微笑的看着莫顏,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莫顏瞪大了眼睛。
因爲維婭說的是漢語,哪怕腔調有些奇怪,莫顏依然能聽得分明。
莫顏的反應取悅了維婭,她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很意外是不是?在我們烏託國,懂漢語的人可不止我一個,你知道爲什麼嗎?”
問完,她不等莫顏說話便自顧自的說出了答案:“我們烏託的歷史比大楚還要久遠,可是數百年來只能偏安一隅,任由他國的欺凌!後來,我們的國君登基爲帝,他要求每一個效忠他的人學會一種異國的語言,並將這些人安插在各個國家,這麼些年來,曾經欺凌過我們的國家,幾乎全部湮滅被烏託吞併了。”
莫顏震驚的看着維婭,同時又疑惑她爲何會對自己說這個,她不覺得這個人在對她炫耀。
“你們大楚不是自詡天府之國麼,原以爲有多麼厲害,去年那一戰倒是真讓我們烏託見識到了天府之國的厲害。”維婭嘲諷的看着莫顏,顯然在她眼裡,大楚就是一隻看着唬人的紙老虎。
感受到維婭對大楚的蔑視,莫顏不禁有些無語,還是不明白維婭對她說這些的目的。
看着無動於衷的莫顏,維婭突然生氣了,不可思議的問道:“難道你不爲大楚的弱小感到羞愧嗎?”
莫顏聞言,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維婭,說出了第一句話:“我爲什麼要感到羞愧?國家有強有弱不是很正常嗎?去年那一戰就算只是小贏,那也是贏了,再則國家的強弱是靠一場戰役來決定的嗎?你這樣想未免太膚淺了。”
維婭被噎的說不出話來,總覺得哪裡不對。
莫顏看着維婭,回想着她方纔說的那些話,突然了悟:這大概就是極度自卑之下衍生的極度自大了。
這樣的想法不難理解,烏託國與大楚的領土並不接壤,中間相隔了大大小小十數個國家,可是現任的烏託過國君不是個安於現狀之人,他本身雄才偉略,控制着效忠他的人潛伏在鄰國。
這些人多有大才,在烏託國國君的暗中支持下,順利的進入了敵國的中樞,加之烏託國研究出了殺傷力極大的火藥,在裡應外合之下,這些國家一個個淪陷,成爲了烏託國的一部分。
憑藉這份手段,烏託國在短短十數年裡,接連吞併了十幾個小國部落,儼然成爲西北一霸。不過,大楚與烏託並無交際又相隔遙遠,加上消息閉塞,烏託在西北稱王稱霸並未引起大楚的警覺。
烏託國越來越強大,也讓其國民對國君的崇拜達到了盲目的地步,他們就像一個個狂熱的信徒,不容許任何人指摘國君,國君說要攻打哪個國家,民衆們絕不會說個不字,這也造成了烏託國人人好戰的性子。
維婭就是其中的一個狂熱的信徒,對烏託、對效忠的國君充滿了盲目的自信和敬仰,自然無法理解莫顏對大楚輕慢的態度。
雖然烏託國佔領了大片的領土,但是它視大楚這片土地爲夢中的天堂,其國君漸漸不滿足於小打小鬧,就把目光盯緊了大楚,於是,在去年發動一支兩萬人的先遣隊,帶着無往不利的火藥打響了烏楚第一戰。
烏託的火藥看似向龜茲而去,實際上是在向大楚示威,也可以說是試探。雖然那一戰大楚獲勝,但是死傷卻是烏託的好幾倍,縱然獲得了最後的勝利,也無法磨平這個事實。
也是這一戰,讓大楚有了危機感,進而有了今日讓烏託忌憚不已的火槍。
比起火槍,依然是火藥的威力更大,不過,火槍能夠靈活作戰,危險性小,幾乎人人可以拿來當武器,可以說與烏託的火藥半斤對八兩,真打起來烏託就沒有勝算了,這也是烏託國君千方百計要得到火槍製造的主要原因。
維婭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見莫顏依然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還以爲她沒有聽明白,終於忍不住挑明瞭自己的目的:“哼,你們大楚有火槍又怎麼樣?我們一顆火藥彈比一百支火槍還要厲害,你的未婚夫已經失了大楚皇帝的信寵,如果你能說服他跟我們合作,他就是我們烏託的大功臣,國君一定會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