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興,你當真做女人做上癮了?”雲沫覺得自己的鼻子遭罪,往一旁挪了挪。
“當女人有什麼不好。”曹興抓了自己一絲頭髮,拿到胸前把玩着,“我以前不知道,才累死累活的當男人。”
“所以……”雲沫好像明白了什麼,“你不想操勞了,就將萬里飄香樓給我管理。”
“能者多勞嘛。”曹興振振有辭,“再說,咱們不是五五分嗎。”
“你倒是會計算,什麼都不用管,等着拿錢。”雲沫對他翻了一個大白眼。
“既然你不想幫我管萬里飄香樓,那,我自己請個人管。”他一把從雲沫手裡搶過賭契。
“慢着。”以曹興現在這樣子,還真可能請人幫忙管理萬里飄香樓,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接下萬里飄香樓,輕輕鬆鬆賺五成利潤。
“賭契你收好,萬里飄香樓,我可以幫你管,但是,你要幫忙,不可什麼事都交給我這個孕婦。”
“好吶。”曹興眉開眼笑,“就知道你會答應。”
雲沫思量了一下,接下萬里飄香樓確實有好處,一則,她前世本來就是做餐飲的,接下萬里飄香樓也就是從操舊業,難不倒她,二則,過年這段時間,上酒樓宴客的多,正好可以借萬里飄香樓宣傳豬灌腸及蔬菜豆腐,連着帶動雲記作坊跟雲記蔬菜豆腐鋪的生意。
雲沫應下之後,與曹興簽訂了一份合作契約,這事纔算完。
曹興將契約收入懷中,翹着蘭花指,笑眯眯的將雲沫看着,娘氣十足。
“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雲沫覺得他的笑容有些雞賊。
“童童娘,要不,咱們結拜爲姐妹。”曹興滿臉期望,邁着小碎步走到雲沫的身邊,不管雲沫願不願意,一把將雲沫的袖子拉着。
“咳,結拜……姐妹。”雲沫正端了杯水在喝,差點沒嗆到,“曹興,你確定你沒說錯話。”
“就這麼說定了,我年紀比你大,當你姐姐。”曹興一臉真誠。
面對曹興滿腹熱情,雲沫實在不忍拒絕,最後,在無情,無念,無心,雲曉童的見證之下,她還真與曹興天雷滾滾的結拜爲金蘭姐妹。
雖然覺得曹興花裡胡哨,但是,就是這樣花裡胡哨的曹興卻令人討厭不起來。
一日後,無情配好醫治荀澈雙腿的藥。
“太好了,公子終於可以站起來了。”夙月接到藥的那一瞬間,激動得幾乎熱淚盈眶。
雲沫心裡同樣高興,阿澈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夫人,夙月姑娘,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們。”無情本不想往二人身上潑涼水,但是,事實這樣,容不得他不說。
看無情凝重的神態,雲沫心裡生氣一股不好的預感,夙月臉上的笑容僵住。
“什麼事?”雲沫挑眉,目光緊盯在無情的臉上。
無情回答:“我檢查過,荀公子的膝蓋骨已經壞死,想治好荀公子的腿,必須換一副膝蓋骨,再配合我煉的金烏丹治療。”
“換膝蓋骨……”雲沫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誰好好的會捐獻自己的膝蓋骨,沒有膝蓋骨,即使有金烏丹,阿澈的腿還是好不了。
“我願意將我的膝蓋骨給公子。”夙月咬了咬牙,下定決心,“無情公子,求你務必治好我家公子的腿疾。”
這輩子,既然註定無法與公子在一起,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留在公子的身上,也算是一種守護吧。
“夙月……”雲沫轉眸,視線瞟向夙月,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心裡震驚,沒想到,夙月愛荀澈愛得這般深,深到可以捨棄自己,來成就荀澈,這種不求回報的奉獻,她自認爲是做不到的。
“雲姑娘,你什麼都不必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夙月對着雲沫莞爾一笑,“多謝你費了這麼大的周折,替公子弄到六耳麋鹿血。”
“阿澈是我的朋友,我替他找六耳麋鹿血,這不算什麼。”與夙月相比,她這點付出,真的不算什麼。
“雲姑娘,我想求你一件事。”夙月突然抓住雲沫的手,眼神渴望的將她盯着。
“說吧,我能力範圍內的事,我儘量幫忙。”雲沫回答。
“我取膝蓋骨的事,千萬不要讓公子知道,若公子知道,一定不會接受的。”公子的爲人,她知道。
雲沫將視線移到無情那邊。
夙月說的,她還真沒辦法保證做到,能不能成功瞞着荀澈,還得全靠無情。
“無情公子……”夙月跟着雲沫,將視線移向無情。
無情從懷裡取了一隻藥瓶出來,面無表情的遞給夙月,“這是龜息散,服下之後,猶如假死,三日之內不會甦醒。”
“多謝無情公子。”夙月接過藥,簡單向無情道謝。
無情點頭,“你家公子服下此藥後,派人到陽雀村通知我,我幫他換骨,並保證不讓他發現,是你捨棄了自己,成全他。”
煉好藥,雲沫吩咐無念拿着玄鐵令去博賣行通知海爺回秭歸縣的事。
休整一晚上,養足精神,笠日一早,一行人啓程趕回秭歸縣。
海爺將博賣行的事交待了一下,放心跟着雲沫母子倆到秭歸縣過年,隨行的還有夙月,一行人早上出發,傍晚達到秭歸縣縣城。
入了縣城,夙月與雲沫告辭,拿着無情給的藥回荀府。
路上只吃了一點乾糧,雲沫擔心海爺餓到,等夙月走後,吩咐無心,無念將馬車趕得稍微快些,急匆匆回陽雀村。
“丫頭,你懷着孩子,不必太遷就我。”雲沫擔心海爺餓到,海爺倒擔心馬車跑快了,雲沫受不了。
“海叔,不妨事的。”路上那些不平的小坑凹都被積雪填平了,就算將馬車趕得稍微快一點,也不覺得顛簸,加之,無心,無念對這條路熟悉,稍微趕快一點也不會有危險,省得趕慢了,還沒回村,天就已經黑了。
海爺感覺馬車跑得四平八穩,這纔沒多說什麼。
回到雲宅,林庚準備了一大桌子熱騰騰的飯菜,“夫人,你們先吃着,這天氣冷,我再去弄個燙鍋出來。”
離開陽雀村幾日,雲沫確實有些想念林庚做的燙鍋。
懷孕就是這樣,想吃什麼東西,就特別想吃,若是吃不到,饞得心裡難受。
“林叔,辛苦你了。”
海爺剛感受了一下農家小院的生活,便覺得很好。
他喝了一口觀音豆腐燉的湯,含笑將雲沫望着,“丫頭,你這裡的生活這麼好,我要是你想走了,你可得多留我住一陣。”
“爺爺,你若是不想走,就一直住下去。”雲沫還沒回答,雲曉童搶着開口,“再過陣子,妹妹快出生了,你正好可以看看妹妹。”
海爺往雲沫稍微有些籠子的肚子上看了一眼,笑得一臉樂呵呵,“是啊,再過陣子,我的乖孫女就快出來了。”
荀府這邊,夙月回去,第一時間就趕去見荀澈。
“公子,我回來了。”知道這個時辰,荀澈一定在書房,她直接走到書房門前,猶豫了一下,輕輕叩響房門。
書房裡,荀澈握筆的手僵了一下,揚起眉頭,視線掃向門口,過了大約半分鐘,才溫聲道:“進來。”
夙月推門而進,微垂着頭走到書案前,有些不敢看荀澈的眼睛。
荀澈見她一身風塵僕僕,裙角還被風雪溼了半截,“怎麼不先回房換身衣服,咳咳……”
他說話的口吻平淡,卻夾帶着一絲很明顯的關心。
夙月感受到他的關心,心裡有那麼一瞬間滿足,聽到荀澈咳得厲害,她一顆心揪緊,“公子,你的身子……”
“不妨事,老樣子罷了。”荀澈握拳到嘴邊,努力想壓下咳嗽的衝動,“這段時間,你都去哪裡了?”
夙月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公子,你用過晚膳了嗎?”
兩人就這般話不對頭,卻又一直聊着。
荀澈端起身旁的熱茶,飲了一口,覺得心裡稍微舒服些了,才道:“中午用了些粥,晚上沒什麼胃口。”
夙月心疼,短短時日未見,公子清瘦了不少。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眶,“公子,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吧。”話落,也不等荀澈回答,直接轉身,朝着書房外走。
荀澈的視線一直追隨着夙月,直到她消瘦了許多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
過了約兩刻鐘時間,夙月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進來,“公子,馬上就要過年了,你提前嚐嚐餃子的味道吧,這是我親手做的青菜豬肉餡餃子,可香了。”
荀澈盯着碗裡白白胖胖的餃子看了幾眼,“爲什麼要提前吃餃子。”
“因爲,哎。”夙月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猛吸了一口冷氣,“因爲今年,我不能再給公子做餃子了。”
荀澈夾了只餃子,遞到嘴邊,聽了夙月的話,突然覺得有些沒有胃口。
“你決定要離開了。”
“嗯。”夙月咬牙,違心地點頭,“公子,我已經找到喜歡得人了,這次回來,便是與你說一聲,或許,我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荀澈覺得手裡的筷子一滑,餃子掉在了碗裡。
“離開好。”他輕輕吐出三個字,心裡五味雜成,雖然一直盼望夙月能去尋找自己的生活,但是,畢竟拿她當了這麼多年的妹妹,這突然要離開,心裡不捨是有的,“就算不能回來,記得時常給我寫信。”
“好。”夙月忍着淚,勉強說了個好字,默了默,才又道:“公子,餃子快冷了,你還是快些吃。”
荀澈垂着卷長的睫毛,盯着碗裡的餃子看了半天,雖然沒有一絲胃口,但是,因爲這是夙月給他做的最後一頓餃子,於是,勉強吃了幾隻。
“公子……”碗裡的餃子還有餘溫,荀澈卻已經趴在了桌上。
夙月將剩下的餃子端到一邊去,伸手碰了碰荀澈,確定他是否已經昏迷。
“夙月,公子怎麼了?”夙書進來伺候,看見夙澈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眉宇間露出一絲擔憂。
“公子沒事,只是睡着了而已。”夙月遞了個請放心的眼神給荀書。
荀書這才鬆了口氣,“夙月,我怎麼覺得,你這次回來怪怪的。”他轉了眸子,視線往夙月的身上移。
“哪裡奇怪了,你別瞎琢磨。”夙月淡淡回答,“別讓公子趴在桌上睡覺,這樣身子容易發酸,趕緊送公子回房去。”
荀澈趴在桌子上,眉頭擰着,荀書見狀,來不及想太多,趕緊送了荀澈回房。
笠日一早,荀書按往常時間去荀澈房裡送洗漱用水時,發現荀澈還躺在牀上,沒有清醒的跡象,這才生疑,丟下水盆,急火火的跑去找夙月。
夙月整理了一番,正準備出門,被荀書撞見。
“夙月,你對公子做什麼了?”他抓住夙月就逼問。
昨夜,他就懷疑夙月有些不對勁兒了,只是,打心眼裡相信,夙月不會對公子怎樣,便沒怎多想。
“荀書,公子沒事。”夙月見荀書一臉着急,趕緊解釋,“公子,他只是服了龜息散,要睡三日才能清醒過來。”
“龜息散,什麼龜息散。”荀書抓着夙月不放,“你爲什麼要給公子服這個東西,公子將你當親人一樣好待,你爲何要傷害公子,難道就是因爲公子不喜歡你,你因愛生恨。”
荀書心裡着急,說話也沒啥輕重。
“荀書,你覺得我會害公子嗎?”荀書最後一句話,猶如一根針猛刺在了夙月的心上,“若說這個世界上,誰最愛公子,那個人一定是我。”
壓抑了太久,她將心底的情緒爆發出來,雙眸有些發紅的盯着荀書。
荀書被她的表情嚇到,沒敢再做聲。
夙月默默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穩住情緒,輕睨了荀書一眼,才繼續道:“放心,龜息散不是什麼毒藥,我讓公子沉睡,是爲了取自己的膝蓋骨,幫公子換上,若公子醒着,一定不會答應我這麼做。”
“你……要取自己的膝蓋骨給公子。”荀書一臉震驚。
“公子的膝蓋骨已經壞死,公子想要重新站起來,就必須找膝蓋骨換上,再配合金烏丹治療。”夙月也不再瞞着荀書,“荀書,我現在要去陽雀村一趟,你照顧好公子。”
荀書點頭,“可是……”
他想說,公子能站起來,你卻只能一輩子坐在輪椅上。
“沒什麼可是。”夙月知道他想說什麼,“治好公子的腿,是我唯一的夢想,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你去吧,我會照顧好公子。”夙月的脾氣,荀書是知道的,見她堅持,也不再勸什麼。
夙月點頭,“我很快就會回來,還有,給公子換好膝蓋骨後,我會馬上離開荀府,所以,換骨之事,你需給我保密,不可讓公子爺知道,最好,一輩子都不讓他知道。”
交待完荀書,她馬不停蹄趕到陽雀村。
“雲姑娘,無情公子,我已經給我家公子服下龜息散了。”雲宅的茶廳裡,夙月素衣染霜,顧不上喝一口熱茶,就急着向雲沫,無情說荀澈的情況。
雲沫瞧她頭上的幾片雪花還沒融化,心裡感到,最美一個情字,最傷也是一個情字,索性,自己遇到的是燕璃,沒讓她大痛,大悲,否則,她寧願一生也不去觸碰那個字。
“夙月,你可想好了,膝蓋骨一旦取下來,便註定,你這一生只能以輪椅爲伴了。”
“我已經想好了。”夙月很肯定的點頭,“我的命都是公子救的,爲他捨棄一雙腿,我心甘情願。”
“既然如此,我們這便隨你去。”雲沫遞了個眼神給無情,讓他去準備東西。
無情會意,很快將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取來。
到了荀府,取骨的時候,無情遞了龜息散給夙月,淡淡道:“取骨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你要不要……”
“不用。”無情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夙月打斷,“多謝無情公子的好意,我能忍受,你儘管動手就是。”
她若服了龜息散,便要沉睡上三日時間,無法親眼目睹公子的腿被醫治好,所以,她寧願忍着巨痛,也要親眼目睹公子的雙腿恢復正常。
無情不再勸她,喜歡怎樣,那是夙月的選擇。
“我要準備動手取骨了,你自己做好心裡準備。”屋裡只剩他,夙月,荀澈,他走到牀邊,先用銀針幫荀澈疏通了腿上的筋脈,做接骨的準備,一邊做事,一邊提着醒夙月。
夙月往荀澈躺的榻上瞟了一眼,咬牙回答無情,“我已經準備好了,你隨時取骨。”
一盞茶功夫後,荀澈將銀針收起來,先將夙月綁在一把椅子上,嘴裡塞了塊布,然後再將取骨的刀在火上消毒。
滾燙的刀碰觸到夙月的腿,夙月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無情順着夙月的膝蓋骨劃下第一刀,夙月咬牙硬生生受着,即使取骨的刀再鋒利,無情的醫術再獨步天下,但是,那種錐心刺骨的痛,還是令夙夜身子顫抖,一塊骨頭還沒取下來,夙月已經疼得臉上的肌肉扭曲,額頭冷汗一顆接一顆的冒出來,猶如雨下。
“想喊就喊出來,不用憋着。”無情低眉取骨,同時提醒夙月。
割肉挖骨的痛,他很清楚,夙月能忍到現在,他還當真有些佩服。
夙月原本還能忍受片刻,但是,聽到無情的提醒,緊繃着的那根神經頃刻斷掉,膝蓋上傳來一陣陣巨痛,一下一下的刺激她的頭腦,令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能感覺到疼痛,終於忍不住,一聲痛呼爆發出來。
痛呼聲持續了好久,雲沫,荀書守在外面,聽夙月那痛徹心扉的喊聲,皆覺得不寒而慄。
“不行,我要進去看看。”荀書終於忍不住,想要推門而進。
雲沫擰動秀美,表情嚴肅的將他喚住,“站住。”
簡單兩個字,氣勢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能逼迫人,荀書的手愣在門上,沒敢推開。
雲沫看他停手,才淡淡道:“你現在進去,只會害了你家公子跟夙月。”在這等簡陋的條件下,做這樣的接骨手術,無情醫術再高,也受不得半點干擾。
“放心吧,你家公子跟夙月都不會有事的。”
荀書心裡擔心得緊,但是,雲沫的話有道理,他想了想,縮回手。
房間裡,夙月已經疼癱軟在了椅子上,寒冬臘月,她身上的衣服,頭髮卻全部被汗水打溼,若不是心裡記掛着荀澈,拼着命保持最後一絲清醒,恐怕早就暈死了。
兩塊膝蓋骨被硬生生取下來,她已經疼得麻木,膝蓋上的兩個大窟窿洞,猙獰恐怖,不斷的往外淌着血,她都顧不上,“快……快幫我家……公子醫腿。”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她緩緩的擡起右手,往荀澈躺的方向指了指。
“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夙月的執着,簡直令無情震驚。
夙月有氣無力的勾起脣角,臉側靠在椅子上,視線瞟向荀澈那邊,“公子……的命,就是……就是,我的……命。”
“想要活命,就別說話了。”無情對她的執着沒辦法,伸手在她腿上點了幾下,幫她止血,然後取了護心保命的藥灌她服下。
夙月吃了無情的藥,覺得稍微好受了些,“我……沒事了,你去救我家……公子,求你了。”她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去抓無情的衣裳。
只是那手太過軟乏無力,抓了半天,也沒碰觸到無情的一片衣角。
無情盯着她動來動去的手,微微皺了皺眉頭,“你老實躺着,我這就去救你家公子。”
看無情朝荀澈躺的軟榻走去,她這才罷手,老老實實的靠在椅子上。
無情走到荀澈的身邊,先檢查了他雙腿經脈的情況,然後才動手將他壞死的膝蓋骨取下來,接上夙月的骨頭,再幫他縫傷口,包紮,灌了金烏丹。
“我……我家公子……如何了?”夙月拼着最後一口氣,等無情幫荀澈接完骨。
無情料理好荀澈的腿,折回到夙月的身邊,站在夙月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吧,接骨很成功,傷口癒合後,你家公子便沒事了,那六耳麋鹿血是難得的溫性藥材,不僅能醫治你家公子的腿疾,還可以驅除你家公子身上的一部分寒毒,殘餘的部分寒毒,服一些普通的驅寒藥,久而久之,便能痊癒。”
“這……我便放心了。”夙月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給無情,視線再次瞟向荀澈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笑容未沉澱,她已經昏死在椅子上。
無情看她昏死過去,趕緊再灌了她一粒保命護心的藥,瞧她面色稍微紅潤一些,這才動手幫她處理傷口。
忙了整整一上午,吱呀一聲,房門纔打開。
無情一臉倦容站在門口,雲沫看見房門打開,趕緊往屋裡看了一眼,“怎麼樣了?”
她問的是荀澈跟夙月兩人的情況。
雲沫問的時候,荀書亦是一臉緊張地將無情盯着。
無情讓他們進屋,一邊進屋,一邊說,“接骨很成功,荀澈的腿已經沒事了。”說話時,他淡淡的瞟了荀書一眼,“這段時間好好照料着,等他傷口癒合後,練習幾次,便能正常行走了,至於夙月,性命無憂。”
他瞟了夙月一眼,只能用這四個字形容。
聽了無情的話,荀書這才送了口氣。
夙月突然醒過來,緩緩睜開眸子,視線瞟向雲沫,“雲姑娘,求,求……”
她勉強動着蒼白如紙的脣,疼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雲沫打了個手勢,制止她繼續往下說,“你可是想求我,帶你離開荀府。”
夙月眨了眨眼,表示雲沫猜中了她的心思,然後吸了一口氣,又對雲沫道:“我不想……不想……”
“你不想讓阿澈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不想讓他自責愧疚,對不對?”夙月說得字字艱難,如走鋼刀一般,雲沫順着她話的開頭,揣摩了一下,她接下來想說的話,乾脆代她說完。
“嗯。”夙月勉強的點了點頭。
雲沫看見她輕輕點頭,回答:“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可以幫你。”
“雲姑娘,我……我已經決定了。”夙月強忍着巨痛,眼神篤定的盯着雲沫。
“好吧。”雲沫從她眼神裡,看出她心意已決,便不再多說什麼。
荀書瞧了一眼夙月腿上纏着的厚厚紗布,眼眶發酸,“夙月,你這麼做,若公子知道了,情何以堪。”
“那,你……你就替我保密。”夙月含笑回答,只是,因爲膝蓋上巨痛,令她笑時,眉頭都皺得可以夾死蚊子,“荀……書,我寫了……一封信,在……在我房間的櫃子裡,等……等公子腿好後,你再……再拿給公子看。”
“好。”荀書輕輕應了一聲,看夙月這副悲苦的模樣,他心疼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放心,我會拿給公子看的。”
“謝……謝。”夙月盯着荀書,嘴角的弧度加大些,“以後,公子……。就麻煩你一個人照顧了。”
“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公子的。”荀書擦拭了一下眼角。
夙月交待了荀書一些事情,雲沫這才吩咐無情帶她一起回陽雀村。
將夙月帶到陽雀村也好,由無情照料着,至少腿上的傷不會惡化。
馬車平平緩緩的跑在雪地裡,雲沫讓夙月躺在車廂裡的裘皮上,自己坐在她身旁,時不時的幫她擦擦額頭冒出的冷汗。
“雲姑娘,謝……謝你。”夙月感受到雲沫貼心的照顧,心裡有些愧疚,“以前,是我嫉妒……公子這般待你,所以……”
“所以,你就醋了。”雲沫看她擰巴着表情,好像疼得很難受,便開起玩笑,轉移她的注意力,“放心吧,女孩子吃醋很正常,我不會笑話你的。”
“可是……我現在連醋的……機會都沒了。”雲沫想轉移夙月的注意力,可是,小妮子一根筋,痛死也要時刻記着荀澈。
“夙月,你可曾後悔,你對阿澈傾心付出,卻沒得到一絲一毫的回報?”雲沫淡淡的問,“你對他的愛深入骨髓,而,他只拿你當妹妹,你覺得值嗎?”
“雲姑娘,我……對公子,沒有值不值,只有愛……不愛。”夙月吸了一口氣,眼眶溼潤,“就算得不到一絲一毫回報,我……我也心甘情願的爲公子……付出所有。”
“希望阿澈能夠幡然醒悟,珍惜你這份執着。”除了這句話,雲沫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回到陽雀村,雲沫安排了溫暖舒適的房間給夙月,吩咐林庚每日燉大魚頭燙給她補着,雖然沒什麼大用,但是,魚湯能夠幫助傷口癒合。
新年一天一天漸近,雲沫每日除了查賬,還要安排蔬菜豆腐鋪,雲記作坊的事,時間比較緊,好在,蔬菜豆腐鋪,雲記作坊的生意已經做上了軌道,只需要評估一下每日的銷量,計算過年前那幾天,需要準備多少貨就行了,事情雖繁瑣,好在還不算太累,除去雲記作坊,蔬菜豆腐鋪的事情,還有萬里飄香樓要打點。
在曹興的管理之下,雖然萬里飄香樓還在賺錢,但是,每日的盈利遠遠不如聞香樓,兩家酒樓一個經營模式,聞香樓佔着優勢,長久以往,萬里飄香樓多半會被聞香樓擠垮。
考慮了許久,雲沫決定改革萬里飄香樓的經營模式。
荀澈換骨後的第二天,她便吩咐無心趕馬車,將她送去萬里飄香樓見曹興,至於,家裡的貴客海爺,有小豆丁陪着,倒是不需要她。
那爺孫倆投緣,整天有說有笑,雲沫倒是想插話,卻發現,根本融入不到那爺孫倆的世界,索性讓那爺孫倆玩,她專心顧着生意上的事情。
大早上的萬里飄香樓。
雲沫理了理身上的斗篷,擡步走進大廳,正好看見曹興在指揮夥計打掃衛生。
“哎喲,這裡這麼多灰塵,趕緊來擦擦。”
“這,這,還有這裡,哎呀,椅子都擺歪了。”
……
四五個夥計,在他的指揮下,忙得團團轉。
雲沫站在門口,瞧他一身花衣粉披,梳着女人髮髻,濃妝豔抹,翹着蘭花指,移步間,腰扭得跟水蛇似的,忍不住扶住自己的額頭。
這個娘娘腔,就差往胸前塞兩個蘋果了。
感覺到門口有人,曹興猛地扭過頭,看見是雲沫,一扭一扭,滿臉笑容的迎上去,“哎呦,妹妹,你啥時候來的,你要來,咋不提前通知姐姐一聲。”
雲沫的手被他拉住,覺得渾身不自在,“姐……姐,我剛到,看到你在忙,便沒作聲打攪。”
雖然曹興變成娘娘腔後,標榜自己是女人,但是,男人的本源始終無法改變,和他拉拉扯扯,姐妹情深,她還真有些變扭。
聽曹興自稱雲沫的姐姐,那幾個正在打掃衛生的夥計,一個個呆愣住,目光齊齊盯向曹興,真覺得三觀全毀。
一個個都在心裡感嘆。
哎,可惜了掌櫃家裡的那幾個嬌妻美妾。
“看什麼看,不敢進做事,老孃扣你們工錢。”曹興覺察到夥計們注視的目光,扭頭,猛地一記冷眼瞪回去,訓人時,潑婦感十足。
雲沫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姐……姐,我今日來,是找你有事的。”
“什麼事兒?咱們沏壺熱茶,去雅間裡慢慢談。”他一邊說話,一邊拉着雲沫的手往二樓雅間走,爬了半截樓梯,扭過頭來,一眼瞪向樓下一名正打掃的夥計,“你,趕緊去沏壺熱茶,送到二樓來。”
他一聲獅子吼,那夥計趕緊丟下手裡的抹布,飛叉叉的去沏茶。
“這些個夥計,一個個呆得跟木雞似的。”看那夥計跑去沏茶,曹興扭回頭,朝雲沫勾了勾眼角。
好在雲沫已經習慣了他勾眼角,拋媚眼的動作,不然又得被雷死。
兩人入了雅間,雲沫小坐了片刻,對曹興道;“曹姐姐,我想改革一下萬里飄香樓的經營模式。”
“如何改革?”曹興挑眉問。
雖然雲沫把話說得比較前衛,甚至,還帶了點天朝的腔調,好在曹興經營酒樓多年,很容易明白。
雲沫將自己的打算細細告知曹興,道:“曹姐姐,你肯定也知道,萬里飄香樓與聞香樓其實是一個經營模式,但是,聞香樓佔着絕對的優勢,雖然現在萬里飄香樓還能賺錢,但是,長久以往下去,聞香樓越做越好,肯定會搶走萬里飄香樓的客人。”
“你說的,我早就想到了。”曹興凝眉回答。
正是因爲想到了這點,所以,竈王節時,他才因雲沫與聞香樓合作,而,找雲沫的茬,也正是因爲擔心聞香樓搶光萬里飄香樓的客人,所以,他才花錢,想從雲沫手裡購買蔬菜豆腐的配方。
曹興聽明白,雲沫繼續道:“我建議在萬里飄香樓裡設戲臺,專門接待女客。”
“只接待女客,這辦法,會不會行不通?”曹興有些懷疑,“而且,就算設了舞臺,就那些個戲曲,外面的戲班子早演過了,留不住客人。”
雲沫倒是很有信心,“曹姐姐,你先別急,聽我先把話說完。”
曹興微微點頭,聽雲沫繼續接着說。
“秭歸縣雖然不比京城貴婦貴女多,但是,也不少。”她只堅信一點,無論在哪個時代,女人一定比男人更能花錢,那些有錢的貴婦貴女之所以足不出戶,是因爲,這個時代,男女大防,沒有專門的場所供女子玩耍,她若製造這麼個場所,不出意外,應該能吸引這部分女客,“女子天性喜歡攀比,尤其是那些有錢的女子。”上層社會的女子比首飾,比穿着,這點,雲沫前世都已經見識過了。
“咱們酒樓若只接待女客,那些官家,商家太太,小姐,應該會結伴前來玩耍,一則她們是玩耍,二則便是互相攀比,誰都想豔壓羣芳,長久這樣攀比下去,沒完沒了,咱們酒樓的生意便能維持。”
曹興聽得點頭,覺得雲沫分析得很有道理。
他雖然不是真正的女人,但是,自家後院的那幾個姨太太整天攀比來攀比去,他再清楚不過了。
“至於戲曲,咱們不演外面戲班子演過的就是。”雲沫挑眉道。
戲曲還不好說,白蛇傳,西廂記,梁祝……這些故事哪個在天朝不是家喻戶曉的,她依葫蘆畫瓢,寫兩個下來,交給會唱戲的人演就行了。
“不演戲班子演過的,那演什麼?”曹興有些懵。
雲沫淡笑回答:“曹姐姐,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戲曲的劇本,我會準備,你只要請幾個會唱戲的角兒就行了。”
曹興瞧雲沫胸有成竹,越發覺得她的建議很好,便沒再說什麼。
雲沫想了想,又道:“除了設戲臺外,咱們還可以制些撲克牌擱在雅間裡,供客人玩樂。”
“什麼是撲克牌?”曹興本來就已經懵逼了,再聽雲沫說,感覺自己已經完全聽不懂,完全跟不上雲沫的思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