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珍珠被馬大郎反咬一口,氣得身子都哆嗦了。
“馬大郎,你強詞狡辯,分明就是你強暴了我,現在還惡人反告狀。”
“馬大郎,你做了這等畜生不如的事,反惡人告狀,你就不怕遭天打五雷轟嗎?”雲初十怒不可抑的瞪着馬大郎。
若此刻不是在公堂上,他非撲上去,撕爛馬大郎的那張嘴。
周香玉痛心疾首,聲音打了點哭腔,“大郎啊,你與珍珠從小一起長大,她可是你的表姐,你怎麼忍心……”
“大姐,初十,你們說什麼呢?”周香菊眉毛怒豎,臉色陰沉,“你們自己不管好珍珠,讓她做了這等不檢點的事,現在想將髒水潑給我家大郎,沒門。”
堂上衆人又是一陣唏噓,沒想到,這兩家人還是親戚,嘖嘖……
“青天大老爺,我家大郎本本分分,不會做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還請青天大老爺明察秋毫,還我家大郎清白。”周香菊說哭就哭,跪在堂上,一邊喊冤,一邊擦淚。
“青天大老爺,你別聽這婆娘胡說。”蘇採蓮狠狠剮了周香菊一眼,“這婆娘慣會演戲,你別被她騙了,馬大郎也不是什麼老實本分的人,尤其那馬二郎,專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在咱們村,人人都知道他手腳不乾淨。”
“肅靜,肅靜。”王權安被這一羣婆娘鬧得頭大,將手裡的驚堂木,重重拍在桌子上,“是你們斷案,還是本官斷案?”
堂下跪着的一羣人,嚇得全都打了哆嗦,不敢再作聲。
場面得以控制後,王權安纔將視線轉到雲珍珠的身上,問道:“雲珍珠,你說馬大郎強暴了你,可有人爲你作證?”
雲珍珠垂着頭,沉默了有一分鐘,才咬着脣將頭擡起來,“回青天大老爺的話,民女被馬大郎強暴的時候,周香菊,馬二郎也在院子裡,他們知道。”
“周香菊,馬二郎,可有此事?”王權安轉着眸子,看向一旁的周香菊,馬二郎。
兩人異口同聲的否認,“大人,絕無此事。”
周香菊回答:“大人,民婦的相公今日病逝,民婦與兩個孩子今日都在忙着辦喪事,民婦句句屬實,請大人明察。”
王權安沒說話,一個眼神掃向之前去陽雀村傳喚的兩名衙役。
其中一名衙役走上前兩步,對着王權安抱了抱拳,恭敬稟道:“大人,屬下前去陽雀村傳喚的時候,是發現,雲家小院前有一座新墳。”
雲家那小院前有空地,周香菊母子仨嫌麻煩,就將雲春生那屍體用草蓆一卷,就近在門前挖了個坑,將人草草給葬了。
得了衙役的證詞,馬大郎更沒什麼好怕了,將頭擡得高高的,帶着挑釁掃了雲珍珠一眼,“大人,這女人自己做了不檢點的事,卻污衊於草民,草民要告這女人誣陷,請大人明察,將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丟進大牢。”
“馬大郎,你血口噴人。”雲珍珠一臉激動,張牙舞爪的撲向馬大郎。
兩名衙役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擒住。
王權安定定看着她,再次問道:“雲珍珠,本官再問你一次,你可有證據,證明馬大郎強暴於你,如若不然,本官只能定你誣陷之罪了。”
雲珍珠咬着脣,半響說不出話來。
王權安等了她半響,末了,只好吩咐衙役,“來人,將這誣陷他人的民女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大燕律法,明文規定,誣陷他人者,處以杖刑三十。
“是。”衙役聽令,將雲珍珠架起,拖着出公堂。
周香玉,蘇採蓮,雲初十見雲珍珠被拖走,嚇得趕緊往地上叩頭,“大人,冤枉,冤枉吶。”
“大人,民女冤枉,民女冤枉啊。”雲珍珠瞪圓了眼睛,將那明鏡高懸的牌匾盯着,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掉。
王權安皺了皺眉,對着雲初十,周香玉,蘇採蓮怒斥,“拿不出證據,便是誣告,你三人再咆哮公堂,仔細本官連你們一起打。”
啪啪啪……
雲珍珠被拖到了公堂外,被兩名衙役按在了一條長凳上,噼噼啪啪的板子落下來,打在她的屁股上,令她慘叫聲連連。
“啊,娘啊,哥,好痛!”
“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今日,我若被打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原本還在得意,但是,聽到雲珍珠那悽慘無比的叫聲,嚇得心裡一陣寒慄。
三十大板挨完,雲珍珠身上的褲子都開裂了,皮開肉綻,昏死在了長凳上。
“大人,那民女受不住杖刑,已經昏死過去了。”
王權安揚起眉,往公堂外掃了一眼,確見雲珍珠一動不動的躺在長凳上,雙手下垂着,“三十大板可打完了?”
“是的。”
“案情已經明瞭,你們三人,將人帶回去吧。”王權安收回視線,掃了周香玉三人一眼,敲了一下驚堂木,“退堂。”
周香玉,雲初十,蘇採蓮只好扶起雲珍珠,垂着淚,落魄的離開。
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馬大郎,懸在他心裡的那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娘,雲珍珠會不會死?”出了縣衙府,馬二郎一臉緊張的問周香菊。
剛纔在公堂上,聽到雲珍珠說: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他心裡還在發毛。
“死……死不了。”周香菊心裡也沒有底,被馬二郎一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二郎,你別瞎想,就算那死丫頭變成了鬼,也不能將咱們怎樣。”
三人回到陽雀村,天已經逐漸黑下來了,周香菊隨便弄了一點吃的,母子三人吃了晚飯,連腳都沒洗,就鑽進了被窩,只是,回想起雲珍珠昏死前說的話,母子仨都睡不着,戰戰兢兢的藏在被子裡,只留了眼睛跟鼻孔在外面。
到午夜的時候,一陣涼透骨的風颳進院子,吹得院子裡的樹枝颯颯颯作響。
突然,吱呀一聲響,傳進了院子,夜,無比的寧靜,令原本那不大的聲音十分清晰,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在屋子裡,都聽得清清楚楚。
“啊!”周香菊打了一個寒顫,嚇得驚叫一聲,趕緊從被窩裡出來,穿鞋下牀,跑去敲馬大郎,馬二郎的房門,“大郎,二郎,娘怕,你們趕緊開開門。”
房間裡,馬大郎,馬二郎藏在一個被窩裡,清冷如洗的月光穿過格子窗,照在房間裡,可以清楚的看見,馬大郎,馬二郎身上的被子,在輕輕的顫抖。
“二郎,好像是娘在敲門,你去開。”
“大哥,我害怕,你去開門。”
砰砰砰!
周香菊敲了半天的門,也沒見動靜,站在門口,後背吹着涼風,嚇得腿都打了哆嗦,猛勁兒的擂門,“大郎,二郎,趕緊給娘開門啊。”
原本,雲春生剛下葬,他們就已經夠害怕了,加上,白天被雲珍珠嚇,此刻,更害怕得要命。
馬大郎擔心門被周香菊擂倒,只得掀開身上的被子,穿了鞋,硬着頭皮去開門。
“娘,你大半夜不睡覺,使勁敲門做什麼。”見周香菊站在門口打着哆嗦,他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周香菊往後看了一眼,一臉戒備,回答:“大娘,娘害怕,趕緊讓娘進去,娘今晚要和你們睡一屋。”
馬大郎愣了一下,母子三人睡一屋,好生奇怪。
周香菊可管不了這麼多,伸手,將馬大郎扒開一些,擡腿準備進屋。
恰時,一陣冷颼颼的涼風灌進了她的脖子,吹得院子裡的樹,又是一陣颯颯輕響,樹枝倒映在地上,影子搖搖晃晃,令人不寒而慄。
“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你們還我的命來。”大門被吹開,周香菊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披頭散髮,一身白衣的女子飄了進來。
馬大郎也正盯着門口,嚇得半天沒反應過來。
那聲音,母子倆人再熟悉不過了,不正是雲珍珠的聲音嗎?
“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你們還我的命來,你們害死了我,我要你們償命。”那聲音冷颼颼的,比這夜裡的寒風還冷。
“啊,鬼啊。”周香菊反應過來,麻利的進屋,“大……郎,雲珍珠……來索命了,趕緊……緊,將門關起來。”
她擡腿進屋,躲在了馬大郎的身後,嚇得下巴都上下打顫。
馬大郎被她一聲驚叫,嚇得回過神,哐噹一聲,猛地將房門關上,再讓周香菊去搬了一把椅子,抵在門口。
馬二郎嚇得整個人藏在被窩裡,一個勁兒的發抖。
“娘,哥,雲珍珠來索命了,怎麼辦,怎麼辦?”
周香菊,馬大郎哪裡知道怎麼辦,兩人此刻六神無主,三魂不見了兩魂,守在門檻,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
“馬大郎,你強暴了我,還反咬我一口,害死了我,我要你償命,我要你下十八層地獄,你拿命來吧。”冷颼颼的聲音越來越近。
馬大郎忍不住擡頭,猛地一看,那披頭散髮的女子,已經到了窗戶,正將臉貼在窗戶上,隔着如此近的距離,他才發現,那女子臉色慘白,臉上浮着陰冷的笑容,眼角,鼻孔,嘴角全都溢出了血漬,模樣猙獰恐怖。
那慘白猙獰的臉,不是雲珍珠的,又是何人的。
“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馬大郎嚇得腿一軟,襠下一熱,褲子溼了大片,“表妹,表妹,我錯了,你不要殺我,我錯了。”
那慘白猙獰的臉貼着格子窗移動了幾下,笑得越發的陰森恐怖,“馬大郎,我白天求你放過我時,你有放過我嗎?我哭得那麼傷心,你無動於衷,你現在求我放過你,你不覺得可笑嗎,你拿命來吧,黃泉路上那麼冷,我要你下去陪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馬大郎嚇得蹲在地上,雙手抱着自己的頭,閉上眼睛不敢看窗上那張臉,“表妹,我該死,我不該強暴你,我該死。”
“你是該死。”外面那張慘白的臉移來移去,她說話,半歲着一陣陣詭異的笑聲,陰風陣陣吹進房間,恐怖氣氛,達到了頂點。
“周香菊,你也該死,馬二郎,你也該死。”
周香菊,馬二郎被點名,嚇得手舞足蹈的亂叫,馬二郎嚇得用被子將自己緊緊的包裹起來,恨不得抓條地縫,鑽進去纔好。
“珍珠,你是我親侄女,你放過小姨,好不好?”
“咯咯咯……”陰森森的笑聲傳進了屋,那笑聲無比的諷刺,“周香菊,你現在知道,我是你親侄女,你是我小姨了,馬大郎強暴我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非但不阻止,還與馬二郎在門外幫馬大郎放風。”
“珍珠,小姨知道錯了,你原諒小姨吧。”周香菊哭着求貼在窗上那張慘白的臉,“小姨不該給大郎把風,小姨是想你做兒媳婦,所以才鬼迷了心竅。”
“表姐,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殺我。”馬二郎也在被窩裡哭哭泣泣的求,“我也不該幫大哥,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
兩人話落,貼在窗戶上那張慘白的臉,突然撤走了,冷冷的聲音傳進屋,“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你們做了這等豬狗不如的事,就等着青天大老爺治你們的罪吧。”
砰!
一陣巨響,門板晃動了一下,被周香菊,馬大郎抵得死死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給踹開了,緊接着,踢踢踏踏的一陣腳步聲從院子外傳進來,不到一分鐘時間,雲家破舊的小院,被十幾根火把照得亮堂堂的。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鬧鬼了嗎?
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還在恐懼當中,三人聽到動靜,恍恍惚惚對着門外一看,只見,不大的院子裡,齊齊站了二三十名衙役,縣太爺王權安正板着一張臉,站在一羣衙役的中間,周香玉,雲初十,蘇採蓮,雲珍珠都在。
“好你個刁婦,刁民,竟敢藐視王法,欺騙本官。”王權安黑着一張臉,一臉嚴肅,對着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一聲暴吼。
周香菊,馬大郎反應過來,心都沉在了谷底。
雲珍珠沒死,雲珍珠裝鬼騙他們……
雲初十見周香菊,馬大郎無話可說,心裡頭大快,“馬大郎,周香菊,看你們現在還如何狡辯。”
其實,這都是燕璃給出的好主意,先讓周香玉,雲初十帶雲珍珠去縣衙府報案,王權安被叮囑過,打雲珍珠板子的時候,用的那刑杖是空心的,看似打得皮開肉綻,其實,只是皮外傷,並未傷及骨頭,然後,雲珍珠配合悽慘無比的叫吼,裝暈,讓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誤以爲,她受的傷很嚴重,最後,便有了今晚這齣戲。
“來人,將三名人犯給本官拿下,帶回縣衙府大牢。”
王權安一聲吩咐,嚇得周香菊面如死灰,見衙役走上來拿人,她突然一陣奔跑,衝到周香玉的身邊,撲通跪在了她的腳下:“大姐,大姐啊,我知道錯了,你給我求求情,咱們是親姐妹,你忍心見我被丟進縣衙府大牢嗎?從小到大,你都那麼疼我啊。”
她一邊求情,一邊拽着周香玉的衣服不放。
周香玉早對她死了心,抓住自己的衣服,從她手裡抽了出來,垂下眼睛,冷冷的將她盯着,“周香菊,你還知道,你是我親妹妹啊,你還知道,從小到大,我都疼你啊,當初,你死了相公,我可憐你們母子仨,時常請你們到家吃飯,可,你是怎麼報答我的,搶了自己的姐夫,麻雀佔了燕窩,將自己的姐姐攆出門,這可都是你乾的,你害我也就罷了,你還害珍珠,珍珠可是你看着長大的呀。”
周香菊啞口無言,愣愣的將周香玉盯着,“姐姐,我錯了。”
“我心裡早就沒你這個妹妹了,你觸犯了大燕律法,我幫不了你。”周香玉道,從她身上收回了目光。
案情已經明瞭,衙役很快將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給押走,雲家小院,又恢復了寧靜,風聲捲動,吹得枝葉颯颯作響。
雲珍珠站在院子裡,哇的一聲就哭了,“娘,我以後該怎麼辦?”
案情水落石出了,事情傳出去,她的名聲也毀了,沒了貞潔,這輩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周香玉見她大哭,將她摟緊了懷裡,“珠兒,你嫁不出去,娘養你,不怕,不怕啊。”她一邊安撫,一邊輕輕拍着雲珍珠的後背。
“娘,對不起。”雲珍珠哭哭啼啼道:“以前的事,我對不起你,我保證,以後會好好孝順你。”
“娘,我們夫婦二人以後也會好好孝順你。”雲初十拉了蘇採蓮的手,兩人走到周香玉的身邊,眼神誠懇的將周香玉望着,“小妹嫁不出去,我們夫婦二人養她一輩子。”
雲初十說這些,蘇採蓮一句沒反對,反對雲珍珠道:“小姑子,你別害怕,你模樣生的不錯,總會遇上喜歡你的人,就算遇不上,我跟你哥養你一輩子。”
周香玉滿意的笑了笑,“總算雨過天晴了,以後,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生活,在夫人手底下做事,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笠日,縣太爺王權安按大燕律法,定了周香菊,馬大郎,馬二郎的罪。
馬大郎姦淫婦女,被處以宮刑,充軍五千裡。
周香菊,馬二郎鼓動馬大郎姦淫婦女,被罰充軍三千里。
馬家老太吳氏知道,自己的兩個孫子被判刑後,只感嘆了一句:自食惡果,自食惡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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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耽擱了一下,更新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