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吆喝了幾聲,見無念正對着自己抽嘴角。
“念兒,你太不專注了,怎麼能讓人家相信,我們是賣身葬父的。”
無念賞了他一記白眼,“你太專注了,糊弄小孩,用得着這麼認真嗎。”
兩人正壓低嗓子說話,雲曉童吃着冰糖葫蘆走了過來。
無念扯了扯無忌的衣服,“別說了,那小孩過來了。”
雲曉童吃着手裡的冰糖葫蘆,心情很好,路過無忌,無念身旁時,看了二人一眼,揹着銀子繼續往前走。
無忌見雲曉童根本沒搭理他們,只顧朝前走,愣了一下。
情況和他們計劃的好像有些不一樣啊。
“各位公子,小姐,大老爺啊,家父過世已有兩日,現在還不能入土爲安,求大家行行好,買了我們兄妹二人吧,我們兄妹二人一定當牛做馬,報答恩情。”無忌擔心雲曉童走遠,扯開嗓子又吆喝起來。
雲曉童停下腳步,聽了聽,又繼續往前走。
他又不是公子,小姐,大爺,不關他的事。
無忌辛辛苦苦表現,仍然沒將雲曉童吸引過來,有些挫敗。
“念兒,這小孩怎麼這麼難搞啊。”
無念一臉同情的將他盯着,“因爲他是王在乎的小孩,且是一般小孩能比的。”
王眼光極高,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趕快想辦法,不然走遠了。”無念盯着無忌,催促他。
無忌收起方纔的挫敗,對着雲曉童的方向,又吆喝,“小公子,吃冰糖葫蘆那位小公子,你吃得起冰糖葫蘆,一定有錢,你買下我們兄妹二人吧。”
吃得起冰糖葫蘆,就是有錢人,這什麼邏輯。
無念聽得滿頭黑線,抽了抽嘴角,努力配合無忌。
“小公子,你買下我們兄妹二人吧,我們兄妹二人什麼苦都能吃。”
雲曉童被點名,轉身折了回來。
“叔叔,姑姑,你們賣身葬父嗎?”他盯着無忌面前的牌子看了看道。
“嗯。”無忌趕緊點頭,“小公子,你買下我們兄妹吧,我們可以陪你玩。”
雲曉童含了一顆冰糖葫蘆在嘴裡,“可是我沒錢,孃親只給了我一兩銀子的零花錢,我買冰糖葫蘆花了些,現在連一兩都沒有了,可是買你們,需要二十兩銀子。”說話,他伸手指了指無忌面前的牌子,一臉愧疚,“對不起啊,我買不起你們。”
無忌盯着雲曉童手指的位置,當看見自己標的價,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
他沒事標這麼高的價做什麼。
“小公子,我可以給你打個折。”無忌溫聲道。
其實他更想說:小公子,你直接將我們二人打包帶走吧,不要錢,可是害怕王懷疑他們的用意,畢竟王現在還沒恢復記憶,他們對王來說,是陌生人。
“呀,賣身葬父還能打折,真稀奇。”
無忌剛說打折,立馬就有幾個腰粗肚肥的男子圍了過來。
幾人都沒看無忌,只色眯眯的將無念盯着。
無念姿色上層,就算刻意裝扮得很窮苦,一身破衣爛裳,卻也掩蓋不了她本身的姿色。
“喂,賣身葬父的,我出十六兩銀子,買你們兄妹二人。”
“姑娘,你跟我走吧,我出十八兩,跟了我,保管你以後吃香喝辣的。”
無念被幾雙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心裡十分不舒服。
“不賣,滾。”
她揚起頭,衝着幾人冷呵,若是平時,她早一劍斬了這幾個人的舌頭。
無念冷呵,惹怒了幾人。
其中一人怒道:“臭婊子,你兇什麼兇,你賣身,大爺買你,那是看得起你,別不識擡舉。”
“你竟然敢罵大爺,看大爺我今天怎麼收拾你,臭婊子。”另一個人也一臉兇相的將無念盯着,怒罵的同時,還欲伸手去拉無念。
無忌皺了皺眉,伸手將男子的手擋在半空,瞪眼將男子瞧着。
“這位大爺,我們兄妹現在還是自由身,你想教訓我妹妹,怕是不妥吧。”
雲曉童看不得別人欺負弱小,頓時心中正義感爆棚。
“你們真討厭,這位姑姑都說了,她不想將自己賣給你們,你們還賴着不走。”
男子被無忌擋住手,心裡本來就有氣,再被雲曉童當衆指責,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小兔崽子,你找死麼,奶腥味還沒退完,就敢多管閒事,看大爺我今天不抽你幾個大嘴巴,幫你爹孃教訓教訓你。”
“嗷唔。”
男子剛揚起一隻大手,銀子就嗷叫了一聲,從雲曉童的小書包裡跳了出來。
它落在雲曉童的面前,呲着尖尖的牙齒,將男子盯着。
敢打主人,看銀子不咬死你。
“這是……狐狸?”男子盯着銀子,有些發愣。
這小兔崽子的包包裡,竟然有一隻狐狸。
銀子盯着男子看了一眼,見他一臉兇相,咻!一下跳了起來,銀白的身子化作一道流影,眨眼就落到了男子的手上,然後一張嘴,將男子的一個手指頭咬住。
“唔唔唔。”
死肥豬,臭肥豬,讓你欺負主人,銀子咬死你。
“啊,啊,臭狐狸,死狐狸,你快下來。”男子痛呼出聲,使勁甩動手臂,想要將銀子甩下來。
可是銀子卻死死的抱着他的手臂,他甩得手痠都沒將它甩下來。
雲曉童聽到男子接連慘叫,將小手背在背上,冷冷將他盯着,“大叔,你還敢欺負叔叔,姑姑嗎?”
“哎呦,我不敢了。”男子趕緊應道,然後一臉哀求的看着雲曉童,“小祖宗吶,你趕緊叫這隻狐狸下來吧。”
雲曉童見男子一臉哀求,這纔對銀子招了招手,“銀子,回來。”
銀子這才鬆開了爪子,咻的一跳,回到了雲曉童的身邊。
原本其他幾個男子還在覬覦無念的美貌,但是見雲曉童的銀狐這麼厲害,都趕緊收起了齷蹉的心思。
雲曉童將銀子抱在懷裡,扭頭看向無忌跟無念。
“叔叔,姑姑,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賺些錢來,然後就回來給你們。”
“嗯。”無忌笑着點頭。
等雲曉童抱着銀子離開後,他才摸着下巴,凝着眉頭。
“走,無念,咱們跟上去瞧瞧,看看這小子怎麼賺錢。”
他現在可好奇得很呢。
無念微微點頭,然後,兩人收了賣身葬父的牌子,跟了上去。
雲曉童走在街上,東看看,西瞧瞧,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機靈的水光,腦袋在想賺錢的法子。
“唔唔,啊唔唔。”
銀子趴在他的懷裡,嘴裡直唔唔,一雙狹長的狐狸眼也不斷地轉來轉去。
主人,你想怎麼賺錢。
雲曉童抱着銀子走了一段,眼睛一亮,突然停了下來。
萬利賭坊。
“銀子,咱們去這裡面找錢,你說好嗎?”他盯着萬利賭坊看了幾眼,然後再摸摸兜兜裡剩下的碎銀子。
“嗷唔唔唔。”
銀子聽雲曉童說要進賭坊,也興奮得發出嗷唔唔的狐啼,然後對着雲曉童點了點頭。
“銀子,你同意了。”
雲曉童摸摸銀子頭上的毛,咧嘴笑了笑,然後一人一狐就進了萬利賭坊。
“這小子要去賭錢。”萬利賭坊附近,無忌盯着雲曉童走了進去,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這小子最多四五歲的樣子,竟然敢進賭坊。
無念也驚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萬利賭坊。
“賭坊里人龍混雜,咱們趕緊進去盯着,王這麼在乎這個小孩,咱們必須保護好他。”
“嗯。”無忌點頭,兩人緊跟雲曉童進了萬利賭坊。
萬利賭坊是秭歸縣最大的賭坊,有專門的打手,操作手,全天營業,裡面的水深不可測。
“小孩,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出去玩去。”
雲曉童走進萬利賭坊的大門,正想穿過裡面的拱門,去大廳,卻被一個黑衣打手攔了下來。
黑衣打手見雲曉童一隻手抱着獸寵,另一隻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蘆在吃,以爲他是瞎玩,走錯了地方。
“大叔,我是進來賺錢的。”雲曉童將冰糖葫蘆叼在嘴裡,伸手將自己兜兜裡的碎銀子掏出來,遞給黑衣打手看,“我有本錢,大叔,你放我進去吧。”
“唔唔唔。”
銀子也衝着黑衣打手直唔唔。
主人要賺錢,放主人進去。
黑衣打手盯着雲曉童手心裡的碎銀子看了幾眼,見他有大約一兩銀子,這纔不耐煩的一揮手,放他進去。
“進去吧,但是,不準搗亂。”
一個小屁孩,懂什麼賭錢,進去也是輸。
“謝謝大叔。”雲曉童咧嘴笑了笑,將手裡的銀子揣進兜兜裡,然後抱着銀子進了大廳。
無念,無忌見他進了大廳,也趕緊跟了進去。
此時,大廳里人聲鼎沸,幾處開賭的場子都被人圍得水泄不通的。
雲曉童站在大廳裡看了看,最後挑了一處人最少的場子,抱着銀子走了過去。
“走開,小孩子別來搗亂。”
“是誰家的孩子,趕緊帶回家去。”
雲曉童剛擠到人羣裡,就被左右的人給擠了出來。
“唔唔,啊唔唔。”銀子身上的毛都被擠亂了,很不高興的唔唔叫。
“銀子,這裡人多,你忍一忍。”
雲曉童感覺銀子在自己懷裡有些躁動不安,用手揉了揉它的頭,安撫了一下,“銀子,咱們賺了錢就出去。”
“唔。”銀子長啼一聲,點點頭。
雲曉童感到銀子安靜了,這才抱着它,又鑽進了人羣。
他身板小,咬牙使勁往人與人之間的縫隙裡鑽,很快就鑽到了場子的最裡面。
賭桌上,骰子被人搖得稀里嘩啦響。
雲曉童抱着銀子看了一會兒,突然問執骰人,“大叔,這個怎麼玩?”
執骰人聽聲音,擡頭一看,見是一個小毛孩,很不耐煩的揮手,“小毛孩,一邊玩去,這不是你能玩的。”
“大叔,我有錢。”雲曉童從兜兜裡掏出銀子,遞給執骰人看。
執骰人一見銀子,頓時笑眯眯,“小弟弟,咱們這桌是賭大小,你押對點了,就能贏錢,很簡單的。”
雲曉童天資聰穎,經他一提點,自然就懂了。
“謝謝大叔,我懂了。”
執骰人搖了幾把骰子,然後將裝了骰子的筒定在桌上,拍拍手吆喝。
“開押了,開押了啊,左邊押大,右邊押小啊。”
“我押大。”
“我也押大。”
“我押小。”
……
圍着場子的賭徒們,一個個眼冒金光將桌上的筒子盯着,然後都將自己的錢掏出來,丟在左右兩邊的莊上。
雲曉童盯着其他人押大押小,自己沒有動。
執骰人見他光看,不押,問道:“小弟弟,你押大,還是押小?”
雲曉童看了一眼執骰人,回道:“大叔,我先看看,再決定押哪一邊。”
“好,不過搞快點。”執骰人問了雲曉童一句,就沒再理他。
心道:小孩子進賭場,不就是來白送錢的嗎。
雲曉童眨了眨眼,視線落在執骰人手邊的筒子上,然後笑了笑,將自己手裡的銀子丟到右邊的莊上。
“大叔,我押小。”
執骰人瞟了一眼他丟到右邊莊的銀子,然後在衆人的注視下,將筒打開。
“哈哈,點小,我押對了。”一人大喜。
雲曉童摸了摸銀子的頭,也樂道:“銀子,我們贏了。”
“唔唔唔,唔唔唔。”銀子也興奮得直唔唔,主人真厲害。
“大叔,我押對了哦。”雲曉童咧嘴樂了樂,將執骰人看着。
雖然執骰人有些不高興,但是還是取了銀子丟給雲曉童,“小孩,你的運氣不錯嘛。”
押對一回,是運氣好,押對第二回,第三回,那才叫有本事,雲曉童押對這一輪,執骰人只當他是運氣好,沒有放在心上。
他重新將筒子蓋好,還像剛纔那樣猛搖了幾把,啪一聲,再將筒子重重的定在桌上,又開始吆喝,“開押了,開押了啊,買大買小,趕緊押啊。”
雲曉童盯着執骰人手中的筒子,等其他人都押完了,他纔將錢丟到右邊的莊上,“大叔,我還押小。”
執骰人輕瞥了他一眼,心裡冷哼,小毛孩,我看你這回還能贏。
“開。”
“啊哈哈,又是小點,我押對了。”有人驚喜。
雲曉童也笑了笑,對着執骰人天真無邪的眨了眨眼,“大叔,我又押對了,給錢吧。”
執骰人咬了咬牙,拿了錢,很不悅的丟給雲曉童。
這小毛孩今天一定是踩到狗屎了,運氣竟然這樣好。
接下來,雲曉童連着贏了六輪。
“小弟弟,這回該押大,還是壓小啊?”周圍的賭徒見他連連押對,一個個都跟着他下注,他買大,那些賭徒就買大,他買小,那些賭徒就買小。
雲曉童盯着桌上的筒子看了一眼,將銀子丟到左邊,“押大。”
“我押大。”
“我也買大。”
……幾乎所有的人都跟着他買大。
執骰人見所有人都跟着雲曉童押,氣得臉都綠了,“開。”
“哈哈哈,點大,我贏了。”
“我也贏了,給錢,快給錢。”這一輪,幾乎所有人都押對了。
執骰人見場子裡的錢都賠光了,頓時化身惡狼,兩隻眼睛泛着冷光,狠狠的將雲曉童盯着,恨不得吃了他。
這小毛孩,真他孃的邪門。
雲曉童埋頭數了數兜兜裡的銀子,一看,差不多有二十兩了。
“銀子,孃親說,小孩子不能賭錢,咱們出去找叔叔姑姑吧。”
銀子唔了一聲,伸出軟乎乎的舌頭,舔了舔雲曉童的手心,一人一狐,兩個小東西從人羣裡鑽出來,朝着外面走。
執骰人聽了雲曉童那句:孃親說,小孩子不能賭錢。差點沒哭出來,都是這小東西害得他賠光了場子裡的錢。
他陰沉着臉,盯着雲曉童小小的背影,眼底有兇光一閃。
無忌跟無念一直在一旁暗暗的盯着雲曉童,見他抱着銀子走出來,趕緊先他一步走出萬利賭坊。
“念兒,你說,那小子怎麼回回都能押對?”出了萬利賭坊,一路上,無忌都在想這個問題。
押對一次,那是運氣,押對兩次,三次,四次……那還能叫運氣嗎?
無念賞了他一記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去。”
雲曉童有天眼的事情,只有雲沫一人知道,原先,他的天眼還時靈時不靈的,但是,自從上次在仙源福境吃了金子給的伽羅果後,能夠聚集的靈氣多了,天眼也靈光了。
雲曉童抱着銀子出了萬利賭坊,就朝着無忌,無念擺攤賣身葬父的位置走去。
無忌,無念二人先他一步回到那個位置,等着他過來。
“叔叔姑姑,這些錢給你們,你們看夠不夠。”
雲曉童走到無忌,無念跟前,一股腦將自己兜兜裡的錢掏出來,只留了一點零花錢,其餘的全部塞給了無忌。
“小公子,你從哪裡弄了這麼多銀子?”無忌知道雲曉童上了賭坊,但是還是要裝樣子問一問。
雲曉童眼神閃爍了一下,回道:“我找同窗借的。”他說完,小臉一紅,標準一副說了慌,心虛的模樣。
他知道說謊不對,但是一定不能讓孃親知道他上賭坊了,讓孃親知道,他會挨板子的,知道孃親不會使勁打他,但是孃親會生氣,他不想看到孃親生氣。
無忌跟無念知道雲曉童在說謊,但是並沒有戳穿他,覺得他紅着小臉的模樣,十分可愛。
這小孩如此聰明有趣,難怪王會喜歡。
雲曉童在街上逛了一圈,又去了一趟賭坊,此時,時間已經不早了。
若再不回學舍,衛夫子該擔心他了。
“叔叔,姑姑,你們趕緊拿着錢回家吧,我要回學堂了。”
雲曉童要走,這怎麼可以,他們賣身葬父的戲碼演了半天,不就是想接近他嗎。
“小公子,你買了我們兄妹,從今天起,我們兄妹就是你的奴僕了,你去哪裡得帶着我們。”無念見雲曉童轉身,趕緊將他叫住。
雲曉童停下來,扭頭將無念盯着,“姑姑,可是我不需要奴僕啊,孃親說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小公子,你不帶我們兄妹走,我們兄妹就無處可去了,哎喲,我們兄妹的命,咋那麼苦啊。”雲曉童說自己不要奴僕,無忌乾脆用手捂住臉,假哭起來。
“哎呀,小公子,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們兄妹倆吧。”
無念聽得嘴角微不可見的抽搐了兩下。
這人表演得還真夠賣力的。
雲曉童盯着無忌抹臉,瞧他哭得傷心欲絕,肝腸寸斷,有些動了惻隱之心,“叔叔,姑姑,你們怎麼會沒有去處呢?你們的家呢?”
“啊,我沒有家啊。”無忌感覺雲曉童動搖了,趕緊加把勁兒,再哭大聲一點,“我們住的茅草棚,被大風颳倒了。”
聽到這裡,雲曉童就更是動了惻隱之心。
以前,他和孃親也是住的茅草屋,他和孃親住的茅草屋也給大風颳壞了,要不是孃親買了村長爺爺家的房子,他們也沒有住處。
想到這裡,雲曉童盯着無忌跟無念,覺得對他們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
可是孃親不在,他又不能做主收留叔叔跟姑姑。
他心裡糾結了一陣,才仰頭道:“叔叔,姑姑,我要問問孃親,孃親答應留下你們,我就留下你們,可好?”
“好。”無忌立馬不裝哭了,“多謝小公子。”
無念斜瞥着他,見他臉上的表情分分鐘變化,剛纔還在悲痛欲絕,此刻就喜極而笑了,嘖,果然是他們六煞中最會裝的一個。
雲曉童盯着他們賣身葬父的牌子看了看,“你們先拿錢回家葬父,然後到縣學找我。”
“好。”無念點點頭,“不過,小公子,我們先送你回學堂。”
方纔,小公子讓萬利賭坊賠了不少銀子,按着賭坊的做派,一定會前來找麻煩,讓小公子獨自回學堂,她有些不放心。
雲曉童聽無念,無忌都管叫他小公子,這稱呼,他聽着有些不習慣。
“叔叔,姑姑,我叫雲曉童,你們叫我童童就行了。”
無念點點頭,讓無忌收了賣身葬父的牌子,然後陪着雲曉童往縣學去。
此時,已接近傍晚,街上的人很少,三人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突然,幾名持刀的黑衣蒙面人從巷道里衝了過來。
爲首的黑衣人將手裡明晃晃的刀一橫,怒瞪着雲曉童,“小兔崽子,下輩子投胎做人,別惹不該惹的人。”
雲曉童皺了皺眉頭,知道黑衣人說的小兔崽子就是他。
“你們是誰?幹嘛要擋住我的去路。”面對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刀,他依舊保持着鎮定,目光如炬的將黑衣人盯着。
不過,就算他再天資聰穎,也僅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心智未成熟,自然猜不到這些黑衣人是誰派來的,此刻,能保持鎮定,已經實屬難得。
無念,無忌見他一臉鎮定,目光如炬的將黑衣人盯着,心裡暗自佩服,甚至,透過雲曉童,他們好像看到了王的影子。
心裡感嘆:小公子跟王好像。
“小公子,這些人是萬利賭坊派來的,你今天讓你們輸了那麼多錢,他們自然會找你麻煩。”無念挪到雲曉童的身邊,將他護在自己身旁。
雲曉童從黑衣人身上收回視線,仰頭將無念盯着。
“姑姑,你怎麼知道我去了萬利賭坊。”
“額……”
無念不小心說漏了嘴,模樣有些囧。
“姑姑,你千萬不要告訴我孃親,我去萬利賭坊的事情。”雲曉童緊張的將她盯着。
無念點頭同意,“沒問題。”
要是讓王知道,小公子因爲他們才上的萬利賭坊,一定不會將他們留在身邊。
爲首的黑衣人見無念猜出他們是萬利賭坊的人,直接揮了揮刀子,“告訴你們也無妨,老子就是萬利賭坊的人。”
一個姑娘,一個孩子,外加一個小白臉,他們幾個動動指頭都能弄死。
無忌雙臂環胸,掃了幾名黑衣人一眼,然後看向雲曉童,“小公子,你退後一些,這些人交給我。”
“念兒,保護好小公子。”
無念點頭,將雲曉童拉到一邊,“請小公子放心,我…。哥,他能夠應付這些人。”
突然叫無忌哥,她覺得有些舌頭打結。
雲曉童這才抱着銀子,跟着無念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萬利賭坊的打手聽無忌說他一人就能對付他們,以爲他吹牛,一個個笑得露出了大牙。
這小白臉太狂妄了,他們身爲萬利賭坊的打手,可不是吃素的。
“喂,小白臉,沙包大的拳頭,你見過嗎?”爲首的黑衣人藐視的將無忌盯着,連刀都懶得使,直接握拳朝無忌的臉揮去。
無忌盯着他揮來的拳頭,冷冷笑了笑。
“沙包大的拳頭我沒見過,但是我見過蠢才。”
不要命的東西,竟然敢藐視他。
無忌冷笑了一下,側臉,巧妙躲過黑衣人揮來的拳頭,黑衣人一拳揮了空,身子向前撲了撲,無忌提起一隻腳,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直接將他踹出去好幾米遠。
哇!
黑衣人摔在地上,哇的一下吐了一口血,趟着動彈不得。
無忌踢完,收回腳,含笑將被踢飛的黑衣人盯着,“你就是那個蠢才。”
“唔唔,嗷唔唔唔。”
銀子見無忌一腳將黑衣人踢飛,蹦了一下,從雲曉童的懷裡跳出來,興奮得圍着雲曉童繞圈圈。
死黑衣人,臭黑衣人,讓你們欺負主人,活該被踢飛。
其他黑衣人見爲首的黑衣人被無忌踢飛,揮着手裡的刀,一起砍向無忌。
“叔叔,小心。”雲曉童盯着黑衣人手裡明晃晃的刀,小臉緊繃。
無忌折斷一個黑衣人手裡的刀,扭頭對雲曉童眨了眨眼,“小公子放心,我沒事。”只見他表情輕鬆,兩三招,又解決了兩個黑衣人。
片刻功夫,所有黑衣人都被無忌打趴在地,疼得嗷嗷直叫。
“小公子,你想怎麼處理這些人。”無忌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雲曉童的身邊。
“萬利賭坊的人,囂張跋扈,若不嚴懲,估計他們下次還會幹同樣的事。”
雲曉童想了想,走上前兩步,將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盯着。
“叔叔說的沒錯,你們囂張跋扈,若不嚴懲,還會害其他人。”
幾名黑衣人被無忌打得慘兮兮的,此刻,聽說雲曉童要嚴懲他們,一個個嚇得臉色發白。
“叔叔,你將他們捆起來,綁在那邊的柱子上,讓他們反省反省。”雲曉童指了指旁邊栓馬的柱子。
無忌掃了一眼黑衣人,覺得雲曉童的提議甚妙。
這個地方並不是正街,入了夜,基本不會有人經過,他們將黑衣人綁在柱子上,基本不會有人發現,就算有人打此處路過,看見了,估計也不敢幫忙。
“小公子,將這幾個傢伙綁一夜好是好,就是,咱們沒有繩子。”
雲曉童動了動眸子,將視線移到黑衣人的腰間。
“用他們的腰帶。”
噗!
無忌撲哧笑出聲,無念嘴角也狠狠抽了抽。
用腰帶,解了腰帶,褲子不就掉了,讓這幾個黑衣人光着屁股被綁一夜,這真是……呵呵,大快人心。
幾名黑衣人聽到雲曉童說用腰帶綁他們,一個個綠着臉,幾乎都快哭了。
這小孩明明才五歲,怎麼這麼惡趣味。
將他們光着屁股綁在大街上,第二天早上被人瞧見了,往後,他們還怎麼做人,嚶嚶嚶……
無忌可不管幾名黑衣人的心聲,大步走過去,三下五除二,就解了幾名黑衣人腰間的褲帶,然後將他們一個個捆成糉子,再穿成一串,像牽牛一樣,牽到栓馬柱那邊去綁着。
可憐幾名黑衣人只覺得腰間一鬆,襠部一涼,褲子掉在了地上,露了兩條白花花的大腿在外面。
收拾了萬利賭坊的幾個打手,無忌,無念將雲曉童送回了縣學,纔回永安客棧。
午夜十分,縣學。
“小姐吩咐了,抓那個姓雲的小孩,咱們別搞錯了。”
“嗯。”
黑漆漆的夜,學舍四周靜悄悄的,就在這時候,兩名黑衣蒙面人鬼鬼祟祟的潛到了學舍的窗外。
其中一名黑衣人伸手將窗紙捅破,然後從懷裡掏出迷煙。
“唔唔。”
銀子覺察到動靜,在雲曉童的被窩裡動了動。
“銀子,噓。”
雲曉童也覺察到窗外有人,伸手將銀子的嘴巴捂上,讓它別出聲,然後屏住呼吸,將它抱在懷裡。
迷煙隨風飄進了房間,除了雲曉童外,其他人全部被迷暈。
窗外的黑衣人等了片刻,確定所有人都被迷煙迷暈了,這才推門而進。
兩人走進屋,一張牀一張牀的檢查,最後走到了雲曉童的牀前。
其中一人見到被窩裡的銀子,很肯定的對另一人道:“就是這個小孩。”他說完,伸手將雲曉童抱了起來。
雲曉童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悄悄看了一眼抱他的黑衣人,沒有做聲。
屋子裡還有其他人,他不能喊,萬一他喊出聲,這兩個黑衣人情急下傷了其他人怎麼辦,反正夜叔叔教了他飄雪飛花式,他不怕。
雲曉童思慮了一番,決定靜觀其變。
“這隻狐狸傷了小姐,也一起帶走。”那個抱着雲曉童的黑衣人盯着被窩裡的銀子,對另一個黑衣人道。
“嗯。”那個黑衣人點了點頭,伸手將銀子也提了起來。
銀子見雲曉童裝暈,也跟着裝暈。
兩名黑衣人以爲雲曉童跟銀子真暈了過去,抱着就出了縣學,然後一路疾行,走了好長一段路,最後進了一座別院,將他們丟在了一間房裡。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竟然敢得罪咱們袁大小姐。”
“咱們袁大小姐動動手指頭,都能捏死你。”
兩名黑衣人丟下雲曉童跟銀子,離開房間的時候,非常不削的冷哼了兩句。
聽到鎖門的聲音,雲曉童才睜開眼,從地上爬了起來,銀子也跟着坐了起來。
“銀子,那位袁大小姐真討厭。”
“唔唔。”
銀子很認同雲曉童的話,狠狠的點頭。
袁賤人,臭婆娘,竟然敢派人抓主人,上次在茶話會上,它應該狠狠的抓她幾爪,抓花她的臉,讓她破相。
深夜寂靜,一人一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坐了一會兒。
咕嚕咕嚕……
突然,雲曉童的肚子發出嘰咕嘰咕的聲響,他伸手摸了摸肚子,扁扁的,感覺好餓。
這幾天,沒有孃親在身邊,他飯都吃不好。
“銀子,你餓不餓?”
“唔唔。”銀子唔唔唔,然後連連點頭。
銀子餓,銀子早就餓了,縣學的飯菜一點都不好吃。
雲曉童見銀子點頭,黑曜石般的眸子閃了閃,“那咱們去找吃的,怎麼樣。”
“唔唔。”
主人,咱們現在就去,銀子去開門。
咻的一下,銀子跳上了天窗,再從天窗縫隙處縱身一跳,到了地上,然後走到房門,用自己的長長的尾巴將門上的鎖砸爛。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雲曉童走了出來。
雲曉童走出房間,抱着銀子四處逛了逛,才發現,他們現在待在一座很大的宅子裡,比孃親纔買的宅子還要大。
只是兩個小傢伙不知道,這裡是袁金鈴在秭歸縣郊外的別院。
袁大小姐住的別院,自然又大又漂亮。
“銀子,你說哪裡纔有吃的。”宅子很大,雲曉童抱着銀子轉了一圈,也沒看見廚房在哪裡。
他餓得腿有些發軟,但是爲了找到吃的,抱着銀子,堅持繼續走。
一人一狐又瞎轉了一會兒,胡亂走到一間房外面。
“唔唔唔,嗷唔唔。”突然,銀子抓着雲曉童的袖子,興奮地叫起來。
雲曉童將它盯着,見它興奮得眼睛都亮了,“銀子,你是說,這屋子裡有吃的。”
“唔唔。”銀子又唔唔。
雲曉童搞明白它的意思,抱着它,推門走進去。
進了房間,銀子咻的一下,從雲曉童的懷裡跳了出來,然後粉紅色的鼻頭動了動,嗅着周圍的空氣,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九尾靈狐的鼻子十分靈敏,它嗅了一會兒,蹦一跳,落到了一隻櫃子頂上。
“唔唔。”
主人,好吃的在這裡。
雲曉童懂它的意思,邁着小腿走到櫃子前,然後伸手將櫃子打開。
櫃子被打開,只見裡面放了一隻白釉瓷瓶,還有兩隻漂亮的錦盒。
雲曉童看了兩眼,伸手將那隻白釉瓷瓶取出來,揭開蓋子,將瓶口湊到鼻子邊,聞了聞。
“哇,好香。”
“銀子,好像是蜜糖。”
咕嚕咕嚕……
雲曉童本來就餓得肚子扁扁,聞到香味,肚子又嘰咕嘰咕的叫起來。
“銀子,我先喝幾口,然後再給你喝。”
“唔唔。”
他雙手抱着白釉瓷瓶,咕嚕咕嚕幾口,將瓶子裡面裝的東西喝掉了一半,覺得又香又甜,這纔將剩下的全部給銀子。
緊接着,他又將櫃子裡的兩隻錦盒取了出來。
打開錦盒,裡面裝的是漂亮的糕點,還是按老規矩,他和銀子平半分。
將白釉瓷瓶和錦盒裡的東西吃光光,兩個小傢伙心滿意足,肚兒飽,打着飽嗝,準備逃之夭夭。
縣衙府。
袁金鈴得知手下抓到了雲曉童跟銀子,就叫了慧珍,主僕二人連夜趕往郊外別院。
那隻該死的狐狸抓傷了她的手,今晚,她一定要將它剮皮抽筋,還有那個雲曉童,也要好好教訓一下。
“這門怎麼是開着的。”
袁金鈴走進別院,見自己避暑經常住的那間屋子,房門正大大的敞開着。
“小姐,這些看守別院的下人真是越來越懶了,您一定得好好懲處懲處他們。”慧珍盯着大敞的房門,對袁金鈴道,“您若不懲罰他們,他們還當小姐您好糊弄,整天想着如何偷懶耍滑。”
“慧珍,去將房門關上。”袁金鈴沒有多加理會慧珍的話,淡淡吩咐。
她是因爲雲曉童跟銀子才連夜趕來山莊,懲處下人的事,可以稍微擱一擱。
“是,小姐。”慧珍答應,趕緊上前關門。
屋子裡有小姐存放的天山雪蓮蜜,東海珍珠糕跟雪山人蔘酥,這些都是美容養顏的珍品,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小姐一定會勃然大怒。
慧珍想着,朝走房門走去。
“啊。”只是她剛走到門前,就驚得失聲叫了出來。
袁金鈴聽到她驚叫,皺了皺眉頭,“賤婢,大晚上,鬼叫些什麼。”
“小姐,您的……”慧珍盯着櫃子上傾倒的白釉瓷瓶,及地上的兩隻空錦盒,嚇得有些不敢說實話。
袁金鈴聽慧珍說話支支吾吾,直覺不妙。
難道,難道她放在櫃子裡的東西被人偷了。
她臉色沉了沉,大步走到門前。
啊,啊,她的天山雪蓮蜜,東海珍珠糕,雪山人蔘酥,竟然全沒了,這三樣東西是美容養顏的珍品,她平時都只捨得嘗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