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灝嘆了口氣：“幾百年前，我爹遭了一個女修算計，被爬了牀，那女修是公孫家養女，也算是我姑姑，本來我祖父祖母都已經爲她定下了婚事。”
“可誰知道，她竟然看上了我爹，我爹若是愛美之人便也罷了，偏生，我公孫家的男兒，世代專一。”
“我爹醒來後，可謂大怒，連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也不顧了，廢了她的修爲，毀了她的丹田，將她趕出公孫家，並且傳出話去，誰敢幫她，就是和自己做對……”
“那女修養在公孫家，她父母是我祖父母的至交好友，遭逢意外雙亡後被接到我家，因着兩家的關係，我祖父母對她可謂是極好，我父親也拿她當親妹妹……”
聽到這裡，銀杉忍不住打斷他的話：“有對親妹妹這麼狠的？”
在這強者爲尊的世道，廢了人的修爲，毀了人的丹田，將人家趕走，在放出話不準任何人幫着……這真是親妹妹，而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公孫灝苦笑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說。
倒是容華說了一句：“愛之慾其生，恨之慾其死，覺着一個人好的時候，那她就是做錯了也是對的，覺着一個人不好的時候，那她就是什麼都不做，也是錯的。”
公孫灝點了點頭：“就是這樣，其實，我父親也算是遷怒吧，畢竟，歷代公孫家男兒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到了他這裡，他偏偏沒有守住，人嘛，都是寬於待己，嚴於律人的。”
“我鄙視你父親。”銀杉如是說。
公孫灝默了一默：“……那要銀杉公子遇上這種事，會怎麼做？”
銀杉斜睨了他一眼：“呵呵，真是抱歉啊，只要不是我認可的伴侶，所有心懷不軌的女人想要在我神志不清的情況下接近我，那都是會被我拍飛的，更重要的是，我不會給別人算計我的機會的。”
公孫灝當即就是一滯，他無言可對。
容華搖了搖頭：“別理他，你繼續說。”
公孫灝點了點頭：“後來，那個女人去了哪裡，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
修士大多涼薄，魔修更是如此。
“而天獄作爲煉魂門少主聲名鵲起之後，我爹曾見過一面，修士對於自己的血脈都會有所感應，所以他去查了查。”
不過也僅限於查了查，其他的，像是把天獄帶回傢什麼的，完全沒這個想法。
“原來是這樣。”銀杉也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是鄙視你父親。”
容華則看了眼周圍，見打坐在一旁的魔修有醒來的趨勢：“我們也走吧。”
說實在的，赤獄秘境沒到最後一天，是不會見廝殺的，畢竟，都忙着利用秘境之火煅體，誰還有心情打生打死？
……
三年，對修士來說，其實就是一個打坐的功夫。
封閉了三年的秘境之門再次開啓，果然如汴瘋子所說，能活着出來的魔修，不超過半數。
出來之後，容華意外的發現，汴瘋子居然等在廣場裡。
見着容華，汴瘋子還是帶着三年前的在秘境之爭中活下來的那幾位迎上來：“道友，可否借一步說話？”
容華見着他眼中的誠懇，頓了頓，然後答應了。
“哼，倒是不知，汴大師和這位道友的關係不知何時這麼好了。”微微側頭，容華果然看見一個相當熟悉的人——天獄。
她心裡忍不住嘆氣，真不知道這位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赤獄秘境不大，又都是往同一個方向去的，自然而然，碰見的機會就會多了起來。
每一次碰上，這位都會不冷不熱，不陰不陽的刺上一兩句，然後離開，真要動手卻是沒有，甚至在最後血焰珠之爭中，還能感覺到他若有若無的幫助，這真是……
原本還會問上一句‘要打架嗎’的銀杉這會兒是連看都懶得看天獄了。
容華他們懶得理天獄，汴瘋子更是當沒看見他：“那還請道友移步，我們換個地方交談。”
汴瘋子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看着容華他們自顧自離開，天獄忍不住黑了臉。
某間客棧包廂裡。
容華輕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友有什麼事，直說便是。”
汴瘋子沉默了一瞬，然後看着容華：“道友應該也是有異火的吧。”
這話說的極爲篤定，他身上也有異火，異火與異火之間有着奇異的感應，三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容華的時候，體內的異火便跳動了那麼一下。
當時沒有注意，但回頭一想，他就明白了。
聽到這個，容華並沒有意外，異火之間互有感應，這是常識，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銀杉也很淡定，不過，公孫灝就比較意外了，他驚訝的看了看容華，是真的沒想到容華居然也有異火。
“是。”容華沒有否認，異火之間獨有的感應，否認也是無用的。
汴瘋子點了點頭，又是一陣沉默，他才指着自己的臉說：“……我的臉，道友可有辦法？”
“你見過錦繡了？”容華反問。
汴瘋子搖了搖頭，眼裡露出一絲苦澀：“沒有，當時貿貿然跑了過去，但我突然發現，我這副樣子，怎麼能去見她？所以，臨到門口，我又回來了。”
容華點了點頭：“你當知道，你的臉，雖然是異火造成的，但卻不是異火能救的。”
汴瘋子坦然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問你，只是好奇罷了，就像你問我是不是去見過錦繡一樣。”
聞言，容華輕笑一聲：“那你怎麼就知道我能幫你呢？”
“我去找過天機閣。”汴瘋子毫無隱瞞，“付出代價後，他們告訴我，我的臉想要恢復，需要上界的一種靈果，但那種靈果，卻是玄天大陸所沒有的。”
“我問他們，是不是必須得去上界了，才能找到那種靈果，他們讓我來找你。”
容華嘆了口氣：“果然，天機閣的那羣神棍都是很討厭的，只要有靈石就什麼都說。”
汴瘋子眼神真誠懇切的看着容華：“我知道，既然天機閣說你有上界的東西，那麼或許我能拿出來的寶物也打動不了你，所以我打算用一個消息來換。”
容華脣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怎麼知道你的消息一定能打動我？”
汴瘋子也笑了笑：“如果我說，我知道滅了公孫家的那羣人的下落呢？”
頓了頓，看見容華陡然坐直，汴瘋子才繼續說：“而且，是他們在玄天大陸的下落。”
容華眸光凌厲的看着汴瘋子，良久，才說：“你怎麼就能確定是那些人？”
“血色雲紋刺青。”汴瘋子吐出一個強有力的證據。
血色雲紋刺青，聽起來似乎很好模仿，但實際上那是吃了一種容家獨有的丹藥纔會出現的。
那丹藥是專門用來控制容家死士的。
所以容家死士手臂上的血色雲紋刺青，給人的感覺很特別，並不是輕易就能模仿的。
容華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你就不怕被報復？”
容家死士，忠誠於容家，血腥殘忍，主子的命令至上，在他們執行命令期間，敢暴露他們下落的存在，不管有意無意，都會遭到他們的絞殺。
汴瘋子微微挑眉：“我相信，他們在找我麻煩之前，當已經被容道友和你的家人收拾了。”
聞言，銀杉頓時瞪着汴瘋子：“你調查我哥？！”
汴瘋子一點也不在意銀杉兇戾的目光，轉頭目光戲謔的看着他：“你哥？你確定她是男兒身？”
銀杉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容華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想說的話就都憋回去了。
汴瘋子轉回頭，看着容華：“我知道，你要是想知道那些人的消息，也可以去天機閣查，不過，既然你能和天機閣做生意，自然也不會介意和我做生意纔對。”
雖然沒見到錦繡，但汴瘋子還是去天機閣問了她的消息，他這才知道，不是錦家不能喚醒她，而是不敢。
這樣拖着，她還能活，要真喚醒了，指不定一個沒看好，人就沒了。
那些年，他一直恨着，卻也一直不曾認真去找那個人質問，她爲什麼要那麼做。
因爲他心裡，到底是不敢面對現實的，可現在他卻有些後悔了，爲什麼，不早一點找到她。
“你當知道，能治療異火造成的毀滅性傷害的靈果，就算是在上界，也是極爲珍貴的，堪稱無價之寶。”容華說的很緩慢。
汴瘋子平靜的點了點頭：“所以，除了那條消息以外，道友以後若有事儘管吩咐，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哪怕丟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容華啞然：“就爲了你那張臉。”
聞言，汴瘋子撫上了他那張觸感說不上好的臉，眼裡浮現回憶，一絲幸福：“當然就爲了這張臉，要知道，當初，她可是說過的，最喜歡我的臉了。”
“膚淺！”銀杉哼了一聲。
汴瘋子沒有生氣，反倒笑了：“能夠付出生命的膚淺，也是珍貴的，而且，那只是她開玩笑而已。”雖然半真半假。
汴瘋子頓了頓，才繼續說：“其實是我不想用這麼一張臉去面對她，我是要去見心愛之人啊，怎麼，能不以自己最好的面貌去呢？”
任何人都希望無論何時，在心愛之人面前都能保持最好的狀態，更何況，是最重視外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