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呂先生還在自我陶醉,一個勁的誇自己機靈。
我無奈的說道:“呂先生,你別自欺欺人了。我們都知道,請死進入陰間,和從大門進去是不一樣的。一個等於是賣身爲奴,一個是正大光明的作客。如果請死那麼好,古往今來的道士,怎麼沒有幾個人這麼幹呢?”
這一次,呂先生並沒有再說那些假得要命的話敷衍我。而是重重的嘆了口氣,反問我:“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想了一會,搖了搖頭:“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了。”
呂先生說道:“還是啊。一個是被困在城門當中,白白的把魂魄耗得魂飛魄散。一個是去陰間。有點腦子的人就會選後者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現在我的計劃你都清楚了。你打算怎麼辦?走不走?”
我搖了搖頭,笑道:“我很好奇,想看看這城門上的秘密是什麼。更何況,我是大弟子,你的骨灰,得由我捧上去。”
呂先生笑了笑,沒有再勉強我,而是站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走吧。”
李鄭在遠處不知道盯了我們多久,看見我們終於動身了,在我們身後叫道:“我就在這裡等着你們。”
呂先生並沒有回頭,隨口答道:“有心了。”
隨後,我們就走到了城門腳下。
呂先生伸出手來,摸了摸那城磚,說道:“按照規矩。師父的骨灰放上去之後,大弟子要在城磚上刻下師父的名字。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
我虛弱的笑了笑,問道:“咱們這一次還點不點燈了?”
呂先生搖了搖頭:“點燈是爲了祭奠列祖列宗,我已經祭拜過他們一次了。這些虛的要命的禮數,也就不用再做了。”
他指了指城牆,說道:“咱們上去吧。”
我把骨灰包成一個包袱,背在身上,然後跟在呂先生身後,開始爬這城牆。
從遠處看,城牆很平,很光滑。但是走近了看的時候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城磚太大了,又有些年頭了,所以凹凸不平,有很多落腳的地方。我雖然不像呂先生爬起來那麼輕鬆和瀟灑,不過也不太累。
爬到一半的時候,我向下望了望。我看見衆鬼的身子有些渺小。他們都站在路燈下面,仰着脖子看我和呂先生。
我嘆了口氣,就繼續向上爬了。
十幾分鍾後,我們到了城門頂上。
шшш ¸тTk дn ¸℃ O 呂先生靠着女牆,以一個很慵懶的姿勢喘氣。我坐在他旁邊,奇怪的說道:“從下面一路爬上來,我雖然有點累,但是還不至於喘成這樣。你的身手比我好,怎麼反倒不如我呢?”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我這不是喘氣,我是在運氣。因爲過一會,有一項大費精神事要做。”
我有些緊張的問道:“我呢?”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你不用操心了,我會帶着你。”
既然他不讓我操心了,那我就放鬆下來。我站在城門上,向周圍看了看。
城牆很寬,像是一條馬路一樣。上面的城磚雖然有些年頭了,但是很整齊,很少有損壞的。我試探着在周圍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我回頭問呂先生:“骨灰放在哪?”
呂先生站起身來,說道:“一般人找不到那個地方的,得是道門中的人才行。”
他伸手將腰帶解了下來,然後對我說道:“你的腰帶呢?”
我不解的問道:“你要幹什麼?”
呂先生笑道:“我要用腰帶做一條繩子,免得過一會你走丟了。”
我笑道:“這城門能有多大?我怎麼可能走丟?難道這裡面有什麼機關不成?”
呂先生接過我的腰帶,笑了笑,說道:“過一會你就知道了。”
他把兩條腰帶拴在一塊。自己手裡面捏了一頭,另一頭交給了我:“抓住了,千萬別鬆手,不然的話,你就困死在城門上了。”
我點頭答應了。
呂先生像是趕馬車的車伕一樣,仰着脖子,嘹亮的叫了一聲:“咱們走了。”
隨後,我眼前一花。緊接着,發現呂先生憑空消失了。我心中大駭,連忙去看手中的腰帶。我發現腰帶向前延伸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消失不見了。
我沿着它走過去,感覺走到了一團迷霧當中一樣。空氣中懸浮着很大的水滴,沾在身上溼漉漉的。而呂先生就在這霧氣中等着我。
他看見我跟過來,笑了笑,說道:“咱們又要走啦。”
這一次我看清了,他在短短的一秒鐘內,連續邁了五步,方位詭異之極,令人難以捉摸。
這一次,我們走到了一團火中。
大火熊熊燃燒着,將我們的身子包裹在其中,可是我感覺不到溫度,我身上的衣服也完好無損。
呂先生衝我笑了笑,說道:“幻術而已。”
隨後,我又跟着呂先生見到了金,木,土……
當我們踏遍五行之後,眼前的景色一換。我發現我們站在一塊巨大的白石上面。
這石頭潔白無瑕,沒有一點雜質,簡直就是一方巨大的美玉,可是理智告訴我,世間不可能有這麼大、這麼純潔的玉石。
這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呂先生笑道:“咱們走吧。”
然後,他帶着我向廣場的正中心走去了。
我問道:“這也是幻覺?”
呂先生笑道:“這當然是幻覺了。城門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地方。”
十幾步後,白玉消失了,我們腳下所踩的,變成了紅色的血跡。我低下頭聞了聞,沒有血腥味,看來只是顏色很像罷了。應該是建造這個地方的人,在故弄玄虛。
原來這一方美玉是一個玉環罷了,中間還鑲嵌着別的東西。
隨後,路面又開始變化,變成了黑色的水,它在我們腳下泛着波浪,可是我們踩上去之後,卻不會下沉。緊接着,路面變成了青色的木頭,走在上面,足音砰砰的響,像是到了古代隱士的家中,詩情畫意,遠離塵世的都心鬥角。
最後,我們終於走到了廣場的中央。那是有一間屋子大小的圓形。這圓形是黃色的,與龍袍相同的顏色。
我們踩上去之後,感覺腳下軟軟的,是泥土。
雖然人們常說,黃土黃土,但是把土染成這樣高貴的黃色,倒是不容易。我經歷了最初的驚歎之後,就變成了嘲諷。建造這個廣場的人,似乎俗的有些過頭了。
在廣場的正中央,立着一個人像。
這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兒童。他跪在黃土當中,衣衫襤褸,面目悲慘。手裡面託着一個破碗,正在討飯。
呂先生指了指乞兒,說道:“上一次我就來到了這裡,不能再前進一步。”
我疑惑的看了兩眼這乞兒,問道:“咱們現在怎麼辦?”
呂先生說道:“把骨灰倒進他的碗裡面。”
我錯愕了一會,說道:“呂先生,他跪在這裡是討飯的。你給人家倒骨灰,這玩笑是不是開得有點大了?雖說這骨灰是你自己的,但是也不能這麼糟蹋吧?”
呂先生笑道:“你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個人像,我思索了很多年了。他肯定是通向秘密的一個機關。當年我在這裡扔過錢,扔過飯,都沒有用。所以我覺得,他想要的是骨灰。”
我把包袱從背後解下來,說道:“這骨灰是你的,你說了算。既然你想要倒進他的碗裡,那我照辦。”
我把骨灰徐徐的倒了進去。隨着骨灰越來越多,那隻碗慢慢的沉了下去。
我叫道:“果然有機關,現在機關動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看着那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