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再進寒潭,我感覺沒有上一次那麼難受了。因爲我能感覺到呂先生的呼吸吐納,換句話說,是他用自己的功夫在幫我們驅寒。
我們在水中浮浮沉沉,實際上,是沉得多,浮的少,一點一點的向潭底落去。
我們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抵禦潭水上面,根本無力控制自己的方向,只能任由潭水帶着我們四處飄蕩。
好在這寒潭雖然很深,但是並不大,它像是一口歪歪扭扭的井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終於落到了潭底。
我心中一喜,氣息就亂了。我們三個人的呼吸一直很一致,我一亂,呂先生頓時也被我打亂了。我感覺一股奇寒將我包裹住了。
潭底的寒意不知道比水面上劇烈了多少倍。我想要再用吐納之法救命的時候,發現來不及了。
寒氣竄到了我的身體裡面,我的思維都被凍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像是被凍在冰塊中的魚,慢慢的融化,一點點的恢復了生機。
我看見我們正在水中亂飄,而周圍的水暖烘烘的,一點都不冷。
我問呂先生:“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水變暖了?”
呂先生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咱們三個就要死了。忽然來了一股暖流把我們給救了。這暖流像是有意識一樣,一點一點的向後撤去,我們沒有辦法,只能跟着它走。不然的話,肯定會被凍死。”
幾分鐘後,我看見前面出現了一道光。這道光很耀眼,我們看不清楚裡面有什麼。
我們三個人小心翼翼的接近,等我們靠近之後,那光芒迅速地減弱,我看見有一個僧人,正端坐在水底打坐。
這僧人的左半邊身子,穿戴的整整齊齊,右半邊身子,赤身裸體。左邊的水域中有游魚,有水草,生機盎然。右邊的水域則奇寒無比,我看見那水很粘稠,似乎要結冰了。
楊將軍看了看呂先生,問道:“這是不是寒潭中的寶貝?”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說道:“我又沒有來過寒潭,我怎麼知道?”
而我則猶豫着說道:“這寶貝是一個人?我還以爲是什麼兵器呢。”
這時候,那僧人慢慢的睜開眼睛,看了我們一眼。
我們沒有想到,這傢伙居然活着,我們全都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兩步。
小時候看濟公,印象最深的就是,濟公的臉一半是在哭,另一半是在笑。而這僧人的表情,也和濟公類似,一半是喜,一半是怒,看起來詭異無比。
那僧人淡淡的說道:“這裡沒有人,只有一具屍體罷了。”
我乾笑道:“屍體怎麼會說話呢?大師,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僧人慢慢的閉上眼睛,說道:“草木瓦石,受日月精華,時間久了可以有靈性。幸運的,甚至能夠修煉成人形。草木都可以,屍體怎麼就不能說話呢?”
僧人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在我們聽來,卻像是在胡言亂語。
呂先生乾笑一聲:“大師在哪座寶剎修行啊?我雖然是道士,但是也認識不小的僧人,沒準和大師有些淵源呢。”
楊將軍奇怪的看着呂先生,顯然對他的身份有些懷疑了。
僧人看了呂先生一眼,說道:“這身體裡面的魂魄早就已經死了。他曾經在哪修行,我並不清楚。”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心想:“難道這傢伙真的是屍體有了靈智不能?可是這種情況,它到底算是死而復生呢?還是借屍還魂呢?”
楊將軍沒有忘了來這裡的目的,他向僧人抱了抱拳,說道:“城中一直有一個傳言,說寒潭之中,有一樣異寶,得到的人,可以奪取天下。不知道指的是不是大師。”
老僧笑了兩聲,說道:“我未來這裡的時候,這潭水清涼可口,潭中有很多游魚。自從我住在下面,這水纔開始變得冰冷刺骨,估計從那時候起,才被人稱作寒潭吧。這樣算起來,那所謂的寶貝,應該指的是我了。”
楊將軍喜道:“不知道大師願不願意跟我出山,助我奪取天下。”
老僧看了楊將軍兩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楊將軍失望的說道:“大師不願意?”
老僧說道:“並非不願意。滾滾紅塵,兒女情長,誰不向往呢?只不過,我的身體出了一點問題,無法離開這寒潭。”
楊將軍問道:“什麼問題?我今天帶來了兩位高人。他們的本領很大,能夠幫你。”
我和呂先生都有些無奈的看了看楊將軍:“他還真是知人善任啊。發現我們兩個會道術還不到一天,就已經盤算好怎麼利用我們了。”
老僧伸出手來,指了指左右兩邊,說道:“看到沒有?一半熱似火,一半冷如冰。當年我有了靈智之後,不甘心與萬物一樣,渾渾噩噩生活幾十年,然後又死掉。於是我求仙訪道,一邊拜訪名師,一邊自己摸索。獨創了一門吐納之法。結果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一半身體變得冰冷,另一半變得火熱。”
“我逃到這潭底,就是想利用潭水,溫熱冷了的,澆滅熱了的。不過……看現在的樣子,似乎是冷的佔了上風。哎,無論如何,總算能苟延殘喘幾日了。”
楊將軍真把自己當做我們的主公了。衝我們說道:“你們兩個想想辦法,醫好他。”
呂先生乾笑了兩聲,說道:“你確定要這麼幹?”
楊將軍說道:“我當然確定。”
呂先生很痛快的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我小聲的問呂先生:“你有把握?”
呂先生賤笑一聲:“你猜?”
我一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半點把握都沒有,又在說大話了。
老僧看了看呂先生,說道:“你剛纔說,你是道士?”
呂先生點頭答道:“不錯,我是道士。潛心修道幾十年,道術精湛。”
老僧笑了笑:“我雖然被困潭底,但是識人的本領還是有的。你確實從小修煉道術,只不過,這“道術精湛”四個字,似乎還夠不上。”
呂先生倒也不以爲意,只是笑了兩聲而已。
過了一會,那老僧又說道:“陰陽之術,我向來佩服。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協調,百病不生。如果你說,你能用道術醫好我,我還是相信你的。不過,你打算怎麼醫我?能不能說來聽聽?”
呂先生皺着眉頭說道:“你讓我想想。”
老僧有些失望:“原來你剛纔並不知道。”
呂先生想了一會,從懷裡面拿出來了一個紙包。裡面有幾根鋼針。然後向老僧說道:“我可以用鋼針幫你,先打亂你體內的陰陽,然後再引導它們,讓它們慢慢融合,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到那時候,你就可以恢復過來了。”
老僧點了點頭,滿意的說道:“果然是個好辦法。麻煩道友,你來幫我施針吧。”
呂先生帶着我,一步步向前走去。可是我們走到距離老僧十步遠的地方,就再也難以前進一步了。
我感覺半邊身子冷,半邊身子熱,難受的要命。
呂先生嘆了口氣,萌生了退意。他說道:“大師,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我實在沒有辦法近你的身。”
老僧在潭底等了不知道多少年,當然不想就此放走呂先生。他想了想,說道:“我可以控制周圍的潭水,讓它們不至於太冷,也不至於太熱。不過,我在這裡耗了很多年,已經有些虛弱了。我只能維持一刻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