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變得熱心的很,執意要幫着老農趕牛。老農推辭了一番,也就由他去了。看樣子,他勞動了很久,也確實累了。
有人給幫忙,主人沒有歇着的道理。所以老農一直跟在我們身邊,嘴裡面不住的和我們說話。這些話我一知半解,但是半蒙半猜,也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打算把這塊地翻一遍,然後種上玉米。如果今年雨水足的話。應該能多收一點。
薛倩奇怪的問道:“爲什麼還要等雨水?你們打一口深井不就解決了嗎?”
老農嘆了口氣:“打井?錢從哪來?大家的日子過得緊巴巴,誰也沒有多餘的錢。再說了,這個地方,不知道要打多深的井才能見水。就算見到了水,也不知道能維持幾天。”
老農不住的嘆氣,聽得我們十分同情。
等這小塊地犁完了之後,他拉着我們坐了下來。
然後用手指在地頭上畫了一個大圓圈圈。他指着圓圈,說道:“這就是磨盤,這一圈有不少村子,都得了利了。好像是他們中出了一個大官。這些年不知道貪污了多少錢,都給他們分了,所以這些人個個富得流油,恨不得大解完了拿白麪餅子擦屁股。因爲他們有錢嘛,我們就叫他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一片就變成鬼推磨了。”
老農這話聽得我們哈哈大笑。
可是笑過之後,我又深知我們來對地方了。那個所謂的高官,應該就是石警官他們要調查的人吧。
我問老農:“你知道那高官是誰嗎?”
老農搖了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這個人很狡猾。他爲什麼送錢給那些人?無非是想要拉攏人心罷了。這些人也真是笨,看見那個官每年送錢,就感動的掉眼淚,說什麼,萬一他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來,要擁立他做皇帝。”
老農冷笑數聲:“那個當官的是拆了東牆補西牆。在一個地方收稅,搜刮老百姓的血汗錢,然後再給另一夥人,讓他們感激。可是萬一真的擁立他做了皇帝,你再看看,他肯定先來上稅不可。”
我和薛倩驚奇的說道:“老爺子,你懂得可不少啊。”
那老農就得意的說道:“那可不?收音機裡面經常講這些事。”
呂先生把討論引回到正題上,問道:“然後呢?這些村子有沒有不正常的地方?”
老農說道:“他們要貪污犯的錢,還不夠不正常嗎?”
他嘴上這麼說,但是又伸出手去,在圓圈的正中央點了一下,戳了一個淺洞,說道:“這個村子叫磨盤眼。要說奇怪的說,這個地方倒是有點怪,別的地方都富得流油,唯獨這裡,窮的叮噹響。”
“我年輕的時候去過他們村子一次。那裡的人遊手好閒,什麼活都不幹,也是活該受窮。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反正十幾年前我去看的時候,發現他們的田都荒着。”
老農嘆息了一會,又在圓圈外面畫了一條橫線。現在圓圈變成了一個平底鍋。
他指着那橫線說道:“這裡就是磨盤的木柄。你們見過磨盤吧?要推着這根木柄走。”
他在木柄的頂端點了點:“我們村子就在這裡。所以我們這些人,整天吃苦,幹最多的活,卻總是吃不飽。因爲木柄是吃力的嘛,而且距離磨盤上的糧食最遠。”
呂先生笑道:“老爺子,你還信命啊。既然如此,你怎麼不搬到磨扇上去?也就不用受苦了。”
老農正色道:“那怎麼行?人不能和天鬥。這幾年也有幾個人不信邪,一定要搬過去。結果呢?沒有幾年,一家死絕了。”
我們聽了這話,都心中一驚:“出人命了?”
老農篤信天意,認爲這是老天爺的意思。你沒有那麼大的福氣,卻野心勃勃的想要得到富貴,那老天爺就會殺了你。但是我們三個卻知道,一定是有人從中搗鬼。
我們謝過了老農,就繼續向前趕路了。
本來我們走了大半天,已經又累又餓了。我很想休息一會,但是想想那老農,我們又只得走了。
剛纔和他聊天的時候,我看見老農嘴脣乾的裂開了口子。他的眼睛時不時就瞟一下扔在地頭上的水壺。可是他一次都沒有打開過。
因爲只要他喝水,就不得不問我們一聲,看看我們要不要喝。
雖然我們八成不喝水。但是在這種乾旱的地區,水實在太金貴了,老農不敢冒險。
天剛剛擦黑的時候,我們走到了磨扇上面。我看見這裡燈火通明,在這窮鄉僻壤,有極爲不合理的小樓房,水泥路面,甚至有酒吧,歌廳,超市,賭場。
這一切,像是海市蜃樓一樣。
我們信步走到一個小村子裡面,發現這裡像是一個小小的城市,或者說城市中的一條街。
這裡有很多遊手好閒的年輕人,他們染着五顏六色的頭髮,在路燈下面公然的接吻。我甚至看見幾家髮廊,打扮的很妖豔的年輕女子,正倚着門檻,向我們拋媚眼。
這一路上,我們看到了酒鬼,賭鬼,甚至癮君子。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幅場面處處透着詭異。
薛倩說道:“這裡的人,簡直是在醉生夢死啊。”
我說道:“醉生夢死這四個字總結的真到位,怪不得老農提到這裡的時候,眼睛裡面全是不屑。原來這裡的人整天遊手好閒,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
我問呂先生:“咱們還要繼續走嗎?”
呂先生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現在距離咱們要找的地方已經很近了。我們先找個旅館住下來,看看你的殘魂在哪。然後再決定怎麼做。”
呂先生提起我的殘魂,我就有些疑惑的說道:“在夢裡面,我看見一大片的森林,森林中還有很多水潭。那種地方,在南方很平常,可是這個地方,這麼缺水乾旱,似乎不大可能吧。”
薛倩笑道:“可千萬別是咱們在算計厲鬼,讓他到處跑圈子。而有人也在算計我們呢,讓我們來到西北,發現不對勁,又跑到南方去。”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放心吧,今天晚上試試,一切自有分曉。”
我們找到一家看起來還算正規的旅館。呂先生要了一個三人間。然後帶着我們上樓了。
一分錢一分貨,這裡的房間很不錯。和大城市的酒店差不了多少。
我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然後就等着呂先生排兵佈陣。
呂先生先把屋子裡面的燈關了。然後把羅盤放在了地上。他從我身上取了一滴血,滴在了羅盤正中央,然後驅使着它轉動。
羅盤的指針亂晃,呂先生解釋道:“過一會指針停在哪裡,就說明你的魂魄在哪裡。”
我耐心的等了一會,那指針只是轉個不停,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樣子。
呂先生咦了一聲,把上面的鮮血擦掉了。
指針馬上安靜了,指着一個方向。
薛倩問道:“是不是這裡?”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裡。時間太長了,這個位置早就不準確了。”
我問道:“那這是什麼意思?我的魂魄呢?”
呂先生撓了撓頭,說道:“可能這間屋子太封閉了,我找不到你的魂魄。等我歇一會,咱們去找一處荒郊野外,好好尋找一下。”
我嘆了口氣,只好答應了。
等我躺在牀上之後,忽然聽到有人敲門。
我疑惑的穿衣下牀,打開了房門。外面有個衣着暴露的女子,柔媚的問道:“先生,需不需要服務啊?”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不用了。”隨後,我隨手就要關門。
而那女子卻伸出一隻腳來,將門抵住了,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真的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