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看不清楚身後小鬼的模樣,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陰氣極爲薄弱,應該對我構不成什麼威脅。
這小鬼苦笑了一聲,說道:“趙先生,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侯三啊。”
我奇道:“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侯三嘆了口氣:“我早就來這裡了。趙先生,我不是給你送信了嗎?怎麼你們沒有逃走?”
我越聽越不對勁:“送信的人真的是你?可是今天白天的時候,你爲什麼又示意我們留下?”
侯三躲到我們中間,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趙先生,你被他們騙了,白天的那個根本不是我。”
我聽了這話,心裡面倒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這一路上我們丟了身體,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殺,對這個地方的詭異程度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就算侯三說自己的神仙下凡我都不奇怪。
於是我很淡定的向侯三說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你跟我們說說。”
侯三嘆了口氣,說道:“有一天晚上,我跟你們說,要去找二叔商量商量,回家一趟,你們還記得嗎?”
我想了想,說道:“記得啊。結果你商量了一晚上,再也沒有回來。後來村裡的老人死了。你也沒有露面。”
侯三苦笑了一聲,說道:“我不是不想回去,我是回不去了。”
我奇道:“怎麼回不去?”
侯三說道:“當初我找到二叔,告訴他我要回家。二叔的表情很古怪,讓我坐在椅子上歇一會。”
我問道:“然後呢?”
侯三嘆了口氣:“我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牀上。怎麼也動彈不得了。外面有很多人在呼喊,我聽了一會,像是死人了。”
“那時候我還在着急,掙扎着想要坐起來。至於是誰死了。我根本不關心,可是過了一會我才發現,死的人是我。我被人擡着,扔到了這個大坑裡面。”
我驚呼一聲:“你的魂魄被困在了老人身體裡面?”
侯三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那身體翻滾着掉了下來。過了一會,像是有一塊石頭從上面砸下來了,這石頭把我的腦袋砸破了。我的一道殘魂跑了出去,一路跟着你們到了草屋裡面。”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給我們報信,讓我們趕快離開?”
侯三嘆了口氣,說道:“是啊。當時我不是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莫名其妙的被人關在了一個老頭的身體裡面,我多少都有點害怕,知道這地方很兇險,所以提醒你們趕快離開。”
我笑了笑,衝他說道:“你自己都被扔下來了,還想着通知我們逃走,你這個人很講義氣啊。”
侯三乾笑了一聲,說道:“我這麼幹當然也是爲我自己考慮。如果你們三位大師都死了,那我就更加沒指望了。”
“我到了這裡之後,差點被人殺了,一直在附近躲着,幾天沒有動彈了。身上的陰氣越來越弱。後來似乎聽到了三位大師的聲音,於是就悄悄地跟過來了。”
呂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能一路闖過來,保全了性命,很不容易啊。”
侯三嘆了口氣:“是啊,不容易。有一次我被人給抓住了,結果我認得那個人,是我的一個親戚。我苦苦哀求了他一番,他最後把我給放了。”
黑暗中不看清楚石警官那兩個師兄弟的臉色,不過他們應該有些尷尬,畢竟他們剛剛還在同門相殘。
我問石警官:“你們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到這個地方來了?”
石警官嘆了口氣,說道:“別提了。前幾天,我跟着師父辦了一個案子。”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聽王書記說過,爲了這案子,你師父死了。你們要查的是一個高官吧?”
石警官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查這位高官,並不是因爲他貪污浪費,也不是因爲他仗勢欺人。而是因爲一些題字。”
我奇道:“題字有什麼可查的?難道他用這些字畫變相的收受賄賂不成?”
石警官笑了笑,說道:“有的官員寫兩筆*字,裝裱起來賣上幾十萬。這種事確實是有。但是這位高官不一樣。他本人沒有賣字畫的愛好。但是像他們這種位置上的人,有些題字是免不了的。”
“那一天,我師父正好見到了兩幅題字。一副是那位高官的,另一幅,是已經死掉的另一位官員。他們兩個的字,一模一樣。”
我問道:“這又能說明什麼?”
石警官說道:“如果單單兩個人的筆跡相似,那倒沒什麼。可是我師父又發現,前前後後,有十幾位高官,他們的筆記都一樣。這些官員一直在本省任職,甚至可以追溯到清末。至於清代以前有沒有一樣的,那我們就不知道了。因爲留下來的墨寶太少了。”
我皺着眉頭問道:“然後呢?你們查出什麼來了?”
石警官說道:“我師父是個細心的人,總覺得這裡面有蹊蹺。當時距離他退休已經很近了,很多人勸他別做這件事了。背地裡面查高官,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但是他不肯聽,一定要查下去。還說如果他不做這件事,就更沒有人敢做了,萬一將來出了亂子,害了老百姓,那他死了也不安。”
“結果他把歷代高官能找到的墨寶,從小學的作業本開始,一點一點的收集。最後發現,這些高官開始的時候,字跡各有不同。但是中年之後,忽然一變,就變成那幅一模一樣的字了。”
“後來我師父又發現一個規律。往往前一個高官死了之後,後一個高官的字跡就變了。這個規律從清末一直貫穿到現在,從來沒有發生改變。”
呂先生在一旁說道:“這是奪體重生。道門中的一項邪術。這些人修煉長生不老之身沒有成功,於是退而求其次。號稱什麼,肉身難不老,魂魄可長生。每當肉身老死的時候。他們就會附身在一個年輕的身體上面。”
我說道:“磨眼村也是如此?”
呂先生嗯了一聲。
那三個警察都說道:“如果當年我師父早點遇到呂先生,也就不會枉死了。”
石警官嘆道:“我師父只是覺得這件事有隱情,但是怎麼也沒想到,會和魂魄扯上關係。當時我們以這位高官爲線索,將他的上下三代,都查了一遍,沒有查出任何眉目來。後來發現,他和一個村子有瓜葛。可是剛剛查到這裡,我師父就失蹤了。”
我問道:“你師父失蹤了,你們一點事沒有?”
石警官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是我師父全權負責的,他當時恐怕也留了一個心思,唯恐把我們牽扯進去。所以我們只是給他跑跑腿罷了,知道的事情很少。就算是這樣,師父出事之後,我們也很是惶恐了一陣。後來發現沒我們什麼事,纔敢漸漸地出來了。”
呂先生疑惑道:“幾年前,那位高官放過了你們。怎麼現在又把你們抓起來了?”
石警官說道:“因爲我們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我師父還活着,只不過被關在這個村子裡面,不能出來。於是我們幾個計劃着把師父救出來。結果人沒有救成,我們先進來了。”
旁邊的警察補充道:“我們被扔進這大坑裡面之後才知道。我們的師父早就死了。在外面的那個恐怕是假的。”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石警官也很懊悔的說道:“我雖然覺得這事可能與神鬼有關係。但是沒想到這裡的厲鬼這麼厲害。更何況,這事關係到高官,我也不想輕易把你們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