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不依靠三生石了?”
呂先生有些惆悵的說道:“如果不依靠三生石,咱們就無法改變過去。這麼好的機會浪費掉了,實在有些可惜。我還有很多遺憾呢。”
我點了點頭,說道:“誰不是呢?我也有很多遺憾。可是世界上的事,牽一髮而動全身。你改變了一件事,會有十件事受到影響。咱們估計贏不了。”
呂先生笑道:“未必。”
他野心勃勃的看着我,說道:“咱們改變一件事,會有兩種結果。一種結果是好,另一種結果是壞。所以好的可能是二分之一。等到第二件事的時候,互相疊加,變成了四分之一,第三件事是八分之一,以此類推,到最後是幾萬分之一。”
我乾笑一聲,說道:“呂先生,你數學真不錯。”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我現在不是跟你討論數學,我是跟你講個道理,只要咱們試上幾萬次,總有一種可能,每件事都向好的方向發展,到時候,咱們就稱心如意了。”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理論上是這樣,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可是我現在就已經煩得要命了,你讓我試幾萬次,不是要我的命嗎?再者說了,就算我能堅持下來,那個老和尚呢?”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老和尚是得道高僧,肯定不會嫌煩。”
我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向呂先生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對勁?”
呂先生笑道:“利用三生石回到過去,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怎麼可能對勁?”
我想了想,說道:“我指的不是這個。你想想看,咱們這樣一遍一遍的經歷同樣的事,和那個紙人陣是不是有相似的地方?”
呂先生一拍桌子,叫道:“不錯,確實很相似。”
他用力過猛,差點把蠟燭震倒了。
我扶了扶蠟燭,接着分析道:“咱們對陰間一無所知,到了陰間之後,經歷的事都稀奇古怪,不可以常理度之。唯一可以參考的,就是陰間的經歷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是這樣。你有什麼想法?”
我說道:“你說,咱們今天經歷的一切,是不是被人安排好了?像是在紙人陣一樣,一個無解的局,讓我們在裡面轉來轉去。消耗意志,最後崩潰掉,被人牽着鼻子走?”
呂先生嘆息了一聲,衝我說道:“趙莽啊,果然是名師出高徒,我對你越來越滿意了。”
我無奈的笑道:“你這是誇我還是誇自己?”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你別管誇誰了,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在紙人陣中,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出現了兩個盜墓賊,要我們跟着他們走。”
我說道:“是啊,這就和英雄救美的套路一樣,先把你逼到絕境,然後給你一絲希望,你自然就服服帖帖的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現在也有人給了我們一絲希望。”
我心中一動,說道:“那老和尚。”
呂先生說道:“不錯。他讓我們經歷這一切,嘴上說讓我們看透紅塵,然後跟着他剃度出家。實際上,沒準他也是被釘在大門上的小鬼。”
我笑了笑,說道:“小鬼有這麼大的本事,讓我們回到過去?”
呂先生撓了撓頭,說道:“或許,他是大門的總管,格外厲害也說不定。”
我點了點頭,幽幽的說道:“在紙人陣中,真正的出口不是盜墓賊,而是另一個我。只要制住了他,就能逃出去。”
呂先生也說道:“而這一次,真正的出口應該不是老和尚。應該着落到別人身上纔對。”
我笑道:“可是這裡面並沒有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了。”
呂先生也嘟囔道:“是啊,是誰呢?”
這時候,我們兩個都不說話了。我們兩個都低着頭,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對勁。
我心裡面明鏡一般,想着這幾日的事情:“在紙人陣中,小鬼扮作了另一個我,潛移默化的影響着我的選擇。讓我深陷其中,不能出來。而這一次,沒有另一個我了,如果老和尚要影響我的決策,肯定會選一個和我極親近的人,足以讓我言聽計從的人。”
想到這裡,我就擡頭看了看呂先生,恰好,呂先生也在看着我。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你看我幹什麼?”
呂先生也笑眯眯的說道:“我看看你怎麼了?”
我笑道:“不怎麼,看吧。”
我的手慢慢的向後背挪去,抓住了大刀。
就在這時候,呂先生猛地掀翻了桌子,向我出手了。我想也沒想,揮舞着大刀砸了過去。
我和呂先生都向後退了退。
蠟燭掉在地上,光線先是一暗,隨後更亮了。
我看見呂先生手裡面捏着一張道符,站在我對面的牀上。而我提着大刀,也站在牀上。
我們兩個的脊背都貼着髒兮兮的牆壁,腦子頂着頭上的房樑。
我用刀尖指着他,說道:“你到底是誰?”
呂先生喝道:“你又是誰?”
我說道:“你是不是老和尚派來的厲鬼?故意帶着我在這裡兜圈子?讓我一遍一遍的失敗,失敗到心灰意冷,然後跟着老和尚出家?”
呂先生捏着道符,將它抖得啪啪亂響:“你不用變作趙莽的模樣騙我,這裡只有咱們兩個人,我是不是真的我心裡很清楚,你還裝什麼?”
我怒道:“我裝什麼了?你剛纔還說要帶我兜圈子,什麼幾萬分之一,一聽就沒有安好心。”
呂先生也怒道:“是你一定要改變過去,拉着我在這裡逆天改命,現在反而惡人先告狀?”
我們兩個爭執了一會,誰也佔不了上風。我猛地把大刀抽了出來,叫道:“我敢往自己身上砍一刀,厲鬼肯定不敢。”
說着,我把自己的胳膊割開了一道口子。刀魂興奮地尖叫着,似乎要佔據我的身體,但是我及時的把它掌握住了。
我指着呂先生,說道:“你敢讓我砍一刀嗎?”
刀魂冷笑道:“怎麼?師徒倆打起來了?狗咬狗一嘴毛啊。”
如果呂先生是厲鬼,絕對不敢伸過胳膊來,沒想到他的氣焰忽然下去了,乖乖的把胳膊遞過來,說道:“砍吧。”
我劃了他一刀,發現他也是真的。
我把刀收了回去,我們兩個又慢慢的坐在了燈下。
我把胳膊上的傷口包紮好了。向呂先生說道:“你不怕我是厲鬼,一刀砍死你?”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我看見刀魂的那一刻,就知道你是真的了。”
我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咱們兩個都是真的,問題出在哪了?哪裡纔是真正的出口?”
呂先生捏着下巴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從紙人陣裡面出來之後,我說了什麼?”
我打了個哈欠,說道:“你一貫話很多,我哪知道你指的哪句?”
呂先生說道:“我說,咱們通過劫持自己的分身,從紙人陣裡面逃出來,像是一個錯誤的答案,是陰間人故意透漏給我們的。他們的目的,就應在了現在,讓我們互相懷疑對方,自相殘殺。”
我點了點頭,然後奇怪的問道:“你不是早就想到這一點了嗎?爲什麼剛纔還要懷疑我?”
呂先生露出老奸巨猾的表情來:“兵不厭詐,實實虛虛,虛虛實實。萬一陰間人給我們真答案,然後讓我們以爲是假答案,那我不就吃虧了嗎?”
我揉了揉太陽穴,說道:“這種事,恐怕也只有你這種常年坑人的人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