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生石裡面,達摩明明白白告訴我,我沒有前生。而呂先生又曾經說過,看不到我的八字。以往我沒有注意過這些事,以爲他們是在虛張聲勢,刻意營造一種神秘感,把我唬住罷了。
可是當我面對謫仙的時候,我忽然有一種感覺。我覺得他們說的可能是真的。我這個人,的確有一點特殊。
謫仙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他像是一個高明的老師,正在慢慢的引導着一個愚笨的學生,讓他一點一點的說出答案一樣。
他笑道:“你就沒有好奇過嗎?你爲什麼沒有前世?”
我張了張嘴,說道:“我不知道。爲什麼?”
謫仙反問我:“你覺得是爲什麼?”
我愣了一會,說道:“因爲,我這個魂魄是第一次出現在天地間?”
謫仙笑道:“你以爲你是什麼神物嗎?受日月精華,忽然就變成了人的魂魄?魂魄的形成,不知道多麼艱辛,從簡到繁,不知道要輪迴多少次才能做一次人。”
我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曾經見過花妖,偶爾有了靈智,卻不能投胎轉世,看來想要做人,不是那麼簡單的。”
說到這裡,我就疑惑的問道:“那麼我爲什麼沒有前世?”
謫仙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卻不能告訴你了。免得你像我一樣,被提前從蛋殼裡面揪出來,被提前從蟲繭當中拽出來。雖然早一分鐘看到了世界,卻很快就死了。”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你告訴我又能怎麼樣?我只當不知道。”
謫仙搖了搖頭:“沒有人能騙過自己的心,不然的話,當年也就不用這樣煞費苦心的謀劃了。”
薛倩叫道:“老實說,你是不是認識老趙?也認識商狀元?你們三個長的這麼像,難道是親兄弟?”
薛倩的話讓我心中一陣激動:“我有個當神仙的兄弟?那豈不是很威風?”但是緊接着我又想到:謫仙命不久矣。天黑之前就會死掉。想到了這些,我心裡面又有些失望。
對於薛倩的問話,謫仙斷然否定,他淡淡的說道:“他沒有父母嗎?爲什麼亂攀親戚?”
薛倩盯着他看了一會,然後說道:“既然你和老趙有些淵源。那麼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謫仙的態度緩和了很多,他點了點頭,說道:“問吧。不過,我不會泄露天機。”
薛倩乾笑了一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謫仙指了指頭頂:“我曾經是世上的凡人,後來修煉得道,做了天上的神仙,再後來受了重傷,又變成了凡人。”
薛倩又問:“那麼仙境是什麼樣的?裡面有什麼人?他們都做什麼事?”
謫仙搖了搖頭:“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我也不知道了。”
呂先生說道:“直接問重點吧。”他把薛倩拽到一旁,自己倒站在最前面,說道:“你知道三生石的事嗎?”
謫仙冷笑一聲,說道:“我當然知道。我謀劃了上千年,變着法的要復活,就是爲了制住三生石。”
我們三個頓時喜道:“你知道怎麼制住三生石?”
謫仙說道:“我制不住它。只有天上的神仙能夠合力制住它。”
我們喜道:“原來知道仙人出手,一切就都解決了。我們這擔驚受怕的日子,可算是結束了。”
謫仙冷笑道:“結束了嗎?仙人不會無故出手的。哪怕陰間被鬧得翻過來,哪怕人間血流成河。仙人都不會向下望一眼。你們需要有人修煉成仙,去天界求他們。”
我們三個人目瞪口呆,說道:“你今天覆活,就是爲了……爲了去天界求人?”
謫仙冷笑一聲:“不然你們以爲我是爲了什麼?”
我們三個人暗暗叫苦:“那我們今天豈不是辦了一件大錯事?”
謫仙似乎有些幸災樂禍了一樣,他看着我們,笑道:“現在你們後悔了嗎?你們讓這村子裡面的一千人多活了一年半載,卻害的世上人全做了短命鬼。”
我們幾個人沮喪的坐在了地上。
過了一會,呂先生問道:“還有沒有辦法補救?”
謫仙淡淡的說道:“當然有。”
這一句話像是一陣強心劑,我們又恢復了生機。我問道:“還有什麼辦法?”
謫仙說道:“如果有人能夠去天界通風報信。再把神仙們請下來。那自然就行了。”
我笑道:“這還不好辦?陰間人就曾經去過仙界。再讓他們去一趟不就行了?”
謫仙搖了搖頭:“他們不行。在仙人眼中,世人就像是蟲蟻一樣。有時候荒野中燃起大火,蟲蟻逃命不及,被燒得嗶嗶啵啵。仙人隨手將它們給救了。於是蟲蟻感恩戴德,以爲這些神靈是大大的好人。給他們建廟,上供。終日煙火繚繞。”
“可是你們要明白。仙人當初救你們,根本就是無心的。你如果以蟲蟻的身份去仙界。就好比是螞蟻爬到了人的飯桌上。你想想,會有什麼後果?”
我有些失落的說道:“會被殺了。”
謫仙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仙界不能偷入,要光明正大的上去。你們勤勉修道,修成神仙。就等於從螞蟻變成了人。別說去見他們了,就算是坐在他們旁邊吃東西,他們也不會嫌棄你們。”
我們三個人失魂落魄的答應了幾個是。
而謫仙還要再說:“這三生石,就是下界的一把大火。它燒成什麼樣,仙人是不會管的,只要燒不到天上,他們樂得看熱鬧。這時候,除非有一個凡人,雖然修成了神仙,但是不忘出身,還關心着自己的親人。所以會央告仙人一番。這些仙人就像是世間人一樣,也要講情面。所以會幫忙救人。”
我們三個人苦着臉說道:“你的道理說得倒是挺明白。但是肉體凡胎,修成神仙。這種事,千年萬年也出現不了一次。現在三生石已經甦醒了。再過一兩年就會天下大亂,我們恐怕來不及去仙界了。”
謫仙笑了笑,說道:“或許,你們有什麼機緣也說不定。”
我叫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們應該怎麼做?”
謫仙卻不再說話了。他的身子變得極淡。我連忙退後了一步,不敢靠的太近。因爲他正在魂飛魄散。我的陽氣,會加速他死亡的過程。
我聽見謫仙笑道:“我死了嗎?嘿嘿,我還活着。”
這話和商狀元說得一模一樣。他說完這話之後,就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我們三個人站在地窖當中,呆了半晌,誰也沒有說話。
最後呂先生擺了擺手,說道:“咱們這一趟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確定了一個消息。三生石並不是誰也管不了,不還是有仙人嗎?”
我說道:“指望着仙人哪天無聊了發發慈悲,把火給滅了?這可真的是聽天由命了。”
薛倩笑道:“要不然你們兩個加班加點,勤練道術。等你們功夫練成了,就可以把仙人給請下來了。”
我嘆了口氣,說道:“老薛,你可真行,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呢。”
薛倩笑道:“不然怎麼辦?能把三生石哭死嗎?”
我們三個人挨個順着梯子爬了上去。
我發現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外面的村民正在掩埋死者,修補房屋。
呂先生擺了擺手,說道:“咱們走吧。四處找找機緣去。沒準真的能成仙成佛呢?既救了天下人,也幫了自己。真是兩全其美的大好事。”
我被頭頂上的陽光曬得有些眩暈。於是伸出手去遮擋着它。我剛剛眯着眼睛走了兩步,就聽見前面有一陣吵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