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呂先生被抓,一顆心徹底涼下來了。我的兩個同伴,一個做了叛徒,一個變成窩囊廢。可憐這個礦井,十年前白頭翁命喪此處,十年後,就輪到我了。
呂先生和薛倩打鬥的時候,窩窩囊囊,束手束腳。等他被抓住之後,卻變得英勇無比。
他變得像是潑婦一樣,劇烈的掙扎,然後破口大罵:“你只是一道紋身而已,真以爲自己是凶神了?還想控制前輩的身體,真是癡人說夢。”
薛倩死死的抓着他,嘴裡面發出鍾馗的聲音:“道士,你可別不知道天高地厚。”
呂先生大聲喊道:“這話應該我對你說纔對。你算是什麼東西?不知道天高地厚,還想與我們道門爲敵?實話告訴你,隨便來一個道士,都能收拾了你。”
鍾馗冷笑一聲:“隨便來一個?你現在就被我擒住。還有什麼話好說?”
呂先生忽然放聲大笑,說道:“我被你擒住了嗎?道爺千變萬化,你懂個屁。”
鍾馗像是被他激怒了,冷笑一聲,說道:“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千變萬化?嘿嘿,我把你的精魄吞下去,看你怎麼千變萬化。”
隨後,薛倩抓着呂先生,慢慢的向鍾馗走了過去。
呂先生髮出殺豬一樣的嚎叫。聲音在空曠的山洞裡面回想着,聽的人毛骨悚然。
鍾馗冷笑一聲,說道:“你的吼聲,可沒有辦法鎮住我。道士,你不用掙扎了,再過一會,你就再也不知道恐懼的滋味了。”
然後,薛倩把呂先生摁在了鍾馗的身上。
我看見那道紋身動了。那些暗綠色的線條蔓延到了呂先生的身上。它化作一隻利爪,狠狠地向呂先生的腦袋抓了一把,隨即,一道白光被取了出來。
呂先生的喉嚨裡面發出兩聲低吼,然後緩緩地倒了下去。
我的心忽然一下子空了。我看着趴在地上,不住抽搐的呂先生,忽然有些悲傷。
我慢慢地向他走了過去。出乎意料的,白頭翁居然沒有攔着我。
我大着膽子走到鍾馗腳下。然後把呂先生扶起來。我輕輕地叫了一聲:“呂先生,你怎麼樣了?”
呂先生嘴角流涎,顯然已經傻了。
薛倩爬回到石頭上面,重新坐在了鍾馗旁邊。
而鍾馗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我看見一團白光在他體內來回的盤旋着。
鍾馗輕輕地笑了一聲,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發現,道士的精魄,和普通人的不一樣。這一次,可真是飛來橫財啊。”
然後,他開始慢慢的吞噬呂先生的精魄。
我悲哀的看了呂先生一眼,心想:“從此以後,你可再也沒有辦法坑人了。”
我剛剛想到這裡,忽然呂先生睜開了一隻眼,向我眨了眨。
我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怎麼……”
忽然,我醒悟過來了。我能用一枝香騙過白頭翁,難道呂先生就沒有辦法騙過鍾馗了嗎?
想到這裡,我連忙改口,甚至帶上了哭腔:“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啊。”
我一邊哭,一邊扶着他慢慢的向後退。呂先生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等我幾乎退到白頭翁身邊的時候。呂先生忽然暴起發難,猛地跳起來,一掌打出去,重重的打在了白頭翁的身上。
白頭翁猝不及防,結結實實受了這一下。身子向後踉蹌了兩步,一跤坐倒在地上。我看見他的身體裡面冒出來一股黑氣,似乎被呂先生打散了。
白頭翁一臉驚駭,想要站起來還手。
呂先生指着他喝到:“別動。你受傷不輕,一動就會魂飛魄散。”
白頭翁顯然知道自己的情況,緊張的坐穩了,一動不敢再動了。
這時候,呂先生的臉色忽然變了。原來的紅潤消失不見了。他變得很蒼白。一副瀕死的樣子。
我心中大駭:“難道剛纔只是迴光返照?”
呂先生輕聲說:“扶我坐下。”
我扶着他,盤腿坐了下來。然後着急地問:“你怎麼樣?”
呂先生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你看看鐘馗。”
我回頭再看鐘馗的時候,不由得嚇了一跳。
鍾馗面色猙獰,雙目赤紅,一副痛苦的樣子。而原本坐在他旁邊的薛倩。也倒在了地上。
鍾馗惡狠狠的說道:“爲什麼?你的精魄好像不對勁。”
呂先生說道:“道爺早就告訴你了。我千變萬化,你是萬萬敵不過的。今天中午的時候,我找了一隻病狗,取走了它的精魄,放在了自己身上,嘿嘿……”
鍾馗一聽這個,臉色頓時變了。他又驚又怒的喝道:“你居然這麼幹?不怕自己的精魄受損?”
呂先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學道幾十年了。精魄受損,可以慢慢的養回來。至於你,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聽到這裡,漸漸地明白怎麼回事了。
我問呂先生:“今天中午那些狗毛,就是狗的精魄?”
呂先生看了我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說道:“你怎麼這麼蠢呢。那一綹狗毛是最下等的東西,怎麼會是精魄呢?”
然後他說道:“今天中午的時候,我其實已經悄悄的取走了那隻狗的精魄。用道術強行封在體內。沒想到,這精魄比我想象中要厲害得多,我根本壓制不住它,所以才讓你找來那一綹狗毛。燒成灰,服下了。有了這一綹狗毛,可以製造一些假象,讓那道精魄以爲它已經回狗的體內了。”
我笑着說道:“狗道士這個詞,估計就是從你這裡來的。”
呂先生虛弱的憤怒道:“老子爲了救你,半條命都搭進去了,你這麼說可是有點沒良心。”
我看他的模樣確實不太好,問道:“剛纔那道精魄,不是病狗的嗎?怎麼你也變成這副樣子了?”
呂先生微閉上眼睛,說道:“我爲了騙過鍾馗,在病狗的精魄裡面,加上了我自己的一部分。哎,幸好我修道多年,如果換做旁人,這時候早就死了。”
我心中感嘆:“呂先生肚子裡,也不全是壞水啊。關鍵時刻,還是很有勇氣。”
沒想到,我剛剛這麼想了。呂先生又說道:“如果你早點跟我學道,這件事我就可以讓你去做了。只可惜,你還不會控制自己的精魄。”
我冷笑一聲:“看來當初我不跟你學道術,真是英明無比。不然又被坑一次。”
呂先生看了我一眼,說道:“昨天晚上,你貼上了黃紙。日後,你也會跟我學道術。有些事,身不由己。趙莽,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呂先生的話說的我心裡有些發毛。
這時候,有個蒼老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道門中,又出了一位傑出的弟子啊。”
我嚇了一跳,循聲擡頭。我看見鍾馗已經閉上了眼睛。似乎被病狗的精魄搞得奄奄一息了。
而那具身體,正在慢慢的轉過身來。隨後,我看見一個僧人,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呂先生。
我看見這僧人慈眉善目,和背後的鐘馗截然不同。而他的胸口上,則紋着一隻威武的獅子。
呂先生有些虛弱的說道:“前輩謬讚了。我道術低微,算不上傑出弟子。”
僧人緩緩地搖搖頭,說道:“道術的高低,算不得什麼。只要沒日沒夜的修煉,任何人都能成爲一代高手。而你頭腦靈活,不拘泥陳規,尤爲難得。”
呂先生這時候倒謙虛起來了:“前輩過獎,愧不敢當。你纔是道門中傑出的人才。”
僧人笑了笑,說道:“我是僧人,不是道士。”
呂先生搖搖頭,說道:“前輩的打扮雖然是僧人,但是一身修爲,仍然是道術。我能察覺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