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神廟衆多。這些廟裡面,除了佛寺有僧人掌管。其餘的,多半有善男信女作爲廟祝。掌管廟中的香火錢,負責修繕房屋,描繪神像。
我知道廟祝的存在,但是從來沒有想到,魏徵廟的廟祝居然是一隻妖貓。
我看了看呂先生問道:“這隻貓,算是人,還是妖?”
呂先生想了想,說道:“我聽說,人死之後,可以重新投胎轉世。只不過,會忘記生前的一切。不過,世上人有千千萬萬,總有一兩個紕漏的。能夠記得生前的事。這隻貓,或許就屬於這種情況。”
“依我分析,它轉生之後,仍然記得自己是人,所以不吃不喝,絕食而死。等他死後才發現,再投胎可就不那麼容易了。他想借屍還魂,可是魂魄已經變成貓魂,卻上不得人身,只好附在野貓身上,等待機會,重新投胎罷了。”
薛倩奇怪的說道:“呂先生,你怎麼這麼瞭解這件事?聽起來好像你經歷過似得。”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擺擺手,說道:“我怎麼會經歷過?只不過度過的典籍多了,曾經見過類似的記載,所以記在心裡面罷了。”
我說道:“這裡的廟祝爲什麼不是人,而是一直貓?”
呂先生笑了一聲,說道:“現在有些年頭、有一點規模的寺廟,都已經被開發成景點了。遊人如織,進進出出的,哪裡還需要廟祝?那些在售票亭買票的就算得上是廟祝了。”
說道這裡,呂先生收起了一臉的義憤填膺,然後說道:“只不過,這座魏徵廟,那些廟祝只敢管白天。白天的時候,是活人遊覽這個地方。晚上的時候,死人就把它佔領。所以,自然需要一直妖鬼來做廟祝了。”
我只好點了點頭。
妖貓已經走了很久,始終沒有回來。我聽見外面的惡鬼時不時發出一聲嚎叫,他們似乎在爭搶食物。
薛倩問道:“呂先生,那些餓鬼應該不會重新來,把我們三個給吃了吧?”
呂先生微微笑了笑,說道:“放心,我手裡有大刀,你背後有鍾馗,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又過了一會,外面忽然起了一陣狂風。這陣風吹過去之後,廟裡的小鬼忽然全都消失不見了。外面變得乾乾淨淨,空空蕩蕩。
呂先生連忙按了我一下。我重新跪在地上了。
幾分鐘後,我覺得有一團陰雲飄進了屋子裡面。雖然供桌上點着蠟燭。但是那燭光也照不亮這裡的黑暗了。
片刻之後,我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你抓住了盲龍?”
隨後,是呂先生的聲音:“沒錯,我們兩個抓住了盲龍,特地押送到您面前來。”
我大着膽子,慢慢的擡了擡頭。我看見魏徵的泥像周圍出現了一團黑霧。這些黑霧將泥像遮起來。雲山霧罩,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
魏徵沉吟了一會。然後說道:“不錯。盲龍確實在這人的體內。我已經感覺到了。”
隨後,他很和善的問道:“小兄弟,你姓甚名誰?”
我跪在地上,不敢答話。這時候,呂先生輕輕地踢了我一腳:“我叫趙莽。”
魏徵說道:“趙莽,趙莽。你家中可還有什麼人嗎?”
我心中奇怪:“不是要殺我嗎?怎麼一直問這些不着邊際的問題?”
我有心撒謊,可是想了想,這些妖鬼邪門的很,恐怕也能查出來我的來歷,於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家中父母都還健在。”
魏徵點了點頭,說道:“小兄弟,你能慷慨赴死,捨去自己的性命而拯救天下蒼生。這是大善事,大功德啊。即使是我,都佩服得很。你不用跪着了,站起來說話吧。”
我心想:這魏徵倒是不錯。聽起來不像是窮兇極惡的人。只不過,聽他的意思,似乎沒有打算放過我。
我站起來之後,魏徵緩緩地說道:“你放心,你死之後,你的父母在世間不會受苦。我會安排人照顧他們。”
我心中暗暗叫苦:“我本來打算詐死。如果你安排人去照顧他們,不就全都露餡了嗎?”
幸好,這時候呂先生主動站出來。他誠懇的說道:“魏前輩,趙莽的親人,由我照顧就可以了。他們年事已高,恐怕見不得幽冥中人。”
魏徵嗯了一聲,說道:“不錯。我們這些鬼物,不適合再出來嚇人了。也罷,這事情就交給你做吧。”
隨後,他咦了一聲,說道:“這位小道士,你面生的很吶。我記得當年我把令牌交給了我的後人。怎麼今天把盲龍押送過來的人,變成你了?”
呂先生顯然已經想好了答案。他侃侃而談,回答道:“魏前輩,您當年擲出令牌之後,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了。你的那爲後人,也已經被埋在黃土中了。只不過他沒有完成任務,心有執念,遲遲不能轉世投胎。後來我遇到了他,決心幫他完成遺志。”
魏徵嘆道:“想不到,你也是一位義士。”
呂先生厚着臉皮說道:“不敢當,不敢當。我這一生,剛直不阿,最佩服的人就是魏前輩。既然你想殺掉盲龍,那肯定是沒錯的。”
魏徵淡淡的嗯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這時候,呂先生小聲的問道:“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魏徵收到:“再等一會,時辰還沒有到。”
呂先生說道:“既然現在不殺趙莽,我們閒着也是閒着,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好奇,想要問問魏老前輩。”
魏徵淡淡的說道:“你想問什麼事?”
呂先生說道:“這盲龍到底是什麼來頭?爲什麼老前輩用了上千年的工夫,一定要殺掉他不可?”
魏徵沉默了一會,說道:“這件事我本來不應該說出去。不過,你既然把盲龍擒了過來,也算是立了一大功,也罷,我就告訴你吧。”
我聽到這裡,忽然腦子一激靈。我疑惑的看了呂先生一眼。他那張臉在燭光的照映下,滿是期待之色。
我的心一沉,馬上想到:呂先生之所以大費周章,將我弄到這裡來。恐怕不單單是爲了救我。而是要以我爲魚餌,套出盲龍的來歷。
被人利用的感覺很不好,但是我沒有辦法拆穿呂先生。我現在和他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如果他穿幫了,我也活不了。
呂先生似乎知道我在看他。他衝我擠了擠眼,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那意思似乎在說:趙莽,我就是利用你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又看了看薛倩,薛倩一副事不關己,只想看戲的樣子。
我嘆了口氣,默默地站到了一邊。
而魏徵已經開始緩緩地說話了:“你既然是道士,那就應該知道在一千多年前,曾經有人嘗試着煉製仙丹,想要長生不老,甚至白日飛昇。”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我聽家師說過。而且,我聽說真的有人練成了仙丹。”
魏徵慢慢的說道:“仙蹟飄渺,誰也沒有見到過。所謂飛昇成仙的說法,更是無稽之談了。當初那位道人煉成的,應該不是仙人。而是另一種可怕的東西。它的威力固然巨大,危害也是不小。”
呂先生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魏徵沉吟了一會,說道:“那位道人先是煉製出來一顆丹藥。這顆丹藥被人服下去之後,可以功力大增,成爲一代高人。可是這道人不滿意,還想煉製第二顆。他的目的,可能是做天地間的霸主。只不過,第二顆還來不及煉製。天下羣雄就已經得到了消息。想要趁他還沒有成功,將他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