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薛倩和小舟居然被綁在椅子上了,不由得大爲詫異。我本來打算逃跑,但是我發現阿飛似乎沒有把我也綁起來的意思,所以慢慢的有些放心。
我嘗試着緩和氣氛,微笑着向阿飛說:“你這是玩什麼啊?”
阿飛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低聲說道:“放心,我不會害他們。”
然後他拿出一條白布來,慢慢的把陳小妹的屍體綁在椅子上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應該做什麼。
倒是阿飛,淡淡的說道:“趙大師,這都是我媽親自吩咐過的,你不用害怕。”
我的嗓子有些發乾,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小聲地問道:“你不是已經把你媽下葬了嗎?”
阿飛搖搖頭,一臉嚴肅的盯着陳小妹的屍體:“我只是埋了一具空棺材而已,不然的話,我家人來人往,我不能專心的做這件事。”
我問道:“你打算做什麼事?”
阿飛看了我一看,然後說道:“鬼大人,不是向你索要三十庫金銀嗎?”
我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阿飛用力的把布條打了個死結。他看着已經被死死綁住的陳小妹,說道:“我媽已經告訴我了,那些金銀指的是什麼。”
隨後,不等我問話。他從身後拿過來一個火盆。這火盆就放在我們中間。我們四個人,一具屍體,一個紙人。就這樣圍着火盆,誰也沒有說話。
阿飛彎着腰,在火盆裡面燒紙。一邊燒,一邊淡淡的說:“這兩個人膽子不夠大,我綁住他們,是擔心他們壞了事。至於你,趙大師,你的膽子未必有我大,不過我知道,緊要關頭,你肯定頂得住。”
我心想:我確實沒有你膽子大,老子初中的時候可不敢去亂葬崗偷死人的鼻菸壺。
薛倩有些懊惱地說:“你既然知道我的膽子小,爲什麼還要把我騙來?”
阿飛頭都沒有擡,他繼續燒紙。等到手裡的紙錢燒完了。他才慢慢的擡起頭來。略有疲憊地說:“因爲我實在找不到其餘的人了。除了你們,沒有人信我。”
小舟有些過分激動:“阿飛,我願意幫你,我是你朋友。”
阿飛冷笑一聲:“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他喝止住了小舟,就把兩隻手伸到火盆裡面去。黃紙已經燃盡,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紙灰。阿飛捧起一把還帶有火星的紙灰,一下抹在陳小妹的屍體上面。
他這個動作把我們驚呆了,一時間屋子裡面靜悄悄的,誰也不敢說話了。
燭光本來就微弱,再加上阿飛一下下的在陳小妹身上塗抹。這屋子簡直比我的空亡屋還要詭異恐怖。
幾分鐘後,火盆已經見底了。而陳小妹的身子,被塗抹的到處都是黑色的灰塵。
阿飛像是累了,精疲力竭的倒在椅子上面。他喘了兩口氣,就慢慢的說道:“過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事,大家都不要動,不要說話。只要做到這兩點,我可以保證你們沒事。”
說完這話之後,阿飛就緊閉上了嘴巴。
我想問問他這到底是這麼回事。可是剛要張嘴,就想起他的囑咐來,於是只好把話嚥進肚子裡面了。
桌子上的蠟燭一點點的燃燒下去,越來越短,而燭淚慢慢的流下來,越積越多。我看着燈光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一聲輕響。
我這時候已經是風聲鶴唳了,馬上回過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我這麼一扭頭,就發現對面的陳小妹動了。
如果不是心裡記掛着阿飛的囑咐,我現在恐怕已經奪路而逃了。
陳小妹這時候雙眼圓睜,兩個黑眼仁佔據了整個眼眶。這種情況下,你不知道她在看誰。所有人都覺得,她正在盯着自己。
陳小妹在椅子上不斷地掙扎。那些被抹黑了得布條收的越來越緊。我開始有些擔心,萬一陳小妹把布條掙脫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暗暗叫苦。我本以爲陳小妹的事情解決了,所以今天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帶着我的寶貝。
隨着陳小妹的掙扎,薛倩和小舟也開始劇烈的晃動了。看樣子,他們兩個掙扎着要逃跑。
我心說,阿飛果然沒有看錯你們兩個。緊要關頭,果然靠不住。
薛倩掙扎了兩下,並沒有掙脫開,他一擡頭,看見我正在看他。張大了嘴,打算和我說話。
我連忙向他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薛倩果然沒有再出聲,但是他長大了嘴巴,不斷地向我比劃着一個口型。我猜了半天,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一直在無聲的大喊:“詐屍了,詐屍了。”
這時候陳小妹就坐在我的對面,如果她掙脫開布條的話,第一個遭殃的恐怕就是我。所以我把一條腿放在了椅子外側。萬一有什麼不測,我肯定第一個衝出去。
生死之間,誰還顧得上阿飛不要錢的信任。
陳小妹掙扎了一會,力道就漸漸地延緩下去了。隨後,她的身子裡面散發出淡淡的白霧來。
這些白霧陰冷陰冷的,開始在椅子中間轉圈。
我忽然明白阿飛的用意了。這些白霧,恐怕和陳小妹的魂魄有些關聯。而我們幾個年輕男子圍成一圈,正好把這魂魄困在當中了。
只不過,阿飛困住陳小妹的魂魄,又究竟想做什麼呢?
我正在疑惑的時候,他從身後拿出一卷黃紙來。他兩手捧着黃紙,慢慢的從白霧中過了一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黃紙經過白霧的浸潤之後,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光澤來。
阿飛將黃紙放下了。然後又取過來一卷白紙。用同樣的方法,在白霧中過了一遍。
接下來的時間,他一直在重複這件事。
那團白霧在我們中間轉了兩圈之後,就開始嘗試着闖出去。我能感覺到一陣陰風朝我吹過來。我這時候不要說講話了,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我能感覺到白霧衝擊了幾次,始終奈何不了我。它調轉了方向,開始向薛倩衝過去。
薛倩同樣一動不動,將它攔了下來。
這時候,阿飛已經把身後的黃白兩色燒紙都在白霧中過了一遍。他端坐在椅子上,向我們招了招手。
我們開始按照他的手勢,慢慢的縮小包圍圈。
那團白霧似乎受到了什麼威脅,地盤越來越小。很快,在阿飛的脅迫下,白霧鑽進了紙人身體裡面。
當白霧鑽進去的那一刻,紙人無風自動,微微晃了兩晃。隨後,我感覺到它像是有了什麼生命一樣,再也不敢將它當做一個死物看待了。
阿飛取過身後桌子上的毛筆。歪歪扭扭跌在紙人頭上畫了一張臉。這張臉歪歪扭扭,其醜無比。但是說來也奇怪,紙人有了這張臉之後,再也不掙扎了,似乎已經認可了這具新的軀體,不打算再鬧了。
阿飛長舒了一口氣,極爲疲憊的說道:“好了。”
我也全身鬆垮垮的,靠在了椅背上。剛纔雖然沒有動彈,但是全身一直緊繃着,早就精疲力竭了。
我喘了兩口氣,問阿飛:“剛纔你在做什麼?”
阿飛指了指身後一摞摞的燒紙:“我媽讓我做的。白紙是白銀,黃紙是黃金。”
我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鬼大人要的三十庫金銀,是指的這個東西。”
阿飛點點頭,然後補充道:“普通的黃紙沒有用,必須用剛死不久的魂魄浸潤過,才能變成真的金銀。”
我看着屍體旁邊的紙人,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魂魄,在紙人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