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睡夢中聽見有人叫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我看見屋子裡黑乎乎的,而牀頭上有一張油膩的臉。
我嚇了一跳,連忙向旁邊躲了躲,隨手將大刀拿了出來。
那人似乎知道我要做什麼,連忙閃到一邊,叫到:“趙兄弟,別動手,是我啊。”
我這才反應過來,站在我牀邊的是王書記。
我看見桌上的半截蠟燭已經點燃了。而他站在貨架旁邊,一臉憂鬱的看着我。
我問道:“王書記,大晚上的,你來我這裡幹什麼?”
王書記嘆了口氣:“趙兄弟,我睡不着,想來找你說一件事情。”
我坐起來,問道:“什麼事?”
王書記坐在桌子的另一面,跳躍的燭火照在他的臉上,我覺得他更加憂鬱了。
他似乎猶豫了一會,然後說道:“我覺得老書記有問題。”
我無奈的說道:“老書記有問題,你應該去舉報啊,找我做什麼?官場上的事,我做的了主嗎?”
王書記連連擺手:“不是官場上的事。”他看着幽幽的燭光,說道:“你有沒有覺得,王莊公園,和老書記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聽見他說王莊公園,馬上就來了興趣。我想了想,說道:“王莊公園是他主持修建的,當然有聯繫了。”
王書記搖搖頭:“趙兄弟,你沒有在官場混過,不瞭解這其中的關竅。我見得人多了,誰忠誰奸,很快能認個大概。”
他把身子湊過來,小聲地說道:“你說,老書記明知道王莊不太平,爲什麼還要在那裡建王莊公園呢?按照我們的思路,那種亂葬崗的地方,應該建成學校,才能把邪氣壓下去。畢竟詩書禮儀,浩然正氣……”
我見他神秘兮兮的,不由得也壓低了嗓子,小聲說道:“不是爲了發展經濟嗎?”
王書記緩緩地搖了搖頭:“王莊公園建成之後,根本沒有多少市民去那裡,白白浪費了幾畝地。給區裡面的財政造成了很大的困難。老書記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我問道:“你的意思是,他明知道王莊公園不該建,仍然一意孤行,在那裡建了公園?”
王書記點了點頭:“我回去之後,思前想後,越想越害怕。你說,老書記和這個風水師,是不是早就認識?他們兩個爲了養屍,一拍即合,一個人提供場地,另外一個人提供技術。”
我正了正身子,換了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坐在牀上,然後慢慢地思考着王書記的話。
王書記卻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他繼續說道:“老書記已經在省城任職了,按道理說,咱們這個小地方,他也看不上眼了。可是火樹銀花的燈,他經常派人來修。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找人在那邊放焰火,你想想,王莊公園那麼陰森的地方,一個遊客都沒有,在那裡面放煙火,多嚇人?老書記解釋說,是忘不了故鄉,可是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我馬上明白王書記的意思了,問道:“你是不是想說,樹下的死胎,是老書記趁着修燈的時候埋在下面的?”
王書記點了點頭:“除了他之外,誰能從醫院搞這麼多死胎出來?”
我站起來,問王書記:“你有薛倩的電話嗎?把呂先生叫過來,咱們一塊商量商量。”
王書記正要掏手機。門口有個笑嘻嘻聲音說:“不用找電話了,我們來了。”
我一擡頭,看見薛倩和呂先生站在門口。
我有些意外的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呂先生走進來,坐在破牀上:“剛纔王書記想到的事,我也想到了,我覺得老書記不簡單,養屍這種事,一般人做不來,我擔心他有什麼陰謀。咱們既然管了這件事,最好一管到底。”
隨後,呂先生看了看王書記:“他在哪?”
王書記說道:“白天的時候,我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沒有人接。然後我打到了他家裡面。他老婆接了,說老書記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吃住都在辦公室。”
我笑道:“該不會是腐敗了,在外面又找了一個吧?”
王書記搖了搖頭,很肯定的說道:“不會。因爲我給他的辦公室打電話了,一直是佔線。他應該正在和什麼人通話,已經幾個小時了。”
呂先生說道:“走,咱們去他的辦公室看看。”
老書記的辦公室在省城,但是我們有王書記的車,所以這點路並不擔心。
兩個小時候,我們到了辦公大樓下面。
王書記衝我們擺擺手,說道:“跟我來吧。”
我拉住他,問道:“你知道老書記在哪辦公?”
王書記說道:“他是我的老領導,我拜訪過他很多次,熟門熟路,當然知道了。”
我笑了笑:“官場上的規矩,明白。”
政府大門有站崗的警衛,王書記亮了亮身份,向警衛說了兩句話,就把我們領進去了。
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大樓裡面空無一人。我們四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來回響着。
聲控燈因爲我們的腳步聲忽明忽暗。
我緊張的咳嗽了一下,說道:“這個地方這麼恐怖,老書記呆在這裡,不害怕嗎?”
王書記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門口的警衛說,老書記確實在樓上。一整天都沒有下來。”
我們走了很久,終於,王書記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他伸出手,噹噹噹,在門上敲了三聲。
我們仔細的聽了一會,周圍安靜的出奇,並沒有人請我們進去。
王書記又敲了三聲,還是沒有聲音。
他輕輕地咳嗽了一下,然後恭敬地叫到:“老書記,你在嗎?”
他的聲音很恭敬,但是我聽到他的嗓音都在輕微的顫抖,很顯然,他也有點害怕了。
沒有人回答王書記的話,他尷尬的看着我們:“也許老書記不在這裡。”
薛倩伸出手,輕輕推了推屋門。那扇門吱拗一聲,被推開了。原來它只是虛掩着的。
我探頭向裡面看了看,沒有開燈,黑乎乎的一團。老書記很明顯不在這裡。
我剛想提議大家離開這個鬼地方,呂先生卻輕輕地走了進去。
我們三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得跟了進去。
屋子裡面很黑,我在牆上摸索着找開關。
忽然,一個渾厚的聲音說:“你們隨便坐。”
這聲音嚇了我一跳,我連忙循聲回頭。隨後,看見了一個人影。
這時候,我已經適應了屋子裡的光線,而且這裡的窗戶大開着,並沒有拉窗簾,外面的路燈光也透進來不少。
我看見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後面,身子和一團陰影融合在一塊了。
王書記有些敬畏的說道:“老書記,你怎麼不開燈?”
老書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截了當的說道:“你們是爲了王莊公園的事來的吧?”
我心中一動,想到:“他知道王莊公園出事了?看來果然有問題。”
王書記說話滴水不漏:“老書記,我們是擔心你的安全,所以來看看。並沒有別的意思。”
老書記卻不領情,他淡淡的說道:“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說話。這裡能和我對話的,只有呂道士一個人。”
我心裡面越來越震驚:“老書記居然能把呂先生認出來?難道他暗中調查過我們嗎?”
呂先生的嗓音很鎮定:“不錯,我們確實是爲了王莊公園來的。只是想問老書記一聲,養屍的事,你有沒有參與。那具屍體到底是誰?爲什麼要用這種邪術復活他?”
老書記沉默了一會,然後淡淡的說道:“這件事你們不應該管。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