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大門裡面的年輕人這麼說,心裡面頓時一緊。
我看看女孩,發現她神色痛苦,直挺挺的站在地上,真的像是被什麼東西綁住了一樣。
我問道:“他們綁住你的屍體了?”
女孩痛苦的點了點頭。
我有心幫她,但是有心無力,這時候,也只能嘆息一聲罷了。
過了一會,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狗子從裡面探出頭來,在周圍看了看。然後說道:“沒事了,出來吧。”
這幾個人像是做賊一樣,擡着棺材走了出來。
幾個年輕人問五哥:“咱們這喇叭還吹不吹?”
五哥說道:“吹,當然得吹。不吹的話,那還是娶媳婦嗎?那是買小妾。”
男人愁眉苦臉的說:“五哥,都這時候了,你就別說笑話了。”然後他向五哥說道:“你跟不跟我們一塊去?我這一路上有點不踏實。”
五哥擺擺手:“我去幹什麼?”
男人說道:“說起來,你也算是孃家人。不陪着新娘子一塊過去嗎?”
五哥想了想,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們去了不能白去。你得給我們置辦酒席。我要這個數。”五哥伸出來兩個手指。
男人咬了咬牙,說道:“行,我都給。”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價還價。旁邊的女孩氣的臉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
這時候,狗子忽然說道:“爹,誰在這裡點了蠟燭?”
我回頭一看,果然,從大門口開始,這裡出現了兩排蠟燭,正亮着黃澄澄的光芒。
五哥說道:“今天晚上有點邪門。咱們別再耽擱了。出了這個門,剩下的一切都好辦。”
衆人答應了一聲,擡着棺材向外面走。
他們走了幾步,忽然又集體調轉了身子,向回走了過來。
我看的目瞪口呆,心想:“這是唱的哪一齣?”
這時候,狗子忽然驚叫起來:“爹,咱們又回來了。”
五哥面色鐵青:“不對勁。難道是鬼打牆?”
這時候,我忽然明白了。我現在是門神,鬼打牆自然瞞不了我。在我看來,狗子一行人是轉了一個圈。而在他們看來,自己是一直向前走的,莫名其妙的就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我心中暗暗地想到:“原來鬼打牆是這樣的。似乎也沒有多麼高深,不過是影響人的神智罷了。”
擡棺材的麻臉都看着五哥:“咱們怎麼辦?這路還走不走?”
五哥說道:“鬼打牆,不太平啊。”他神色猶豫,似乎也不知道該不該走。
男人打着哆嗦問道:“是不是新娘子鬧得?”
五哥搖搖頭:“我們已經把她牢牢地綁住了。她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使不出來。這不是她乾的。”
五哥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然後對其中一個麻臉的年輕人說道:“應該是這些燈有問題,你去把燈滅掉。”
麻臉顯然很害怕,他有些不滿的說道:“爲什麼是我?萬一我回不來了怎麼辦?”
五哥踹了他一腳:“你廢什麼話?現在正在鬼打牆,你閉着眼睛也能回來。”
麻臉哆哆嗦嗦的走過去,蹲在地上,把蠟燭吹滅了。然後挪了挪。開始吹第二隻。
這時候,我看見在他身後,原本已經滅掉的蠟燭忽然又重新燒起來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而旁邊的人則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齊聲呼道:“後面,你後面。”
這個聲音把麻臉嚇了一跳,他向後看了一眼,頓時嚇得一哆嗦,身子倒在了地上。
我看見他連滾帶爬的向回逃。等跑到大門口,再也堅持不住,兩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五哥罵道:“虧你幹這麼多次冥婚的買賣,怎麼膽子小成這樣?”
麻臉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五哥,你不知道我剛纔看見什麼了。孃的,嚇死我了。”
五哥說道:“能看見什麼?不就是蠟燭又亮起來了嗎?”
麻臉搖搖頭,極爲後怕的說道:“不是,我看見我身後還蹲着一個人,正在點燈,那人長得和我一模一樣。我一回頭,他就衝我嘿嘿一笑。當時我腦子嗡的一下,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這番話說出來,不僅僅是周圍的人,即使是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時候,狗子指着遠處的燈火,大聲的叫道:“你們看。”
我擡頭一看,那些蠟燭又開始挨個滅掉了,好像有人在吹蠟燭一樣,緊接着,這些蠟燭又開始慢慢的燃燒起來了,好像有另一個人正在點燈一樣。
可是我瞪大了眼睛,仍然什麼都沒有看見。
按道理說,我現在是一道魂魄,這裡鬧鬼打牆、鬼吹燈,我應該能夠看見鬼在哪裡。但是現在完全被矇在鼓裡,這隻能說明,對方的本事比我要高得多了。
我看了看那女孩,她被直挺挺的綁在地上,也是一臉好奇地看着那些蠟燭,似乎同樣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地面上出現了一個人影。這人影黑乎乎的,像是一道影子一樣,看不見五官,看不出衣飾。但是能夠看出來,他正在挨個滅燈。
與此同時,這人影身後出現了另外一個影子。這影子和前面的那一道,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這影子跟在後面,正在挨個點燈。
過了一會,這兩道影子漸漸地從虛幻變得真實。只是片刻工夫,我們就可以看清楚他們的模樣了。正是剛纔去滅燈的那個麻臉。
這樣一來,在大門口上,就出現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麻臉。
狗子忽然打了個哆嗦,指着身邊的麻臉說道:“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麻臉欲哭無淚,辯解道:“我是真的啊。”
剩下的人哪裡還管他真假。猛地將他推了出去,然後轉身就要進門。可是大門怎麼也推不開了。這幾個人被困在了門口。
我的魂魄被釘在門上,卻沒有能力阻止生人進門,我倒不知道這扇門出了什麼問題,爲什麼忽然打不開了。不過事不關己,我也就看熱鬧好了。
這時候,點燈的人站了起來,滅燈的人也站了起來。他們兩個同時露出詭異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門前的幾個人。
買屍體的男人最先嚇破了膽,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連叫饒命。這人開了一個頭,剩下的也都跪了下來。
其中一個擡棺材的年輕人還在低聲埋怨:“五哥,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你看看,咱們現在真的撞見鬼了吧?”
五哥沒有說話,這時候,我忽然問到一股尿*,緊接着,我看見一灘液體在門口蔓延開了。
那兩隻鬼本來陰森森的看着衆人。忽然,其中一個哈哈大笑起來,指着衆人說道:“老兄,你看好玩不好玩,這些人居然被嚇尿了。來來來,跟我看看,到底是誰這麼沒種,尿了褲子。”
另一隻鬼臉上賠笑道:“在下一個晚輩,可當不起這一聲老兄。”
先前那隻鬼根本沒有認真聽這些客氣話,他已經開始伸出手,一個一個的翻找。過了一會,他把五哥給揪出來了,指着他哈哈大笑:“五哥,你偷了這麼多年屍體,居然會被鬼嚇尿?你這個膽子太小了,以後還怎麼幹活?”
五哥戰戰兢兢,不敢答話。
那隻鬼又回頭問另一隻鬼:“老兄,你說,他以後怎麼幹活?”
那隻鬼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說道:“以後偷屍體的時候,穿上尿不溼不就行了嗎?”
那隻鬼哈哈大笑,拍了拍手,說道:“妙極,妙極。”
緊接着,他臉色一變,變成了一個鬍子拉碴的道人,披頭跣足,在燭光下來回跳躍:“有趣,有趣。好玩,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