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縣令沒有被王書記嚇走,反而咄咄逼人,衝上去想要抓住他。
我心裡面嘆道:“王書記身上的正氣果然不多。不過這鬼縣令也太猖狂了,我和呂先生在這裡守着,你貿然耍威風,還能活得下來嗎?”
眼看着呂先生已經提着大刀衝過去了,這一下如果砸在他身上,八成他是沒有救了。
然而,鬼縣令忽然轉過頭來,冷笑着說道:“道士,你要做什麼?”
呂先生看他似乎有商量的餘地,於是站在地上,緩緩地說道:“你既然認出來我是道士,那就把他放了。”
鬼縣令哈哈大笑,似乎極爲暢快一樣:“爲什麼你是道士,我就要放了此人呢?”
呂先生愣住了,估計沒有想到對方這麼猖狂。他晃了晃手裡的大刀,說道:“我是道士,自然要維護生人的性命,避免他們被厲鬼侵害。”
鬼縣令幽幽的說道:“我可不是厲鬼,我只是無處安身的小鬼而已。”
呂先生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到底放不放開?”
鬼縣令挑釁似得問道:“如果我不放開,你又會怎麼樣?”
呂先生瞪了瞪眼,說道:“如果你不放開的話。我就只能被迫出手了。到時候在兇刀下面做了孤魂野鬼,可沒有再喊冤的機會了。”
鬼縣令笑了笑,回頭看着呂先生,淡淡的問道:“你敢殺我?”
呂先生提起刀來:“我怎麼不……”
他這話只說了一半,可是最後面的那個“敢”字,明明呼之欲出,可是怎麼也發不出來了。
這個奇異的景象,看得我心驚膽戰。我小聲的喊道:“呂先生,出什麼事了?”
鬼縣令提高了聲音,喝道:“你敢殺我?”
呂先生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鬼縣令現在狂妄至極,那種神色,連我都有些不忿了。如果大刀在我的手裡面,我都忍不住上去給他來上兩下。然而,呂先生的表現,又讓我覺得鬼縣令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鬼縣令雙眼圓整,從身體裡面散發出來一陣陣陰氣。我見識過不小厲鬼,說實話,鬼縣令的陰氣算不上特別濃重。可是在陰氣的衝擊下,他的官服下襬像是一面旗子一樣,不住的起伏,周圍的燭光不斷地閃耀,看得人也有些惴惴不安了。
鬼縣令走到呂先生面前,和他臉對着臉,喊了一聲:“你敢殺我?”
呂先生的身子晃了晃,手裡的大刀慢慢的垂了下去。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算是給自己挽留了最後一點顏面。可是垂下大刀的動作,擺明了是告訴鬼縣令:“不錯,我不敢殺你。”
鬼縣令冷笑了一聲,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伸手提起了王書記。
王書記這時候已經嚇得屁滾尿流,癱軟成一團肥肉了。他虛弱的叫了一聲:“趙兄弟,呂先生,薛兄弟……”
這聲音簡直是他最後的苦苦掙扎了,聽的人心臟爲之一顫。我實在不忍心看見王書記這幅樣子,心裡面替他難過。我忍不住向鬼縣令說道:“等等,有話好好說,你想要什麼?我們都給你。紙錢?美色?只要你提出來,我們盡力辦到。”
王書記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然而,鬼縣令卻冷笑一聲:“小道士,這件事你管不了。”他得意地看了呂先生一眼:“這個老道都不敢管,你做什麼出頭鳥?”
然後,他提着王書記,從窗戶裡面一躍而下,就跳到外面了。
這裡是三樓,我看見外面的路燈光下,王書記像是醉漢一樣,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仔細看的話,才能發現他的身邊有另一個淡淡的影子,正在不住的毆打他,驅趕他。
我回過頭來,衝呂先生喊道:“怎麼回事?”
呂先生愣在地上,仍然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一動也不動。我着急的拍了拍他的臉:“呂先生?呂老道?”
呂先生猛地回過神來,看了看我和薛倩,然後猛地打了個哆嗦。
我和薛倩齊聲問道:“剛纔怎麼回事?你怎麼任由鬼縣令把王書記帶走了?”
呂先生有些驚慌的說道:“陰間的人。”
我大爲吃驚的說道:“鬼縣令是陰間的人?他的魂魄那麼多弱……”
呂先生搖搖頭,說道:“他不是陰間的人,但是他和那些人接觸過,接觸過很長時間。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剛纔他就是用這個身份來威脅我。如果我殺了他,恐怕就等於得罪了陰間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就是這個道理。”
我問道:“現在怎麼辦?”
呂先生向外看了看,王書記仍然在大馬路上一瘸一拐的走着。
呂先生說道:“咱們跟上去。”
薛倩一把拽住他:“呂老道,你先想清楚,咱們跟上去有用嗎?就算攔住了他們,你敢動手嗎?”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敢動手,但是我有預感。鬼縣令一定是去找陰間的人了。這麼多天,我們一直在找陰間的消息。現在終於有眉目了,我們不能不去。”
呂先生說了這話,似乎又覺得不應該替我們做決定。他頓了頓,說道:“我不能不去。我要找到師兄和師父。”
我看了看他,苦笑一聲:“找不到空亡屋的老祖宗,我簡直生不如死,我也不得不去。”
薛倩嘆了口氣,說道:“咱們三個還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要是不去,早晚得被鍾馗折磨死。我躲起來,坐等你們兩個帶消息吧,似乎又有點不太合適。”
我拽了他一把:“再囉嗦王書記就走遠了。”
薛倩跟在我們身後,說道:“王書記一步三搖,走的像老太太一樣,咱們想追上她,容易得很。”
昨天那精壯的漢子還在站崗,看見我們幾個之後,馬上敬了一禮。可是我們實在沒有心思和時間理會他了,只能很沒有禮貌的,從他身邊快步的跑了過去。
誠如薛倩所說,王書記一步三搖,走的很慢。我們很快就追上了他們兩個。
實際上,王書記如果正常行走的話,可以比現在快一倍。然而,鬼縣令不住的毆打他,時不時踢上一腳,打上一拳。讓他放慢了速度。
鬼縣令顯然已經看到我們幾個跟上來了。不過他絲毫不在意,仍然有恃無恐的向前走着。
王書記一路上哀嚎不已,忽然,我聽見他喊道:“三位兄弟,你們回去吧,我今天認了。是生是死,都感激你們。”
王書記越這麼說,我越不能回去了。
我們一路尾隨,跟着他們走了很久。到後來,我兩腿痠疼,已經精疲力盡了。而王書記身上帶着傷,更加走不動了。鬼縣令乾脆拖着他,一步步的向前走。
過了一會,我又聽見了一陣鑼鼓聲。緊接着,我看見曠野之中,出現了一片燈光。
我驚訝的看着前面。那裡有一座孤零零的戲臺子,就搭在荒郊野外。戲臺前面坐着不少的人,都在聚精會神的看着戲臺上唱戲。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點着燭火唱戲,坐在寒風中聽戲。無論如何,我也不相信眼前的這些人是活人。
呂先生忽然站定了腳步,說道:“等一會,不要輕舉妄動。他們就在前面。”
薛倩緊張的問道:“他們,指的是誰?”
呂先生壓低了嗓子,說道:“陰間的人。”
我看了看黑壓壓的人,問道:“都是陰間的人?”
呂先生搖了搖頭:“不全是。他們藏在普通的小鬼中間,我現在還分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