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薛倩轉身要走。呂先生又吩咐了一句:“在山外找,別上山。”
薛倩說道:“這還用吩咐嗎?我們又不傻。”
動物因爲妖骨的關係,不敢貿然上猴山,可是植物卻不管這些。我們在山外找了一會,發現了不少龍鬚。我們兩個用手拔下來很多,一人抱了一大捆,向回走去。
薛倩笑道:“我忽然想起來,小時候春遊,幫着農民伯伯種地,大家去拔草,結果拔完了農民伯伯就要揍我們。”
我奇道:“這是爲什麼?”
薛倩笑道:“因爲我們拔的不是草,是玉米苗。我們從來沒有下過地,誰分得清這個。”
我嘆道:“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老薛,你簡直就是剝削階級啊。”
我們走回去的時候,看見呂先生用樹枝折成了一個人形,正在往上面蒙白紙。
我馬上就明白他要做什麼了,我問道:“你打算用紙人探路?”
呂先生點了點頭:“沒錯,用紙人比我們要安全的多了。”
我不解的說道:“紙人可沒有魂魄,怎麼知道龍鬚有沒有用?”
呂先生指了指自己,說道:“道術中有分魂的辦法,我可以把魂魄分出一縷來,用道符封住,放在這紙人裡面。”
這個方法我雖然沒有聽過,但是感覺有點兇險,我問道:“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沒有生命危險。”
然後,他吩咐着我和薛倩把龍鬚搗碎了。抹在紙人的身上。
紙人本來是白色的,抹上龍鬚的汁水之後,變成了綠色。顯得格外的怪異。
呂先生坐在地上,一直看着西邊的太陽。等太陽落山,光芒收斂之後。
他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坐在了上面。然後接了一個繁複的手印。不再動彈了。
過了好一會,呂先生終於睜開眼睛,衝我招了招手。
我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呂先生說道:“幫我把上衣脫下來。”
我不明所以的照做了。等脫下呂先生的上衣之後,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我看見呂先生的胸膛,從正中央幾乎分成了兩半。左邊那一半鼓得高高的,似乎要撐破皮肉,而右邊那一半則皮包着骨頭。那種感覺,好像右邊的血肉,全都被移到左邊去了一樣。
呂先生衝我虛弱的笑了笑,說道:“人的心臟在左邊,所以我儘量把魂魄移到左邊。這個順序千萬不能錯了。如果移錯了,魂魄脫離了心臟,就是魂魄出竅了。你還不會還魂,很容易把自己的魂魄弄丟,到時候可不大容易找回來。”
我催促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給我上課了。你這幅樣子實在嚇人,趕快告訴我怎麼辦吧。”
呂先生閉上眼睛,微微的喘息了一會,然後說道:“過一會我的臉開始塌下去的時候,你就在我的右手上扎一下。把血擠在黃色的符紙上。符文我已經畫好了。動作要快,如果太慢的話,我的眼睛受不了。”
我接過那道符來看了看,上面的符文極爲的反覆,而背面則寫着呂先生的生辰八字。
呂先生問我:“準備好了嗎?”
我拿出呂先生的鋼針,點了點頭。
呂先生悶哼了一聲,隨後,我看見他的右半邊臉也塌陷下去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慌亂的抓起他的右手,開始扎針。
他的右臂極爲的細,我抓在手裡,甚至不敢用力。我用針在他的手指上紮了一下,半點血也沒有見到。
我開始抓着他的手擠血。這時候,我聽見呂先生咬着牙叫了一聲:“快點。”
我感覺自己的腦門上開始冒汗,我捏着他的手肘,自上而下的擠過來。終於有一滴淡紅色的血液。落在了符紙上面。
我說道:“好了。”然後就要擡頭。
呂先生低聲喝道:“別看。”
我連忙低下頭,不去看他。
過了一會,我看見他的身子慢慢的恢復了正常,左右兩邊的血肉重新變得正常。
呂先生慢慢的擡起左臂,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道:“剛纔我的模樣很嚇人。所以不讓你看,免得你看過之後,有了心理陰影,那樣的話,這一項法門,你是再也學不會了。”
我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呂先生把符咒收起來,然後慢慢的走到紙人身邊。把符咒貼在紙人的身上了。他又擠了擠指尖,重新擠出血來。然後在紙人背上畫了一道複雜的符文。符文畫好之後,我發現紙人背上的紋路,和道符上面的,恰好連城了一個整體。
呂先生長舒了一口氣,一跤坐倒在地上。
他向我和薛倩要了點乾糧,狼吞虎嚥的吃了。看來,剛纔的事,讓他大耗精神。
呂先生吃完之後,就對我說道:“剛纔我儘量把魂魄移到左半邊身子,所以右邊的身體上面,只有極淡的一縷,你用鋼針擠出來的那一地血,是這一縷魂魄中的一小部分,正好可以畫在符咒上面使用。”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讓魂魄在身體裡面移動?”
呂先生似乎對我勤學好問的態度很滿意,他問道:“還記得我教你的吐納之術嗎?”
我說道:“記得啊。”
呂先生說道:“那不僅僅是吐納之術,而是用神智控制體內的氣息,等你練得純熟了,可以控制自己的魂魄,將來魂魄出竅,御風而行,都要靠它。”
他說到這裡,又有些得意的說道:“到時候你可以體驗一把,那種感覺,好得很。”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而一輪圓月掛在了天上。
呂先生咬破指尖,在紙人額頭上畫了一道。然後盤着腿做了下來,喝到:“去吧。”
緊接着,像是有一陣陰風颳過來,我看見那紙人來回打晃,慢慢的向山上爬去了。
雖然我已經見過很多次,道士利用紙人做法。但是還是第一次看見做法的過程,不由得大感神奇。
眼看紙人已經走得遠了。而呂先生緊閉着眼睛,坐在石頭上一言不發,看樣子,他似乎是在指揮那紙人。
我和薛倩踮着腳眺望,那綠色的影子越爬越高,似乎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很快,紙人輕飄飄的來到山頂,站在那裡不動了。
我喜道:“看來沒有問題了。龍鬚果然管用。”
我正說道這裡,一個黑影猛地竄了過去,一下將紙人撲倒在地。藉着月光,我看見這黑影四肢着地,豎着尾巴,跑的極爲迅速,分明是一隻猴子。
猴子將紙人撲倒在地之後,似乎才明白過來,這不是真的人。他泄憤一樣,在紙人身上來回跳躍。把紙人砸了個稀爛。
我苦笑道:“呂先生,你的紙人被……”
我剛說了一半,扭頭一看,呂先生的嘴裡浸出血跡來。我頓時就慌了,跑過去叫道:“呂先生,你怎麼樣?”
呂先生伸出手來,在身前搖了搖。然後閉目不答,過了好一會,才睜開眼睛,看着我們說道:“紙人身上有我的魂魄,紙人被毀,我也受了一點損傷。不過沒有關係,那魂魄微乎及微,沒有傷到根本。”
薛倩說道:“看來你的辦法有用,紙人一直走到山頂,都沒有出什麼問題。”
呂先生點點頭,說道:“剛纔我的神智全神貫注的感知紙人。我感覺有一種力量,似乎想要滲透到紙人身上一樣,但是被龍鬚擋住了。不過後來的時候,紙人被猴子給拆了,那種力量就迅速的鑽進紙人裡面,找到了我的魂魄,將它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