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古老爺子說了一會話,又同古月聊了一會。
她好奇地問我們在猴山的經歷。我忍不住開始誇張起來,把這次的經歷說的無比兇險,聽得古月驚呼連連,關切之意,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來了。
我們兩個聊了半夜,就告別了。全程古月沒有說一個謝字。她是一個聰明人,知道這時候再說謝謝,不僅顯得囉嗦,而且顯得生分。
我們回到槐城之後,總算鬆了一口氣。又開始虛度起光陰來。
現在我有了一項本領,就是在有限的平靜的日子裡面,盡最大的可能享受我的人生。但是我知道,這種平靜隨時都會被打破,因爲沒有人知道空亡屋的老祖宗什麼時候會再找我。
那天中午,我正坐在空亡屋的門口上曬太陽。忽然一輛警車停下來,石警官走下來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趙兄弟,跟我走一趟吧。”
我臉上的肉直抽抽,我問道:“石警官,我最近沒犯什麼事吧?”
石警官笑了笑,說道:“別緊張,還是前一陣子,那幾樁離奇死亡的案子。”
我咧了咧嘴,說道:“這都多長時間了,你怎麼還記着我呢?”
石警官笑道:“本來想把你略過去,不過程序還是要走一下。你放心,我只回去問兩句話,做一個筆錄就行。”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就要上車。這時候,石警官又問道:“薛兄弟和呂先生呢?”
我疑惑的看着他:“還需要叫他們嗎?”
石警官說道:“當然要叫啊,讓他們給你作證明。”
我答應了一聲,然後撥通了薛倩的電話。這兩個人正閒的無聊,在城中東遊西逛,聽見電話之後,馬上趕過來了。我們三個人被石警官帶到了警察局裡面。
就像他說的那樣,只是問了我們幾句話而已,然後就放我們走了。
我有些無奈的說道:“石警官,你這案子辦的是不是也太死板了。這兩句話直接在空亡屋問不就行了嗎?還非要把我弄過來。”
石警官笑道:“規定是這樣,咱們不能隨便犯規。”然後他就把我們送出去了。
幾天後,我們三個人正在豆腐腦攤上吃東西。忽然老闆坐了下來,一臉緊張的看着我們。
我被他這表情嚇了一跳,問道:“你怎麼了?”
老闆小聲的說道:“幾位大師,你們說,鬼這種東西,能在大白天出來嗎?”
我說道:“理論上不能。但是如果這隻鬼怨氣極重,或者本領很高強,就有可能改變小範圍的陰陽,在白天出現。”
老闆暗暗叫苦,唉聲嘆氣的說道:“這可怎麼好。”
他看了看我們三個,小聲的問道:“如果遇見了這種鬼,你們三位能對付得了嗎?”
我看了看呂先生,呂先生猶豫了一會,說道:“我沒有十足的把握。”然後他問老闆:“你遇見這種鬼了?”
老闆偷偷側了側腦袋,指了指旁邊桌子上的一個西裝筆挺的老頭,說道:“你們看這隻鬼,能對付的了嗎?”
老闆把氣氛渲染的太恐怖了,我的心砰砰的跳着,然後轉過頭去。我看見那老頭滿臉戚容,似乎愁得要命,正在那一勺一勺的吃豆腐腦,吃的很慢。我心想,這傢伙看面相,估計是有不小的仇怨。不過,他雖然滿面愁容,倒是沒有太大的戾氣,怎麼敢在大白天出來呢?
我正想到這裡,忽然一低頭,看見老頭身子下面有清晰地一道影子。這傢伙是個活人啊。
我不由得向老闆笑道:“你看錯了,這小子沒有死,是大活人。”
呂先生也說道:“你從哪看出來他是鬼呢?”
老闆着急的說道:“我有證據。”然後他從兜裡面掏出來一張皺皺巴巴的報紙。遞給我,說道:“你看看,只是我用來包油條的。”
報紙上滿是油污,我看了看,是我們本市的日報。
我奇怪的問道:“這報紙怎麼了?和那邊吃豆腐腦的老頭有關係嗎?”
老闆指着報紙一角,說道:“你看這裡,這個地方。”
我看見那是一則訃告。上面貼着一張照片。照片裡面的老人穿着西服,一臉的平靜。似乎正透過報紙,死死地盯着我。
我看了看照片上的人,又看了看旁邊吃豆腐腦的人,確實一模一樣。
我皺了皺眉頭,說道:“或許是巧合,兩個人長得比較像吧。”
老闆苦笑一聲,說道:“是嗎?”他問我:“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我指着訃告下面的名字,說道:“這不是在這寫着嗎?張援朝。”
老闆低着頭,幾乎把臉埋到胸口了,他悶聲悶氣的叫了一聲:“張援朝?”
緊接着,那老頭擡起頭來,四處張望着:“誰找我?誰在找我?”老頭看了一會,並沒有找到人,於是低下頭,繼續吃那一碗豆腐腦。
老闆苦笑着說道:“這下你們看到了吧?訃告上的人就是他。”
我說道:“是不是有人在和他開玩笑?故意把他的名字寫了上去。”
老闆說道:“開始的時候我也這麼想,但是他也看過這張報紙了。我看見他盯着訃告嘆了好一會氣,顯然是看見了。”
我站起身來,說道:“這件事有點太邪門了,我幫你問問去。”
我剛剛站起來,正要走到老頭身邊。他像是感覺到了一樣,猛地站起身來,向桌上扔了十塊錢,說道:“老闆,不用找了。”然後大踏步的走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想:這是吃豆腐腦呢,還是梁山好漢喝酒呢?
老頭已經走遠了,而豆腐攤老闆搶過去,將仍在桌上的錢撿了起來。他翻來覆去的看兩遍,又使勁揉了揉眼睛。
我看他動作滑稽,問道:“你在幹嘛?”
老闆把錢遞給我,說道:“趙兄弟,你眼睛好使,你幫我看看,這錢是真的嗎?”
我說道:“是真的啊。”
老闆又問:“不是紙錢?”
我笑道:“怎麼會是紙錢呢?你放心吧。剛纔的人,應該是活人,錯不了,至於爲什麼報紙上會有他的訃告,那就不知道了。或許有人和他有仇,估計這樣氣他吧。”
這時候,呂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這訃告有點問題。”
我說道:“當然那有問題了,人還沒死就登訃告沒問題大得很。”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上面的死亡日期,不是今天,是明天。”
我疑惑道:“明天什麼時候?”
呂先生說道:“明天凌晨一點四十五分。”
我咧了咧嘴:“有零有整?”
呂先生點了點頭。
我說道:“真是蹊蹺了啊。你說這報紙印錯了日子吧,可是人還沒有死。你說這事是真的吧,那豈不是預知未來了嗎?”
呂先生說道:“要不然,咱們去打聽一下,這個人住在哪,找他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這事有點不太尋常。”
旁邊的老闆連忙幫腔,說道:“三位大師,你們是咱們槐城最有名望的人了。你們要是不仗義出手,那就沒人能保街坊們的平安了。”
呂先生把報紙遞給老闆,說道:“能不能照着照片,幫我們找找這個人?”
老闆點點頭,說道:“他既然在我這裡吃豆腐腦,應該就在這一帶住着。我找幾個人問問。等有了消息,給你們打電話。”
我們點了點頭,就離開了。這件事對於我們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畢竟見過了這麼多鬼,而且和陰間的人打過交道,所以我並沒有覺得危險,只是對這老頭格外好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