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的看着他們兩個,指着那半截香,問道:“這東西什麼時候插在地上的?你們點香乾什麼?”
薛倩衝我賤笑了兩聲:“一會你就知道了。”
呂先生把剩下的半截香塞在了小孩的嘴裡面,問道:“感覺到了嗎?”
小孩點了點頭,說道:“感覺到了。”
呂先生說道:“等香重新燃起來之後,一定要離開,不然的話,可能有危險。”
小孩點了點頭,就這樣離開了。
我看見他身後拖着影子,走路的時候也確實是兩腳着地。可是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我被呂先生和薛倩灌了不少酒,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我扶着桌子站起來,把兩隻胳膊搭在他們的肩膀上,問道:“這小孩,到底是人是鬼?”
呂先生看了看我,微笑着說道:“是鬼。”
我點點頭,說道:“果然是鬼。看來我沒有猜錯。”然後我又疑惑的問道:“既然他是鬼,爲什麼有影子呢?”
薛倩拉着我坐在牀上,然後說道:“你向後看看,不就明白了嗎?”
我疑惑的看了他兩眼,然後費力的轉了轉身子。這時候,我看見身後的牆上,有兩道影子。薛倩的那一道,正常得很,而我自己的,則淡的幾乎看不出來了。
我被這景象嚇了一跳,酒馬上就醒了。
我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們兩個:“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害我了?”
呂先生一臉無辜的樣子:“我們是在幫你,可不是在害你。”
我有些惱怒的問道:“你們幫我?我怎麼不知道?”
薛倩指着桌上的飯菜,說道:“剛纔我和呂先生幫你找吃的。左找找不到,右找找不到。這時候,發現路邊站着一個小孩。說可以給咱們點吃的。本來嘛,君子不受嗟來之食,可是想到你還餓着肚子,我們勉強就收下了。這不是幫你嗎?”
薛倩的話顛三倒四,但是我也聽出來了,我揪着他的領子咆哮道:“你們帶來的飯,是鬼給的?”
薛倩無奈的笑了笑。
我終於明白了,怪不得飯菜都是冷的。想必這兩位都是剛從墳頭上取回來的。
我看了看呂先生,說道:“呂老道,你今天得給我說清楚。”
呂先生見我惱了,連忙擺擺手,說道:“趙莽,你別這樣看我。咱們三個人向來同進同退,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我說道:“好,你們不會對不起我,那我問你們,我的影子去哪了?”
呂先生向門外瞟了一眼,低着頭,悶聲悶氣的說道:“不是借給那小孩了嗎?”
我驚到:“影子還能借?他借我的影子做什麼?”
呂先生睜着一隻眼,閉着一隻眼,正在仔細的向酒杯裡面看。好像裡面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過了一會,他支支吾吾的說道:“影子自然不能隨便借。不過,借給他點陽壽,他不就有影子了嗎……”
我聽得汗流浹背,一顆心緩緩地沉了下來。這時候,我不是害怕,也不是生氣,而是有些難過。我和他們兩個出生入死這麼久,他們居然害我,把我的陽壽給別人。
我的聲音都啞了:“你們把我的陽壽借給他了?”
呂先生擡起頭來,看了看我,然後問薛倩:“他是不是哭了?”
薛倩扳過我的臉,仔細的看了看,然後說道:“還沒有哭出來,含着淚呢。老趙,真想不到你這麼多愁善感。”
我把他的手打開。薛倩笑道:“老趙,你至於嗎?這點陽壽,你看看你這小氣勁。”
我吸了吸鼻子,將身子靠在牆上,閉着眼睛說道:“老薛,你太不拿我當兄弟了。居然要害我的性命。”
呂先生看我真急了,連忙擺擺手,說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只是一天而已。就一天的陽壽。”
我一聽這個,馬上睜開眼,心情好了很多:“只借出去了一天?”
呂先生說道:“實際上,一天都不到。那小孩已經死了,你的陽壽放在他身上他也用不了。他不過是藉着你的陽壽回一趟家而已,而且有借有還。對於他來說,是多了一天的陽壽。對於你來說,不過病一場,得個傷風感冒的就行了。你一分鐘也不少活,放心吧。”
我一聽這個,終於鬆了口氣。大喜之下,居然也懶得追究他們兩個了。我揉了揉眼睛,說道:“你們倆這次是合起夥來坑我啊。”
薛倩無辜的說道:“老趙,我可不想害你。可是呂先生說了,如果我不幫忙,他就要坑我。我也是自身難保,不得已纔出此下策啊。”
我擺擺手說道:“行了,別裝了。你和呂先生狼狽爲奸,我早就看出來了。”然後我指着桌上的飯菜,問道:“我吃了小孩的飯菜,就把陽壽借給他了?”
呂先生說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這飯菜是人家上供給小孩的。讓你吃了,你們兩個之間算是有了個因果。有了這東西,就好比兩個不認識的人之間,多了一座橋樑,我也就好行事了。”
他指了指牆角,說道:“進門的時候,我趁你不主意,在那邊點了一枝香。這支香是用來記時辰的,一天的量到了之後,我就讓薛倩掐滅了。最後我讓那小孩吃下去,等他借來的陽壽用完之後,那支香就會在他身子裡面燃起來,給他提個醒,讓他趕快走。”
我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這小孩有什麼要緊的事?一定要還陽一天?”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好像是捨不得自己的父母。說什麼活着的時候不聽話,讓父母整天生氣。死了之後,漸漸地想明白了。無非是想回去磕個頭,認個錯之類的。”
我說道:“他可別把自己的爸媽給嚇壞了。”
呂先生笑道:“如果是老人死了還魂,兒孫們可能會害怕。可如果是兒孫死了,老人們再見到的時候,高興應該會多過害怕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此言有理。”然後我奇怪的看着他們兩個:“你們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到處助人爲樂?”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這還不是爲了殘仙嗎?爲了揭開他的老底,咱們不得不來這麼一手了。”
我奇怪的問道:“這話怎麼說?又和殘仙有什麼關係?”
呂先生說道:“你把陽壽借給了小孩一天。他也沒有虧待你,把自己的生卒年月告訴我們了。等到明天的時候,你把這東西貼到身上,然後就可以假扮成一個短命鬼。”
呂先生一邊說着,遞給我一張黃色的符紙。我看見上面畫着一道符,在最下面,寫着幾個數字。
呂先生解釋道:“這孩子早夭,沒有活多少年。我結合者他的生卒年月,然後又結合者你的生辰八字,費了老大的力氣畫成這一張符。你戴在身上之後,普通人看不出來,但是在行家的眼裡,會給他們造成一種假象,認爲你是一個短命鬼。馬上就要去世。”
我驚到:“這麼神奇?”
呂先生擺擺手,說道:“障眼法,障眼法而已。”
然後他又嘆了口氣,說道:“其實那天那一位好爲人師的老太太,說的也沒錯,這世上確實有絕世高人,他們畫成的符咒,有吞天滅地之能。如果讓這種人來畫符,可就不是障眼法而已了。一張符咒打在你的身上,真的能把你的陽壽縮短几十年。”
我聽得有些害怕,不由得問道:“你見過這種絕世高人嗎?”
呂先生搖搖頭,說道:“絕世絕世,意思即是在塵世中滅絕了。或許隱居起來,不與俗人相見。我從來沒有見過,只是在典籍中看到過而已。不過那種記載,向來誇張的要命,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