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兩個,可是又坑了我一次。先是讓我吃死人飯,後來又讓我來這個鬼地方。”
薛倩笑嘻嘻的說道:“老趙,你也別惱,咱們最後不是把你救出來了嗎?而且也知道他的目的了。”
我嘆了口氣,說道:“可惜的很,讓他逃了,白讓我這一晚上擔驚受怕了。”
呂先生走過來,坐在殘仙的椅子上,說道:“這屍體怎麼辦?你們給出個主意。”
我奇道:“怎麼現在反倒來問我的主意了?”
呂先生微閉着眼睛,說道:“我是出家人,這種俗務,我就不用管了。”
薛倩掏出手機來,給石警官打了個電話,把這裡的情況說了一下。過了一會,警車開到了。
我看見匆匆忙忙涌進來的警察,說道:“早知道之前不給你打電話了,給石警官打電話。他們比你們靠譜的多。”
薛倩笑道:“石警官確實靠譜,可是他們來了管用嗎?”
石警官走過來,奇怪的問道:“薛兄弟,趙兄弟怎麼不在?”
薛倩笑嘻嘻的說道:“老趙怕了,不敢來。”
我破口大罵:“放屁,哪一次遇見這種事我不是衝在最前面。”只不過,我現在只是一道魂魄而已,就算我喊得再大聲,石警官也聽不到。
我看見那些警察拍了幾張照片,商量着要比對一下,看看附近有沒有丟屍體的。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殘仙的那個道童呢?在哪?”
呂先生說道:“那道童也不是活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童屍,被殘仙拘來魂魄,塞進屍體裡面。那魂魄已經煙消雲散了,至於屍體,就在外面的臺階上。”
有個警察聽到呂先生的話,連忙出去找了找,過了一會,他回來說道:“果然有一具兒童的屍體。別的地方都已經爛掉了,唯有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剛死不久。”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他們師徒有錘鍊眼睛的本事,或許道童的眼睛,就得益於此吧。”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來,向我說道:“天就快要亮了,趙莽,我送你回去吧。”
我點點頭站起來,跟在呂先生的身後。
我門穿過院子,向巷口走過去。
我忽然想起來巷口蹲着的那隻白虎。等我走到巷口,卻根本沒有看到白虎的影子。只在一面牆上,看見一張老虎的宣傳畫。這幅畫貼在牆上不知道多久了,風水日曬,顏色褪去,黃色斑紋的老虎,變成了白色。
薛倩問道:“老趙,你在看什麼?”
我說道:“剛纔的白虎,很可能就是這幅畫變成的。殘仙在這上面施了什麼禁咒。”
薛倩笑道:“殘仙已經逃離這裡了,一幅畫還能掀起什麼大風浪來?”
他一邊說着,一邊掏出火柴,然後把那幅畫點燃了。這時候,我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似乎是從畫裡面傳來的。不過很快,這幅畫就變成了一團紙灰,再也沒有什麼異樣了。
我們三個人在街上走了一會,原本圍着我虎視眈眈的冤鬼也消失不見了。
我們走到空亡屋門口的時候,我看見我的屍體仍然坐在地上,以一個別扭的姿勢靠着破牀。
我看了看呂先生背後的大刀,問道:“這把刀你是從哪得來的?”
呂先生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指了指我的屍體,說道:“自然是從你的身上拿來的。”
我有些氣惱道:“你們兩個只管取刀,就任由我的身體坐在地上嗎?”
薛倩笑道:“我們尋思着,你反正已經死了,坐在地上還是牀上,區別都差不多,反正你也感覺不到。”
我無奈的看了他們兩眼,嘴裡嘀咕道:“現在天還很冷,我這樣在地上坐着,早晚得病了。”
等我的魂魄回到身體裡面,我頓時感覺到身子冷得要命。我扶着牀,掙扎着站起來,發現兩條腿已經麻了。
我坐在牀上,緩了好一會,身子才能動彈了。這時候,外面傳來了一聲聲雞叫。
我打了幾個噴嚏,感覺越來越冷,忍不住蓋上了被子。我說道:“你們兩個害得我感冒了。”
病來如山倒,短短几分鐘的工夫,我的鼻子被塞住了,說話也有些啞了。
呂先生嘴硬,死不承認,他在那裝模作樣的掐着手指,算到:“計算起來,借你陽壽的那個小孩應該也辦完事情了,現在他正好來還你的陽壽。你大病一場很正常,和我們把你放在地上不相干。”
我的鼻子不透氣,只能張着嘴,難受的呼吸。很快,我感覺腦袋沉得要命,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我心裡面暗暗叫苦:這可壞了,我八成是要發燒了。
我張開嘴,想請他們兩個幫我弄點藥來。可是這時候眼皮沉重得很,我像是累極了,只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聽見薛倩說道:“老趙好像睡着了。”
呂先生說道:“那咱們別打擾他了,忙了一夜,咱們也回去睡覺吧。”
隨後,我聽見呂先生把大刀解了下來,放在了我身上。緊接着,他們兩個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我心中哀呼:“你們兩個真是夠可以的,眼看着我病了,居然把我扔在這裡,回去睡大覺。”
我躺在牀上抱怨了一會,就感覺腦子不夠用了。我開始有些糊塗,迷迷糊糊的,看見了曾經救過的人,也看見了被我開導過的鬼。
他們全都圍在我的牀邊,向我絮絮叨叨,有的是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有的在講自己投胎之後,過得怎麼樣。我心裡面迷迷糊糊,但是也知道害怕。我很想躲開,但是卻動彈不得。
我只能躺在牀上,一身一身的出汗。那些小鬼圍着我講了很久,我不知道經過了多長時間,或許是一個鐘頭,或許是一個月,或許是一年。
鬼使神差的,我開始唸叨殘仙的口頭禪:大丈夫生於此世,當善養浩然之氣,何爲浩然之氣?此氣也,至大至剛……
說來也奇怪,我心裡想到了這些話,眼前的那些幻覺就像是被這團正氣擊潰了一樣,很快消散於無形了。然而,等我停下來的時候,那些小鬼就重新聚攏了過來。
無奈之下,我又開始唸叨。我疲憊的要命,口渴的要命。躺在牀上,一時入墜冰窖,一時身在爐火。這種感覺,簡直是在受酷刑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身子漸漸地清楚起來,那些纏着我的幻覺,也漸漸地走掉了。我感覺自己應該是出了幾身大汗,把衣服被子都浸溼了。
我擡了擡胳膊,身子雖然有些虛,但是這一場急病,明顯的已經好了。看來我真的冤枉了呂先生,這場病,確實是那借壽的小孩鬧得。
我鬆了一口氣,就聽見附近有人說道:“腿能借,眼睛爲什麼不能借?”
這聲音讓我一激靈,差點從牀上翻下來。我費力地擡頭張望。發現空亡屋裡面靜悄悄的,周圍沒有任何異常。那聲音是從外面傳過來的。
我在牀上摸索了一會,卻沒有找到大刀。
我費力的彎下腰,在地上摸了摸,發現大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去了。
我拄着大刀,從牀上坐了起來。
我靜靜地聽了一會,那個聲音沒有停歇,始終在詢問着:“腿能借,爲什麼眼睛不能借?”
開始的時候,這聲音是一個人說出來的,幾分鐘後,變成了十幾個人。想必那些小鬼又聚攏到一塊了。
隨後,我聽見一個驚恐至極的聲音哭喊道:“救命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