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記很敬重呂先生,而且也相信他有真本事。但是這不代表王書記缺心眼。實際上,他對我們幾個人的性子一清二楚。
這時候看見呂先生極爲敷衍的讓他去守門,頓時慌了:“呂先生,你可別坑我。我下輩子要做牛做馬,所以這輩子千萬不能輕易死了,我惜命得很。”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怎麼?你不相信我?古書上說,官員身上自有一道紅光,深夜視之,一室皆亮。”
呂先生不說這話還好,他一這麼說,王書記更加不信了。只見他苦着臉哀求道:“我身上可沒有什麼紅光。”
呂先生笑眯眯的說道:“你身上有,只不過自己沒有看到罷了。古往今來,有不少妖物會到官員家中避雷劫,這個你應該也聽說過吧。即使是天雷,也不敢難爲當官的。你們都是祿星下凡。”
王書記說道:“避雷劫的傳說,這個我是聽說過。不過……如果厲鬼真的不敢害我的話,上一次鬼縣令那件事……”
呂先生笑了笑:“原來你在擔心這個。上一次,對方和你有恩怨,所以能害你。這一次不一樣了,你要面對的是柳城八鬼,他們是什麼人物?很講道理,也很講規矩,不會對你出手的,你放心吧。”
王書記似乎被呂先生說動了,他點了點頭,然後又不放心的說道:“你沒有騙我?”
呂先生信誓旦旦:“當然沒有騙你。我姓呂的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王書記咬着牙點了點頭,說道:“好,爲了趙兄弟,我就豁出去一次了。”
我微笑道:“王書記,你的大恩大德,我可記住了。”
王書記聽了我這話,頓時露出喜色來:“趙兄弟,有你這句話,我就覺得值了。”
然後他搬了一張凳子,坐在大門口,擺出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來。
這時候,呂先生又把薛倩叫過來了,他小聲的對薛倩說道:“王書記撐不了多久。等他倒下之後,你就露出背後的鐘馗來,嚇一嚇那些小鬼,能爭取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
薛倩看了呂先生一眼,說道:“你不是說,厲鬼不敢爲難當官的嗎?王書記那麼相信你,你都把他騙了,你心裡面愧疚嗎?”
呂先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有什麼可愧疚的?厲鬼一般情況下確實不會爲難當官的,不過如果這當官的不長眼,一定要和厲鬼爲難,保不齊那幾只厲鬼會用點手段。不過你放心吧,王書記不會有危險。你趕快乾活吧。”
薛倩嘆了口氣,站在了屋門口,作爲第二道防線。他的手一直抓着上衣的衣襟,就等着柳城八鬼來了,把衣服脫了,亮出鍾馗嚇敵。
呂先生對那女人說道:“你會盤腿嗎?”
女人問道:“怎麼盤腿?盤腿打坐嗎?”
呂先生點了點頭。
女人爲難的說道:“我懷着孕呢,你讓我盤腿打坐,不是難爲我嗎?”
呂先生很不近人情的朝小夥子說道:“你幫她一把。”
隨後,在女人不滿聲中,她坐在了地上。
呂先生在她身子周圍點了很多蠟燭。這些蠟燭卻不再是北斗陣了。我隱隱約約的,看着這蠟燭中有很多條通道,最後都通到女人身上去了。
呂先生說道:“這個陣勢擺出來之後,陰氣會匯聚到她的身上,可以把胎兒的魂魄引出來。”
我說道:“這個辦法倒好。如果死了之後,擺出這樣的陣勢來,是不是屍身不腐?”
呂先生居然點點頭,說道:“確實有在棺材周圍擺這種陣的。不過這個陣勢不太穩定。再多的燈油,也不能讓燈火永遠燃燒下去。萬一哪一盞突然滅了,陰陽二氣會亂掉。到時候,誰知道屍體會發生什麼事?有的會加速腐爛,有的會起屍,爲禍一方。所以這種陣勢需要有人看守,大多用於道士作法。”
呂先生一邊唸叨,手底下卻不慢,很快把蠟燭擺滿了。
等蠟燭擺完之後,這女人忽然打了個哆嗦,說道:“怎麼有點冷?”
站在一邊的小夥子馬上拿來了一件大衣,要給她穿上。
呂先生擺了擺手,說道:“不用。過一會她就不知道冷了。你去把燈關了吧。”
年輕人依言關上了燈。屋子裡面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只剩下燭光來回的晃動。
我站在旁邊,看着女人在燭光中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她的身子安靜下來了。我看見她身上似乎飄出來了一個影子。
呂先生摸出一張道符來,在蠟燭上點燃了,然後在那影子周圍燃燒了一圈。
頓時,我感覺有大量的陰氣向房間裡面聚集過來。站在旁邊的小夥子都打了個哆嗦。
呂先生向他說道:“你先出去吧。你不會收斂氣息,身上的陽氣會衝撞了魂魄。”
小夥子點了點頭,躲到臥室裡面了。不過他把門開了一條小縫。趴在門縫上面,向外面張望。
漸漸地,那道影子越來越真實。過了一會,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她在空中優雅的轉了一圈。然後就落在了地上。
她身上穿着長裙,優雅極了,也漂亮極了。她朝我笑了笑,說道:“趙才子,我們又見面了。”
我一看見她的臉,頓時什麼都明白了。我心裡面亂的很,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我苦笑一聲,說道:“原來是你。”
薛倩在門口叫道:“她是誰?”
我說道:“是花姐。我們在荷花池的遊船上見過。”
薛倩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說道:“王莊公園的荷花池?原來是她。”
我心中想道:“怪不得前天晚上,那一男一女,說有人要娶我。在遊船上的時候,才子的地位等同於*,而佳人則變成了嫖客。陰陽相易,雌雄倒置。花姐要娶我,那也算是事出有因了。”
呂先生顯然也把花姐認出來了,我聽見他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這下好了。騙鬼不成,被人家找上門來了。”
我正要催促着呂先生想想辦法。忽然聽見大門口傳來幾聲爽朗的笑聲:“趙兄弟,你今天大喜啊,我們兄弟也算是媒人,來討幾杯喜酒,你看行不行?”
我一聽聲音,頓時慌了,向呂先生叫道:“是柳城八鬼。”
呂先生擺擺手,說道:“不急,有王書記在門口擋着。”
然後他向花姐抱了抱拳,說道:“你是人間的奇女子,鬼中的癡情兒。我姓呂的佩服得很。”
花姐笑道:“承蒙你誇獎了,你既然佩服我,那就趕快張羅着,讓我和趙才子拜堂成親吧。”
呂先生面露難色,低三下四的哀求道:“這件事,咱們能不能算了?”
花姐柳眉倒豎,說道:“算了?當初你親口答應我的。”
呂先生撓了撓頭,說道:“當時我確實答應了你。不過,你現在尚未出世,而趙莽已經二十多歲了。這個實在……”
花姐淡淡的說道:“這個簡單。柳城八鬼已經答應我了。如果趙莽不想等我長大的話。可以出手將他殺了,我們兩個做一對鬼夫妻,也逍遙快活的很。不用吃,不用喝,每天風花雪月,真是浪漫。到時候,我們兩個再造一艘遊船,效仿范蠡與西施,泛舟西湖……”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我忽然想起來幾天前,我和那幾只鬼圍着篝火講故事。他們描述尾生和那姑娘,在夢中不吃不喝,談情說愛的情境,和花姐現在說的,何其相似?
我心想:八成那時候,柳城八鬼就打定了主意要殺我。所以在故事裡面,已經開始向我灌輸做人不如做鬼的觀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