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這些小鬼被三皇子驅使着攻城略地,當時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看見他們尾隨在我們身後。我反而多出來了一絲懼意。
很快,我明白這懼意來自哪裡了。三皇子率領着衆鬼殺敵。他的敵人是槐城的百姓,而不是我。我心裡面自然不會太害怕。但是今天不一樣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對我們羣起而攻之。
我憂心重重的跟着呂先生繞着槐城轉了一圈,這一圈一直轉了大半夜。然後我們趕到了忠烈祠。
忠烈祠前面的大廣場上已經多了一張供桌。供桌上面擺好了香燭。上面籠統的供奉着一個牌位,寫着:槐城衆英魂之位。
槐城的小鬼一路跟着我們趕過來,聚集在廣場上面,像是黑色的海浪一樣,望不到邊。
我們取出來剩下的紙錢,在供桌前面燒了。一邊燒,一邊唸叨着剛纔的話。
小鬼們聚攏過來,取走了我們手中的紙錢,很快,我們的紙錢燒完了,而小鬼們卻還有很多。
呂先生說道:“這點紙錢實在是杯水車薪了。就算我們把紙紮店洗劫了也不夠。”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來,衝小鬼們深深地做了個揖,說道:“前幾日,是我呂老道對不住各位了。請你們高擡貴手,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小鬼們都看着呂先生。忽然有個聲音說道:“呂先生何必如此,大家並沒有怪你。”
呂先生聞言大喜,說道:“沒有怪我?”
那聲音說道:“昨天陰間的那位官長臨走的時候已經吩咐過了。因果報應,不會錯一點。我們大家是被你們三個,再加上三皇子害苦的。所以下輩子,你們會用各種方式償還我們。或者生爲豬羊,被我們殺了吃肉。或者生爲雞鴨,一生都在暗無天日的禽舍中下蛋,被我們食用。”
我們三個人一聽這話,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看了看王書記,說道:“這下好了,下輩子咱們要在一塊受苦了。”
王書記苦笑了兩聲,卻沒有說話。估計既沒有心情和我們惺惺相惜,也沒有心情安慰我們。
呂先生還算得上是鎮定,他問道:“有沒有化解的辦法?”
衆小鬼說道:“這恐怕需要你們積德行善吧。你是道士,這點道理還不懂嗎?”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我懂,我明白應該怎麼做。”
搶到紙錢的小鬼高興地晃了晃手裡的戰利品,衝我們說道:“多謝各位的紙錢了。咱們的賬,可是少了一點。”隨後,那些小鬼都一鬨而散了。
薛倩說道:“原來燒紙錢也能替我們贖罪。咱們多給他們燒點。”
呂先生苦笑一聲:“這裡的小鬼有數萬之衆。燒幾次紙錢根本不夠。”
我擔憂的問道:“那怎麼辦?”
呂先生說道:“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咱們這些日子懲惡揚善,也做了不少好事。這些都是功德。到了陰間,遍查生死簿,咱們不一定惡比善多。”
呂先生緩緩地向臺階下面走:“咱們先專心的尋找陰間的消息。然後儘量做些好事吧。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再着急也沒有什麼用處。”
我們幾個人只能無奈的點點頭,跟在呂先生身後回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三個人幾乎變成了活雷鋒。除了每天參拜那塊靈位之外。就是幫着人做好人好事。甚至於起早貪黑,幫着豆腐攤老闆收拾桌椅板凳。這讓老闆受寵若驚,不知道我們三個到底哪根筋不對了。
這天中午,我們三個人站在路口,勸說行人不要闖紅燈。累得精疲力盡,熱的全身冒汗。薛倩最先把紅袖章扯了下來,氣急敗壞的說道:“不幹了,不幹了。累死我了。”
我和呂先生苦笑了兩聲,也走到樹蔭下面,和薛倩坐在了一塊。
薛倩抱怨道:“今天給人擡桌椅,明天勸人遵守交通規則。這也算功德?我怎麼覺得咱們就算幹上一百年都沒有用?”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薛倩,你別灰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沒準剛纔被咱們勸住的那些人中,就有人合該被撞死。不知不覺的,咱們已經積累功德了。”
薛倩皺着眉頭說道:“這種鬼話,你自己信嗎?”
我回頭看了看樹幹,確定沒有蟲蟻之後,才慢慢的靠了上去。這倒不是我愛乾淨,而是擔心把螞蟻碾死了,又增加一大罪惡。
正所謂掃樓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我感覺再過些日子,我就要變成神經兮兮的高僧了。
呂先生還在和薛倩討論。怎麼樣積累功德比較快。我說道:“你剛纔也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覺得咱們還是趁着最近沒有什麼事,多久救幾個人是正經。”
呂先生擦了一把汗,指着車水馬龍的大馬路說道:“我們不是一直在救人嗎?救了一整天了。”
我苦笑一聲,說道:“你算了吧。指揮交通咱們不擅長,咱們應該做擅長的事。”
呂先生問道:“咱們擅長做什麼?”
我說道:“咱們兩個是道士。薛倩背後又紋着鍾馗。咱們三個人既然湊在一塊,就是天意讓我們與小鬼爲難的。咱們爲什麼不化解人鬼的恩怨呢?救下被厲鬼纏身的可憐人,也算是大功德吧?”
呂先生連連點頭:“有道理,有道理。那照你說,咱們應該怎麼辦呢?”
我說道:“咱們掛起招牌來。專門治厲鬼纏身的病。你們覺得怎麼樣?”
呂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不錯啊。以前見了小鬼都躲着走,現在居然敢開鬼診所了。”
開始的時候,薛倩提議把診所開在他的保健品店。但是我們討論了一番,還是否決了這個提議。因爲他的保健品店裝修的太現代了。捉鬼的地方,沒有點陰森恐怖的氣氛,實在難以服衆。
最後我們把店址選在了空亡屋。屋子裡面的東西半點都沒有動。只不過在門口加了一個布簾而已:專治髒東西。
實際上,我們本來想好的店名是“鬼診所”,但是王書記以朋友的身份告訴我們,這個招牌不太合格,我們最好改一個。於是這招牌變成了比較隱晦的“專治髒東西。”
自從掛好了招牌之後,我們就不用再風裡來雨裡去的指揮交通了。而是坐在空亡屋的破牀上,等着客戶上門。結果我們一連等了三天,半點動靜都沒有。
薛倩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現在的槐城,治理的真不錯啊。太平盛世,居然連鬧鬼的都沒有。”
呂先生盤着腿坐在牀上閉目養神,幽幽的說道:“或許有,只不過不好意思來罷了。我們彆着急,耐心等等看。”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我們三個人都無聊的在打瞌睡。忽然,我聞見屋子裡面傳來了一陣異香。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從門口走進來一個女子。
這女子大概三十多歲,打扮的很時髦。一邊走,一邊嫌惡的看着空亡屋裡面的灰塵。
我們三個人馬上站起來,齊聲說道:“歡迎歡迎。”
這女子嚇了一跳。然後嫌惡的看了看我們三個。
我們好容易等來了一個客戶,自然要笑臉相迎了。於是禮貌的問道:“請問,貴姓?”
女子瞅了我一眼,說道:“叫我李姐吧。”
我指了指那張牀,說道:“李姐,請坐。”
李姐皺了皺眉頭,說道:“坐就不必了。我倒要問問你們。是不是專治髒東西?”